夏侯煜明身形一闪, 人已经在舰桥边上, 看到外面恐怖的景象之时, 便是他也瞳孔一缩“这狗日的”
王琷此时全不是原来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不知是不是王洛儿的遭遇令他回过神来,他此时亦在舰桥边上,看到这界壁防护阵大开、对方铺天盖地而来的景象,竟是开口向夏侯煜明道“夏侯队长, 这恐怕是张氏的精锐倾巢而出”
夏侯煜明锐利的目光看向王琷, 他却夷然不惧,兀自盯着舰桥外道“依据我对张氏的了解, 其中有十余个化神、其余元婴金丹不胜其数,更有一个化神大圆满的修士张氏怕是对这漩镜一号势在必得”
以王琷对这周遭几个姓氏盘踞势力的了解,只要他肯去想,自然知道张氏的动机是什么。乐文
张王林李四家之中,他们王氏向来以传承悠久而傲慢已久, 早年也没有什么大碍, 可是人妖二族对战之后,形势急转直下, 张氏那送往晓林洞作妾的女儿竟是诞下一个天灵根的男孩儿,地位陡然直升, 连带的张氏诸人亦是鸡犬升天。
人一旦得势,野心自然随之膨胀,更何况在此乱世中,以下克上、道德崩塌之事不胜枚举, 张氏又怎么会例外,一直在四家中有些趾高气昂的王氏便显得十分碍眼,吞并了王氏之后,其余两家自然亦是囊中之物,张氏算得分明。
王书瑁虽然有些寡廉鲜耻,可却也算是对族中负责,急急地攀上了前线一赵姓大将赵治,王氏毕竟传承已久,送上祖上传下的宝物,终是让对方点头答应庇佑。
张氏的钳制从来没有放松,既有赵治明面上庇佑着,不能明着来,那就暗地里用手段,王氏属地不产丹药,张氏便借了晓林洞统筹一方后勤的影响力将周遭丹药的供应全部掐断。
一个家族的存续毕竟还要年轻子弟的发展来维系的,没有了丹药,年轻的子弟如何修行
于是,弘宇找上来浅浅接触之时,王书瑁明知弘宇身后新势力来历不明,却也干脆咬牙合作,誓要与那张氏拼到底当然,这只是最初的设想。
王书瑁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把嫡孙派往赵治所在的前线接应大批丹药之时,前方竟传来那样的消息,小世界崩塌,战局中两败俱伤,王琷失陷其中便算了,丹药下落不明已经令王书瑁急怒攻心,甚至连赵治都下落不明,显是凶多吉少,失却这样一座大靠山,丹药那都不算是事了。
对于王氏来说,天崩地裂也无过于是。
短时间内,想再找一个像赵治这般的人又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王氏要上哪里再找一件祖传之物去打动另一个大人物
时也,命也。
王书瑁最后的决定是将嫡亲孙女王洛儿送给张从白这贪花好色出了名的小子,连妾都算不上,无名无分,只求张从白牵线,叫王氏从此趴伏在张氏脚下,哪怕是做条狗,也好过族灭。
在任由张氏清洗了王氏族中的强硬分子和王氏的族地仓库之后,张氏相信这块地盘自己确实已是握在了手中,而弘宇的存在却是暴露了王氏与修真联盟先前的交易,漩镜一号更是令张从白兴奋不已。
即使没有亲历整个过程,王琷也将这一切推测得清楚分明,他原来只是不愿意去想。
现在看到张氏精锐尽出,他的脑子十分清楚“夏侯队长,若是不敌,你恐怕要速作决定”
王琷本想建议漩镜一号赶紧离开,夏侯煜明却是冰冷地道“已经来不及了。”
漩镜一号已经不再卖萌的严肃声音冰冷地道“警告神识锁定”
与此同时,张氏阵营中有修士轻笑道“啧,小白你还真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玩意儿啊,这年头能够越过界壁的修士不少,飞行法器却不多见”
一贯嚣张的张少白在此人面前却是低头躬身“有老祖亲至,那飞行法器再怎么也逃不过我张氏的掌心”
张氏这老祖哈哈大笑,神识紧紧锁定漩镜一号,目中隐隐流露出贪婪之色,他现在离分神不过只有半步之遥,若是能将这飞行法器掳获,甚或是得到这法器背后的制造法诀,向晓林洞那些大能们换些突破所用的灵物
而后他的声音冰冷又低沉“好了,给我把它打下来里面的给我留个活口能说话就行,不必顾忌。”
