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傅斯年到傅执, 江善全都算得很明白。
傅斯年知道就算他向傅承鸿告状, 也堵不了他的嘴,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想要四处宣扬傅斯年的身世也没人能拦得住他。
傅执就更不会做这种事了,若非顾芳当初需要得到更好的治疗,他绝不会回到傅家。
所以,这两个过于刚强的少年不过是他案板上的鱼肉, 除了任他宰割之外别无他法。
但谁都没料到初俏会横插一脚。
并且,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江善全连要挟傅执这个工作都还没来得及展开,初俏直接一刀砍断所有的威胁, 用最简单的方法干脆利落的保护了傅执。
初俏是什么身份
是名导初峰的独生女, 初家在娱乐圈的地位、产业和人脉,都是傅家投资娱乐圈的一条捷径。
傅承鸿和初峰两人本来就有结交的意思,现在初俏有求于他,还是和傅执有关的事情,傅承鸿自然非常重视。
江善全想不到这些,但也能猜到傅承鸿会对这件事有所重视。
“傅执, 就这么缩在女人后面被人保护,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本以为这话会激怒傅执, 没想到傅执只是淡淡道
“老子乐意,你管得着”
“”
这是傅执会说出的话
江善全震惊了。
傅执见初俏又抱着手机暗搓搓翻通讯录,问“你又给谁打电话呢”
“给保卫处打,让他们来抓坏人。”初俏一脸坚定, “你别怕,我保护你。”
说这话的少女抿着唇,细骨伶仃的身躯挺得笔直,就如在枝梢绽开的花,明明柔弱得被风一扫就会从枝头坠落,却又如此坚韧。
傅执怔愣片刻,内心的那些戾气渐渐消散,这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包裹着他,令他浮躁的心一点点沉静下来。
“嗯。”
但之后的事情,他不会让她再忧心了。
一中的保卫处反应迅速,江善全在跑出一中的路上就被抓到,理由是被学生举报有威胁生命安全的行为。
江善全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放开你们凭什么动我我也是这个学校的教职员工”
江善全恶狠狠地挣扎,晚自习的时间临近,校门处聚集了许多折返回来上课的学生,这些不明所以的学生指指点点,纷纷猜测是出了什么大事。
“老实点,学校都已经打招呼了,你这种危险分子再挣扎待会儿直接送你去警局了”
“其他同学该上课的赶紧去上课再看待会儿叫你们班主任来领你们回去啊”
江善全一开始还疑惑学校打什么招呼,再一想明白了,分明是傅承鸿听了初俏的告状,提前跟学校通了气。
当初傅承鸿能给他安排这个工作,同样能让他今天出不了这个校门。
江善全身材并不魁梧,四五个保安摁住他,他没有挣脱的机会。
眼看周围围观的学生不减反增,江善全恨得青筋迸起,眼都红了,傅执和初俏各着重重人群远远看着,没有开口。
这些保安拦住他肯定是在等傅承鸿的人来,傅承鸿的手段可不是这些小孩子能比得上的。
做房地产的时常和社会上的三教九流打交道,之前傅承鸿是看在他是傅斯年生父,又是傅执养父的份上才没做得太绝,但真要触及他的逆鳞,傅承鸿绝不会手软。
江善全想清楚了这些利害关系,不仅疯狂挣扎,还大喊
“是我给儿子丢人了啊我就不该来学校看他我没钱没地位抵不过他收养他的有钱爹但是也不至于这样赶尽杀绝啊你们大家评评理,这嫌贫爱富也没不认亲爹的道理吧”
围观学生顿时炸开了锅。
“这什么意思好像有点故事啊”
“嫌贫爱富不认亲爹信息量这么大,他儿子谁啊”
“我们一中这么多二代,这范围太大了吧。”
傅执皱起了眉。
“这老家伙玩儿什么花招呢”
以他的老奸巨猾,不会不知道他就算抱着他大腿卖惨他也不怕。
傅执从来不是在乎别人眼光的人,比起外界看法,他更想让江善全离他越远越好。
然而
“斯年啊我知道傅家有钱可毕竟傅执才是他亲生的儿子,你怎么比得过人家骨肉相连,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好的,你怎么能不认爸爸呢”
江善全连哭带嚎,声泪俱下,把几个保安都看得一愣一愣,手上不自觉地松了点力。
