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宥是17岁时进入林家的,从一个大城市转进更加繁华的大城市,尽管夏宥长相优越,穿着不土,他还是被人嫌弃是土包子。
夏宥知道,大部分同学们一开始对他是没有任何偏见的,因为林澈在背后唆使,将夏宥母亲的事情抖落出来,同学们看他的目光才会改变,才会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夏宥不是第一次被人孤立排挤,在曾经的几所学校和家庭中,他经常处于这样尴尬的处境中。
林澈是第一个兴师动众针对夏宥的人。
课桌和椅子无缘无故损坏,书本消失,新买的衣服没穿多久就被染上墨水,放学后经常被隔壁学校的混子们堵在巷子里勒索夏宥不是个软包子,别人怎么对他的,他就以同样的手段报复回去。
但站在林澈身边的人太多了,夏宥孤身一人,还要防着不让母亲知道,林澈无数次的挑衅,终于让他觉得厌烦了。
就在这时,夏宥发现了林澈的秘密
林澈有个非常崇拜的人,沈家的继承人沈时言。
林父和沈家没什么私交,也没有生意合作,能有在逢年过节时踏入沈家的门槛,还要多亏林父的父亲和爷爷。林家长辈和沈家的长辈私交甚笃,说好听是世交,其实到林父这一代就已经和沈家毫无瓜葛了。
夏宥来林家半个月后,曾有幸参加了沈家老夫人的寿宴,来祝寿的宾客太多,夏宥这个微不足道的客人躲在角落里,默数着时间,等待离开。
那时夏宥只远远见过沈时言一次,第一印象是,这人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是个金钱堆砌出来的贵公子。
沈时言的优秀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林澈。
夏宥也是偶然间发现,林澈私藏了沈时言的照片,提到沈时言的名字,林澈总是格外的安静,17岁的少年还学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眼神的变化清晰可见,看着沈时言的目光满是仰慕之情。
沈时言没有选择出国读书,而是选择了a市的一所名牌大学,这个学校离夏宥就读的高中很近,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夏宥将目标定为沈时言之后,不知为何,他见到沈时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他经常能在校外的美食街偶遇沈时言,上学和放学也经常与沈时言的车子擦肩而过。
夏宥觉得,他跟沈时言是有点缘分的,连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给他创造了接近沈时言的机会。
夏宥不想错过机会了,某一天放学的时候,当沈时言的车子即将经过他身边前,他假装摔倒在了车子必经的路上,也成功的引起了沈时言的注意力,被沈时言带上了车。
在母亲长期的教育之下,夏宥从小便学会了一套讨人喜欢的本领,不管是脾气暴躁还是不近人情的,只要夏宥想,他可以让所有人都喜欢他。
夏宥遇见过许多沉默寡言的人,沈时言比他们多了一层高贵的身份,这依旧难不倒他。
他自来熟地叫沈时言哥哥,感觉沈时言喜欢乖巧的,他拼命在沈时言面前卖乖。
他的攻势并不迅猛,对付沈时言,逐渐渗透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加了沈时言的微信,不管沈时言有没有回应,每天必定给沈时言发早晚安,一旦沈时言回复他,他会给予更热情的回应。慢慢的,沈时言愿意送他上下学,周末时会邀请他去沈家。
沈时言的家人不像看上去的高不可攀,夏宥在他们面前不需要战战兢兢,就像普通家庭的长辈一样,会对夏宥嘘寒问暖,夏宥每次过来,都会提前准备夏宥喜欢的甜点零食。
