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就在赵世禛面前,阑珊的脸从轻粉转作雪白,然后又慢慢地涌起不正常的晕红。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错会赵世禛的话,也正是因为这种确信,令她无地自容。
是啊,其实阑珊早就怀疑了,那天在淳县大堤上葛梅溪同她告白,正好那时候赵世禛出现,那会儿就已经不对了。
以荣王殿下的心性,面对她跟葛梅溪那种尴尬窘迫的情形,绝不会毫无知觉。
又或者他根本早就听见了葛梅溪的话却装的一无所知
在阑珊心乱的时候,赵世禛不动声色打量着她白里泛红的脸。
额头的伤给她添了几分楚楚可人之感,还有那无所适从的神色,不停眨动的长睫,这会儿在他面前的,不是之前那个对谁都温吞和蔼、一副君子老好人模样的舒监造,而是活脱脱一个绝色难掩的娇丽美人。
荣王心头怦然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也很难想象,同样的一个人,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令人心动之美。
阑珊并没有回答,赵世禛也没有开口。
两个人都没有做声,室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直到赵世禛又轻笑了声,像是要打破这种微妙“你怎么了谁封住了你的嘴吗”
阑珊对上他笑盈盈的双眼,脸上越发的开始冒热气。
不是有人封住了她的嘴,而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魂魄“殿下殿下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没有降罪于我。”
他蹙眉,轻描淡写的说“我为何要降罪于你。”
阑珊愕然“殿下难道、不觉着我这样是有违常理的吗”
“还记得当初我带你去淳县跟你说的话吗”赵世禛轻轻地转了转右手上的松石纹扳指“我跟你说过,只要你是有真才实干的,本王就会保你无事。”
阑珊的双眸微微睁大。
他淡淡地道“你没有辜负本王所托,甚至比我预料中做的还要好,我又为何降罪于你。”
阑珊无法言语。
本来以为荣王若发现她是女子,一定轻饶不得,怎么会想到竟是这样的局面。
赵世禛他到底是不拘一格,还是另有所图
“我只看结果,不问来由。而且”赵世禛瞥她“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是吗”
最后三个字他的尾音微微上挑,带了明显的几分戏谑。
如果是以先前的身份,阑珊自不会多想,可是现在,她只能低下头去,假装没听见。
“怎么,难道你反悔了”赵世禛却并没打算放过。
“我、小人不敢。”
“你最好不敢,我以前说过什么,现在依旧有效。”赵世禛打量着自己的手掌,“不过之前叫你随我进京你不肯,一转头就跟别人来了,你是在打本王的脸吗”
“不不”阑珊当了真,身子也坐直了些“我是逼不得已的,杨大人派了两位先生,不由分说地把阿沅跟言哥儿先行带走,我之所以上京便是因为这个。”
荣王殿下一再给她机会,她都拒而不从,回头却跟杨时毅的人上京,阑珊的确是怕赵世禛误会。
其实赵世禛早就知道这个缘故,凤眸中多了丝笑意“你是在跟本王解释”
“是、是吧。请殿下勿要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就好。”赵世禛望着她一笑“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想尽快跟阿沅和言哥儿汇合。”
“然后呢”
“然后”
阑珊懵懂地问了这句,迎着赵世禛审视的目光忽然明白过来“我、我来之前想过了,只要阿沅跟言哥儿无事,我会尽快找个机会离京的,殿下放心。”
“我放心什么”
他不是该讨厌她跟着杨时毅一派的吗阑珊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殿下”
她身上有种很淡的香气,大概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赵世禛不动声色地嗅着这淡淡的馨甜,下意识却觉着自己不应该这样,这香气里有一种让人情不自禁会心神动摇或者上瘾般的东西。
