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盛叶舟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竟真抬头朝两位先生身后看去。
一眼扫过,终于在第人看到那张有些尖酸刻薄的脸时放下心中大石。
“寻到想找的人了”傅先生笑着问。
盛叶舟站起身,朝两位先生拱拱手,面上坦荡回道“寻到了,我表兄在其中。”
“表兄,何人是你表兄”
“第人便是学生表兄。”
今日穆志为着一袭灰扑扑的栗色袍子,不知故意还是随手为之,整个人更显牙尖嘴利,就像是颗干瘪的板栗般叫人哭笑不得。
傅先生回眸看去,神色也是一顿。
“咳咳”傅先生很快收敛异色,戒尺朝盛叶舟旁空出的书案指了指“那你便坐到盛叶舟旁去。”
“是,先生。”
穆志故意朝下压着嘴角,双眸却满是亮色,那努力克制心中喜意的怪异表情,逗得坐在前面的廖飞羽失笑出声。
啪啪啪
“这四人便是日后甲班的同窗,书堂人少,你们自寻了书案坐下吧。”傅先生又道。
待几人各自寻位置坐下,傅先生一挥衣袖,留下魏先生复又折回乙班书堂。
“咳咳。”堂中安静下来,魏先生轻咳两声,将带来的戒尺轻放于书案之上“今日老夫先教你们执笔与磨墨。”
众人一听,不敢懈怠,立即取出笔墨置于案上。
“叶舟,你手受伤不方便磨墨,便先将笔墨拿来做演示。”魏先生温声笑道。
说罢,不然盛叶舟送来便自己大步走到他书案前。
本以为魏先生会将笔墨拿到前方演示,可他在盛叶舟案旁站定后转身招手让众人全都站起围到此处来看。
盛叶舟连忙起身让出椅子。
魏先生撩袍坐下,右手轻放于书案之上,腰背挺直。
“首先,执笔着力之处在于手腕之处,运笔需平稳不可随意抖动,其次不可弯腰驼背或趴于案上”
说话间,魏先生执笔随意在砚台之上拂过,手腕悬空于纸上,看似下笔轻柔,笔下大字却苍劲有力,笔锋如画银钩。
“你们年岁尚幼,无需刻意讲究手腕发力之法,先将字写工整,再求其他。”魏先生又道。
盛叶舟看得啧啧称奇,观魏先生写字,实在是太赏心悦目。
对于先生所说的手腕发力过早,盛叶舟深以为然,他们现在骨肉还未发育完全,拼命讲究姿势只会适得其反。
祖父盛禺山便深受其害,所以早先就叮嘱过盛叶舟这几年要适量练字。
“可看清了”放下毛笔,魏先生问道,众人齐齐点头。
“那接下来我便讲讲研磨之法。”
魏先生拿起墨锭的动作略有停顿,接着凑近闻了闻隐隐飘来的花香气,才继续。
“推磨法讲求轻而慢,墨锭平正,可用左手研磨,不可斜墨或用力往
前推,就像这般轻推”
魏先生说着,右手撩起左袖,左手持墨锭放于砚台之上,动作轻柔地打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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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台上的清水经由那一圈圈的转动后逐渐变黑,直至完全变成了均匀的墨色才停下手。
“墨浓淡适中,墨色均匀方可停手,切记不可贪多。”
执笔拂过砚台,魏先生又再次写下几个大字。
不用内行门道,盛叶舟一眼就瞧出了这几个字与方才自己磨出来的差别。
天道酬勤四个大字。
先前的墨在笔锋之处明显淡了许多,字体用力点中淡得更加明显。
