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执当然不认识初俏。
但他今天早上刚刚在某种诡异的情况下,见过了这个名字。
前一晚他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极度混乱的梦,梦里仿佛是在海边,海浪声绵延不绝,真实得连吹来的风都带着海平面上的咸涩味道。
天色和环境都是昏暗压抑的,他仿佛在一个孤岛之上,举目皆是大海,无路可逃。
但梦里的他似乎并不害怕。
他的身边,隐约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傅执
傅执你在听我说话吗
清甜的嗓音听不真切,却像是能够平息压抑环境带来的负面情绪,让烦躁不安的心一点点的平静下来。
这个梦漫长得不可思议。
等傅执醒来的时候,缓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找回了平日的思绪。
然而刚一下床,他就在旁边的书桌前看到了一张奇怪的纸。
一张白纸郑重地摆在书桌上,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初俏”这个名字,还有几句简短的话
保护她
赌上你的命保护她
傅执确定这是他的字迹,但关键是,他对这个名字,还有写下这些东西的过程,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这他妈,是闹鬼了吧
被这莫名其妙的灵异现象惊到的傅执,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往学校去了,这个时间一中校门才刚开没多久,他准备在学校里找个地方补觉。
没想到刚一到校门口,就见到了傅斯年似乎正责问一个女孩的场景。
说来也奇怪,就在他看清那女孩的模样时,心脏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感,疼得他太阳穴跟着突突地跳,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从书包的角落里摸出了他那枚从没戴过的校牌扔了过去。
他也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见义勇为而意外。
然而与此同时,他转身对上少女清澈干净的双眸时,心脏处那种几乎难以遏制的疼痛缓缓平息。
傅执凝视着初俏的眼神由浅转浓。
“你把校牌给她了,以为我就不会记你的名字吗”
傅斯年望着傅执,眼中一瞬间聚起了浓重的厌恶。
但又很快散去,看不出多余的神色。
初俏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听两人说话时的语气神态,似乎不仅认识,还有着不小的矛盾。
可傅斯年这样的脾气,又能和谁有这么深的矛盾呢
傅执两手插兜,懒洋洋地回首望去,笑得恣意狂妄,完全没有把傅斯年放在眼里。
“记啊。”
傅执眉眼里自带凛然锋芒,冷冽如刀,薄唇微微勾起,更显几分讥讽。
“你要是觉得这个能威胁到我,你随意。”
傅斯年紧紧拧眉,气氛降至冰点。
直到傅执信步走远,傅斯年到底也没叫住他。
他低头迟疑片刻,没有写傅执的名字,也放过了初俏。
“你走吧。”
赵盈盈顿时不悦地脱口而出“就这样”
傅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帮了初俏,还下了傅斯年的面子,就这么轻轻揭过
她小声试探着问“斯年,你是不是和傅执有什么”矛盾
傅斯年啪地一声合上了文件夹。
“没有。”
他望向傅执离开的背影,向来温润的眼眸有一瞬闪过冷漠讥讽的意味。
不过是个被养废了的废物而已。
不值一提。
赵盈盈悻悻闭嘴,转而看向初俏。
傅斯年和傅执什么关系不重要,可傅执到底认不认识初俏很重要。
他一句话也没跟初俏说,看上去不像是认识的样子,可傅执那样的人,居然会主动帮初俏解围,只是故意想和傅斯年作对吗
他和初俏不认识就算了,要是认识
赵盈盈在心里否定了这个假设。
不可能的,初俏如今的样子,傅执绝不会多看她一眼。
初俏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校牌,两个字的名字里,姓氏被像是烟头的东西烫出了一个洞,第二个字也看不太清。
唯有一张照片,纵使不够清晰,少年桀骜不驯的眉眼也如此锋芒毕露,见之难忘。
然而刚刚被傅执解围的初俏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危险性,对他的印象只有两点。
看起来好像有点凶。
但感觉应该是个好人。
初俏对傅执的恐怖之处一无所知,她妥帖地收好校牌,准备追上去问清对方的姓名班级,放学后好还给他。
然而傅执一米八五的腿不等人,等初俏回过神跟上去的时候,他早就不知道拐到哪个方向去了。
初俏没办法,只好先到自己的教室找位置。