他索性站起身来走开几步“当时在太平镇,本王说过,机会只有一次,如今是你自个儿撞在我手心儿的,现在还想叫我放人,可不能够了。”
“殿下”阑珊大为意外,嗫嚅道“可您分明已经知道我、我的身份”
“本王当时也知道你的身份,我自始至终未曾改变主意。”
“可我对于殿下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人,也不会对殿下有任何益处,甚至有可能适得其反”
“那就试试看吧”
“什么”
他抱臂回身“试试看是否如你所说你是个微不足道,对我无任何一处甚至适得其反的人。”
“殿下,”阑珊觉着头大。
赵世禛轻哼了声“或许你又想着回到杨时毅跟前儿去”
“王爷知道我是为了阿沅跟言哥儿的。”她很无奈,实在猜不透这位殿下心里到底想什么,他是想玩儿可是她玩不起
“不用担心,进了京后你只管去要人便是,杨大人毕竟是堂堂首辅,不会为难区区妇孺的,”赵世禛负手往门口走了两步,微微回首,“至于你,你只要坚定的跟在本王身边,别再左顾右盼就是了。”
直到赵世禛离开,阑珊仍旧身在梦中。怎么可能,明明知道她是女儿身,居然丝毫也不介意,亦没有为难,而且还想要她跟在身边。
荣王殿下的性子真不是寻常之人能够摸清的。
又或者,只是眼下的一时新奇,等到某日觉着厌恶了,再一刀杀了
后颈上一阵冷风,阑珊拉情不自禁地了拉被子。
正在胡思乱想,西窗跑进来,满脸的好奇“主子跟你说什么了”
阑珊含糊道“殿下、殿下嫌我跟着别人上京。”她灵机一动,不如跟西窗打听些内情“你们如何会在泽川王爷他生我的气了吗说过别的吗”
西窗道“我们来泽川,当然是为了龚小姐啦至于你,主子没提过呀。哼,你以为你是什么要人吗主子会时不时挂在嘴上”
“也是,”阑珊附和,又问道“殿下是怎么找到那个贼巢的”
“是高大哥查到的,高大哥的消息最为灵通,世上没有他不知晓的事情。”
“高大哥是谁”
“是主子身边伺候的呀,我是近身伺候主子起居的,飞雪是护卫,鸣瑟呢,他整天在外头,据说他剑法很厉害,高大哥叫高歌,他也满天下乱窜,有什么消息都是他第一时间发回来,还有富贵富总管,我最怕他了,王府内没有不怕他的。”
虽然别的没有消息,但是居然阴差阳错的把赵世禛身边的关系网听了个七七八八,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阑珊忖度道“目前我只看见过你跟飞雪姑娘,其他几位还没照面呢,只是西窗你如此伶俐能干,飞雪姑娘更加不必多说,乃是难得一见的女中豪杰,想来其他几位也是极了不得的英雄人物。”
“嘿嘿,”大约是给阑珊不留痕迹的马屁拍的舒服,西窗得意地笑了两声“富总管跟高大哥就罢了,你没见过鸣瑟吗怎么他好像见过你啊”
“什么何时”阑珊疑惑。
西窗忽地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正在支吾,门外有个略显清嫩的少年声音道“西窗,你又差富总管打你屁股了。”
声音未落,西窗跟中箭的兔子似的跳了起来“我我什么也没说。”
阑珊歪头往门外看了眼,并不见什么人在,她小声问“那是谁,是鸣瑟吗”
西窗紧闭双唇不敢再说,只是向着她打手势。
阑珊看他害怕的样子,便笑着不再问了。
西窗松了口气“我、我去看看当归乌鸡汤熬好了没有,你喝了也好得快些。”
阑珊想起才醒的时候他正因为这个骂人,见西窗要走便喊住他“西窗,你之前说我死了的话,你会给我烧纸,是真的吗”
西窗一愣,嘟着嘴说道“我、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不是有意咒你的。”
“不不,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阑珊摆手“我只是觉着高兴,毕竟,要是死了后真的有人记挂着我、还给我烧纸,是一件好事。”
西窗睁大双眼。杰米哒点看
他的嘴巴本来极不饶人,可见阑珊这样认真的说如此丧气的话,心中却油然生出一种复杂的感觉。
面前这个人看着很和软好相处,似是天底下脾气最好的,可是怎么会想到死后无人烧纸这种至为颓然孤寂令人忌讳的事,且以为是好事
这时侯西窗似乎意识到兴许舒监造并不像是表面上看来这样没心没肺,随和温情,只怕他身上也有些不为人知的伤心事吧。
一念至此,西窗对于阑珊便产生了些许由怜而生的悯恤,西窗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不能再对舒监造横眉竖眼挑挑剔剔的,应该对她好一些。
