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斌心里头惶惶,嗫嚅道“太医院只怕也不干净。”
周瑾行淡淡道“通查。”
朱斌不再说话。
室内顿时陷入了死寂。
那种压抑窒息的气氛令朱斌恍然回到了那段不堪的岁月里,腥风血雨,风声鹤唳。
亦或许,从周瑾行抱养太子之始,齐王府就开始生出不该有的妄想。
单凭许太后和郑惠妃两个深宫妇人,哪能搅动风云
从波斯来的罕见毒物,价比黄金的东西,甚至能瞒过整个太医院。
如果没有齐王府做支撑,在宫中这般严密的监控下,许太后和郑惠妃是根本就没有渠道获取的。
倘若天子病故,太子继位,齐王府作为太子母家,必然得势。
眼见天色已晚,周瑾行在密室里歇下了。
杨忠怀不放心他,特地来开解。
周瑾行躺在榻上,室内烧着炭盆,倒也不冷。
杨忠怀跟他有过命的交情,当初两人从尸山血海里趟过,私底下说话比他人更实诚。
见对方病恹恹的,杨忠怀欲言又止,怕言语刺激,只能憋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瑾行才疲倦道“太子被养废了。”
杨忠怀张了张嘴,老实道“还是得亲生的好。”
周瑾行露出奇怪的表情看他。
杨忠怀不怕死道“臣琢磨着,齐王府估计一直贼心不死。
“不论七郎将太子养在谁的手里,只怕都逃不掉他们的牵制。
“也幸亏他们的野心早早地暴露了出来,倘若蛰伏得更久,对朝廷局势就更加不利。
“臣以为,当务之急七郎要解决的是子嗣问题。
“这关乎到社稷稳定,甭管是哪个女人生的,只要是七郎自己的子嗣就行。
“日后亲自带在身边教养,谁也别让沾手。
“至于朝政的事,该放就放放,总得抽出一半心思用到后嗣身上。
“太子关乎江山延续,倘若没养好,说句不好听的,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败家子折腾。
“故而臣以为,这个养废了,下一个就亲自带着,手把手教养,莫要再让他人有可乘之机。”
周瑾行默默抹了把脸,“养了四年,白干了。”
杨忠怀安慰他道“七郎还年轻,重头来也不晚。”又道,“这事甭管太子有没有参与,都是留不得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断不能再生出祸患来。”
周瑾行“朕心里头有数。”
杨忠怀“宫里头又得重新彻查,宁可错杀,也别放过漏网之鱼。”
周瑾行的心情格外平静,缓缓道“该办一场国丧了。
“我大梁以孝治天下,倘若传出去朕杀母杀子,恐引起动乱。”
杨忠怀给他台阶下,说道“许太后年事已高,突发卒中病逝,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废太子,还是先幽禁一阵子,待风头过后再做处理。”
周瑾行轻轻的嗯了一声,他是不会背上杀母杀子罪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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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做婊子,也会把牌坊立好。
一夜无眠到天明。
昨晚经过放血疗法和服用解药后,周瑾行感觉身体比往日要轻松些,不再那么无力。
用过少许早食,朱斌送来药丸,他继续服用。
孙老儿来瞅了瞅他的情况。
在周瑾行没有得到好转之前,孙老儿是没法离开宁国公府的,相当于软禁。
宫里头暂且由黄内侍隐瞒着。
待到下午晚些时候朱斌进行第二次放血疗法。
怕宫中走漏风声,周瑾行于宫门落匙前秘密回宫。
黄内侍见他平安回来,悬挂的心总算落地。
事实证明孙老儿的解毒药丸是九族甄选,对到了症的。
经过两次放血疗法和服用四次解毒丸,周瑾行明显感觉失去的力量重新回到身体里。
