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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打
    杜宁手腕剧痛,使出了吃奶的劲去挣脱,然而傅朝瑜紧箍着自己的那只手却纹丝未动。

    见鬼了他竟然挣不开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书生这一认知让杜宁恼羞成怒:“快给我放开”

    傅朝瑜:“事到临头还嚣张不若送你去学堂,你我在杜尚书面前当面对峙。”

    他哪敢打扰他父亲挨骂

    若是被父亲知道他如此嚣张跋扈,肯定打得更狠。杜宁心下一慌,什么脸面也好,尊严也罢,统统不要了,头一次对傅朝瑜服软:“行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快松手”

    傅朝瑜松开了手,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杜宁踉跄着摔在假山石上,脸被硌得生疼,再一次感受到了傅朝瑜并非看起来那般文弱。这个他从来都没有看得起过的破落户,内里竟还是个硬茬。

    惹不得。

    杜宁揉了揉脸,生怕对方真的将自己扭送到学堂,连忙溜了。临走前眼神还忘在周文津身上一扫,暗含威胁。等着瞧,收拾不了傅朝瑜,还收拾不了他周文津吗

    周文津无声一叹,知道自己摊上事儿了,掸了掸脏衣服从地上爬起来后,一言不发地将书一本一本重新捡起来。

    傅朝瑜也弯下身帮忙,将捡起来的书都交给他。

    “多谢。”周文津脸色微红。最狼狈的时候被人撞见,还被先后两次撞见,他亦觉得尴尬,恨不得找条地缝将自己埋进去。

    傅朝瑜不止一次窥见他被欺负,对杜宁之流愈发厌恶“上回绳愆厅罚得那么狠,他们怎么还这么肆无忌惮”

    周文津苦笑“他们习惯了欺压弱者,这点惩罚并不放在心上。”

    “那你呢,难道要一直忍受”

    周文津不敢看傅朝瑜的眼睛,生怕对方瞧不起自己。

    虽说他们出身都不好,但他与傅朝瑜是不同的。傅朝瑜能入国子学,身边的朋友不是国公子弟便是武将之后,师傅是王司业,师兄是柳侍郎,外甥哪怕不受宠到底也是个皇子。而他却一无所有,便是日夜苦读得到先生几句褒扬,在别人眼里竟也是一种罪过。

    周文津不敢反抗,他没有勇气告状,也没有勇气承担后果,万一告状之后他们打得更狠怎么办周文津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之前欺负他的人被罚是因为刚好被国子监的先生撞见了,他从未主动告状过,对此,周文津有足够的理由:“他们出身尊贵,最擅长以权势压人,我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若是得罪狠了,只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傅朝瑜眼神复杂“你告过状没”

    周文津闪烁其词从未。

    他有点怂,怕被打,所以不敢。

    傅朝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这么放他回去却又不甘心,傅朝瑜忽然道“或许他们没有你想象的可怕。”

    周文津迟疑地抬起头,一个杜宁就已经很可怕了。

    傅朝瑜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试试看”

    周文津不明所以地被他给带走了。他是不愿意被人看到自己软弱无能的一面,然而不知为何,傅朝瑜身上总有股让人莫名信服的魔力,似乎跟着他真能改变现状。

    傅朝瑜从小就是个不怕事儿的,在后世游荡三年后,对这些权贵更没多敬畏之心。眼下杜家与他们而言的确是权势,可谁知没有攻守易形的那一日人都有弱点,没有什么是扳不倒,何况是杜宁这个中看不中用的蠢货。

    半个时辰后,孙大人与各位国子监博士终于宣泄完了,今日属国子学的监生家长被骂得最恨,家境不好的监生都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进的国子监,机会宝贵,自然是竭尽全力潜心苦读。只有这些国子学的监生,仗着出身好、不愁机会,每日里过得浑浑噩噩,成绩稀烂无比,他们的家长自然也活该被骂。