当铺天盖地的灵力汹涌而来时,夏侯煜明亦在同一时刻狂吼道“主力炮击阵准备”
这一刻,守在自己位置上的每个队员都手心冒汗,他们明白,这一次,恐怕无论如何都是在劫难逃,主力炮击阵再威能巨大,一次却也只能有一个攻击目标,而对方动手的大修士却是为数众多,根本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全数对付得下来只要有一道攻击落在漩镜一号上,再是防护阵法强横,恐怕也难逃劫数
也是在这一刻,夏侯煜明低沉坚定的声音响起“弟兄们,我很高兴一路有你们现在,主力炮击阵,射”
心情激荡之下,无数颤抖又坚定的声音齐声应道“是”
这一刻,不必瞄准,只需要向着敌人的方向,发出漩镜一号最强的一击即可,即使会被击落、即使也许会陨落在此,他们已经代表联盟走到了这里,他们相信,即使他们的步伐停下,联盟的却绝不会停下
在汹涌的灵光中,这一道坚定的反击并不显眼,甚至显得那样微弱,夏侯煜明都已经微微合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最后的结局。
张氏那老祖张一野甚至微微一嘲“雕虫小技,只止于此了。”
可就在此时,张氏那些看到反击开始冷笑的大修士却突然像逼了狗一般蓦然睁大了眼睛
那一道反击就好像燎原的星火一般,不过只是第一道星火,只有一道光芒,可随后汹涌滔滔、铺天盖地而来的无数光芒简直要闪瞎天上地下所有人的眼
怎么可能,那个方向上刚刚那飞行法器上的气息明明只能发出一道攻击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道攻击
而在这个时候,哪怕这个巨大的疑问再如何盘旋往复,张一野再也再顾不得装逼地端着家主形象,只急吼一声“避”
他人已经先一步朝天际窜逃而去,张从白更是目瞪口呆看着那恐怖而汹涌的灵光,待他打个寒战反应过来开始恐惧之时,身旁哪里还有刚刚那位德高望重的老祖身影,在无望的恐惧之中,那恐怖灵光很快将他完全吞噬。
其他的张氏修士依据修为高低不同,自然结局不同,有的反应慢点或是跑得慢点,结局自然与张从白一般无二,而有的机灵点的跑得快的,就譬如那张氏家主张一野,算是逃过一劫,可即使如此,那种恐怖的、源源不绝的攻击也足以吓破他的胆子,叫他不敢再来。
那种铺天盖地整齐划一的攻击灵光,在张一野看来,必是一队上过战场的强大修士以战阵加持才可能那般可怖他若有面对这种结战阵修士的勇气,早就去战阵前线捞斩梧盟的功绩去了,哪里犯得着走裙带路线,还寄希望于灵物来突破修为。
漩镜一号的所有修士也是目瞪口呆,明明只有一炮而已,怎么就突然跟天女散花似地滔滔而去
灵光之后,看着干干净净、晴朗一片的天空,别说修士了,连根鸟毛都没有,这是他们干的
夏侯煜明都情不自禁开始揉眼睛了,然后他喜动颜色地大笑道“小漩漩,干得不错”
漩镜一号
夏侯煜明一脸欣慰地道“虽然你老干些不着调的事,但在这种关键时刻能把你那些秘密隐藏的技能使出来,救了大家,总算没有白白养你一场。”
这一刻,如果漩镜一号有实体站在众人面前,只怕定然会被抱起来狂亲狂抛,实在是救了大家一命,而且这般威慑敌人的牛逼方式,简直是爆了,绝对让那些狗屎的张氏修士脸打得啪啪啪响,没看他们吓到跑得比漩镜一号还快吗绝逼是吓尿了啊,哈哈哈哈
就是王琷此时也是长长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看着底下自家的王氏族人感慨万千,他们王氏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牺牲家族的尊严、未来、合作伙伴,不惜一切向张氏俯身,只求一个生存的机会,可这样的张氏却不是修真联盟的一合之敌,而王氏却刚刚把这样强大的修真联盟卖给了张氏,不知道祖父现在心情如何
然而,在一众狂喜的情绪中,漩镜一号却有点懵圈地道“不是我呀”