除了咳嗽不见好外,整个人再无之前那种浑身没劲的无力感。
由于四肢都被扎破放过血,他极少下地走动,手指也不大方便,甚少接触外物。
孙老儿只给他配了三日的解毒丸,宫里头的太医只有朱斌接触,其他人不让近身。
直到药丸服尽,三次放血疗法做完,周瑾行发现自己拿捏纸张的精细动作没再出现震颤。
而他后期服用清热解毒的巩固汤药都是朱斌亲手煎制,绝不经过第三人之手。
杨忠怀入宫来探望,见他的精神状态比先前好得多,甚感欣慰,说道“天佑我大梁,那孙老儿当真有几分本事。”
周瑾行“该赏。”
杨忠怀惋惜道“只是可惜了,那等老毒物没法用到宫里头,他只对毒有兴致,对其他病症却不精通。”
周瑾行道“术业有专攻,朕今次遇到他,也算幸运。
“你回去了便问一问,他若想要什么,朕都会满足。”
杨忠怀应是,又问道“眼下陛下身子大好,打算何时清理门户”
周瑾行“就这两日,朕关门打狗,你替朕把好门。”
杨忠怀“陛下放心,保管一个都跑不了。”
周瑾行点头,“如此甚好。”
待杨忠怀离去后,周瑾行下令禁卫军封锁京城,只进不出。
黄内侍带着口谕到永福宫,禁止宫内人员外出。
突如其来的禁令打得郑惠妃措手不及,她惊讶道“黄总管何故如此”
黄内侍面无表情道“老奴也不知其中缘由,只是奉命行事。”
郑惠妃还想多问,四名禁卫军大马金刀往前一站,其中一人说道“还请娘娘莫要抗旨。”
郑惠妃嘴唇嚅动,想说什么,终是止住了。
紧接着寿安宫那边也接到了禁令。
不仅如此,宫里头的出行也
变得严格起来,但凡进出都需要细细盘查审问。
这些变化令宫里的气氛变得古怪。
当永福宫被下了禁令的消息传到长春宫时,温颜诧异不已。
小安子内心惶惶,说道“目前宫里的进出盘查得很紧,应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温颜很是不解,困惑道“前两日不都挺正常的吗”
小安子“就从昨日开始。”又道,“娘娘这两日最好少出门,恐惹上是非。”
温颜点头。
待小安子退下后,程嬷嬷进殿来,压低声音道“听说寿安宫也被下了禁令,多半是郑惠妃跟许太后牵连上了。”
温颜眼皮子狂跳,问道“迎春殿那边呢李娴妃如何了”
程嬷嬷“目前只有长春宫和迎春殿没下禁令。”
她到底是宫里头的老人,见过太多变故,猜测道“太子多半也牵连其中。”
此话一出,温颜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程嬷嬷提醒她道“不论发生什么事,娘娘都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但凡牵扯到许太后,都是圣上的逆鳞。”
温颜连忙点头,“我还想多蹦跶几天呢。”
不过这事委实来得蹊跷,她再也没心思打麻将了,满脑子的吃瓜心。
温颜在脑内问系统009,试图从它嘴里套点剧情出来,结果被系统009无情拒绝。
“好奇害死猫,宿主还是别打探了。”
温颜心里头痒得发慌,作为吃瓜在线第一人,实在克制不住那该死的好奇心。
“郑惠妃跟许太后被禁足,宫里进出也盘查得严密,太子是不是出事了”
系统009“我不知道。”
温颜“那我去一趟迎春殿,跟李娴妃唠唠这事儿。”
系统009“”
于是下午温颜去了一趟迎春殿。
平时李娴妃足不出户,并不清楚永福宫的情形,听到温颜说起,脸色都变了。
她曾经历过那场逼宫政变,对这些风吹草动特别敏感,当即严肃道“永福宫多半出了岔子,这阵子淑妃妹妹莫要与我往来,恐惹祸上身。”
温颜“可是迎春殿没被下禁令。”
李娴妃心神不宁道“我与郑惠妃毕竟是许太后安排进来的,你得避嫌,明白吗”
温颜沉默。
李娴妃道“赶紧回去,莫要再来了,宫里头眼线众多,你我别受牵连。”
温颜这才若有所思回去了。
在回去的途中,她脑中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来。
