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先君臣,再父子。
君权,代表着无上权威,不容人亵渎挑衅。
周瑾行平静地望着那个曾经对他寄予厚望的孩子,唇角微弯,冲他笑了笑,一如既往温和亲厚。
太子愣了愣,再也绷不住这些日的担惊受怕,溃败地跪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黄内侍看着那情形,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周瑾行缓缓走进殿,伸手扶他起身。
周渊痛哭流涕,懦弱道“儿错了儿错了请君父责罚”
周瑾行没有答话。
周渊仰起头,泪眼婆娑,苍白的小脸上写着深入到骨子里的恐惧。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瑾行才艰难开口,“昭儿怕朕,对吗”
周渊沉默。
周瑾行拭去他脸上的泪,轻声道“郑惠妃毒杀朕,被朕赐白绫绞杀,她的药,是从许太后那里得来的,许太后也会被朕处置。
“齐王府毒药给许太后,意图利用昭儿谋反,朕也会处置他们,所以昭儿的母族,尽数皆诛。”
周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瑾行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倘若昭儿是朕,又该如何做抉择”
周渊泪流满面道“阿娘告诉我,说她给君父下的是绝嗣药,没有毒。”
周瑾行淡淡道“她被许太后骗了。”
周渊瞪大眼睛。
周瑾行又问道“朕心里头一直有一个疑问,想请昭儿回答。”
周渊含泪道“君父请讲。”
周瑾行轻声问他,“在你知道郑惠妃下毒害朕的时候,你心里头可曾挣扎过”
周渊垂首不语。
周瑾行抚摸他的头,“十岁,许多事情也该懂了,不知昭儿心中是怎么想的”
周渊抹泪,懦弱道“昭儿害怕,害怕生母陶氏性命不保。”
这个答案把周瑾行伤到了,“你想保住生母的性命。”
周渊点头。
周瑾行露出失望的表情,“可是现在,你保住她了吗”
周渊腿软跪了下去,哭求道“儿罪该万死,恳请君父饶她一命”
周瑾行看着他沉默。
外头的冷风吹得呼啦啦作响,就如同他失望透顶的心情那样。
透心凉。
“昭儿,不信任朕。”
说罢颓然后退两步,神情渐渐变得陌生。
周渊爬过去抓他的手,哭求道“君父,儿不中用,不知道如何抉择。
“惠妃娘娘同儿说,若要保住生母,就得听她的话。
“以往在府里时,儿与生母相依为命,她在府里不受宠,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儿这辈子不求什么,只盼着她能平平安安。”
周瑾行木然地看着他,明明被伤透心,说话的语气仍旧温和。
“昭儿年幼,自是斗不过郑
惠妃的,可是在你孤立无援时,你可有想过朕你可有想过求朕这个君父救你”
周渊眼泪汪汪,泣不成声道儿害怕。”
周瑾行“害怕什么”
周渊没有答话。
周瑾行彻底死心,“朕待你的这四年来,你扪心自问,可曾让你不痛快过”
周渊摇头,“不曾。”
周瑾行“朕曾同你说过,朕小时候过得很不痛快,所以盼着你活得自在安稳。
“你与朕虽没有血脉相连,但朕自认这个父亲是做得合格的。
“可是昭儿,你让朕失望了,在你孤立无援时,你选择的是权衡利弊,而不是遵循内心。
“这或许对大人来说,是一道难题。可是对十岁大的你来说,它其实一点都不难。
“你只要听从内心就好。
“要知道许给你前程的人不是郑惠妃,也不是齐王府,而是朕这个君父。
“朕是你的君父,日后要传位给你的父亲,你的荣辱应与朕是一体的,明白吗
“可是你选择了背叛,非但没有向朕求救,反而还助纣为虐,借着朕对你的亲厚加害朕。
“你说,这样的太子,朕留着有何用处”
听了他的话,周渊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周瑾行无视他的绝望,继续狠下心肠道“有些错,不能原谅。
“倘若当初昭儿向朕求救,就算你会受到母族牵连,至多被降级成亲王。
“朕定会念你坦诚,趁着事态没有败露之前,把陶氏从齐王府保出来。
“你母子虽无法离京,但这辈子衣食无忧,朕还是能许下的。
“可是你没有遵循内心,亦或许在你的心里,朕仅仅只是养父,而齐王府那个母族,才是你的依存。
“朕很失望,四年真心实意的付出,得来的不过是你的背刺,你让朕伤心,失望透顶。”
“君父”
周渊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周瑾行疲惫道“不要叫朕君父,会让朕觉得挫败。”
“君父”
周渊爬上前,死死地抱住他的腿,悔恨不已。
