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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仿佛是糖
    93

    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

    中途大约有人进来过, 一杯鲜兽乳和简单的烤饼在小几上放着,前者表面已经结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帕特里夏像是走了很长一段路却滴水无进的旅人, 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 胃部饿得麻木。

    她有点脱力且茫然的摸到餐几边,把冷了之后腥气浓重的兽乳敦敦敦往下灌, 混飘在液体里的冰渣子刺激食道, 冻得她好一阵呛咳。

    把杯子放下的时候, 帕特里夏突然觉得曾经有似曾相识的场景,有一个温和的男性嗓音告诉她, “姑娘家喝这样冰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好奇怪啊, 就像之前的梦一样奇怪。

    母亲从未避讳和她讲父亲,父母之间的故事并不算非常浪漫, 也没有多少阴差阳错、罗密欧朱丽叶之类的狗血这个中庭故事还是父亲告诉母亲然后母亲讲给她听的。

    他们两人的关系更像是友人,所以一方追求自由和星辰大海、另一方守护秩序与职责的这种模式, 并没有导致二人分道扬镳,更像是一段情缘后各自回到该在的位置。

    帕特里夏是个懂事的小姑娘,她听着父亲星辰大海的故事长大,也并没有因为父亲的缺席而怨恨, 她甚至很高兴能在梦中见到勇度。

    只是她不知道她为何在梦中那样难过。

    抱着这样的疑惑, 帕特里夏抱着不算早餐的早餐, 去找自己的小伙伴。

    屋主人都不在, 矮墩墩的屋子里并没有溢出食物的香味,两只不大不小但准备周全的行囊堆在角落里,像是预示着主人即将远行。

    帕特里夏从行囊的外观和内容物辨别出左边属于巴基右边属于托尼。

    看来泰坦族的变故影响了他们的入伍日期, 也许这个季度的征兵要求会适当放松以招来更多的战力这并不让人意外。

    但姑娘估计,就算入伍底线再再再调低,史蒂夫也不会变成那个意外。

    这样想着,后院里突然传来了草垛被扒拉开的细碎声响。

    帕特里夏眉梢一挑,放下食物、捞出托尼包裹里的新版折叠刀,手上无声无息挽了一个凌厉迅捷的刀花,贴着墙壁就往后门逼近。

    窸窸窣窣的声音近了、近了

    姑娘压低身形摆出随时攻击的姿势,眼神沉静而锐利,像是暗处伺机而动的豹。

    “吱呀”

    门开了。

    在刀锋逼近和来人现身的同一瞬间,帕特里夏感应到一股实在有些熟悉的灵魂波动,然而冲势在半空中一时半会刹不住,蓝绿色和猩红色的眼眸在半空中相撞,双双露出“什么情况”的眼神来。

    身姿矫健的少女和柔弱嘤嘤的少年呈现压倒式降落,两个人滚了两圈直接撞上后院的干草垛

    嘭

    帕特里夏的气势像是沙堆般坍圮般散了“”

    史蒂夫勉强维持的镇定表情也像是沙堆般坍圮般被风吹了一地“不不不不不”

    不什么

    没等帕特里夏问出来,答案就被散开的干草垛展现在面前一只被塞在掏空了的干草垛芯芯里的战术皮背包,因为撞击散落出一地的零碎

    自制的铁石打磨的木柄小剑,一张手绘的、出乎意料精细准确的地形图,不知什么材质拼凑敲订在一块的盾牌,换洗的衣物和当做干粮的小块奶酪好像就是她昨天带来的,上面还有被假装啃过的牙印

    一切的一切拼凑在一起,指向了明确到不行的目的“你要跟军”

    不是入伍,而是偷偷摸摸跟在行军队伍后方,成为“编外”一员。

    被帕特里夏压得气喘不好,小豆芽菜一边咳咳咳一边拼命往外爬。

    他病弱的面颊染上病态的红晕来。

    说真的,在尼福尔海姆,弱小的人很少活到这个年纪,而顺顺利利长大的那部分,大多有足够关心、帮助、奉献的亲人友人。

    “嘘嘘”史蒂夫一边抓紧把散开的干草塞回去,手指竖在嘴唇上,“别这样大声。”