目前并不清楚永福宫到底出了什么岔子,如果要完成李娴妃这条支线任务,可不可以借郑惠妃一事做为跳板,从宫里跳出去呢
这是非常冒险的,一个操作不慎就会掉脑袋,可是它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只要李娴妃干干净净,她就有很大的可能以罪人的身份脱离深宫。
一旦脱离深宫,那操作性就多了。
温颜心中一番权衡,同系统009道“009,给我开启李娴妃这条支线任务。”
系统009诧异道“宿主有什么打算吗”
温颜“作死。”
系统009“”
它憋了憋,忽然道“好的,宿主,祝您作死愉快。”
哪晓得温颜冷不防问“如果我把李娴妃害死了,会是什么后果”
系统009“”
系统009“”
温颜“是不是任务失败了”
系统009没有答话。
温颜继续道“反正她迟早都要死的,我想冒一场险,让周老板亲手把她送出去。”
系统009“宿主你最好十拿九稳再行事,若是被周老板送上西天,你会变成穷光蛋。”
温颜发出灵魂拷问“你看我做哪项任务是十拿九稳的”
系统009“”
它好像忘了她是个神经病。
温颜心中拿定主意,干脆直接去了乾政殿,探听永福宫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惠妃下毒一事除了周瑾行的亲信知晓外,消息并未走漏出去,故而宫里头有各种猜测。
温颜过来探情形。
周瑾行的身体好了许多,除了略微咳嗽外,精神还算不错。
殿内有地龙供暖,他穿得并不厚。
桌案上堆积了不少政务,有各地方送上来的奏折,也有京中的考课文书,乱七八糟一大堆,全都是他生病期间耽搁下来的事务。
现在他的风寒还未彻底痊愈,黄内侍生怕病情反复,跟钱嬷嬷像老妈子似的念叨,只给他定了那点工作量。
周瑾行倒也没当耳边风,毕竟他接下来还要干许多事,需要十足的体力和精力去支撑。
不一会儿黄内侍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说道“陛下,淑妃娘娘来探病了。”
周瑾行坐到榻上,道“让她进来。”
温颜进殿来,朝他行礼。
周瑾行淡淡道“天寒地冻,淑妃不在宫里好好呆着,出来作甚”
温颜仔细打量他,“陛下应是康复了,精气神儿比往日好得多。”
周瑾行点头,“是要好得多。”
温颜“先前黄总管愁得要命,小小风寒哪有这般厉害,妾这小身板都好好的,陛下皮糙肉厚,总比妾要能扛。”
这话把周瑾行逗笑了,朝她招手道“过来。”
温颜屁颠屁颠走上前,周瑾行拍了拍榻,她坐了下去。
周瑾行说道“秋冬养膘,你长春宫的伙食确实开得不错。”
温颜理直气壮道“前阵子才领的年例,兜儿里有钱。”
周瑾行失笑。
他忽然发现这个女人虽然经常气死他,但多数情况下相处起来都是比较松快的,不用端着。
因为足够随心所欲。
温颜见他心情不错,试探问“今早妾按惯例要去寿安宫请安,听到他们说陛下下了禁令,故才来问一问。”
周瑾行挑眉,“你想问什么”
温颜故意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清澈愚蠢,说道“听说惠妃姐姐也被陛下禁足,大家同为妾室,自要问一问的。”
周瑾行冷不丁笑了,伸手捏她的脸。
温颜任由他捏,心里头想着
妈呀,我怎么觉得老板有点阴恻恻的
我就想吃个瓜而已,至于把我当成死人看
郑惠妃一介女流之辈,还能对他怎么着,难不成强上了
听着她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周瑾行有种想掐死她的冲动。
“郑惠妃在前些日殿前失仪,朕罚她禁足反省。”
听了他的说辞,温颜半信半疑,却也没有刨根问底。
她跟这事扯不上关系。
之后二人又说了些其他,温颜提到的话题皆是皇庄的棉花地畅想。
周瑾行不厌其烦听着,就听着她画大饼,心里头莫名舒坦。
