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忘记了点什么吧
男人站在门前,目光落在院落之中,近看那双黑瞳里翻滚着暗潮,几乎要凝结出实体。
临近二月,雪几乎已经完全在地上化开,他随意捻起廊柱下堆积得尚未消散的雪,冰晶在指尖融化,冷意从指尖传递到大脑,让它确定自己目前还很清醒。
既然还很清醒,为什么它还会忘记某些事情
手里的半只咒胎团在掌心,生命力几乎消耗殆尽,让它原本平静的面容染上几分阴郁。
心情不好,曾何几时这个词变得有些新鲜起来。
千年的时光实在太漫长,久到它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性别和身份,身边的人不断变化,它也终于看透了死亡,不会为什么人或事物感到悲伤。
不止是悲伤,它的所有情绪都被永远留在了某一时间点,高兴和难过变成了苍白无力的文字,虽然它并不在乎就是了。
毕竟,神总是孤独的,没有人能与之比肩,所以它接受良好。
但现在,好像有什么事情挣脱掌控了。
脑花将目光转回手里的咒胎之上,藤原氏族曾收留过某位名外“万”的咒术师,其术式名为构筑术式,虽然那个女人只对昆虫有着奇异的热爱,把能力全部用在了怎么制造昆虫盔甲上,但它觉得这项能力远不止如此。
事实证明,自己确实是对的。
手里的咒胎,是它大计的关键点,绝对不能出错。
脑花对此稍感疑惑,因为咒胎说白也不过是诅咒罢了,不可能会出现什么生病的现象。
只要没有被彻底祓除,撑死也不过是虚弱与否的状态。
但是它能感受到,这半只咒胎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了。
就好像生命力完全被什么东西剥夺了。
脑花仅仅思考了一瞬,立马把原因锁定在加茂一族身上。
自从来了这里,就处处觉得不太对劲。
除了咒胎,还有混乱的记忆,和莫名眼熟的侍女。
感觉很像脑花眯了眯眼,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从脑海里挖出熟悉的脸。
但很快,它就没心思考虑这件事了。
脑花发现,自己没有那剩下半只咒胎的线索。
这很不对劲,自从来了加茂家之后,它一直默认自己有一只完整的咒胎,所以基本确定自己就是因为咒胎一事才来到这里。
但是,自己可能一点记忆都没有
脑花仔仔细细复盘了一遍自己来加茂宅邸的原因,以及自己和加茂家主的关系。
它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种失控的感觉真是让人心中恼火,脑花冷眼看着空旷的宅院,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
加茂一族,果真处处透露着古怪。
脑花是一个行动派,发现问题的第二天,就再次拜访了加茂家主,不经意地试探了一下。
尽管表
面看不出来,但脑花能感觉到,那位家主对二人的交易有些急切,所以很容易就试探出来了此行的目的。
原来自己是为了帮对方移植术式而来的,而代价,是某个人特级咒物。
移植那位加茂小姐的术式
脑花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如果熟悉的人,应该会知道,它又对某样事物产生了兴趣。
如果它有熟人的话。
加茂家主确实不曾对这位来历不明的霓虹政府人士完全信任,所以二人的交易所立下的束缚极其严格,甚至为了防止它逃跑,还特意规定了完成的时限。
就如它如此会钻空子之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份束缚束手无策。
真是危险啊,如果它真的忘记束缚的内容,没有去夺取那位小姐的术式的话
脑花眯了眯眼,往台阶下走去。
虽然对方不曾具体言明那位小姐的术式,不过它大概能猜到,自己记忆错乱与之也有一定的关系。
让人失忆的术式改变记忆的术式
有加茂家主的许可,男人不管去到宅邸的任何地方都不会被阻拦,它漫无目的地地到处游走,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要不要先去试探一下那位小姐呢
一抹鲜红闯入余光的缝隙之中,男人脚步一顿,顺着那亮眼的色彩看去。
少女静静站在远处的树下,无机质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
似乎在等人,又似乎只是单纯地发呆。
男人饶有兴致地观望了一会,随后抬脚朝她走去。
也好,自己正好想要去找这位小姐。
“有幸相遇,实在难得。”
加茂枫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转头,男人正托着一只手肘,在朝自己的挥手,根本不在意她能否看得见“加茂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幸会,这位先生,”加茂枫出声“我记得你。”
“这是我的荣幸,”脑花开口,在她面前站定“您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身边没有随行的侍女吗”
当然是在等你。
有虫子傀儡,整个加茂宅邸都在她的监视之下。
加茂枫在心里回答,面上摇摇头“今天的风很舒服,想吹一吹,我的侍女说要给我那张毯子,还没有回来。”