傅斯年他们是知道的,给学校捐了校区,谁不知道傅家的这位小公子
而傅执他们就更不陌生了,从前骑一辆那么拉风的摩托车招摇过市,他那几个朋友由于时常逃课出去,甚至会时不时给他们这些保安散烟。
结果听这人的意思
傅斯年不是君烨老总亲生的
傅执才是
“卧槽这是什么豪门恩怨惊天大料”
“傅斯年傅执”
“他说的明明是中文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傻他的意思就是傅执才是君烨的继承人傅斯年是他儿子”
“所以傅斯年和傅执也认识咯”
“什么叫认识弱智那不就还在同一个屋檐下住吗”
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达到这种在学校里嚎一嗓子就有十几二十个认识他的盛况。
可偏偏傅斯年和傅执两个人是在是太出名了,一个出名在父亲,一个出名在乖张的行为,哪怕是再埋头苦学不理世事的学仙,也绝对听过其中一个的名字。
江善全这一嗓子,确实瞬间让大家对他同情了许多。
人的脑补能力是可怕的,江善全长了一张和傅斯年相仿的斯文面容,傅执小的时候江善全整天在家打顾芳,可出门之后,没一个人相信他会打老婆,靠的就是这张脸。
“真看不出来,傅斯年那么清高的一个人,结果居然也嫌贫爱富,不要自己的穷爸爸。”
“嗨,君烨那么大的家产,是我我也舍不得啊。”
“他爸爸好可怜啊,头发都白了还被人这么欺负”
“看起来过得就不好,傅斯年怎么能这么对待他爸爸那好歹也是他亲生爸爸啊。”
傅执攥紧了拳头。
倒不是他同情傅斯年,而是他见江善全这样卖惨,总会想起小时候江善全也是这样,在他报警说他家暴的时候,一脸纯良地和警察诡辩。
这副嘴脸,每每想起都令他打心眼里恶心。
傅执刚要上前,却见初俏先他一步,穿进了人群之中,对保安说
“保安叔叔,这一定是误会,你们不要伤害他。”
保安一听初俏这熟悉的声音,愣住了。
小姑娘,你弄啥呢刚刚在电话里义正严辞叫我们抓人的不就是你吗
然而初俏面不改色,望着地上的江善全,忧伤又悲痛难忍道
“刚刚是我叫的人,我以为叔叔你找傅执和傅斯年要钱是在讹诈,没想到你过得这么苦,是我错怪你了。”
要钱
周围的围观群众交换一个眼神。
这个行为就有点微妙了。
“原本我觉得你找我们这种学生要钱,并且一开口就是好几万实在是过分,但现在我觉得,您这个钱要得很应该啊我支持你傅斯年和傅执嫌贫爱富不好,一个是您的亲生儿子,一个是您亲手养大的,您要点钱是应该啊”
江善全瞪大了眼,完全不敢相信这个看似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居然能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傅执就算了,他讹诈傅斯年的事儿她怎么可能知道还一开口就是好几万,编得有鼻子有眼的,江善全都快以为她真看见自己敲诈傅斯年的现场了
初俏的模样真挚又无辜,很具有迷惑性,果然,她这话一出,风向瞬间一变
“要钱也太过分了吗不是来看儿子吗”
“什么看儿子,我看就是把儿子当摇钱树人家校花亲眼看见,还能有假”
“还好几万我听学生会的人说傅斯年平时花钱从来不大手大脚,是不是钱都给了他亲爹啊”
“卧槽这吸血鬼啊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还倒打一耙”
保安们更是义愤填膺
“找学生讹钱呸不要脸”
“你有个当爹的样子吗还好意思诬陷别人嫌贫爱富”
江善全见这群保安又把他死死抓住,差点气疯。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要钱了”
初俏见他面目狰狞,露出几分畏惧的样子
“没有没有,您没有要钱哦,还有您说要跟着我这点,我觉得有点不太好,我知道您是想通过我关心傅执,但是跟着我这个还是算了吧”
围观的一中学生愤然发声
“我靠还威胁校花”
“什么关心傅执,他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勒索钱财还威胁他人人身安全,直接报警算了”
“对对对,赶紧报警啊”
结果江善全这一卖惨,不仅没得到一中学生的同情,反而激发起大家维护柔弱又天真的校花的保护欲。
人多了一起哄,傅执甚至都没有出手的机会,一群学生气势汹汹就要报警扭送江善全去派出所喝茶。
