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遍地,树影婆娑,微风悄悄拂过,几杆青竹随风摇曳。
许是竹叶沙沙的响声,扰的屋内不得清净,有人过来关窗。低低的絮语声趁机从里面飘出来,好似给这静谧的夜晚,带来几分神秘。
“这楚公子小小年纪,就工于心计,还知道收买人心,以后怕是和姑娘不好相与。”
“无需多想。”相较于林管家的担忧,林如海看起来气定神闲许多。“作为未来林府一半的继承人,没点手段怎么能行”
“宋泽茗和楚越相比,原本我更倾心于宋家小子,毕竟他的才华实在不容忽略。可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咱们仅仅是把他的父母放进来,他就无计可施,何谈日后能保护好玉儿”
“楚越虽说文章做的不行,搬弄城府到是有点天赋,算是个当官的好苗子。”
觉察出林如海对楚越满意至极,林管家也不再说多余的话,林府招赘婿一事,就此彻底成为定局。
待寻得良辰吉日,在白马寺的空觉大师,和扬州书院山长柳州里的见证下,林如海与楚越正式签订婚书。
虽说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可真正将名字写在那本红册子上时,楚越还是没忍住,自胸腔里直直生出一股躁意。
往后的几年,在他无法出人头地、脱离牢笼的岁月里,他的命运就要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绑在一起,二人将荣辱与共、同经风雨。
这些没给楚越带来什么动力,反而让他压力倍增,以至于对那位姑娘也没什么好感。
可是在正式成为赘婿后,楚越在林府的生活,可以说是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可以随意差遣府中的下人,也可以自由选择侍候自己的人。所以在松子伤好回府的时候,楚越便向林管家要了他来。
先是于水火中多次相救,又在他无处可去时,予他容身之所。松子这人别的不说,到是十分的倔强耿直,如此种种,不愁他以后不忠心。
当然楚越也不是什么人都要,这次吩咐给松子的事,他就做的很好,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滴水不漏。
至于梧桐,虽说他性子活泼开朗,照料生活等琐事做的十分贴心,却不该老爱与他人谈天说地,经常在不经意间,就将楚越写的什么文章,晚上做什么事,透露给竞争对手们。
这让楚越不止一次地苦恼过,这回有了松子,梧桐尽可以只做照料起居的琐事,别的就由松子来做。
林府的老人,包括林管家和安嬷嬷等人,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越来越敬重楚越,甚至待他隐隐如府上亲子。
林如海本人,更是不像之前考察赘婿时那样,几个月就露了四次面,反而辞去幽篁馆里的所有先生,开始亲自教养楚越。
作为探花郎的门生,楚越能学到的东西可比跟着举人学的多的多。这其中不仅是书本上的知识,就连与人交际、家族秘辛,甚至是为官之道,就没有林如海他不能教的。
即便楚越清楚的知道,林如海做的这一切,归根到底都是为了他的女儿,可在自己受益时,他心里还是时不时涌出一阵阵感激。
离开被人刻意打压的环境,在林府的生活,可以说是过的是舒心又自在。时间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匆匆流逝,楚越一日日的长大,转眼就到他十四岁里的冬天。
这日,是扬州知府陆文舟的五十大寿。陆知府在家中办宴,还特意给林府下了帖子,林如海便要求楚越同他一起去参加宴会。
自从成为林家赘婿,林如海对待楚越可谓是费心费力,除却家中设宴时的引见,遇上出去赴宴聚会的场合,也时常带上他。
因此,在两淮巡盐御史的保驾护航下,楚越在扬州城的上流圈子里,也有了那么几分名号。
按照以往惯例,刚进陆府,两人就分开了。林如海被下人引至同僚长辈那处,而楚越则去了各位公子少爷那里。
“唉呦,瞧瞧嘿,这不是我们全扬州有名的林家赘婿吗今儿个怎么也来了也不怕人笑话。”
楚越才踏进会客厅,就有小人出言讥讽,他觉得无聊,便不理会,只找了自己的位子坐下。
可如此形态,难免让人觉得他软弱好欺,立时就有人端着杯酒过来。
“林楚越,你既来的比我们都迟,合该自罚三杯,以示歉意的。”
这“林楚越”三字一出,厅里众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有不怀好意的人还添油加醋到“李少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要他喝酒,他还得回去问问林小姐同意否,这不是故意难为人嘛。”
那位端酒的李公子,登时夸张地跺了下脚“唉,我的错,是我思虑不周,没考虑到林楚越公子的难处。”
眼见着他们笑成一片,楚越仍旧面无表情盯着他们看,像看猴戏似的。直到察觉到门口走过来几个人,他才站起身来。
“李公子方才说,谁来的最迟便要谁自罚三杯,我看楚某并不是来的最迟的,还请李公子端酒给门口那位。”
进来的是陆文舟的两个儿子,他们一左一右,中间还站了个年轻公子。虽说这位公子来的次数少,可在座的,却没有一人不认识他。
他就是甄家这代家主甄应礼的嫡长子甄思齐。
那位李公子见着是他,哪里敢像对待楚越那般,开他的玩笑,只能灰溜溜地把酒杯端走,厅中诸人见他吓住,都暗自偷笑。
甄思齐一进来,就看到诸位公子都站起来迎他,忙退开几步行礼“诸位太客气了,因我近日一直在家温书,家中长辈怕我憋闷,这才带我来赴宴散心,还请诸位同在下交个朋友,莫要如此生分。”
他既这样说,这些公子哥哪敢不从,纷纷围过来说话。楚越没有讨好甄思齐的意思,便站在外围混个眼熟,不至于让人觉得他不热情就是了。抽空,他还同陆家二公子使个眼色,打了个招呼。
语过三巡,就有下人过来邀请入座赴宴,他们这些公子哥仍旧不同长辈一起,而是自在一处吃饭。
看着那些人极尽所能,讨好甄思齐的样子,楚越大感无语。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已是戌时三刻,那边林如海已经打发林全过来叫了。
楚越忙同陆家两位公子告辞,又和甄家公子打个招呼,便急急忙忙走了。
一路健步如飞,走到陆府二门处时,林如海正站在那等他,面色看起来有些凝重,应当是宴席上出了什么事。
楚越心里有点没底,琢磨着开口问“林伯父,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林如海却只摇摇头,并不回答。见他过来,就立时转身出门,末了还克制不住地漏了几声咳嗽。
自古以来,盐道一直是块香饽饽,招财进宝、堆金积玉,任谁都想来插上一脚。因此在扬州,大伙明面上和平安顺,可暗地里云诡波谲之事不少。
这些年林如海在任上,一要监督那些盐商,二要阻拦那些贪得无厌的人。恨他的人只多不少,更甚者,可以说他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
在这样的殚精竭虑之下,他身子一直不太好。咳嗽、头痛这些毛病,都是常有的事,身边的人也大都见怪不怪了。
马车一路回府,刚走进院子里,林如海就下车钻到书房去了。楚越觉得不妙,忙向一直跟着他的林全打听,这才得知还是和甄家有关。
楚越也是前几日才知道,两年前那个抢他馒头的陈士平,所犯之事,背后就有甄家的份。
从那以后,甄家也从未安分过,背地里经常同林如海斗智斗勇,可这一回又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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