第二排就没有这种情况,墨色均匀,且有隐隐香气袭来,不是墨香,反倒是有淡淡花香。
“先生,可是墨磨得好才有香气”盛叶舟不免好奇问道。
魏先生捋须大笑,笑声震动胸口声听来很是浑厚,他放下笔,拿起墨锭在布巾上轻轻擦干净水渍,而后递给盛叶舟。
“你再闻闻”
盛叶舟闻言,接过来凑近细闻。
“原来是墨锭的香气。”
“这墨锭自出自江临庄,熬胶之时需将水换成花蜜水,据说捶打之时因极易失败,故此墨锭被称为珍墨,就算有银子都难以寻到。”魏先生望着盛叶舟笑。
盛叶舟惊了大跳,书房中还有好几块,平日里全用来写大字练习磨去不少。
这不就是暴殄天物
“要想激发此墨的香气,需得研磨轻柔,待清水微微有些热气之后香气便会更加浓郁,且久经不散。”魏先生又说。
盛叶舟“”
何止暴殄天物,简直是“罪大恶极”
见盛叶舟双眸震惊得狂颤,魏先生笑得更是和煦,他忽地抬手轻抚盛叶舟的脑顶“再好的墨也是给人用,只要你没平白浪费,那便对得起此墨也对得起你父母。”
盛叶舟的名字在考试那日便在启蒙班众位先生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本以为是个稳重深沉的小少年,没想到竟是个年画童子,伸出的小手跟藕节似的,很难不让人想起家中还在牙牙学语的幼孙。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盛叶舟躬身拱手。
心里已经想好,回去就立即将几块墨锭全都收起来,先去书局买几块便宜货练字比较安心。
再用珍墨“鬼画符”他怕就要因自责难以入眠了。
“你手不方便,先坐下来练习磨墨,执笔之事痊愈后再练。”
魏先生起身让出椅子,再折身让其他孩子都回到自己书案前练习。
书堂中瞬时安静下来。
盛叶舟看看珍墨再看看表兄的墨锭,干脆伸手朝他抬抬下巴示意重新从书箱里拿块新的。
小动作也没逃过魏先生的眸子,见盛叶舟一只手小心地将墨锭擦干净收好,心中不由轻叹一声。
小小年纪便懂满而不溢,怎叫师长们不喜这样的学生。
午时一
到,魏先生离开,书堂中还是一片安静,众人都忙着将早上练习写字用的誊抄做最后收尾。
“走,吃饭去。”
不消片刻,乙班那边也结束授课,喧闹声大得像是能掀翻屋顶。
两道人影旋风似地冲进甲班书堂,一人一边依着门框冲堂内吹起了口哨。
两道口哨又尖又响,其中一个有十来岁的高个子少年嬉皮笑脸地高声道周明泽,你还装听话学生装上瘾了我们就等着你呢。”
这一声叫唤刚落,书堂角落站起个兰衣少年,将书袋随意往肩上一甩大声回“憋死老子了,这就来”
“没想到甲班都是些穿开裆裤的娃娃,怕是连先生的话都听不懂吧”高个子少年又嘻嘻笑道。
徐啸有些怒意,身子晃悠几下后回头一看其他人。
心中有气的因身份不敢辩驳,甲班几位勋贵子弟却根本不在意,盛叶舟专注地洗着毛笔,动作舒展缓慢,就和方才魏先生差不多似的。
“都是些吃奶娃娃,就别瞎逗了,万一哭起来可哄不住。”
没人搭腔,门边另一个墨衣少年就接下好友的话,顺道又嘲讽道。
盛叶舟只觉无趣,为何总有人吃饱了没事干要来讽刺几句才舒心。
“无趣,读书都读傻了。”高个子少年不满被无视,不耐烦地利落转身离开。
“书呆子。”
人勾肩搭背走远前,兰衣少年的声音幽幽传回。
“他们都这么骂咱们,你咋完全无动于衷”徐啸转过身,不解地问廖飞羽。
廖飞羽收起笔墨,有些皮笑肉不笑地看回去“你为何不骂回去”说着也不管廖飞羽作何表情,将书箱往书案下一塞站起身继续道“想拿我当剑使,当谁都是傻子呢”