等傅斯年收到消息赶往校门口的时候,江善全刚好上了傅家派来的车。
傅承鸿身边高薪聘请的安保可不是吃素的,想带一个江善全走,哪怕他有三头六臂都跑不了,傅执和初俏也都双双让人帮忙给老师请假,坐上了傅家的车离开了。
晚自习的铃声敲响,这群义愤填膺的学生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惨叫着冲进教学楼。
只不过,他们和傅斯年错身而过的时候,不少人都不自觉地多看了他几眼。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傅斯年和傅执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在学校里人尽皆知了吧。
“喂”
“斯年少爷,老板他叫你请个假,回去一趟。”
傅斯年捏紧了手机。
这些人的判断没错,江善全的事情确实闹得风风雨雨,学校领导都知道这一出。
由于没有及时摁住胡说八道的江善全,保安队长还被学校扣了一百块钱。
校长看着手机上的视频,痛心疾首道
“我们学校对手机管得还是太松了,这这这还有录视频的无法无天”
好在这视频就是在学校论坛里短暂的传了一下,后来被他们发现了,就赶紧封号删帖,把这事压了下去。
但在回傅宅的路上,傅斯年已经看完了整段视频。
或许是被江善全折磨的那段日子,他已经在心里反复演练过这样的场景,所以当这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他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无法接受。
令他心绪难平的,反而是初俏站出来以退为进,揭穿江善全真面目的那一段。
当然,他不会自以为是到认为初俏是为了他才站出来的。
那个从重重人群中冲出来的,勇敢直面包藏祸心、颠倒是非的江善全的少女,她在最后揭穿江善全的真面目之后,望着某个方向笑了笑。
浅浅的梨涡里,盛满了澄净纯粹的温柔。
就好像视线尽头的那个人,值得她如此义无反顾,万死不悔。
视频播放结束许久,屏幕重归黑暗。
而在屏幕上倒映出的面孔,却写满了懊悔和痛苦。
如果他当初能够正视初俏,如果他能够对赵盈盈的谎言多几分怀疑,那么初俏今天站出来维护的,会不会就是他了
她的温柔,也会不会是属于他的
“到了。”司机轻声说,“少爷和老板都回来了,还来了个合作伙伴,可能有什么大事,您多留神。”
傅斯年回过神,点了点头,脚步沉重地下了车。
他站在傅家的独栋别墅前停留了许久。
依山傍水的湖畔别墅气势非凡,出自法国设计师的独栋建筑造型优美,傅斯年记得每一个来他们家的家庭教师,都会夸他们家设计得非常独特。
真金白银砸下去,当然是独一份的精致典雅。
江善全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对自己的幻想,他意识到,这里确实从未属于过自己。
不该是他的,争不来。
该是他的,逃不掉。
傅斯年跨入了傅家的大门。
比他先一步的初峰带着一个助理一个安保,先傅斯年一步到了傅家。
傅承鸿原本没意识到这件事需要告诉初峰,还是傅执将江善全的话原原本本地给他复述了一遍,告诉他
“如果你不能保证能将江善全的事情处理得滴水不漏,那必须让初叔叔也提高警惕。”
傅承鸿十分惊讶。
他惊讶的倒不是傅执所说的内容,而是傅执居然,主动找他说话
他老出幻听了
还是天要下红雨了
然而让他震惊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傅执不仅仅转述了这件事,还打算要和他一起好好处理这件事。
这可是傅执啊
平时见了他转头就走,进了傅家没有一个月就拿着自己赚的钱跑出去租房子住的傅执啊
这巨大的转变反而让傅承鸿措手不及,甚至于和他说话都有些恍惚。
好在初峰的到来令他转移了注意力。
“事情就是这样。”傅承鸿把来龙去脉和他说了一遍,“这事其实本来应该是我们傅家的家务事,牵扯到了初俏我们也很担忧,所以这才把你也叫过来一起商量一下。”
初峰没想到傅家的关系这么复杂,缓了好半天才道
“俏俏呢”
“她去花园参观去了。”傅执答,“她没事,您不用太担心。”
