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恶劣地向自己打着招呼的琴酒,若月明海内心是非常抵触的。
抵触归抵触,对待上司还是要讲礼貌。若月明海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几乎是贴着车门,与琴酒隔开了一人的距离。
汽车向林荫的尽头缓缓起步,时速逐渐上升。
看着选择沉默的伏特加与不屑开口的琴酒,若月明海决定由自己来主动打破这份诡异“首先,我认为,我们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是十分冒失的。”
琴酒吐出了一口白雾,斜睨着身边的若月明海,听她继续碎碎念“我是一个即将轰动全世界的新晋推理家,很容易被无德狗仔和狂热粉丝认出来的。到时候如果被偷拍到了,对你的名誉、对我的事业,都会有一定的影响。”
“如果真被什么虫子给偷拍到,消失就好了。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个”
若月明海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琴酒的脸色,知道他心情不好,或许还有些不耐烦,于是尴尬地笑了笑“就是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哈哈”
说完,她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其次,我是说认真的,短短半个月,对象是波本,我根本不可能有收获。”
“但是,你已经有收获了。”琴酒将烟蒂扔进烟灰缸里。
“非常抱歉,我不明白你说的收获是什么”
话才说了一半,有什么东西便抵上了若月明海的右肩,坚硬、沉重且冰冷。若月明海很清楚,那东西只能是枪。
“甘露kaha说,你想进入公安的内部系统。”
“我没有那么说过。我说的是警察厅的数据库。”
“蜂蜜ad,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抵在若月右肩的手枪,被人不耐烦地向前顶了顶。
那种抽痛的感觉又回来了。伤口是灼痛刺痒的,枪口是冷冽刚硬的。血大概要渗出来了。回家之后自己换下绷带的时候,应该会伴随着撕裂的疼痛吧。
越是在紧张的时候,若月明海越会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说到底,自己为什么非要遭受这些不可呢。
是为了找一个人啊。可是那个人有着一定要找到的理由吗要找的那个人的名字与身份一概不知,自己唯一记得的,只有一张越来越模糊的脸。
若月明海的额头突然撞在了前面的椅背上,被迫从往昔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坐直了身体“他的日常我都如实记录并发给你了。你是觉得我在他的身上花费了太多时间,对吗”
“组织给你了译员方面的资源,不是让你汇报一个咖啡厅打工男的排班表的。”
琴酒的枪再次狠辣地顶着若月的伤口,若月甚至听见了手枪保险打开的声音。
“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隐瞒了什么发现。”
真的是很失礼的行为。若月明海暗自腹诽。
她想起了那个总是在温柔开朗地笑着的男人,他的命运似乎与自己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如果自己说出来一切,他可能会死;如果自己有所保留,那自己又可能会死。她突然萌生了一种冲动,反抗此时此刻顶在右肩上的这把手枪的冲动。
“波本是一个秘密主义者,没有什么是比探求一个秘密主义者的秘密更不可能的事情了。或许我申请改变策略,以组织内成员的身份接近他。”
琴酒冷笑一声“蜂蜜酒,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若月紧咬下唇,半晌道“我之所以能获得代号,是因为有的事情只有我能做到。”
“啊,蜂蜜,你好像搞错了什么。现在是我在问你,为什么要进入警察厅的数据库”
“这也是你们一直想做的事情吧。你要侵入警察厅找出卧底,我要数据库里的照片寻找那个人,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至于波本那边,我的报告就是目前一切正常。如果出现异常,我会及时上报的。”
“啪”
枪响了。
若月明海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被枪抵住的地方是刺痛的,但不是二次射伤造成的刺痛。琴酒的枪里没有子弹。