盛叶舟抬眸看过去,正见廖飞羽招手“去吃饭。”
“这就来。”盛叶舟点头,擦干净书案溅上的墨滴后才缓缓站起身来往前走。
经过徐啸时,见他满眼不可置信,好似还没反应过来为何廖飞羽为何一夜之间就翻脸了。
穆志为也连忙跟上盛叶舟,六人跨出门口都没听到丢了面子的徐啸开口。
徐啸此人,心思不浅
来到膳堂,果然又是剩汤剩菜。
俗话都说一回生二回熟,这回不用廖飞羽带,他们步子一转径直就去了后厨。
“木叔。”盛叶舟走在最前头,先乖巧叫人,随后从腰带取下个荷包“我们每日都赶不上吃饭也不是个事儿,能不能劳烦木叔您日后帮我们做点新鲜饭菜这些银子权当菜钱。”
廖飞羽没想到盛叶舟会送银子,傻乎乎地愣了半晌才猛拍脑门懊悔。
“是我失礼在先,难怪祖父骂我。”
木叔是厨房厨子,昨日用书院的菜肉给他们做饭本是逾矩,一回两回还行,次数多了别人总会说闲话。
反正膳堂中各府给主子开小灶的比比皆是
,他们找木叔单独做饭菜也算合理。
“你这小娃娃倒是有几分玲珑心思”木叔将烟袋随意往腰带一插,很是干脆地接过荷包看都没看就塞进了袖口“日后你们便来厨房吃饭。”
“谢谢木叔。”盛叶舟连忙躬身,其他人见状也跟着拱手感谢。
温和有礼的几人让木叔笑意满满,大手一挥后回到厨房去准备饭菜了。
若是在寻常书院,学生端方有礼只是常事,但这启明书院却有些特殊。
其中不少富贵公子可从未将他们这些做粗活的看在眼里,多得是颐指气使眼高于顶,好声好气商量又送上银子的人少之又少。
先不论银子有多少,但就是让木叔觉着心中舒坦。
几人回到昨日所坐的石桌,盛叶舟才笑着将表兄介绍个其他人认识。
既是亲戚,其他人对穆志为都表现得很是熟络,廖飞羽张口就打趣起那件灰扑扑的袍子。
闲聊几句后,盛叶舟才开口问起“昨夜可是挨训了今日我还以为你会第一个跳起来骂回去呢。”
不用点名是谁,众人齐齐看向廖飞羽,就连不明所以的穆志为也好奇望了过去。
廖飞羽挠挠脸,脸上泛起抹愧色“祖父说我还未上几日学,就得罪了不少人让我日后别用他做筏子,他他嫌丢脸。”
廖山长是我祖父这句话就好像廖飞羽的口头禅,他走哪用到哪。
频率高得廖山长都听闻了此事。
昨日廖飞羽回府被好好敲打了一番,让他别狗仗人势
“祖父还让我日后多学着你点,别老跟个憨货一样被人利用。”廖飞羽努努嘴,大手一拍盛叶舟肩膀“方才我就是学你才忍下了下来。”
“别人就是指着你出头,若你真生气,那才真是上了他的当。”陆齐铭早看出看徐啸心中的小九九。
不就是想让廖飞羽事事冲到前头,他好躲在后头狐假虎威。
“咱们来读书和他们置气作甚,若是今日杠上,没得日后天天来寻不痛快,何必呢。”蔡杨摆手。
盛叶舟点头
这些人就是处于猫狗都嫌的年纪,你越是反应大,他们就越是来劲儿。
前世对付那些喜欢出言挑衅的初中生,盛叶舟的策略就是微笑对之笑完就忘。
“陆晓生可知那几人是谁”
被廖飞羽冠名百晓生的陆齐铭翻了个白眼,细想半晌,随后开口“我只知晓咱们甲班的那人叫夏胜,吏部夏侍郎第子,与叶舟你大伯应挺熟悉。”
“大伯没与我提过夏府。”盛叶舟轻笑,复又道“也从未来府中拜访过。”
意思很明显,两家不熟
“我算是想通了,日后这些人不来主动招惹,咱们就不管他是谁,若是来寻麻烦,就把廖飞羽推出去,看谁敢惹。”陆齐铭又道,这是明摆着让廖飞羽当冤大头。
廖飞羽“”
“反正我是沾了你们光,书
堂里的这些人我可一个都得罪不起。”蔡杨爽朗一笑,低声自嘲。