周瑾行平静地掰开他的手,两名内侍上前把周渊拖开。
周渊嘶声哭嚎。
周瑾行无动于衷,只缓缓走出偏殿,彻底斩断这段仅仅只维持了四年的父子情。
大门再次关闭。
年仅十岁的周渊,将永久关闭在那道门后,再也出不来。
周瑾行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声,没有回头。
黄内侍听得揪心,却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无言。
周瑾行到底被伤到了,黯然道“朕小时候,也曾这般哭过。”
黄内侍讷讷道“陛下”
周瑾行“朕乏了。”
回到乾政殿后,当天晚上周瑾行水米未进。
在处理太子的问题上,
他心里头到底受到了影响。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亦或许他对太子的寄托,不过是为了治愈曾经千疮百孔的自己。
童年的不幸经历,需要用一生去治愈。
他失败了。
就从周渊被彻底封死在那道大门里时,彻底失败了。
第二天周瑾行把自己关在屋里,独自消沉。
他想找人说说心里话,却无人可以倾诉。
就算钱嬷嬷和黄内侍亲近,但总归是上下级的关系。他们只会安慰他向前看,劝他尽快振作起来,以大局为重。
周瑾行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
他掌握生杀大权,享至尊荣耀,人人高呼万岁,体面光鲜,内心却寂寞如雪。
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他也无法去接纳他人。
毕竟曾经的成长环境养成了多疑的习惯。
钱嬷嬷不知何时把温颜请了过来,一再叮嘱她,目前周瑾行的脾气有点怪,盼她费心哄一哄。
温颜一直不乐意。
大冬天的把她挖过来,并且对方还是炸雷一样的玩意儿。
万一她不小心惹恼了他,步了郑惠妃的后尘,那才叫冤枉
钱嬷嬷拉下老脸求了好半天,最后厚着脸皮卖人情。
温颜这才勉为其难过来了,同她说道“倘若事情不对劲,嬷嬷你可要进去救我。”
钱嬷嬷连忙应道“娘娘尽管放心,老奴就在外头候着,只要你叫一声,老奴立马进去。”
温颜再二叮嘱道“可别走了啊。”
钱嬷嬷点头,“不走不走。”
温颜人还没进殿,周瑾行就听到她叽叽歪歪的腹诽声
妈的,大冬天的我来造什么孽
是被窝不够暖和,还是麻将不够好玩
钱嬷嬷也真是,明知道周老板心情不好,还把我忽悠过来陪聊,我他妈只擅长作死,不擅长做解语花啊
“陛下,淑妃娘娘过来了。”
钱嬷嬷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周瑾行心里头烦,沉郁道“不见。”
钱嬷嬷赶紧拉了拉温颜的胳膊,她只得无奈道“陛下,妾做了清火的银耳百合莲子羹”
话还未说完,周瑾行就打断道“拿回去。”
温颜无辜地看向钱嬷嬷,表情遗憾,实则内心欢喜。
耶,谢主隆恩
我他妈吃饱了撑着来撞枪口
这人情我干不了
钱嬷嬷还想挣扎一下,欲言又止道“陛下”
结果周瑾行改了口,“让她进来。”
温颜“”
钱嬷嬷忙把她推了进去,像生怕她跑了似的,立马把门关上。
温颜杵在门口,内心有点复杂。
这两天永福宫和寿安宫的人全都被杀了,那男人又心情不好,她觉得
自己很有必要喝点酒壮胆子。
“陛下”
屏风后的周瑾行没有答话。
温颜提着食盒,硬着头皮朝屏风那边走去。
她把食盒放到桌案上,怂怂地探头看屏风后的男人。
当时周瑾行穿着宽松肥大的寝衣,披头散发坐在榻上,不修边幅,好似一个孤寡老人。
哇,老板好丧哦
我都被迫营业来伺候你了,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啊
周瑾行的视线机械地落到她身上,温颜绷紧了皮,缓缓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
“陛下”
周瑾行默默看着那个心口不一的女人,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道“过来抱抱朕。”
温颜有些怂,戒备道“陛下怎么了”
周瑾行“朕心情不好。”
温颜迟疑了阵儿,才温吞吞走上前,忸怩地抱他。
周瑾行一点点箍紧她的腰身,她的身体温暖,弥漫着属于女人的脂粉气息。
周瑾行闭上眼,轻轻嗅了嗅,腰间的香囊里散发着浅淡的橘子果香。
沉默了许久,周瑾行忽然道“淑妃是不是很想做太妃”
此话一出,温颜的头皮炸了,慌忙道“陛下可莫要开玩笑”
周瑾行缓缓仰头,眼神阴郁,“你难道不想”
温颜抽了抽嘴角,这他妈是道送命题
她的求生欲极强,立马捧住他的脸狠狠地嘬了一嘴,留下鲜红的唇印。
周瑾行“”
“陛下是妾的摇钱树,你若是挂了,那妾种白叠子的发财梦不就全没了”