    他惊魂未定的靠在草垛上,一边反手把那个缺口压实,一边胆战心惊的看向她“答应我,别告诉”

    姑娘眼眸亮晶晶的小声叫起来“我怎么没想到”

    “巴基和托尼。”

    史蒂夫把上面那半句话说完,茫然的“啊”了一声。

    帕特里夏“你说的没错,只要我们偷偷的跟”

    史蒂夫“我们”

    刚好猎了午餐回来隐约听见交谈声然后推门而入的巴基和托尼“你们们们们们在干啥”语调略兴奋。

    单膝跪地的少女和依靠着草垛脸颊红红的少年,细细绒绒的干草碎屑洒在黯淡的天光下,发出小兽初生时刚刚褪干的胎毛的质感

    这是什么吟游诗人口中缠绵悱恻的剧情的性转版

    冰封大陆的另一端。

    铁蹄擦开飞扬的冰屑,为呼啸的寒风添砖加瓦,沉凝的气氛比盖顶的天色还要带给人压抑。

    这支带着血气和寒霜离开泰坦的军队有着泰坦一族标志性的战斗力他们的四肢、肌腱、骨骼、血管、毛孔皆为战斗而生。

    然而比起传统的泰坦军队,他们更凶残、更目标明确、更尖刀向前。

    他们的领导者,萨诺斯,是个彻头彻尾的和理想者。

    他向大陆的各族传递崇高而唯一的信念,他将绵延的战火烧向每一个不屈服之族和战败之兵;

    他屠杀、又不屠杀;

    他剿灭他的仇人和恩人,也放过他的恩人或仇人;

    他在大地和冰川的每一处播撒仇恨和死亡,足迹却从未停留,让那些失孤者、失独者和新生的亡灵在原地茫然四顾,摸不到始作俑者飘远的袍角

    不,也不是全部。

    起码现在那个,被紫皮肤泰坦疯子抱在坐骑前的绿皮肤孩童,就是那个“全部”中的“例外”。

    半天以前,他牵着她绿色的小手,走到被兵戈刀剑划分开的两道人群中间,她背后是即将被处决和即将获得新生和充足资源的两种人。

    在此之前他们没有任何分别,同样的穷困、饥荒、衣不蔽体。

    灭霸屠杀了她的族人,将他的理念传播到她的故土,却在这一切行为开始之前,将她从这场“绝对公平”中隔离了出去。

    那个孩子,她叫卡魔拉贞忽贝莉本。

    现在,她的姓氏的最后将冠上“泰坦”。

    不过,这个安静的、沉默的、饥瘦的幸运儿尚且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坐在高大阴森的黑色角马的脊背上,低头自顾自用指尖转着一把两端皆刃的匕首,额顶传来萨诺斯压低的呼唤“y itte 小家伙”

    小家伙抬起头来。

    她看起来像是陷在茫然里,人体的应激能力将她的记忆锁在一切发生之前,她还没有搞清楚她为什么会坐在这个大马上,为什么手里拿着左右摇晃的宝石刀玩具。

    它看起来很贵的样子。她这样想着。它可以换来很多很多粮食,救下饥饿的母亲和病重的父亲。

    它可真漂亮。

    它可真漂亮。

    “y father”

    她抬起头,像是感到秋冬寒意的雏鸟一样,缩向他的怀抱里。

    小家伙的语调依赖又纯真,明明瑟瑟发抖又努力挺直的脊梁靠着他宽大的紫色的手掌,将脊椎和脖颈,将一切脆弱之处,都交付到他手上。

    一股难以言说的、稀奇的、仿佛小的就像蚂蚁搬家又仿佛大的像是恒星爆炸一样的情绪,微微搅乱了泰坦疯子的思绪。

    萨诺斯迟缓的眨了眨眼睛,他没有搞懂那代表着什么。

    然后,就在那短暂的、眨眼的那一毫秒。

    宝石匕首抽刀断水般,刺透了他的胸膛。

    飞溅起的紫色血液浸透了小家伙绿色的眼皮,顺着黑色的长眼睫积成饱满的一泡,随后,啪嗒,砸在拔出的匕首上。

    它可真漂亮。

    它可真漂亮。

    也真脏。

    也真脏。

    作者有话要说  qaq蜻蜓知道欠债了。

    可我,还,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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