几人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不同出生确实如天堑般让人无法难以逾越。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日后我们出去说是蔡状元的至交好友,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盛叶舟打破沉默接话。
“是蔡探花。”蔡杨笑着纠正,看神色并没有半分阴霾,方才那话明显就是玩笑而已。
“那不行,家父想要当探花郎的爹,我不能不孝”盛叶舟笑回。
“哈哈。”众人都笑,纷纷调侃盛叶舟和蔡杨脸皮厚。
脚步声响起,木叔端着托盘走近,朗声笑着打趣几人。
“想得倒是美,童生都没考上,小娃娃们就肖想状元探花”
“嘿嘿。”
几人傻笑,帮着接过盘子摆好。
饭菜入口,盛叶舟眼前就是一亮,清脆爽口的青菜没有半分苦涩,点点蒜末激发香味,嚼之满口生香。
今日的饭菜与昨日明显大不相同,明显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木叔”盛叶舟激动抬头,口齿不清地嚷嚷道“今日才是您亲自掌勺吧”
“算你小子识相。”木叔点燃烟斗,因笑意牵动眼角皱纹,看上去是越发慈祥了几分。
“能吃到木叔亲手的饭菜你们就偷着乐吧。”廖飞羽嘴里塞满饭菜,说出来的话都听不太清“平日里木叔可不轻易下厨。”
“你们几个都得谢谢这小子。”木叔用烟杆子点点盛叶舟的脑袋,接着就翘脚坐到了他们身旁青石上“慢慢吃,别噎着。”
几个半大小子,很快就狼吞虎咽地将饭菜消灭。
风竹吹过沙沙作响,正午的烈日全都被挡在了几米开外。
吃完饭,几人却不着急回书堂,反正下午还要下到书院上课,比起书堂中的闷热,反倒是这里更加惬意。
提起吃喝,盛叶舟与甘禾渊最是感兴趣,围着木叔问东问西。
木叔被两个孩子逗得哈哈大笑,
一直到时辰差不多了,几人才告别木叔去到练武场。
本以为下午多了乙班的二十多人,俞先生的剑术课会热闹许多,没成想几人来到练武场一瞧,空空荡荡的场子上还是只有先生一人坐在树下闭目养神。
就连甲班的其余同窗也不见踪影。
提起乙班,方才闲聊时廖飞羽还告诉了他们个小秘密。
原本廖山长定下的是二十人,没成想许多没抢到名额的府上闹到宫中,由圣上出面后才增加了十人。
就是千辛万苦求来的读书机会,到头来没多少人珍惜。
俞先生见他们几人走来,站起身从树下走出来,面上神色依旧冷冷淡淡。
“从今日起,若是不想上剑术课的,可自行离开,此门课不做强求。”
盛叶舟“”
昨日先生才令五申不得迟到,一夜之间态度竟完全翻转。
看来昨夜不止廖飞羽被训,俞先生也因某些事不得不改变了规矩。
俞先生负手立在一侧,静静等着六个孩子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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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已经反复说过好几次,心中早已猜出接下来会听到的话,所以说完他便已搜寻起下午要打发空闲的事。
盛叶舟垂头思索状,腰侧突然传来痒意,甘禾渊伸出手轻挠不停,一双眸子眼巴巴地瞧着。
转头去看,发现其余几人也都望着,好像就在等他拿主意似的。