西窗努了努嘴,道“年纪轻轻的,又有我们主子这样了不得的靠山,说什么死呀活的你给我安心养着,长命百岁的才行”扔下这句,西窗便跳出门去跑了。
西窗跑到廊下,却见一个身形纤细,着青衣,扎着高马尾的少年靠在柱子上,嘴里不知含着什么在吃,半边腮帮子鼓起来。
“鸣瑟,”西窗跑到他跟前,讨好地说道“刚才的事情你别告诉主子或富总管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鸣瑟清秀的脸上露出鄙夷“你真是笨的要死,给人套话都不知道,我要不拦着,你把主子的底儿都要卖了呢”
西窗红了脸“我不会的,我还是很有分寸的,而且里头的这位,他也不是外人,主子是很器重舒监造的。”
“器重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骂他下作不要脸勾引”
鸣瑟还没说完,西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那是以前可我现在确定了他的确是个好人。而且、而且我觉着主子也不至于真的就跟他那个啥。多半是那些人胡说的。”
鸣瑟将他的手推开“你要噎死我”
西窗的手心里粘粘的“你又吃糖”他立即举手在鸣瑟的袖子里翻,果然又翻出了一个糖球。
在鸣瑟抢回来之前,西窗当机立断的舔了口,他得意地看着鸣瑟无奈的表情,忽然放低声音“你之前真的见过舒监造在哪里呢”
鸣瑟嘴里含着糖,含含糊糊道“我敢告诉你你回头就告诉了他去”
西窗虽然好奇,可想了想果然如此,于是便不问这个了“主子在哪儿呢”
“那个李墉又来了。”鸣瑟往前头扬了扬下颌。
“唔,他可真执着,不过主子的脾气也够好,居然没把他打走。”
“毕竟是杨时毅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的。”鸣瑟答了这句,忽然焦躁,“你别只管说话,是糖不好吃么”
西窗嗤地笑了,果然也不再打扰他,两个人就静静地站在廊下吃糖。
前厅之中,李先生第三次来了。
他的头也有点大,似乎每个人见了这位荣王殿下,头都会有不同症状的反应,有时候是大,有时是疼。
“殿下,”他垂着头,并没有一丝在阑珊面前的倨傲,反而十分的恭谨,“请殿下高抬贵手,把舒监造交还给微臣。”
赵世禛睥睨着他“凭什么”
李墉硬着头皮说道“毕竟舒监造是首辅杨大人的师弟,臣是奉命请他上京的,殿下中途将人带走,臣在首辅大人面前该如何交代所以斗胆请殿下成全。”
“你说带走你果然是斗胆,”赵世禛的笑容里有一种漫不经心的讥诮,“要不是本王,她现在还能留一口气你自个儿保护不力把人丢了,怪的谁来本王救了她的命,她的命就是我的,你有话说”
李墉的脸皮涨红,当时阑珊失踪后他第一时间反应,却到底晚了赵世禛一步,在他带人赶到严老大的巢穴之时,所见的只是满地的尸体,似乎除了严老大,其他的人都给灭了口,场面如同人间地狱,却不见阑珊的踪影。
后来他多方探听才知道是赵世禛驾临,虽清楚跟这位殿下不好打交道,却也没有别的法子。
可是赵世禛不容他开口,又说道“人是不可能给你的,你只管回京如实回禀杨首辅,杨大人若想要人,让他亲自来。本王面前,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李先生的脸蓦地涨红,他咬了咬牙还要再说,飞雪已经上前一步,冷冷地说道“李大人请回”
李墉忍无可忍,忍气拂袖而去,
稍晚,西窗捧了鸡汤来,阑珊努力喝了一大碗,果然是身心舒泰,于是顺便的又吹捧了西窗几句。
不过因为被鸣瑟警告,西窗也不敢再跟她尽情的胡说了。
阑珊见敲不出什么话,就也不再刻意探问。
是夜赵世禛并没有来见她,也并没有传她,阑珊却仍有些无法安枕,头上的伤还隐隐作痛,手臂似乎有些给扭到,她看着帐顶,心里又有些乱,不知道阿沅跟言哥儿现在处境如何。
自打跟阿沅出逃,言哥儿出生,虽然阑珊也常去临县,却不似这一次分开这样长,一想起两人,心也跟着隐隐作痛。
子时之前,西窗又叫她喝了一次药,这次阑珊却很快睡着了,后来她意识到药里兴许有什么安神之类的东西,不过反正现在赵世禛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倒也不必格外提防。
毕竟荣王殿下“既往不咎”,那她又何必“庸人自扰”,索性大家相安无事,依旧当什么“身份”的事情并未发现就是了。