夏侯煜明一怔,只听得一道熟悉的嗓音装模作样地响起“夏侯掌门,好久不见啊哈哈哈哈哦,不不不,现在该叫夏侯队长了”
然后,漩镜一号所有队员连带王琷王洛儿便看到了一幕奇景变脸。
夏侯煜明那粗豪而坦率的面孔上露出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怨怒表情,王琷甚至觉得,下一秒这位外粗内细的夏侯队长就要抛却一切高位者的风范原地炸裂了。
然而,夏侯煜明毕竟历练了这么些年,皮笑肉不笑地道“啧啧,我当是谁,原来是公羊兄,许久未见哦哈哈”
这假得连半分真诚都不愿意往里掺的笑声假得让漩镜一号的众人碜得慌。
那与夏侯煜明说话之人亦是功夫了得,这样的对话居然也接得下去,竟是一副谦谦仪态道“夏侯兄客气了,路过此地,你我皆是联盟的人,方才出手只是顺势为之,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夏侯煜明
漩镜一号上的众人
妈的,还要点脸吗
一边说着不用客气,一副谦和大度完全不用你感激的模样,一边自己主动提起刚刚出手相救的事,做着挟恩炫耀的事说着相反的谦逊话语,既要当xx又要立牌坊
对方却浑然不觉般,语声中充满一贯的谦和风度。
待那声音越来越近,近到漩镜一号可以看清后面靠上来的这艘飞行法器时,止不住的复杂情绪在漩镜一号上蔓延。
从外形上看,那是一艘与漩镜一号几乎一模一样的飞行法器,舰桥、引擎等核心部件一应俱全,只需一眼,漩镜一号上的诸人便可确认,这法器必是出自炼器学会,出自同一种设计思路。
当然,这种外形,对比的是没有变身前的漩镜一号。
而现在,漩镜一号为了加载三个生鲜舱,一拖三的奇葩造型在对方那宏伟精致的轮廓面前,生生就矮到了泥里。
再加上,那些明显更精致雕琢过的线条,更明显的,是包裹整个法器周身,几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覆盖的主力炮击阵,是的,无死角覆盖。
现在,漩镜一号所有人都知道了方才那铺天盖地的灵光到底是什么,那根本不是漩镜一号什么突然的临时发挥,而是因为这艘飞行法器突然出现相救。
可是去尼玛的出手相救
他们压根儿不稀罕好吗
看到那明显轮廓一致、但更精致的线条、更狂野的火力输出,没有一个漩镜一号上的修士能够淡定,这种对比之下感觉到自己仿佛是个未完成的不完美作品的感觉非常受伤。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一刻,那种嫉妒愤恨真的有些难以克制。
反击张氏、赶跑张氏带来的喜悦登时荡然无存,公羊炎光那种带着淡淡炫耀与浮夸的口气在这漩镜二号的光彩映衬下更叫漩镜一号上众人胸臆难平。
而漩镜一号也委屈地出声道“啊它都不搭理我”
夏侯煜明皱眉“你方才联络漩镜二号了”
漩镜一号此时也很受伤“是啊,我管它叫弟兄了,它都完全不搭理我,是不是我长得不好看它就不理我了”
这一刻,显得十分小白的漩镜一号不知为何,分外叫夏侯煜明心中难过,比方才发现是公羊炎光带着漩镜二号救了自己更难过。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漩镜一号好。
而队员里有些年轻气盛的已经按捺不住火气道“它不理你你还搭理它干嘛吃饱了撑的吗”
漩镜一号“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真的,说哭就哭,完全没有给全队的人任何反应时间,懵逼地看着舰内东西乱飞,一时间真是飞沙走石人踪俱灭。
夏侯煜明原本那些复杂的心情在此时被漩镜一号一扫而空,他有些哭笑不得,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个器灵哦,难道因为他这漩镜一号问世得太早所以不只是舰身不如漩镜二号,连器灵也是个有缺陷的
算了有缺陷那也是自家孩子,花了那么多心灵血石好不容易喂养到现在,再混账也舍不得啊。
