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玉还记得晒太阳的时候,工具人忽然开口对孙晚香说的话。
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这种身份该说的。
她心底隐隐有些不安,也不管什么别的礼,直接掀开了对方的盖头。
没了遮挡视线的红盖头,她看见了他全部的脸。
属于谢清霄的脸,自然是好看到找不出任何缺点。
扶玉并不惊讶于嫁衣之下他的美貌,只是很惊讶他居然连发冠都是红玉的。
银白的发丝半束半披,发尾过了臀线,好像只有头发这样长,这样难以打理,才符合神仙的风度翩翩。
毕竟平民百姓,肉体凡胎,每日都要辛苦劳作,头发那么长多碍事
即便是捡回来看着就非富即贵的兰荷,头发也没谢清霄这么长。
扶玉垂下眼睛,长睫在眼下形成一道淡淡的影子。
她这样垂眼时,会有一种钝感之外的无辜和天然。
那双一看就很会爱人的眼睛被遮住了,反而衬得她很值得被爱。
她看了谢清霄,谢清霄自然也看了她。
扶玉今日也是一身红,虚假的乐土永昼无夜,虽然晒过太阳之后天色有些灰蒙蒙,但屋里燃着龙凤烛,更让他们可以将彼此看得清清楚楚。
红色很适合她,她往日都是素衣布裙,哪怕是穿得最好与家人告别时,也不曾这样华丽。
发髻高绾,艳丽红裳,她终于有些琴桑的模样,但越发让谢清霄觉得,她可能真的不是琴桑。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任由他打量,过了片刻,像是终于忍不住般抬头,哪怕不悦,也没有那些敏感脆弱的神经质。
“嫁给我,委屈你了”
谢清霄“。”
被她问到哑口无言也不是第一次,他竟然有些习惯了。
“你不是菩萨赐给我的吗怎么别人家的新夫那么听话,到你这里,不但会插话,仿佛还很不愿意嫁给我”
扶玉步步紧逼,令谢清霄不得不跟着后退。
屋子是仿照扶玉家中所设置,着实不算大,很快他们就这样一进一退到了床榻边。
扶玉意识到不对劲,但为时已晚,谢清霄后脚踩在床边脚踏上,人已经坐到了床上。
“”
她属实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迫切希望知道他的不对劲来自何处。
她很不安,快要被心里不敢确定的猜想给淹没。
她紧盯着谢清霄,谢清霄却在越过她看着那副空荡荡的画卷。
淡淡的佛意辐出,等待他答案的何止是扶玉。
已到这种地步,若功亏一篑,前面所有的容忍都白费了。
谢清霄偏了偏头,淡淡开口“我只是说了你心中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
扶玉一顿。
“今日这场婚礼你不愿进行,我亦是遵从你的心意,才带有抗拒。”
都是因为她也能说得通。
但真的是这样吗只是这样吗
扶玉还是不太相信。
她又往前了一点,两人双腿隔着衣料相贴,感觉到彼此的温度,扶玉去看他的眼睛,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已经看不到任何情绪。
这样可不行。
扶玉抿唇,决定豁出去。
她直接跨上去,按着嫁衣如火的谢清霄,一字一顿道“听起来你全是按照我的心意行事。你是菩萨赐给我的新夫,自然要事事尊我依我,唯我事从,这样说也很合理。既然你这般懂得我的心意,可知我现在在想什么”
她手臂撑在他头侧,一只手抬起,状似无意地抚过他的眉眼和眼尾处凌厉的剑纹。
她想,泥菩萨看到这剑纹真的不会怀疑吗
她解释是在神庙里看到的画中人,他就相信了吗
看样子他应该没见过清霄剑尊本尊,不然哪怕真是个假的,照着对方的样子出现,也很奇怪。
民间对于神明的画像大多都是杜撰,可能与本尊只有一两分相似,除非是真正显圣过的。
谢清霄显然不是那一类,他在现实中被人塑起的神像又长成什么样子
扶玉想到这里,手已经来到他的唇边。
远离龙凤烛,光线有些昏暗下来,喜帐内无端地暧昧燥热将两人缓缓吞噬。
扶玉感觉到自脚底钻上来的热意,和刚进来时一样。
又来了。
这是想让她就这么洞房花烛,好再吸一口
扶玉眼神晦暗不明,心底有些不悦,难免带出来一些,施加给此刻只能在她压制之下的人。
“说话啊。”她催促着,“说不出来了是吗”
话音刚落,身下人忽然紧紧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拉入他宽大而可靠的怀中。
冰寒的体温令她燥热退去,头脑清醒起来。
他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和她说话,从画卷的角度远远看着,见不到他唇瓣在动,仿佛他们只是在做某种亲密活动的前奏。
“你现在在想什么”
谢清霄笑了一下,又是那个令惊悚害怕的笑。
扶玉目光凝住他的眼睛,比那个毫无笑意的笑更可怕的,是他死水一般的眼睛。
窒息与恐惧淹没了她,她顷刻出了一身冷汗,但谢清霄没放开她。
“你无非就是在为难白日里那些事。没什么可为难。既不想违背你的初衷,又想两全其美,办法不就摆在眼前。”