阑珊拼命地给自己塞了许多无形的定心丸,才模模糊糊地想睡,只不过在入睡之前,她没来由地想起了万府之夜。
荣王应该是一早就知道了她是女子,那么在万府那夜当着花魁娘子的面儿做那种行径又是为何。
应该是故意看她的反应,或许想看她出糗的吧。
真是位恶趣味的王爷啊。
阑珊如此想着,才慢慢地大睡过去。
次日清早起身,车驾行了一个多时辰,巍峨雄伟的城门在望。
王驾还未进城,阑珊就听见外头有人大叫“舒监造,舒监造你在吗”
这声音竟是王鹏,阑珊忙掀开帘子看出去,果然瞧见在路边上,王鹏一边往这里跑一边奋力向着她招手,因为他大声喧哗,赵世禛随行的侍卫中有两人便打马转了过去拦住。
阑珊生怕王鹏有个万一,忙叫道“不要动手”
她推开车门便跳了下去,西窗拦都来不及。
阑珊双脚着地,身形跟着一晃,毕竟她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幸而西窗也及时跳了下来将她扶住了。
此刻王驾也随着停了下来,王鹏却给两个侍卫拦着不得上前。
阑珊看看他,又回头看向前方赵世禛所乘的马车。
打量中,飞雪策马奔了过来,她停在阑珊跟前,说道“殿下有命,说你可以跟着他去,但是不要忘了你答应殿下的事。”
阑珊握了握拳,终于站直了向前做了个揖“小人自然铭记于心。”
飞雪垂眸看着她“这就好。”然后她向西窗说道“让舒监造去吧。”
西窗兀自不放心“你的伤呢”又问飞雪“主子真让他去啊”
飞雪哼了声,调转马头自去了。
西窗见事已至此,只好抱怨阑珊道“你真是有福不会享,你就不要出来,自然就跟我们去王府了,这下你跟了这个傻大个儿去,谁照顾你他能照料好你”
虽然西窗啰嗦,阑珊却知道他的心是为着自己,便忙道“等我找到阿沅跟言哥儿,自然会去谢恩的。”她特意将西窗的手握了一把。
西窗心里感动,却偏说“真是的,那鸡汤白给你喝了。”
他转身上马车,却又从车厢里转出来,气狠狠的说道“别忘了去找我不然我可不饶你”
阑珊后退一步,向他笑着一点头。
王驾重又缓缓向前,进城门去了。
王鹏这才冲到阑珊身旁“舒监造”他打量阑珊头上的伤,偌大的男人,居然立刻红了眼睛,他跺着脚又气又悔地说“怎么弄的这个样儿都怪我,我没看好你”
阑珊忙安抚他“不打紧的,都是皮外伤,没有大碍。你是一个人在这儿”
王鹏道“我原本是跟着那李先生的,可是看他脸色难看的很,我也不想跟他照面,所以中途走开了,他也没理我我心想着这王爷要回京,一定要打城门走,所以才在这里等,果然给我等到,我是不是很聪明”
阑珊笑道“是是,你这一招守株待兔,用的极对。”
王鹏看她笑了,自己也笑起来“罢了,我知道你取笑我呢”
阑珊心里算计着,该不该贸然的就去杨府拜会首辅大人。
她另有一点顾虑,虽然她少女时候跟杨时毅碰过两次面,但当时杨大人已经是位高权重,虽然看在父亲面上格外优待她这个孤女,不过也未必就真的记得当初的那个小丫头。
而且世人皆知,计姗已经在她一生中唯一一次的“洞房花烛夜”中,葬身火海。
何况这几年她的形貌也有所变化,只要小心应对,应该不至于有问题。
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王鹏边看着繁华的京内景致,便跟阑珊说话,这次他学乖了,手牵着阑珊的一角衣袖,阑珊取笑他若是袖子断了就是断袖,他也不以为意,仍旧死死捏着,生怕在泽川的事情重现。
想起这个,王鹏忽然说道“对了,我在路边等的时候,见到了昨儿的那个大理寺的姚、姚什么大人”
“姚升姚寺正”“对对,就是这个人,他看见我在路边上,就特意停下来跟我寒暄,还问起你来,他叮嘱我若是在京内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就去大理寺找他。”
阑珊正在寻思该从哪一处着手,听了这句,倒是若有所思。
王鹏对姚升的印象显然很好,赞道“真是个热心肠的人,官儿做的大不说,且一点架子都没有。舒监造,不然咱们去寻他吧”
阑珊想起姚升那笑眯眯的样子,有些犹豫“我如今也不是监造了,不用再这样称呼我。”
“那该怎么叫你直呼其名,太生疏了对了,我不如跟葛公子一样,叫你小舒吧,横竖你比我小,你也别叫我王捕头,叫我王大哥就行。”
阑珊笑了声“也好,这样也简单些。”
两人只逛了片刻,阑珊就有些累了,抬头看时,前方有一座酒楼,招牌写得十分之好,是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的楷体,三个字永和楼。