这女人跟郑李之流完全不在一条线上,格局比她们大得多,玩的东西也高端得多。
周瑾行不喜欢蠢人。
虽说温淑妃也喜欢干冒险莽撞的蠢事,但那类“蠢”是利人利己,而非郑惠妃的蠢毒。
稍后指挥使霍雄来见,温颜这才离去了。
现在周瑾行之所以没有动永福宫,是为等着霍雄收集齐王府的证据。
毕竟那么大一个王府,且还是灭全家那种,事关废黜太子,总得拿出证据服众。
倘若随便扣帽子,谁还敢跟着你一道同行
另一边的温颜回到长春宫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猜测这回郑惠妃多半要栽跟斗。
如果要把李娴妃送出去,必须得在郑惠妃一事落实下来之前让她去触怒龙颜受到牵连被处罚。
方才她出来时看到告病假的钱嬷嬷上岗了,只要有她在,李娴妃再惹恼周老板,也不至于会被砍脑袋。
打定主意后,温颜又跑了一趟迎春殿。
见她又来了,李娴妃着急道“妹妹怎么又来了”
温颜“我有话要同你说”
李娴妃愣了愣,见对方神情严肃,二人去了寝殿那边。
李娴妃遣退闲杂人等,温颜把她拉到床边,压低声音道“我去过乾政殿了,圣上说郑惠妃因着殿前失仪被禁足。”
这话李娴妃压根就不信,皱眉道“那也不至于禁寿安宫。”
温颜“我也觉得其中有名堂。”顿了顿,“姐姐你跟我交个底儿,有没有牵连其中”
李娴妃没好气掐她一把,“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合着我在宫里十余年,都是白混的”
温颜一本正经道“你是干干净净的就好,我有一个冒险的法子,就问你敢不敢
去闯。”
李娴妃“”
温颜“你想不想离开这儿”
李娴妃“”
温颜“我就问你,想不想离开深宫,去看看外头的世道”
听到这话,李娴妃震惊不已,“你胡说什么”
“我就问你,想不想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李娴妃的内心涌动,憋了好半晌,才道“我能出得去吗”
温颜点头,“你能,只要你愿意。”
当即把她的想法同她说了,听得李娴妃瞠目结舌。
这何止是作死,简直是作大死
但经她一番仔细分析利弊后,李娴妃动摇了,居然觉得中间的操作性极高。
她的心情一时复杂不已。
她知道眼前这女娃的脑瓜子聪明,但能算计到这个程度上,还是少见。
因为胆子足够大。
此举完全是在老虎身上拔毛,要么上西天,要么下半生重获自由。
李娴妃胸中的血液翻腾,沉寂了那么多年的心性在一夜之间复活起来。
谁愿意关在这金笼里装娴静
谁不想去见见外头的纷繁世道
温颜安静地坐在床沿,等着她的答案。
只要她愿意豁出去闯一回,她必当替她筹谋好退路。
就像当初扶持窦春生那样,只要她鼓起勇气踏出了第一步,那么后面的路,她将替她铺平。
室内寂静了许久许久,李娴妃才平复心情道“我孤身一人死不足惜,可是我怕连累你。”
温颜握住她的手,“姐姐仔细想想,我干的事,哪一件不是在老虎身上拔毛
“只要你信得过我,不多你这一件,只是离宫后的日子,全靠自己硬抗。”
李娴妃讷讷无言。
温颜严肃道“若做好了决定,明日就去替郑惠妃求情。
“咱们事先打听好钱嬷嬷在不在,必须有她在场,才能事半功倍。”
李娴妃犹豫道“可是”
温颜打断道“没有可是,一旦你离宫,待这件事的风头避过之后,我会差人去打点。”
她细细说了许多,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最终李娴妃一番权衡,决定豁出去赌注一回。
当天晚上温颜还不放心,她不担心李娴妃能否顺利出宫,她担心的是出宫后的路是否平安。
这个世道对女性有着很大的敌意。
她在脑中询问系统009,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保住李娴妃平安顺遂,别那么倒霉。
系统009道“宿主可以在商场里购买平安符。”
