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 边上侍人怒了“你”
曹初如今风头正盛, 早已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所以根本不存在张松不知道曹操派女儿来的可能性。
既然知道, 还开口发问, 显然这句话中包含的并非是善意。
看见女公子被人如此轻慢, 边上的侍人险些没气死。
而且张松看上去没什么气质,如今因故作傲慢之态而显得有些猥琐, 更增添了侍人的恶感。
没错,张松的确是故意说这句话的。
就如同他介意于自己貌丑一样, 曹初应当会对别人看不起女子这件事格外厌恶才对。
所以张松特意选了这件事来攻讦,就是为了激怒曹初。
曹初抬手制止, 唇角噙着一抹笑意, 左手轻轻护住腹部, 缓缓走到上首坐下。
朱唇轻启, 慢悠悠吐出一个字“坐。”
张松心里更讶异了,但在此时他已经反应过来, 面上的傲慢神情毫无破绽。
接着,他无视边上侍人的怒视, 径自坐下。
曹初挑眉,故作疑惑“怎么不上茶”
侍人对她一礼,愤然看了张松一眼,随即起身出去。
屋内只剩二人, 曹初姿态优雅地解下腰间青釭剑, 唇角笑意半隐, 蹭一下将剑拔了出来。
剑锋捎着寒意,看上去似乎要干什么。
张松的心这才落了下来,神情一凝来了
果然方才只是在侍人面前忍耐么
曹初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块帕子,接着,她神情认真地擦剑。
她一边擦剑,还一边感叹道“穗子有些旧了,改日问师公要个新的。”
张松“”
这下他再傻都知道自己是被曹初看穿了,更何况张松并不傻,相反,他很聪明。
他收起了所有的傲慢,起身对着曹初深深一礼“将军海涵。”
曹初却没还礼,而是发问“你既然没有那个意思,又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呢”
张松顿了片刻,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或者说曹初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没想要得到他的回答。
曹初展颜一笑,示意他坐下“你奉刘益州之命出使许都讲和,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刘益州的意思。你明白这一点,却依旧这么做,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没有让益州与许都讲和的打算”
心思被点破一半,张松反倒镇定了下来“在下并无此意。”
曹初眨眼,没接他的话茬,径自说下去“不讲和,那就是交战,你想让丞相打益州。”
张松脸上的惊讶半真半假,认真应对道“将军说笑了,在下奉刘益州之命出使许都,为的是化干戈为玉帛,某不过一介匹夫,眼界狭小,初见将军有轻慢是真,将军何须揪住这点而胡乱猜测”
“我劝你说真话。”
曹初叹气,神情温和,说出的话却犹如寒冬腊月的霜雪,直让人心底发冷“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你想见的不是我,而是阿翁。”
“”
此话一出,似是晴天霹雳一般,张松再也绷不住脸上的表情,豁然抬头看向她。
这回,他的心不是凉了半截,而是整个都凉了。
曹初继续吓唬他,温声道“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亲自面见丞相才能说呢我猜”
话未说完,从僵硬中反应过来的张松不禁道“将军”
他本以为能以女子之身坐到这个位置的人不好应付,但事实却告诉他曹初不是不好应付,而是根本应付不了。
更令张松心惊的是,一直到最后心思被曹初彻底点破,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破绽。
这简直不寒而栗好吗
由于相貌影响,张松看起来的确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又没气质,其他人多半会觉得张松眼界狭小,再聪明一点的能猜到张松是故意为之。
可曹初却直接把他的来意原原本本地点了出来,还挑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才说,怎能不令人为之震惊。
张松这次来,的确是有投曹的意思。