尤其是沈时言的奶奶和母亲,夏宥是第一次在她们身上感觉到正常的亲情温暖。
夏宥不需要刻意去讨好就能获得关心,不需要去帮着她们讨好任何人,也不用担心如果没有做到,会不会让她们感觉失望,会不会被丢弃。
夏宥的目的是攻略沈时言,却不想,他反而被沈时言和沈时言的家人攻略了。
和沈时言感情最浓烈的时候,夏宥坚定觉得,他离不开沈时言和沈家了,如果离开或者被抛弃,他一定会痛不欲生。事实也是如此。
夏宥清楚自己母亲是什么德行,也相信母亲会做出勾引沈时言父亲的事情。
林父当着林家所有人的面,将证据摆在母亲面前,夏宥和母亲在众目睽睽下被撕开了面具,露出了丑陋的内里。夏宥第一次感觉到被架在火上炙烤的感觉,冲击太大,以至于林澈告诉他,他的母亲勾引了沈时言的父亲后,浑噩的他下意识肯定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夏宥,你还有脸见沈时言吗你还有脸见沈时言的家人吗”
“你的母亲做了这样肮脏的事情,你让我爸怎么跟沈家交代”
“你和你妈一样,都是喜欢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经历太多,夏宥早就锻炼出了一张刀枪不入的厚脸皮。这也是他第一次,被人撕下了脸皮,扔在地上狠狠践踏。因为,他的母亲伤害了他最喜欢的沈时言,还伤害了视他如亲子的沈母。
当沈时言提出带他回家的时候,夏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离沈家越近,夏宥就越紧张,心脏快要冲破胸腔前,沈时言握住了他的手,跟他说了那样的话。
三年来,夏宥总是在后悔,后悔当初没能在第一时间冷静下来,被林澈钻了空子,被林澈的谎言欺骗。
直到回国见到沈时言之前,夏宥都在想,再次见到沈母,他一定要跟沈母郑重道歉,补上三年前未能说出口的那句“对不起”。
结果,沈时言告诉他,他根本不需要道歉,因为他一直愧疚的事情,其实从没有发生过。
夏宥陷入自己的思绪里,浑浑噩噩地被沈时言牵进了沈家。
沈时言的母亲叶檀走到他面前了,他还恍惚着没有回过神来。
叶檀23岁就生下了沈时言,如今才47的她依然跟27岁时一样,皮肤紧致看不到一丝细纹,天生秾丽的长相,只化淡妆就能勾勒出所有的优点。沈时言的长相随了母亲,就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也是。
但与沈时言不同的是,叶檀只是看着冷冰冰的,严肃的面庞在看到夏宥的第一眼时变冰雪消融了。
她踏着七厘米的细跟高跟鞋,健步如飞却依旧仪态端庄,走到夏宥面前了,她抬起手,目光怜爱地扫视夏宥一圈,抬手抚过夏宥冰冷的面颊,心疼道“怎么瘦了那么多”
夏宥睫毛微抖,感受到脸上熟悉的触感,他很快收拾起了自己的情绪,看清眼前这张三年来未曾变过的脸,他心里泛起阵阵酸疼,小声道“伯母好。”
叶檀面色阴沉了几分,手指蜷起,狠狠掐住夏宥的脸颊肉,厉声纠正道“这么久不见,都跟我生分了是吗”
叶檀没做美甲,看着凶,其实没下狠手,夏宥皮肤太嫩,还是被掐出了红印,他老实不敢动,任由叶檀摆布,只睁着莫名湿漉的眸子,一眨不眨看着叶檀,看得叶檀心都化了。
眼看着夏宥的脸颊越来越红,沈时言及时出手,将夏宥搂到自己身边,制止了叶檀的施暴。
叶檀是模特出身,净身高有173,穿着7厘米的高跟,比夏宥高出了四厘米,这点距离本不用弯腰低头的,叶檀却在夏宥面前曲起膝盖,从下至上窥探沈时言怀里的夏宥。
这会的夏宥跟只受到惊吓的小鸟似的,被掐红的半张脸让他看着更加可怜,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