夏侯煜明好言安抚,简直把他这辈子的好话都说尽了,漩镜一号才抽抽噎噎平息下来,断断续续地道“你们、你们都有弟兄了,我、我也想有个一样的兄弟呀”
夏侯煜明叹笑“这满舰的,谁敢说不是你兄弟的,你指出来,我揍他”
其中一个队员顿时浑身一个机灵,下一瞬间他已经被舰桥上莫名多出来的许多绳索给圈了起来,漩镜一号理直气壮地道“他他上次骂我笨蛋,说我没带脑子根本没把我当兄弟看”
那队员简直要哭了“你上次把那么多生鲜塞进来,挤坏的是我的休息室还不许我骂一句吗”
“耶”有点懵圈的漩镜一号对了对手指,那绳索不知不觉也放松了一些。
夏侯煜明略微松了口气,漩镜一号本质上来讲,跟个孩子没啥差别,调皮捣蛋添点乱,好在还讲道理。
但是谁td在用飞行法器前还要给自己的法器讲道理的
夏侯煜明再次觉得蛋疼,可是,当他讲到口干舌燥,漩镜一号重新又恢复那个萌萌的声音,并且还傲娇地宣布“它不理我,我也不跟它玩了,哼我可是有三个满舱的生鲜呢”
夏侯煜明
敢情要是漩镜二号搭理你,你还打算把这些生鲜共享喽败家玩意儿
他发誓自己一定要把这家伙看好了
这一圈折腾下来,漩镜二号已经完全靠了过来,再怎么操蛋不愤也是友军,不能干架,两舰很快在底下王氏的地盘上停靠,战战兢兢的王氏众人此时屁都不敢放一个,没见方才浩浩荡荡的张氏一个照面就被抹平了吗谁知道这种见鬼的飞行法器他们还有多少
公羊炎光与夏侯煜明这对老对头多年之后,再次见了面,那笑容不咸不淡,多少火花与心机在闪耀,只有他俩知道了。
公羊炎光一瞥在方才的战争中有些破破烂烂的漩镜一号,用一种钦佩万分的口气道“这般情形下,夏侯道友你还能跨越诸界,当真是精神可嘉。”
夏侯煜明“呵呵,过奖,漩镜二号首航成功,还未恭贺呢,失礼失礼。”
一个说另一个破破烂烂穿越诸界实在是太勉强,一个就戳另一个半点经验也无还敢出航
这二人的对话间,不要刀子太多。
一个声音却是直接打断这二人无营养的对话“二位队长,如果不忙,可否容在下处理一下眼前之事”
夏侯煜明与公羊炎光登时同时收起面上那些打哈哈的表情,神情恭敬无比地行礼道“杜宗主”
夏侯煜明更是把公羊炎光骂了个狗血喷头,杜子腾在漩镜二号上他竟然也半点没透露,全无分寸耽误杜宗主的时间,简直混账
公羊炎光亦是后悔不迭,杜子腾安排好漩镜二号行程之后,便在漩镜二号上闭关不出。一切事情,包括越界的路线、节点、出手的时机都在杜子腾预判之内,十分顺利,公羊炎光一路上再没有见过他。
方才出手救了漩镜一号,难得胜了夏侯煜明一筹,便有些得意忘形,竟忘了杜子腾还在舰上,有些失态了。
其实也难怪公羊炎光,当初修真联盟成立之时,他并不愿意向萧辰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后辈低头,当众被萧辰打落,便长期借闭关躲避联盟诸事,而反观夏侯煜明却因为一直对萧杜二人支持有度,深得重用,二人的地位在联盟中一时便天上地下,被压制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回,有些失态亦是人之常情。
而叫夏侯煜明有些想不明白的是,他先前在漩镜一号上因为灵石短缺之故同杜子腾是联络过,彼时杜子腾只让他从王氏救下弘宇,并没有透露会亲自露面之事,怎么会突然之间亲至这斩梧盟腹地
于是,他忍不住上前道“杜宗主,凡间有语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圣主不乘危,不徼幸您这般亲履险地”
公羊炎光只觉得夏侯煜明这马屁拍得无语,当初杜子腾要上漩镜二号时,他也是劝过的,对方只笑而不语,压根儿不接他的话,人现在来都来了,你夏侯煜明还劝什么。
结果杜子腾竟然一笑“劳烦夏侯队长担心,此次我借漩镜二号来,一是解围,二是另有要务,安危之事,我必会多加小心。”
竟然将夏侯煜明的话听进去了公羊炎光不由有些吃惊。
夏侯煜明皱眉,满脸的不赞同,杜子腾却问道“弘宇道友可在”
漩镜一号的队员很快将昏迷的队员送过来,公羊炎光出身妙思书院,诸派杂学俱懂一些,很快便解开了弘宇身上那张从白的法诀,毕竟张从白的修为不高,并未给公羊炎光带来太多麻烦。