初峰皱眉“老傅,按道理说这是你们家的家世,没我多事的道理,不过既然关乎到了俏俏的安全,我就多一句嘴,这个江善全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这种地痞流氓最是棘手。
讲道理他不会听,逼急了又怕他做些没底线的事,防人不可能防一辈子,如果处理不好,江善全就是一颗。
“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傅承鸿道,“这个江善全不只是讹诈威胁这么简单,他好赌成性,身上绝不干净,送他去吃牢饭只是时间问题。”
“他人现在在哪里”
傅执答“就在隔壁的会客厅。”
此时的初俏站在花园里,担忧地望着楼上。
一旁带她在家里转转的阿姨笑眯眯道“小姑娘想什么这么愁眉苦脸的想上去看看”
初俏摇了摇头。
傅执说这件事不让她管,是傅家人要处理的问题。
但是想到他和傅承鸿之间一触即发的关系,初俏又生怕这两个人还没对外解决江善全,自己先打了起来。
“傅斯年”
初俏见他从车上下来,有些疑惑。
“你怎么”
“我爸叫我回来的。”傅斯年顿了顿,“今天学校里的事情,谢谢你。”
不管是为了谁,如果不是初俏,至少他是洗不清嫌贫爱富的骂名的。
虽然这话似乎也没有说错。
初俏有些意外。
不知为何,她觉得傅斯年身上的气息好像平和了许多。
和以前那种装出来的温和不同,这一次见,倒似乎真的通透了一些。
“嗯。”初俏没多说,“他们都在楼上。”
被半强迫带回傅家的江善全在会客厅里坐着,门口站着傅家的保安,窗户紧锁,这不是招呼客人的意思,这是在关犯人。
而此时坐在江善全面前的傅承鸿和傅执,几乎也就是宣判他后半生命运的法官。
他嗤笑“怎么三堂会审还是要杀人灭口”
见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傅承鸿眉头都没皱一下。
“听说你从斯年那里拿了钱拿了多少”
“加起来,也就十万吧。”江善全并不避讳,“有钱人的少爷就是不一样,这才十七岁呢,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十万,我活半辈子,也没存下来这么多钱。”
他又看向傅执“你得感谢我,要不是我挨了次打,傅总怎么能从派出所里捞回他的亲儿子呢是吧”
傅承鸿心里一惊,生怕傅执被他激怒。
毕竟他一是讨厌江善全说他进傅家是他走运,二是讨厌有人提起他进派出所的事。
然而这一次,傅执却格外冷静。
“少他妈废话。”傅执语气淡淡,“你常去的那家地下赌场要是被端了,你是不是也就不用从我们这里捞钱还债了”
江善全变了脸色。
“你、你什么意思”
傅执扯了扯唇角“我从小在你身边长大,别的没学到,你爱去哪儿,和什么人打交道,怕谁缺什么,知道得一清二楚。”
傅斯年站在门外,没有立刻进去。
“你们那个筒子楼里的场子,是斩哥的场子,应该说你去的所有赌场,都是他看的。”
此时的傅执冷静得近乎冷漠,他看着江善全的脸色一点点僵硬,神色没有任何波动,二是继续往下说。
“你急着找我和傅斯年要钱,肯定是又欠了债,十万都不够填,那肯定数额不小,能欠这么多还能活得好好的,多半是跟斩哥拿傅家做担保。”
“要是他知道,傅家不会给你出一分钱呢”
傅承鸿微微蹙眉,见傅执和江善全谈判时的从容老练,有些忧虑。
“你想说什么”江善全急躁起来,“这种黑社会我惹不起你就惹得起了惹了他们他们最多躲一阵,你们在明他们在暗,你坑了我也捞不到好处”
傅执眼中戾气四散
“我要是去和斩哥的人说,你打着他的名号招惹傅家,你猜他信我信你我要是说傅家没有人帮他还赌债,你猜你的手保不保得住你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就能控制我吗江善全,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还手了。”
那些被酒瓶子砸,被人拳打脚踢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他不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站着需要他保护的少女,哪怕是赌上性命,他也要保护好他的女孩,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一分一毫。