“”
这角度,很稀奇。
周瑾行的心情一时很复杂,默默擦脸,阴阳怪气道“郑惠妃盼着朕死,你有没有这样想过”
温颜“”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为什么会死那么多人了,顿时成了怂包。
我的个妈呀,郑惠妃女中豪杰啊
我他妈只敢口嗨想想而已,她居然真做了
那种无法言喻的表情是怎么都压不住的。
周瑾行手上的力道加重。
温颜回过神儿,赶忙表忠心,激动道“妾盼着陛下长命百岁当铁饭碗养着妾的荣华富贵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倘若换了一班人马,妾哪有今日的快活”
这话说得非常实诚。
周瑾行盯着她,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温颜知道他受了刺激,心理肯定有点变态了,忙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陛下身体可康健”
周瑾行平静道“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温颜放下心来,“死不了就好,若不然妾的白叠子就得烂地里了。”
周瑾行“”
她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只惦记着她的发财梦,哪里会
担忧他的死活
不过转念一想,这似乎才算是正常的,倘若她拿情爱那套来说事,他反而觉得跟郑惠妃之流伪善。
周瑾行忍不住细细打量起这个女人来。
有时候窥透她的虚伪,心中不屑。
可有时候又喜欢她的实诚,没有任何遮掩,尽管不太好听,但非常务实坦荡。
这很合他的脾性。
亦或许,这就是她疯狂在他的雷点上蹦跶,却又没被拧掉脑袋的根本原因。
周瑾行松开了她,忽然觉得厌倦,“你回吧。”
温颜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情,觉得他好像真的有点受伤了,却又不想惹事,便道“妾退下了。”
周瑾行点头。
温颜真的退下了。
殿内一时又恢复成死一样的空寂,如同坟墓一般的死寂让人窒息。
周瑾行再次进入方才那种孤寡老人的状态。
一颗脑袋忽然从屏风处探来,“妾真的走了哟”
周瑾行懒得看她,只敷衍的“嗯”了一声。
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迟钝状态,跟平时的犀利精明大相径庭,好似换了一个人,骨子里透着打工人的颓丧。
温颜的脚步声他听不见,只觉得她有点呱噪,因为她又探头道“妾真的走了哟”
周瑾行“”
温颜厚着脸皮道“陛下难道不想说说话吗”
周瑾行“”
温颜作死道“陛下你的小老婆和阿娘要害你,你心里头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感想”
周瑾行“”
好想拧掉她的脑袋。
温颜胸中蠢蠢欲动,吃瓜的八卦心支撑着她继续作死,屁颠屁颠折返回榻前。
“钱嬷嬷说陛下心中郁结难平,想让妾来开导开导,这天寒地冻的,来都来了,自然不能白来一趟。”
周瑾行露出看死狗的眼神。
温颜无视他的死亡凝视,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的心态,搓手手道“陛下真不想找人唠唠吗”
周瑾行无动于衷。
她真的很费嘴。
温颜暗搓搓道“当初在朝会上,陛下不是挺八卦的难道现在不想八卦一下郑惠妃为什么要害你”
周瑾行受不了地推开她的脸,“朕不想看到你。”
温颜不怕死又凑了上来,“可是妾很好奇啊。
“按说郑惠妃掌六宫之权,又教养太子,大好的前程,为什么会想不开要砸饭碗”
这个问题戳到了周瑾行的痛处,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发出灵魂拷问“所以她为什么要作死,养废朕的太子”
温颜“”
欸
老板你问我做什么
周瑾行咄咄逼人问“你若是郑惠妃,又当如何自处”
温颜愣了愣,理所应当道“太子是未来皇位
的继承人,有这么一个铁饭碗握在手里,自要牢牢抓稳,盯着他勿要犯错被废啊。”
周瑾行冷脸问那她为何还要加害朕
本作者闫桔提醒您朕为淑妃养老操碎心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温颜理直气壮道“肯定是陛下平日里苛刻了她,若不然好端端的,作什么死”
周瑾行被噎着了。
温颜露出审视的眼神,“多半是陛下平时不做人,这才导致郑惠妃生出怨怼。”
周瑾行不满道“荒唐
“朕对后宫妃嫔素来宽容,虽不怎么过问,但吃穿用度从未苛刻过。