    待孙明达走后,几位家长拿着自家孩子的卷子评头论足。

    杨二叔虽然也被无差别攻击了,但是看到侄子的考卷竟还有些惊喜“我们家恬儿贴经竟写对了一半”

    孺子可教啊。

    安阳侯阴气沉沉“我家那兔崽子只对了几道。”

    二人将目光落在杜尚书身上“杜小公子如何”

    杜尚书捏着儿子的考卷,庆幸国子监外张贴的红榜被人撕了,否则,他这张老脸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他为了给自己保留最后一点颜面,道“我家那不成器的,也就只对了寥寥几题。”

    说罢,便将考卷折起来,生怕被人看到这兔崽子一道也没写对过。

    这考卷简直不堪入目。

    众人议论纷纷,说了好一会儿,讨论的焦点竟然歪了,变成他们能否入国子监膳堂蹭一顿饭

    这要求被孙大人无情驳回,甚至嚣张表示只有前十名的家长才能与监生一样入膳堂用膳。

    柳照临与陈燕青在众人的钦羡中,矜持地留了下来。

    安阳侯等则对儿子恨铁不成钢,都怨这不成器的东西,连累他老子口福都没得享

    杜尚书趁人不备,率先出门。

    杜宁自打父亲沉着脸出来后,便借口吃坏了肚子磨磨蹭蹭地待在恭房不敢出来。好死不死的,明天刚好是沐休,若明儿上学不用回家,他就不用这么担心了。

    杜尚书也不在意儿子现在在哪儿,反正回家后的一顿毒打是跑不掉的,他如今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可天不遂人愿,出了国子监大门,杜尚书便瞧见不少人围在方才他们进门的位置,对着几张红榜指指点点。

    他心里沉了沉,内心闪过无数挣扎的念头,最终还是受虐似的挪开脚步,驻足在红榜前。他心里有数,并未不自量力地从头开始找,二是直接看向了最后一个名字。

    果然

    看清的刹那,杜尚书眼中戾气横生。

    然而尚未来得及发作,便被人打断了。

    杜尚书转头,见是两个彬彬有礼的监生。打头的那人颜如冠玉,仪表堂堂,是老少皆宜的俊朗。而这好印象在傅朝瑜自报家门之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杜尚书看了一眼红榜上的两个人名,再比对真人。头名和第二名竟都是这般品貌出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周文津紧张兮兮地跟在傅朝瑜身边,就见傅朝瑜似乎压根不畏杜尚书的身份,借着杜宁舍友的身份,坦然自若地与之交谈,顷刻间便与杜尚书拉近了关系。

    这交友攀谈的本事,真是不凡。

    杜尚书见对方谈吐不凡,为人还格外谦逊,更难得是丝毫不嫌弃他家那不成器的兔崽子,甚至还帮杜宁说了几句好话,令杜尚书心中感念非常,恨不能将两家孩子调个个儿。

    想他满腹经纶,为何生出此等不中用的孩子而傅家不过商贾,却能教出这样学富五车的后辈,实在是令人不甘啊。

    二人迅速亲近起来。速度之快,令周文津望尘莫及,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哑巴,压根插不上话。

    傅朝瑜在取得信任之后,便与杜尚书聊起了他与周文津、陈淮书等准备办一个文刊,还与杜尚书详细皆是了一番何为文刊。

    朝廷有邸报,书局有文集,但是文刊这类装订成册的刊物如今却是没有的。傅朝瑜在后世见识过便觉得文刊报纸一类对于兴文教颇有助益,这回为了给杜宁一个小小的教训,恰好便想到了,于是侃侃而谈了一番文刊的前景。