江善全哑声,似乎对傅执还有除了暴力以外的手段十分震惊。
并且这个手段,捏住了他的死穴。
一直沉默的傅承鸿忽然抬手按住了他的肩。
“不用你以身涉险。”傅承鸿沉声道,“你说的斩哥我有所耳闻,不出意外,就是现在公安部重点打击的对象,警察已经在收网阶段,被抓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江善全一怔,显然松了口气。
“但是这种黑、势力人员庞杂,想要把那些边缘人物都一网打尽是很困难的。”
傅承鸿目光如炬,语气意味深长。
“放出一个假消息,宣称出卖他们的线人身份是你,这对我来说不是件困难的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江善全脸色唰的一下顿失血色,腿一软,差点想当场跪下。
他自己就是个地痞流氓,不会不知道这些边缘人物平日的行事作风,要是斩哥被抓,而侥幸未被抓的人以为出卖他们的人是他
那他后半辈子,休想安宁度日。
“傅总傅总”
他变了脸色,老泪纵横地想要求情。
但傅承鸿并没有一丝同情。
“是我的错,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给你伤害我儿子的可能性。”
江善全的事情有了交代,傅执便起身想要离开。
身后响起傅承鸿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
“小执,你这次回来,怎么想的还”
他脚步一顿,原本想要如平日一样毫不留情的怼回去,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烦躁。
“不回。”
他推开会客厅的大门,见傅斯年在门口站着,不知听了多久。
他抿着唇,沉默半响,忽然道
“抱歉。”
傅执定定地看着他。
这两个字过于沉重,尤其是真的出自于他的内心而说的。
傅执讥讽一笑“你以什么身份道歉江善全的儿子还是傅承鸿的儿子”
他脸白了白,隐隐有些痛苦,但又很快恢复镇静。
“以傅斯年的身份。”他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卸去了那些他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枷锁,“所有我对你做的事情,抱歉。”
傅执并不吃他这一套。
“别以为做了错事之后一句道歉就能洗白。”
“我不是在洗白我自己。”傅斯年淡淡道,“我做错的我认,我讨厌你也不会改,我喜欢的人我也依然会争取。”
后半句落在傅执的耳里,怒火有一瞬间冲上了他的大脑,但当他看到走廊尽头远远站着的初俏,他又忽地冷静下来。
“争取”傅执嗤笑一声,“办得到的话,来试试看啊。”
他敛了笑意,冷下脸与傅斯年擦肩而过,走廊尽头隐约传来少女询问“怎么样了,没打架吧”的声音,也响起了少年轻描淡写的“打什么架,老子这么冷静怎么可能打架”。
初冬的寒风在窗外呼啸,离开傅家大宅的两人并肩而行,仿佛与寒意隔绝,温暖得不可思议。
灰蒙蒙的天空下,似乎有什么细小的碎屑飘落。
傅执伸出手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一片小小的雪花落在他的掌心。
“初俏,好像下雪了。”
回头一看,初俏早就跑出老远,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头喊他
“下雪了下雪了下雪了飒飒说山上雪特别大我们快走鸭”
傅执“”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两三章左右真的要完结啦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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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吾水函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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