教室的座位名单贴在讲台上,以便老师点名,初俏扫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还顺便看了眼自己的同桌和前后同学。
她来得早,教室里空荡荡的,她便坐下安静地翻看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初二时的笔记。
从十三岁猛然跳到十六岁,生活中的记忆可以靠日记本拼凑,但书本上的知识没法速成,只能靠时间弥补,即便是从小考第一的初俏也一样。
学霸初俏给自己定下的目标非常明确。
期中考试刚刚结束,离月考还有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她至少要在跟上平时校内学习的同时,把初中知识补上。
这几年的初俏虽然因为精神状况而无力学习,但她的笔记仍在。
在精神状况正常的情况下,初俏对于自己的学习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她穿过来之前虽然是在上初一,但是初二的课程也已经在自学了。
总之,只要合理安排时间,多看笔记多刷题,顺利的话,这学期期末,她应该能跟上目前的进度。
看着眼前暂时还宛如天书一般的高一课本,初俏叹息一声,在心里自言自语
重回年级第一之路,道阻且长。
初俏同学,你可要争点气呀。
一中的晚自习九点半结束。
司机老张打电话说家里孩子发烧走不开,今晚可能没办法来借她们,初父倒是嚎着要亲自来接她俩,但他下午就去临市准备下一个要开机的项目,也是有心无力。
“没关系,我和姐姐打个车就行。”
初俏没有为难他,从学校回山月庭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车程,打个车回去就行。
不过初俏打电话给赵盈盈的时候,对方说要跟傅斯年留下来多自习半个小时,让初俏自己先回去。
脑海中闪过废墟里的一幕幕场景,初俏心情有些闷,不太想这么早回去了。
一半为了减肥,一半为了散心,初俏决定步行回家。
吹着夏夜的凉爽晚风,初俏想起了很多事情。
在那场地震意外之前,其实初俏就已经对傅斯年有了些许朦胧好感。
说是爱慕有些不切实际,毕竟她那个时候还是小学生而已,但她在眼中的傅斯年,和周围那些男孩子都不一样。
他身上好像有一种和别人都不一样的劲,明明含着金汤匙出身,却像是沐浴春雨的翠竹,铆足了劲地往上窜,把同龄人都远远地甩在身后。
这样的他足以成为在校园的人潮之中,也能一眼发现的,闪闪发光的存在。
会对这样的人产生好感,初俏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更别提后面又因为地震而产生了交集,两人在生死间走过一遭,这样的好感就显得越发清晰,几乎就要萌生成爱慕之时
莫名其妙的来到三年后,现实打破了她所有的少女心。
初俏叹息一声。
心情低落地走到公园附近的长楼梯处时,初俏瞥见一角熟悉的深蓝色制服,停下了脚步。
一排排暖黄路灯将底下的阶梯照得明亮,这个点公园附近人不多,但即便是有人,见了这情景也只是加快脚步,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的快速离开。
因为坐在阶梯最高处的少年面前,站了六七个手持金属棍棒球棍的不良少年,有染金毛的,有编脏辫的,还有剃了个光头的小哥,一看就是混迹社会惹是生非的混子。
这样的人,普通人都知道少惹为妙。
初俏原本也怕,想小心翼翼贴着墙边下楼,可被人围住的少年腰间缠的是一中的校服。
不仅如此。
黑色背心和迷彩裤,这是早上给她校牌那人的打扮。
白天还不太明显,晚上这个坐在台阶上的背影一看,恍惚间让初俏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家里养的阿拉斯加。
她家小黑坐在家门口的院子里时,背影就跟他一模一样。
虽然看上去超大一只,又凶神恶煞,但是从来就不咬人,小时候的初俏常枕在小黑身上睡午觉。
初俏动了恻隐之心。
然而她没开始下一步的行动,对面领头的小脏辫却拿棒球棍指着她喊
“那边那个小胖妹,看什么看,今天这兄弟要倒霉,你也想跟着一起挨打吗”
突然被指的初俏吓得一抖。
等一下。
他叫谁小胖妹呢
抱着“士可杀不可辱反正要是他们过来自己就跑”的想法,初俏很是硬气往前跨了小小一步。
“现现现现现在扫黑除恶,你你你们这样是会被抓的知知知不知道”
小脏辫这小胖妹瞎bb啥呢
不良少年们看傻子一样看着初俏,初俏表面坚强内心怂得要命的瞪着他们。
怎怎么办
这是跑还是不跑
黑暗中,少年指尖火星闪烁。
两条长腿随意搭在台阶上的傅执双手后撑,散漫淡漠地侧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少女。
有点眼熟。
“听见没,扫黑除恶了。”傅执拿起手边的打火机,一开一合,烟嗓里带点冷冷笑意,“再不走,非要老子亲手除暴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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