而弘宇醒转见到杜子腾与周遭诸人之后,便苦笑着朝杜子腾行礼道“有负宗主所托,竟是着了那王氏的道,还要劳烦诸位相救,弘宇实是汗颜无地。”
杜子腾却按住他,眼神诚恳地道“弘宇兄,你为联盟出入险地,还遭遇这般险事,何负之有不必如此。”
杜子腾素来说话不喜欢绕圈,他说话的姿态向来让人感觉到他的真诚,听到杜子腾这样的宽慰,不说弘宇,就是夏侯煜明、公羊炎光甚至是后面的王琷都觉得追随这样的人,实在是十分有幸。
弘宇亦不是那等沉溺于个人情绪的人,按凡世的说法,杜子腾能以国士之礼待之,那他回以国士之礼便是,何需多言
此时对于修真联盟而言,最重要的是便是此地局势,弘宇潜入斩梧盟内选择此地早有判断,与杜子腾的一些布置不谋而合,要想再找到一个类似的地方并不容易,这关系到联盟在斩梧盟内的商路发展,不容有失。
于是,他三言两语间便把与王书瑁约定交易、王书瑁突然翻脸之事简要道来,与王琷推测的几乎一般无二,夏侯煜明亦是迅速将张氏后来的事补充完整。
事实上,这些事情杜子腾亦推测了一些,当初弘宇失联,按照约定发送了一道处境不妙的暗语过去,杜子腾便知道王氏这里失控了,安排漩镜一号见机行事之外,亦是当机立断,让漩镜二号速速驰援,计算好了两边抵达的时间,安排好了一切,否则时机怎么可能那么凑巧。
这样的计算谋划之力已经可以算得上近乎神迹了,但有些事依旧是在杜子腾掌控之外的,比如张氏,余人不说,那张一野必是逃了去。对于此人,杜子腾从手头的情报上有些基本判断,但不论如何,张氏和晓林洞有联系,现阶段,修真联盟不想正面与之冲突,打开联盟在此地的商路,不惊动斩梧盟,便是眼前最大的难题。
这样的困境叫公羊炎光和夏侯煜明这样见多识广的前一派之主都不由深深蹙眉,不太好办。
花些代价,干掉张一野但张家有女在晓林洞,能不惊动对方
归根到底,这张氏全不在控制要想控制张氏,难度不是一点两点
杜子腾俊秀面孔上却未见丝毫为难,他视线一扫,竟是落到了角落里猫着的王氏兄妹身上“这位想必就是王氏的公子了我见您欲言又止,可有什么以教我等”
杜子腾亲自垂询,王琷简直受宠若惊。
别说是王氏狠狠开罪了修真联盟的现在,便是原先有交易在的时候,他在无名基地也是混过一段时日的,明镜在基地说一不二,提起这位杜宗主却绝对是发自内心的推崇,便是他眼前这看起来桀骜不驯的夏侯队长在他面前亦是老老实实俯首。
对方在修真联盟的地位尊崇无比,却在这样的情境下,亲自与自己说话,言语神情间没有半分鄙夷傲慢,自己何德何能
王琷连忙行礼道“见过杜宗主”然后他有些局促地道“我确是王氏子弟。”
这句话他甚至都有些羞于启齿。
杜子腾却是摇头笑道“王公子,请坐下说。无妨的,令祖父所为你在漩镜一号上并不知晓,我修真联盟行事清楚分明,不会无缘无故地迁怒,你不必多虑。”
王琷心下略宽,他此时很明白,这位杜宗主看重自己,无非是因为自己对眼前与张氏间的情形更熟悉,而且,自己立场与祖父不同,这是他必须要表达明白的,从来没有一刻王琷这样清楚地意识到,整个王氏的命运都握在自己手中。
他深吸一口气,便简明扼要地将周遭局势娓娓道来,张王林李四氏之间在此地错综复杂的关系,彼此敌对又彼此依赖,直到张氏献女之后人妖两族开战、平衡打破。
见这些联盟之人俱是认真在听自己的讲述,王琷心神一定,将下面这段极为重要的话道了出来“依在下愚见,林李二族未必就那么甘心臣服于张氏,不过是慑于晓林洞声名之威,交付如此之多的利益还要把自己的喉咙送给别人钳制,谁能甘心而且,目下也许正是联络林李二族反张的最好时机
张氏精锐尽出却被漩镜二号出其不意地在一个照面间打得落花流水,损失精英不说,士气锐气更是大受打击,如果能迅速联络林、李二族不是没有机会”
这番话王琷说完之后,心中也是惴惴,以他王家人的身份,其实很不应该说这些话,极容易惹来对方的怀疑,可是,他却不能不说。
冥冥之中他感觉到,如果这一次他不说,也许王氏将以史上前所未有的速度更快地堕入深渊、就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光复之日。