“虽然天气回暖,但还是要注意,”脑花笑了笑“我听说您之前受凉感冒了。”
啊,会感冒的咒术师,确实是咒术界的奇闻呢。
加茂枫鼓起脸,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转移话题“先生,您在这里做什么呢,后院一般不让会客人进来呢。”
“也许是因为我和家主是很好的朋友”脑花温言道“一直站在这里很累吧来得路上看到了一处凉亭,我扶您去那边坐着等吧。”
加茂枫低头,更不好意思了“会不会耽误您的时间”
“不会,”脑花道“我正好有
些无聊。”
寒暄就此打住,加茂枫伸手,对方已经很贴心地将手伸过来,反握住了她的手。
不是衣袖,是手。
很冷,有些僵硬,但肉依旧是软的。
很诡异的触感,像是在摸一具柔软的尸体。
“失礼了。”脑花完全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牵着加茂枫往前走。
衣袖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竟然能与千年前那一段同行的场景重叠。
感觉有些恶心。
这样的小插曲并没有干扰到脑花说话的兴致,它温和出声“我记得,您有一只很强的特级咒灵,是叫依存”
依存,相依相存,不管是谁取得这个名字,想必是一个非常缺爱的人
竟然要依靠和咒灵共生才能活下去,单从这一方面来说,加茂小姐还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男人的视线下移,只能看到对方鲜红的发顶,和自己手中牵着的苍白的手。
柔若无骨,但从她接手的任务数量来看,杀起咒灵毫不手软。
或许还杀过人类呢
能保持地位,并在御三家活着长大的孩子,其实都不是那么简单。
它收回了视线,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继续道“那只咒灵,不会伤害到您吗很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一点好奇。”
“您想知道吗”
“唔,当然是想的,”脑花点头“是不能说吗”
“那倒不是,只是很少有人会对祂感兴趣,因为大多数人类还是讨厌诅咒的。”
见到诅咒的第一反应,是消灭。
“那只咒灵寄宿在我的脑子里,和我是共生关系,”加茂枫说道“把我的脑子破坏掉,她就死了。”
脑花一顿,声音飘散在空中“脑子”
“是的,脑子。”加茂枫重复了一遍“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先生,您有见过其他被咒灵附身的咒术师吗”
“被咒灵附身倒是不常见,”脑花回答“毕竟是恶意产生的诅咒,对人类有着天然的恶念。”
被咒灵附身的人类它不是没见过,甚至因为兴趣所有颇有研究。
不过,寄宿在脑子里,倒是很让人稀奇。
男人的眸色暗了暗。
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比较特殊
破坏掉脑子吗是寄宿在保存术式的地方,还是整颗大脑
无所谓了,不管是哪种,都值得研究。
虽然已经答应了那位家主,把她的术式移植过去,但等到事成之后,再去挖他的脑子,也是一样的。
虽然最初的样本已经破坏了,还是有点小遗憾,但相比自己的大业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一个不太成熟的特级,其实很好对付,特别是对于这种手段无数的千年老妖来说,可能比吃饭还要简单一点。
但脑花是一个非常
谨慎的“人”,谨慎到,决不允许自己的计划出现一点错误。
它需要知道那个神秘的术式到底是什么。
如果这份术式被移植到那位心狠手辣的家主身上,万一他为了灭口,直接再次让自己失忆呢
千年的时光是很久的,如果只是因为微小的失误让它再等千年,那可不是一句生气了就能带过的。
人与人深交的第一步是有共同的话题,可惜这位小姐从小到大没接触过什么娱乐项目,就连可以吃的食物也少得可怜。
好在想要打听出她的喜好并不难,男人变戏法似地从宽大的袖袍中翻出一盒剔透的糖果,放在加茂枫手心。
“这是什么”
“是总监部下属送的,我想小姐应该会喜欢。”它又补了一句“是糖。”
那位一直板着脸的小姐终于有了一丝松动,随即反应过来,立马又崩起了脸,不舍地将糖果送回它手里。
“我不能接受,抱歉。”可爱的小姑娘皱着脸,“会被夏也长老说的。”
“没关系,”脑花温声安抚,“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当然,作为谢礼”它话锋一转,黑瞳盯着加茂枫“您明天有空的话,请我一起喝杯茶,如何”
为了防止她找借口,甚至还加了一句“当然,家主大人那边,我会说清楚的。”
“还请您多多照顾,”男人的声音温和干净,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他只是在关心对方“我只是想和您交个朋友,可以吗”
今天的风很是温柔,轻轻掀开女孩耳边的发丝。
她拿着糖,嘴角动了动,随后慢慢挽起一个微小的幅度。
“好啊,”加茂枫抱着那盒糖果,明显能感受到雀跃的情绪“那就谢谢您啦。”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