“俞先生,学生愿意上剑术课。”盛叶舟干脆上前一步躬身,话是说给先生听,也是让几个小伙伴参考“学生曾听祖父提过,贡院夜里寒重,若身子骨不好是熬不过这漫长几日的。”
俞先生神色稍顿,赞同地点点头。
只听盛叶舟又说“要想身子骨强健,与写字正好相反,写字需静才能出好字,要想身强力壮就必须得动起来,动静皆宜方能长远。”
“学生也愿意。”
“叶舟说得对。”
几人一听,甘禾渊最先跟上来,他坚信跟紧盛叶舟就不会错。
俞先生错愕不已,不由多看了几眼那个下巴还残留着丝青紫痕迹的小少年。
动静皆宜还有将武艺与读书相提并论的学童。
比喻虽不贴切,却让俞先生心口松动,僵硬的唇角溢出丝丝浅笑,如冬雪融化般使得他面容温煦起来。
“先别说大话,能坚持个月再来说。”俞先生曲起食指轻敲盛叶舟脑门“既然你们要留,那便全部过来站好。”
说着,神色一敛,又变回那个严肃的俞先生。
个月
因下毒受伤等一连串的事,盛叶舟心中早已暗下决定两手都要抓。
不管健康还是读书,他都要
五年后。
盛府,启安院。
天还未亮,盛叶舟早早就因屋后蝉鸣不得不离开卧房,来到廊下乘凉。
前年满十岁之后,祖父就拨了个院子给他,位置与碧涛院挨着,护城河就隔着面院墙。
自四月之后,暑气愈发肆虐,就算夜里也热得人不得安生。
刚躺下不久,已为人母的冰兰就连忙送上温热茶水给主子解暑,廊下还不会走路的孩子麻溜地爬到躺椅前呜呜啊啊吸引着盛叶舟注意。
盛叶舟也不嫌孩子身上脏,弯腰将人抱起来轻轻拍拍身上的灰尘,笑着逗了几句。
“马车已被妥当,少爷您现在可要出门”询问的随从一袭褐色短袍,身形高大,看长相与孩子有七八分像。
盛叶舟抬眸,轻轻点头。
站起身来,将孩子递给冰兰后,盛叶舟笑着点了点随从宛如个月身孕的腹部“罗小二,你平日可是将冰兰姐姐的吃食都抢了”
“少爷您说笑。”罗小二憨厚地挠着脑袋,语气里露出丝微不可闻的无奈“都是少爷赏下来的吃食太好吃,小人一不留神就
吃多了。”
日复一日的两点一线生活,盛叶舟除了刻苦读书,偶尔也会亲自下厨做些饭菜权当换换口味。
自习室里堆积如山的美食他也会时不时拿出来分与兄弟姐妹与院中仆从们吃。
君子远庖厨的说法,他从未放在心上过。
柳氏劝过几回,后来见盛叶舟面上答应得好好的,私下还是不听劝,每每得了甚吃食还会给碧涛院送上一份,久而久之也就不劝了。
孙儿有孝心,当长辈的也不能不识好歹不是。
等小苗再长大些,就全给出小苗吃。4”盛叶舟笑。
小苗是罗小二与冰兰的长子,两人成亲后,就一直在启安院办差,平日里盛叶舟都在书院进学,这院中就他们夫妻两人打理。
罗小二嘿嘿笑着“小苗吃和小人吃没甚区别。”
府中其他少爷身边都跟着好几个贴身小厮,只有五少爷不习惯有人随时跟着,身边除了个不会说话的张刘,再无他人伺候。
院中事少又清净,罗小二就是典型的心宽体胖而已。
“少爷让准备的食盒张刘已送上马车。”罗小二继续禀告。
五年时光,盛府马夫都已习惯了赶着马车迎接晨曦从城墙后升起。
五少爷通常会比府中其他少爷提早半个时辰出发,所以每日出门时,天色不过微微有些亮光。
盛叶舟刚上车,他就扬鞭吆喝着马儿出发,借着手中油灯照亮还不甚清楚的路面。
日复一日一直重复了将近两千个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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