未曾在沈时言那激发过的母爱在顷刻间暴涨,害怕吓坏夏宥,叶檀用力克制了自己的感情,软声软语引诱道“夏宥,你该叫我什么”
夏宥思考仍旧迟钝,不确定道“阿姨”
叶檀“叫妈妈。”
夏宥果断道“妈妈。”
叶檀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个笑,打破了夏宥最后的犹豫与害怕,沈时言说的是真的,他没有对不起那么好的叶檀。
沈时言的爷爷在沈时言5岁时就去世了,沈父经常出差,沈时言忙于工作,沈家平时只有叶檀和沈老夫人两个主人在。
沈时言的奶奶在五年前得了重病,记忆衰退,忘记了很多事情,这几年,她记得最清楚的人除了自己的孙子之外,就只剩一个夏宥。
夏宥消失的这三年里,沈奶奶不会经常想起夏宥,但每次看到沈时言,她都会想起夏宥,询问身边所有人“我的另一个乖孙孙去哪了”
在家人的细心照顾下,沈奶奶和夏宥记忆中的重合,没有多少变化,见到夏宥时,老人浑浊的双眼立刻便亮了,她坐在椅子里,冲夏宥张开双手,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招呼夏宥“我的小孙孙来看奶奶了呀。”
夏宥眼眶一热,松开了沈时言的手,快速走到沈奶奶面前蹲下,老人的双手立即抱住了他的脑袋,笑得露出最里侧的银牙。
夏宥乖巧地喊了声“奶奶”,只一声便哄得沈奶奶高兴,抱着他不停喊着乖孙孙。
“奶奶给我们小宥准备了柠檬糖哦。”
沈奶奶记性不好,但还记得夏宥最喜欢吃柠檬口味的糖果。
夏宥抱着被强塞过来的一大袋子柠檬糖,眼眶瞬间被酸意染红了。
他总是能从沈时言身边获取以前从未有过的温暖,原来他以为的愧疚其实根本不存在,沈家人还和以前一样,从初见时便将他放在了心上。
沈奶奶有很多话要跟夏宥说,沈时言和叶檀没打算打扰两人,默默退出了房间,回到了客厅。
叶檀从抽屉里翻出一支女士烟点上了,她嘴里含着烟,声音依然听得出急切“什么时候办婚礼”
“您倒是比我着急。”沈时言看了眼叶檀手里的香烟,提醒道,“少抽点。”
“要你管。”叶檀白了沈时言一眼,催促道,“回答我问题。”
沈时言漫不经心道“再过一年。”
“这么久你不怕人又跑了呀。”
在外人面前的叶檀面面俱到,在家人面前的叶檀大大咧咧,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她不过随口一说就戳到了沈时言的痛处,看到沈时言陡然阴沉的面色,她将还未燃尽的香烟掐灭,真诚道歉“抱歉。”
沈时言没有回应,气氛陡然凝滞,叶檀看着烟灰缸里零星的火花,感同身受地泛起酸涩。
家丑不可外扬,叶檀是在沈时言匆忙回国之后才知道林家发生了什么,那时她帮着沈时言一起找夏宥,只找到夏宥的航班落地在h国,之后又辗转去了哪里,任他们怎么查都查不到。
这背后一定有人特意遮掩,叶檀知道没办法找到夏宥了,沈时言还没有放弃寻找,夏宥失踪半个月后,沈时言终于冷静下来,也终于开始调查起夏宥离开的原因,这一查,便查到了林澈头上。
听说夏宥母亲勾引自己丈夫的谣言,叶檀只觉得可笑,结婚二十多年,她很了解自己丈夫有多专一,是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的。
沈时言带夏宥回来的当天,叶檀就从沈时言那得知了夏宥母亲的事情。
如果沈时言一开始就跟她说夏宥母亲的事,叶檀或许会对夏宥产生偏见,但在见过夏宥之后,叶檀只觉得夏宥的身世可怜,还生出了想要保护这个小孩的想法。
“我不会再让他离开我的。”
沈时言一如既往的坚定,叶檀有些怔忡,恍惚想起沈时言带夏宥回家见她的前一夜,沈时言也是用着和现在一样坚定的眼神和语气,对她道“有个小孩我很在意,我想带他回家,您见了他,一定也会喜欢他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