刘璋根本没有能力守住益州,即使张松做到了益州别驾,依旧因为相貌问题而被刘璋所厌恶,故才生了二心。
若张松只是个普通的官员就罢了,但张松有一个最大的特点过目不忘。
如果要再加上一个条件,那就是张松对益州的一切如数家珍。
这就意味着,若张松投曹,益州的大门就完全向曹军敞开了。
相应的,这件事一旦被刘璋发现,等着张松的绝对是极度糟糕的结局,所以这件事张松谁都没有告诉。从表面上来看,张松还是个忠心的益州别驾。
若不是张松极其确定这件事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怕是早就慌了。
张松从怀疑人生的状态中反应过来,起身对着曹初行礼,道歉的态度极其良好,甚至能称得上恭敬。
曹初亲自下去把他扶起来“道歉做什么,你愿意投曹,对我来说,难道不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吗”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曹初自然不会讨厌一个识时务的人。
张松怔愣片刻,随即扬声大笑“将军真君子也”
曹初暗道她才不是君子,面上却依旧笑吟吟的,指着边上的酒“茶适合品,酒却能痛饮,不若喝个几杯如何”
张松举樽笑道“某先敬将军三杯”
酒过三巡,张松的胆也壮了些。
待离去时,张松就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曹初是如何猜到他心思的
曹初起身,缓步朝门外走去,路过张松时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就当是掐指一算吧。”
殊不知这句话更增添了张松的重视。
鬼才信掐指一算呢,聪明人又容易脑补,张松越脑补越觉得曹初深不可测。
事实上曹初只是皮一下而已。
曹初在许都的友人就是崔钧徐庶他们,而这些人又是诸葛亮的友人,于是曹初很容易就碰见了诸葛亮。
曹初眨眼“和我一起邺城不”
诸葛亮也眨眨眼“其实我觉得许都还是不错的。”
曹初揶揄道“真的不去啊月英前些日子还说想你呢。”
诸葛亮“”
曹初继续“你不如把小书童给我带走如何月英也想他了。”
诸葛亮“我去邺城。”
还能不能给他留个人了
曹初心情愉悦地踏上了回邺城的路,与之相反的是后面一遍又一遍写着梁父吟的诸葛亮。
邺城。
曹初带着张松去见了曹操,直接说明了来意。
曹操“”
幸福来得太突然怎么办。
刘璋能安安稳稳当了那么多年的益州牧,不是因为他治理得有多好,或者说军队防守能力强,而是因为地域问题。
益州地势崎岖艰险,道路难行,极易迷路,有些地方还有瘴气,光攻进去就能难倒大部分军队,一不小心甚至会丧命。
一旦曹军手中有了精确的地图,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可以说,张松就是益州大门的钥匙,并且这把钥匙还是喊着跳着让曹军用他去开门。
这回,张松很顺利地达成了他的目的。
曹操捻着须须,毫不吝惜地给了曹初一个特权,以作嘉奖。
她的官职本来已经迁到征南将军了,按理来说征南将军不能开府,但是曹初现在可以。
曹初试探着问道“那僚属”
曹操很爽快“你自征辟即可。”
曹初笑了“什么人都可以吗”
曹操点头。
在征得吕布同意之后,曹初立即征辟了上回意外碰见的吕姝。
吕姝面对曹初还是有些紧张的“将军”
曹初对她招招手“过来。”
吕姝乖乖挪过去。
曹初拉住她的手“别慌,是我要征辟你过来的。”
吕姝红着脸“可我我只会舞刀弄枪,怕给将军惹麻烦。”
“我是武职,正需要你。”
曹初笑了,起身“走,随我去学官选僚属去。”
学官。
“月英。”曹初唤道。
“子劭”黄月英转身,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曹初抿唇一笑“我来选僚属,怕是要劳烦月英了。”
黄月英摇头笑道“不劳烦,你是我友人,友人的事如何能叫劳烦。说罢,要我怎么做”
曹初闻言眉眼一弯,温声道“还请月英将这里学子的情况告知与我,我欲从中选些僚属。”
“只是学子吗”黄月英有些失望。
曹初讶异“还有谁”
黄月英盈盈地望着她,嗔道“还有我啊。”
怎么不征辟她呢
曹初一愣,随即笑了,刚想开口与她玩笑几句,却忽觉小腹处传来一阵剧痛的垂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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