是成是败,他屏息望向这位看起来年纪并不会比他大多少的修士。
杜子腾却是击掌笑道“王公子,你这可不是什么愚见,乃是高见哪。”
弘宇、夏侯煜明等人落在王琷身上的目光一时有些微妙复杂,令王琷更是局促不安。
然后杜子腾起身,微微踱步,思忖了一瞬便朝王琷微微一笑“那么,王公子,在如你所愿前往林李二族合纵反张之前,我只有一个问题,你要怎么处置你的族人”
杜子腾手指轻点,指向的正是周遭那些藏匿于暗处,想围观这强横法器又不敢现身的王氏族人。
王琷先是一喜,他没有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竟被这位杜宗主点了出来,竟然还隐隐有赞同之意,可他随后一愣,处置族人那些族人里,可还有他的祖父、他的叔父、他的堂兄血脉至亲的族人哪
他知道,这是这位杜宗主给他的考验,可要命的是,他不知道这位杜宗主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是希望他大义灭亲,让他们为背叛修真联盟付出代价吗可是他王琷下得了这手吗那可是看着他长大、教过他修行、与他同吃同住的血脉至亲
若是拒绝,那么等着他、等着族人的又会是什么下场呢
王琷不敢忘记,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张从白在一个照面间是如何灰飞烟灭的。
一时间,汗水涔涔从他的额头淌下,场中联盟诸人都能清晰地看到这王氏子弟的内心挣扎,就是王洛儿亦是满面苍白,紧张地捏着王琷的袖子,紧紧盯着他,大气也不敢出。
好半晌,王琷才轻声道“杜宗主,可否容我与族人商议之后再做定夺,”然后他哀求一般地抬头道“我回来还尚未见过父母。”
全然不知他们遭遇如何,在这场族内变故中是否安然。
一个苍老的声音却突然插入,冷冷地道“不必去看了,你父母俱因不肯向张氏低头而被逼自戕,你已经没有什么父母家人了。”
王琷震痛地回头,却见那曾被他叫做祖父的人步履蹒跚却神情冷漠而来“我王氏族人俱在此,你想商议什么”
每个字仿佛都夹着冰霜当头而下,竟叫王琷都有些身形不稳,他双唇颤抖,一时间,胸腔中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喷薄狂啸而出,却没有一个字能吐露。
好半晌天旋地转之后,王琷才转过身,缓慢推开身边扶住自己的王洛儿,站直了身躯,定定看向杜子腾“杜宗主,我无话可说。”
然后他低了低头,再抬起头时,眼神沧桑却又坚定,就好像历经了千年道心洗练般,蓦然成熟了许多,语气坚定地道“方才您问我如何处置族人,我已经想明白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才一字一字地道“追随我者,赦;反对我者,囚;阳奉阴违者,杀。我王琷在此立誓,从今往后我愿追随于您,王氏与您麾下结永世之好,如违此誓,便叫王氏阖族天人共弃,不得善终”
三个字,便是他王琷对于族人的最后处置。
便是王书瑁面容坚硬若千沟万壑的冰川,此时眼神亦不由有动摇。
一个赦字,意味着他对父母之仇亦可既往不咎,这是情分;一个杀字,又斩绝一切血脉亲缘,不留下任何回旋反复的余地。
最后那一句誓言更是神来之笔。向杜子腾坚定地表达自己的立场之外,更是向在场所有王氏族人威慑我可是追随这位的人,身后有强大的靠山,放到他自己身上是“追随”,放到王氏头上却只是“结好”,个人与家族的立场微妙不同,为今后与修真联盟之间又留下了许多回旋余地,真是人才。
杜子腾眼中都不由闪过激赏之情,不过短短一刹,这青年竟是成长如此之剧,对于眼前在斩梧盟布下的棋子,他竟突然有了更多的期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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