温颜立马进商场查看平安符,每道平安符都有时效性,最短一年,最长十年。
十年要一万金币。
她果断购买那道十年的平安符,把李娴妃的名字与它绑定。
结果很遗憾,无法绑定,因为目前李娴妃的命运是待定状态。
温颜露出日了狗的表情。
系统009解释道“目前李娴妃并未变动,这份平安符必须在她发生变动后才能绑定使用,所以宿主别着急。”
温颜这才放心了。
第二日李娴妃掐准钱嬷嬷在场时亲自去了一趟乾政殿。
在听到她为郑惠妃求情时,周瑾行顿时用奇怪的表情打量她。
奉茶的钱嬷嬷暗叫不好。
李娴妃伏跪在地,一颗心跳得砰砰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才传来周瑾行不冷不热的声音,“你替郑惠妃求情”
钱嬷嬷知晓李娴妃的底细,忙提醒道“娴妃娘娘怕是糊涂了。”
李娴妃没有答话。
周瑾行缓缓起身,“李娴妃莫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李娴妃硬着头皮道“妾不知惠妃妹妹犯了什么错,只是她与妾一同进宫来侍奉陛下。
“惠妃妹妹行事素来谨小慎微,想来是无意冲撞的陛下,还请陛下轻饶。”
这话把周瑾行活活气笑了。
如果不是知道她没有牵连其中,立马把她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钱嬷嬷眼皮子狂跳,赶紧打圆场道“娴妃娘娘且回罢,这事圣上自有定论。”
李娴妃固执道“还请陛下看在惠妃妹妹十余年的情分轻饶,且惠妃妹妹教养太子殿下着实不易”
话还未说完,就被周瑾行怒斥打断,“你闭嘴”
见他动怒,李娴妃被吓了一跳。
钱嬷嬷欲言又止道“陛下”
周瑾行瞪了她一眼,钱嬷嬷闭嘴。
周瑾行不客气道“滚回去禁足反省”
李娴妃还想说什么,钱嬷嬷急忙道“娴妃娘娘且回罢。”
她不断冲她使眼色,李娴妃这才毕恭毕敬起身退了下去。
待她出去后,周瑾行看向钱嬷嬷,发问道“你说她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撒什么欢儿”
钱嬷嬷憋了憋,“兴许是来找台阶下。”
周瑾行“找什么台阶”
话一问出去,他便意会过来。
果不其然,钱嬷嬷道“若是寻常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断然不愿跟永福宫牵扯上。
“李娴妃却偏要凑上来,一来是自己干净,二来则是盼着陛下许给她一条出路。”
周瑾行没有答话。
钱嬷嬷继续道“这十余年,李娴妃安分守己,从未做过出格之事,想来也是个聪明人。
“如今她娘家已经没人了,听说只剩一双忠仆守着老宅,那样毫无用处的弱女子,于陛下来说起不了什么作用。
“依老奴之见,陛下可否开恩,趁着永福宫一事许给她一条生路。
“一来不管她心性如何,终归是许太后安排的人,留在宫里始终不放心。
“二来陛下虽与她不亲近,但此人品行端正,在宫里从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
“陛下有好生之德,想来少她一条性命也没什么。
“三来她若离宫,日后为保性命,定不敢把宫里之事宣之于口,就看陛下是否介怀曾经的妃嫔出宫后与其他男子有沾染。”
钱嬷嬷说话的语速不疾不徐,用客观的态度来进言。
周瑾行则想着,以李娴妃的行事性子,哪有这个胆量敢来作死
多半是长春宫给她出的馊主意。
温淑妃那心机女,现在他把郑惠妃干掉了,她又把李娴妃踢出宫去,这不是明目张胆要独霸后宫
啧,那女人一定是爱惨了他,才会这般处心积虑谋求宠爱。
呵,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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