“下一次,你可就没这么好命了。”琴酒收起枪,再度点燃一支烟,“下车。”
劫后余生的若月心还在突突跳着。她的腿被吓得有些使不上劲,但还是强硬地装出不在乎地样子,艰难地踏在了地面上。
纯黑的保时捷356a就这样抛下若月明海,独自驶向远方。
“这是让我自己回去的意思吧”若月明海拿出手机,打开地图,闷声吐槽,“喂,知不知道这里很偏啊,打车回去要很多钱的。真的是没有礼貌的家伙。”
“不过彼此彼此啦。”
由于被抛弃的地方实在是人迹罕至,半天都打不到一辆车。眼看西方的天空就要被夕阳染上绯色,若月明海只好咬紧牙关,决定先用两条腿走到市区内再说。
“家的方向,是哪里来着”
经过地图的指导,若月明海确认了回家的路线。只要穿过面前的刚架桥,一路向北,再步行二十分钟就可以回到市区,之后或是奢侈地坐出租车、或是节俭地骑共享单车,就看自己的精力了。
“话说回来,那家伙的家好像也在这个方向啊。”踏上没有车流的刚架桥的若月明海,遥望木马公寓的方向,欲哭无泪,“我早就说过,这个任务是真的完不成波本防人防得紧,组织催人催得紧,我被夹在中间低度酒的命就不是命吗”
忙碌了一下午的若月终于风尘仆仆地安全抵达长闲公寓。
管理员休息室前的绿植,从若月明海搬进来的那天起,就是翠绿得关灯甚至会发出荧光的假植。可是今天,却有一个戴着橘色帽子、身穿一身橘黑相间的运动服的男人在给它们浇水。
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呢。
若月明海思考着怎样提醒能不伤到这位男士的心灵,却没料到男人先转过身来,将水壶放在窗台上,摘下帽子,憨厚地笑了起来“您好,我是长闲公寓的新管理员,鄙姓鹿住,鹿住宏悟。”
“您好,鹿住先生,我是”
鹿住宏悟赶在若月明海开口前打断了她“啊,您先不要说,让我想一想。”
他摸着下巴上青涩的胡茬,左右踱了两步,恍然大悟般地将右手握成拳,捶上左手掌心“602室的若月小姐,对吧哈哈,您别害怕,我是把整栋公寓的住户都记了下来。”
长闲公寓总共大约有六七十家住户,每户少则一人,多则四五人,哪怕是取中间值,这个男人也至少记住了一百多号人的名字与外貌。
“是的,鹿住先生的记忆力非常厉害啊。我是6楼的若月明海,以后还请鹿住先生多多指教。对了,鹿住先生,原先的管理员先生呢”
鹿住继续给绿植浇着水“那位好像是被调走了。不出意外的话,我可能就是长闲公寓唯一的管理员了。”
“一个人很辛苦呢,鹿住先生。不过”若月明海尽可能委婉地提醒,“那几盆绿植好像从我搬进来的时候就一直长得很旺盛,但是前管理员先生似乎一直没有打理过。”
“啊,您说这些啊。”鹿住宏悟侧了侧身,让若月明海看得更仔细一些,“我刚换成了新的。毕竟这么明亮的公寓,需要更鲜活的生命来衬托。对了,若月小姐,如果您不忙的话,请您在这边的沙发上稍等一下。”
译员方面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连载的暂且不急于交稿。而且今天被琴酒顶了几枪,说不定自己对波本的调查也会被迫结束。总的来说,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事情,稍微在这里休息一下酸麻的双腿也是好的。
这样想着,若月明海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看鹿住宏悟从等在公寓门外的派送员手中接过了一个箱子。
鹿住宏悟将箱子置于地面,撕开胶带,里面是八盆摆得整整齐齐的植物,像发芽的大蒜。
“这个,是紫色的风信子,花开时会有非常浓郁的香气。”
鹿住宏悟把七盆风信子并排摆放在窗台上,调整了风信子之间的距离,倒退了几步站在若月明海身边“怎么样,看着还不错吧”
“是啊。等风信子开花的那一天,站在公寓大厅都是一种享受了。”若月明海捏了捏小腿腿肚,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等一下,若月小姐。”
一盆“发芽的大蒜”被鹿住宏悟双手递到若月明海的面前。这个身材魁梧、性格却意外地温柔的男人脸上竟然露出几分羞赧“风信子多了一盆。若月小姐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请收下吧。”
就这样,若月明海忍着肩头的剧痛,右手提着公文包,左手抱着风信子,艰难地回到了位于602的净土。
“嗡嗡”
若月明海瞧了一眼手机,刚因为收到赠花的好心情,又被来自琴酒的的短信,击落到谷底。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