阑珊若有所动“咱们去那里吧。”
王鹏对京城各色一无所知,阑珊说什么她便听什么,当下陪她前往。
此刻正是日上三竿,过了早饭时间,中饭时间却也没有到,永和楼里的人不算很多,可也比其他的酒楼多上几倍了。
还没进酒楼的时候王鹏就开始啧啧,进了楼内,看到大堂宽绰的足有太平镇醉仙居四五个大,简直下巴都要惊讶的掉下来,又看人这样多,更是瞪圆了眼。
阑珊领着他上楼,且行且跟他解释说道“这永和楼是京城内极为有名的酒楼,不管是京城土著还是外地来的,都必要来此一游,因为外头那三个字,是首辅杨大人亲笔手书的,取的是王羲之兰亭集序里的头一句。”
王鹏听得稀里糊涂,什么王羲之什么兰亭序一概不明白,唯有杨首辅是一清二楚如雷贯耳的。
好不容易有个“熟人”,当然不能放过,王鹏当下立即大声附和叫道“啊原来是首辅大人啊”亦是声震四座,振聋发聩。
二楼上有几个食客,听了动静都回过头来,阑珊正给王鹏震的耳朵嗡嗡,却又听一个人起身笑道“缘分啊缘分,真是巧的很”
她听着声音耳熟,定睛看时,前方桌上有个人正向着她走来,那人满面笑容,但可掬的笑脸掩不住眼底的精明算计,居然正是大理寺的寺正姚升。
阑珊很意外,居然真的这样巧“是姚大人”
姚升已经走到她跟前儿,笑着说“舒监造,昨儿一别,让兄弟我牵肠挂肚,知道你脱险才松了口气,没想到这样有缘,竟在此处重逢。”
阑珊忙也拱手“姚大人,您客气。”
王鹏也跟着抱拳“姚大人,我路上还跟小舒说起你,还想着去拜会你呢,这样倒是省事儿了。”
“是啊是啊,缘分来了挡不住啊。”姚升满面红光地说。
姚升那桌上,都是大理寺的几个随他出去办案的副手,因为回京的早,所以想在这永和楼吃了早饭再去,大家见姚升这般举止,不免也都起身跟阑珊两人见礼。
姚升又非拉着他们去自己那桌坐“我毕竟是京城内久居的,今儿就算是我做东,当个地主之谊,给舒监造跟王捕头接风如何”
阑珊百般推辞,终究抵不过,硬是给姚升请了过去。
他们这桌已经点了几碗面,几样清淡小菜,当下姚升又问阑珊吃不吃辣,口味如何,果然如王鹏所说热情万分。
终于等到面上来,王鹏已经迫不及待,他昨儿为了找阑珊就没好生吃过东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当下唏哩呼噜地吃了起来,那几个大理寺的人原本也不讲究这些,可见王鹏如此,忍不住也面露古怪笑意。
只有姚升完全不在意,他还在不停地谦让阑珊,又问她要不要加点香油。
这银丝面虽然细,口感却很筋道,上面切的细碎的肉丝跟榨菜丝,更是脆香可口。
阑珊才吃了两口,王鹏已经又要了一碗,姚升笑道“王兄弟是饿坏了啊。”
王鹏还很有自知之明“让姚大人见笑了,我的吃相很不佳。”
“小姐吃饭才细嚼慢咽呢,好汉吃饭自然是声声震天的。”姚升笑说。
阑珊正在慢慢地吃,闻言手一顿,犹豫自己要不要也发出些声响。
正在此刻,靠窗的姚升目光往外一瞥,忽然他叫起来“咦,那个是”
阑珊在他对面,闻言也扫了扫,却是一辆青呢轿子,正好在永和楼门前停下,看着也没什么不同。
姚升却满脸惊喜的,他回头对阑珊道“小舒,底下那位可了不得这是营缮清吏司的温郎中,本朝驸马爷以后你若是入了工部,他可就是你的顶头上司。说来这位温大人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儿居然遇上了,可见是你的运气好这会儿打个招呼,以后进了工部也方便。”
此刻那轿子落地,里头有个人躬身而出。
那人身着青色官袍打白鹇补子,衣着虽陌生,但是身形却是阑珊再熟悉不过的,绝对错不了,是他。
惊鸿一瞥之下,阑珊的心突然缩成了很小的一团,呼吸困难,几乎没听见姚升在说什么。
而姚升已经站起来,他探出半边身子,热情洋溢地向着底下招手“温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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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无意外就每天两更,时不时地争取加个更 ̄3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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