    莫说是周文津,就连杜尚书听着都心驰神往,不自觉被这个所谓的“文刊”所吸引。杜尚书浸淫朝堂,见识非比寻常,他顿时便想到了,若是这文刊真能办下去,兴许会一鸣惊人。

    他满是赞叹地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我欺。

    傅朝瑜话锋一转,带了些许无奈些许委屈“只是前人毕竟未曾办过文刊,这算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仅靠我们三人之力恐难办成。我原想拉阿宁一起行事,无奈阿宁似乎对创办文刊一事成见颇深。”

    杜尚书心下冷哼,只怕不是对文刊成见深,而是对人。这兔崽子读书不行,士农工商那一套倒是拿捏地比谁还要厉害,真是愚不可及。在杜尚书看来,国子监前三要办文刊,还想要带着他儿子一块儿进步,甭管他儿子能不能帮上忙都得去试试。

    须知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跟着这三人,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谁不愿意自己孩子跟读书好的学生玩

    杜尚书立马应承“此事我会同他商议,往后若傅贤侄有用的上犬子的地方,只管使唤便是,不必与他客气。这孩子性情执拗,不听话,打一顿就够了。”

    傅朝瑜谦虚“不敢,我与阿宁既是同窗又是同舍,自然得互帮互助。”

    杜尚书捻须,不住点头。

    可颤颤巍巍从恭房里跑出来的杜宁听到这里却立马炸了“傅朝瑜你再胡说八道试试看”

    杜尚书脸色骤变,方才和煦明媚的脸色顿时消失不见,阴恻恻地扫着杜宁。

    杜宁脖子一缩。

    杜尚书冲着傅朝瑜又笑了笑,态度转变之快令杜宁咋舌,只听他父亲三言两语便将他卖出去了“文刊之事便这样说定,日后但凡有差遣只管使唤他。我每隔三日便差人来国子监巡查,若他胆敢不服,你也不需替他隐瞒,只管告诉管家便是,来日我必狠狠教训他。只盼着这兔崽子真能跟傅贤侄学些本事,也不枉你待他的一片赤诚之心了。”

    杜宁瞪大了眼睛。等等,发生了什么,什么文刊什么差遣他为什么要听命于傅朝瑜

    父亲糊涂

    恰在此时,安阳侯等人已从里头出来,朝着他们这边过来了,一副要看榜的样子。杜尚书扫了一眼红榜,不愿因为儿子被当中羞辱,揪着杜宁便上了马车。

    杜宁脑子里一片混乱。

    刚坐上马车,还未走远便听到一声惊呼“瞧,原来杜尚书家的公子竟是最后一名”

    不好,坐在马车里的杜宁心都快要蹦出来了。他一点儿一点儿地转过头,就见他父亲眼中凶光一闪。

    “跪下。”

    杜宁哆嗦了一下,立马跪了下来。

    京道并不颠簸,可是再平整,马车上晃动总不比地面。只跪了这么一会儿杜宁便受不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膝盖要碎掉了,与此同时他心里更清楚,这才只是个开始,等到了家里少不得要迎来一顿毒打,那才是真正的噩梦。

    杜宁打了个冷战,欲哭无泪,他怎么这么惨

    不同于杜家马车上气氛之僵持,国子监门口看榜处依旧热闹,许久之后仍可听到监生家长愤愤的斥骂声,似乎要将方才在国子监受到的耻辱一并还给自家儿子。

    周文津跟着傅朝瑜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想到不学无术的杜宁,心生担忧“傅兄你真要带杜宁”

    傅朝瑜从容不迫“总得有人打杂使唤吧。”

    周文津想着方才跟在杜尚书身后,一副哀莫大于心死模样的杜宁,不知为何竟有些同情。

    不对,他干嘛要同情施暴者

    又听傅朝瑜轻描淡写问了句“是不是没那么可怕了”

    周文津微怔,想到杜宁离去时诚惶诚恐的样子,忽然一笑,还真是。

    说话间,宫中的马车忽然停在了国子监外,少时,马车上走来了几位宫人,张望一番,竟笔直地朝着傅朝瑜过来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