“要怪就怪她太贪婪,能力撑不起野心,这才走入万丈深渊,连带朕的太子跟着陨落。”
温颜鄙夷道“合着陛下心里头门儿清”
周瑾行没有答话。
温颜一本正经道“太子关乎江山社稷稳固,倘若陛下废黜太子,只怕满朝文武都会炸锅。”
提起这茬儿,周瑾行很不痛快,毒舌道“那太子就让给温淑妃你教养,亲手端毒药给你喝,保管你快活似神仙。”
温颜“”
还是算了吧。
她还想多苟两天。
但仔细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现在郑惠妃被干掉了,李娴妃又被逐出宫,这后宫就只有她温淑妃了,岂不是独霸后宫
想起前阵子满朝文武暗骂她妖妃的事,温颜汗毛倒立,顿时如坐针毡。
“陛下,妾以后的日子还好过吗”
周瑾行“”
温颜严肃道“妾有妖妃的名声,这会儿又独霸后宫,满朝文武都盯着长春宫呢,日后我温家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周瑾行“”
温颜“往日宫中有郑李二妃分担着些,如今她们都不在了,妾岂不成了火堆上烤的猪,全都等着烹熟”
周瑾行“”
她真的很清醒。
不是欢天喜地能独霸后宫,而是想着成为箭靶子的日子不好过。
这不,温颜再也坐不住了,烫腚。
没有了郑李二妃,她就成了实实在在的显眼包,走哪儿都打镁光灯的那种。
这真他娘的要命
看着她在屏风前转来转去,周瑾行阴暗地舒坦了。
因为废黜太子,则意味着他要被满朝文武催生,这是他接下来要面临的最讨厌最头痛的事。
只要是关乎子嗣的问题,这世道不仅对女人苛刻,对男人同样如此。
当年他御驾亲征受伤,文武百官怕后继无人,没日没夜进言逼他立太子。
好似没有后人就该被拖下去喂狗,不配做人一样。
哪怕他是帝王,在子嗣这个问题上也是没有人权的。
在儒家的思想理念里,没有儿子就没有根儿。
所有家业都要传给儿子。
那时周瑾行有毛病弄不出子嗣来,只能被迫从齐王府抱养一个孩子养在名下。
文武百官总算消停了。
甭管男女,只要在继承家业这件事上,大家都是生育的机器。
周瑾行郁闷至极。
一来扼腕太子养废了,二来则是发愁子嗣的问题。
他家真有皇位要继承。
经历过太子一事后,他是再无心思继续从宗族里抱养的。
如果靠自己生,就得找合适的女人生,并且还有生下来的一系列难题等着他接手。
太子那个小号被他养废了,倘若再练一个小号,断然不会再交给他人插手,只能自己亲力亲为教养。
这意味着他必须从朝堂上抽出一半心思来,不能再像以往那般事业狂魔。
可是他周老板毕生都热爱自己的事业,盼着这两年国家休养生息后扩张疆域。
他要打仗,打仗就会烧钱。
钱从国库来,国库需要地方政府上交,中央必须把地方政府盯牢盯死,别让他们搞出幺蛾子,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缴纳税收供养整个国家运转。
这些年周瑾行事必亲躬,盼着风调雨顺,盼着国泰民安。
看似平和的安稳下是这群国家机器的孜孜不倦勤政。
他真没什么精力用到养娃上。
可是后嗣又至关重要,它关乎家业能否顺利传承下去。
一旦养歪,全都白干了。
周瑾行焦得脑壳发麻。
方才温颜还一颗八卦心蠢蠢欲动,现在全都熄火儿了,满脑子都是她这个显眼包以后得夹着尾巴做人。
以前是她作死蹦跶出来当显眼包,现在是她不蹦跶都是显眼包。
二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主动作死,跟被动成为目标还是不一样的。
周瑾行心里头有点烦,冷不丁道“淑妃你怎么不唠了,继续唠。”
温颜不高兴道“没心情。”
周瑾行“”
温颜质问道“日后妾这个妖妃走哪儿都是显眼包,我温家九族能睡得安稳吗”
周瑾行“”
温颜似想到了什么,又忍不住问“陛下若废黜太子,以后打算从哪家抱养”
周瑾行“与你何干”
温颜理直气壮道“八卦一下不行吗”
周瑾行不想理她。
温颜坦诚道“我们温家,是不想来沾染这些的,许太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温淑妃也没那些个兴致去争名夺利,只要能保住娘家安稳即可。
“还请陛下看在温氏一族二代都为大梁效力的份儿上,手下留情。”
周瑾行冷哼,“你倒是知趣。”
温颜指着外头道“前有许太后郑惠妃前车之鉴,妾不想步她们的后尘,心里头惶恐。”
周瑾行看着她,许是她的坦诚让人心安,忽地脑子一抽,问道“倘若朕,让你生皇嗣呢”
此话一出,温颜整个人都蚌埠住了。
妈的,这何止是显眼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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