扶玉身子一颤,瞪大眼睛看着他。
“该做的继续做,有歧义之处再行安排,有何可苦恼”
对。
就是这样。
妖是一定要诛的,难不成真的看着这么多女子死在这里
哪怕她们愿意,眼睁睁看着她们去死,扶玉也做不到。
就算她做得到,万物生也不会同意。
她要做的很简单,她和泥菩萨打不上交道,却可以和万物生交涉。
万物生看起来不是那么不知变通的佛师,等诛妖之后,想回家的女子自然可以归家,不想回家的,她也算薄有家底和手艺,予姐妹们一些立身之本,借神仙的厉害法术弄些新路引,自有真正不受压迫的地方可以去。
就算走到哪里也改变不了此界女子受压迫的事实,至少,可以不是从被父母兄弟奴役,变换成被泥菩萨这种妖邪奴役。
至少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主人。
而如何和州府以及没接回女子的家人交代,那都是神仙需要去烦恼的事情了。
谢清霄能将局势扭转,万物生肯定也做得到,这对神仙来说都不算是个事儿。
就是这样没错。
扶玉脑子豁然开朗,看着眼前人的眼神就越发复杂。
“这是可以说的吗”
这种话真是画中人可以跟她说的吗
画中人是泥菩萨赐给乐土里的女子的,虽然孙晚香道这所谓的“夫君”会很乖顺听话,贴心懂事,但也不会懂事到会和自己的主人作对的地步吧
她可不会傻乎乎地认为,相较于泥菩萨,画中人会更将自己嫁的女子当做主人。
但眼前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淡然平静,被她这样质问,甚至反问回来“我说什么了。”
仔细回忆一下,要不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打算,那谢清霄的话还真是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那么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话,真的是什么都说了,也什么都没说。
扶玉被搞得哑口无言,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天旋地转。
方才站在主导地位的她,现在被人反压在了身下。
她错愕抬眸,与烛影摇曳下的人四目相对。
他显然不太习惯这样对待一个女子,与她肢体接触的地方都有些紧绷和僵硬。
但他很快又放松下来,抬手将顺着肩膀滑落下来的长发撩到了身后,这让扶玉可以正常呼吸了。
方才那带着谢清霄独特香气的长发几乎全都埋在她脸上,她真是吃惊加窒息,差点晕过去。
“你”她开口,音调沙哑得可怕。
谢清霄的眼神变得有些漫不经心起来,回应的言语依然是那种独属于他的音域。
“你身上很热,该做什么,你我心中都有数。”谢清霄淡淡道,“靠近点,时不我待。”
快些开始,抓住泥菩萨来收某些东西时的尾巴,就能抓住他的真身,快些将这里彻底瓦解。
谢清霄神色平静地催促,扶玉从没见过有人“求欢”如此寡淡。
之前她还会怀疑这个画中人的真假,担心是真的谢清霄来了,毕竟他身上的疑点太多了。
可现在却不会那么想了。
毕竟她真的很难想象,谢清霄会对着她,或者说,谢清霄会对着任何女子,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
可能画中人就是这样亦真亦假,才最能俘获人心吧。
仿佛全部以你为主,在他心里连菩萨也不能超过你,这对于缺少这种尊重和喜爱的女子来说,确实足够致命。
扶玉多看了谢清霄一会,身上燥热难耐,呼吸早已不稳,但她还是没办法和他发生更多。
剧本杀可不会让玩家真的圈圈叉叉。
“我不要”
她刚说出口,就看到谢清霄皱起了眉。
“不要逞强。第一次你就撑不住,第二次更抗不过。”
就算她真的能,泥菩萨也不会允许,他会加大力量。
扶玉很快就感受到,随着时间推移,身体越发不受控制。
她渐渐红了眼睛,紧咬唇瓣,还是不甘心主动。
可谢清霄虽然打算好了要让她自我消解之后,抓住泥菩萨的尾巴,但真要他主动作陪,他也做不出来。
他唯一能做的
谢清霄目光清冷克制地划过扶玉绯红隐忍的面颊,缓缓调整姿势,撑起身子,和她炙热柔软的身体拉开一点乏善可陈的距离。
“你可以像之前那样背过身去,我也可以蒙住眼睛。”
话音落下,他手中化出一条雪色缎带,三两下蒙在了那双直入人心的眼睛上。
扶玉怔怔地看着眼覆白绸,俊美与神姿却比之前更加凛然不可侵犯起来的男人,有些迟钝茫然地开口“我背过身去,你蒙住眼睛,就能改变你要对我做的事了吗”
他的意思一直是让扶玉继续尝试自我消解。
但扶玉显然将他这架势,当成了他要这样对她做什么。
从他翻身而上开始,作为男子的身份,一字一句,一举一动,的确让他的意图有些难以分辨。
谢清霄神识跨越白绸,见扶玉面色绯红,眼眸定在他身上,话中虽在质疑,身姿却懒散慵容,妖娆妩媚,蛊惑得一塌糊涂。
他猛地起身,扯掉白绸背过了身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