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簪掠过娇儿的脚掌,于青色血管处,快进快出,只一息,簪尖便凝了一滴血珠。
看着那滴殷红,闻人钰的面色绷的极紧,胸腔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往日里掌管后宫生杀大权的他,只袍袖一翻,便是数十宫人顷刻杖毙,而今握着这极细银簪的手指,却止不住的颤抖。
若是若是秦无霜那个贱人说的是真的,当如何
但凡联想到那种可能,哪怕只是微乎其微,闻人钰都恨不得毁天灭地,叫这后宫血流成河,尸骸遍地,让所有人都来感受他的痛楚,都来陪他一起疯魔
面对那昭然若揭的极恶结果,突生的应激心理,甚至令他不想去知道,甚至在劝慰他放弃探寻就这样吧,她还是你的女儿,别再继续了。
但另一种堪称逆反的心理,则拼了命的驳斥闻人钰,你怂了,别让人瞧不起难道你甘愿一直被蒙在鼓里
惶惶不安的内心深处,两股声音,两相抗争,彼此压制,却是谁都说服不了谁。
闻人钰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凝望那簪上的血露,几近站成了一座雕像,眉宇挣扎,无端颓老了十岁。
不,身为大离国至高无上的皇夫,瑞圣女帝的丈夫,本君没那么脆弱,绝对不能容忍一丝一毫的欺骗
谁若胆敢算计本君,必定要他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
叫他求生无路,求死不能
想罢,闻人钰彻底坚定了神色,将簪尖插入早已备好的清盏之中。
赤红的血色顷刻蔓延,一如他的心,风起,便绝不会止。
他深呼吸一记,再睁眼之一瞬,银簪反手一划,光洁的指腹瞬间氤红,一滴赤珠缓缓凝聚,滴落盏中。
一刻钟后,便听“咔”的一声,瓷盏迸裂
内殿里更是传来狂放的笑声宛若在刀尖上起舞,地狱中哀鸣,放肆狞厉,却难掩个中悲凉。
如此呕出心肺般的狂笑,直接惊醒了床榻上熟睡的娇娇女。
离娇揉着惺忪的睡眼,只觉脚掌微疼,眸子还未张开,张口便骂“该死的奴仆竟让虫子进来咬了本殿下的脚都不想要你们的狗命了”
兀自揉着眼睛,却等
不到半点的求饶,离娇一脸疑惑的望去,就见素日里宠她宠得不行的父后,正用着那双,只一眼就令她遍体生寒的眸子,死死的,紧紧的,盯着她。
心底骤然升腾的恐慌,令离娇惊惧的不行,她下意识往帐内躲去,嘴上却娇声娇气的道“父后,你怎么这么看娇儿啊”
“闭嘴”
父后二字,就像是惊雷一般,直炸闻人钰的痛脚,他一甩衣袖,背过身去“日后别喊父后,本君没有你这样的闺女”
言罢,疾步而出,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撕心裂肺的煎熬。
离娇吓傻了,数息后,大滴大滴的泪水落下,抽抽噎噎个不停,小孩子总有种天然的直觉,她被父后讨厌了,还是那种深深的讨厌了。
一天时间,先是被母皇厌恶,现又被父后憎恨,一连串的打击,让从小就未受过挫折的离娇,几近崩溃,她鞋子都未穿,就哒哒的落了地,疯狂的追着闻人钰的背影奔去。
闻人钰早在听见稚儿慌极乱极的呼喊时,就双拳紧攥,稍钝的指甲,已然抠入了掌心。
片刻后,两臂一展,唤来数位侍郎,疾言厉色的命令
“给本君拦着她本君再不想见她”
“喏”
数位侍郎围成一堵高大的人墙,将小小的离娇困入了望不见日光的阴影里,亦彻底阻隔了她凄凄望向父后的稚眸。
闻人钰回到大殿时,秦无霜却已离去。
心腹见皇夫来了,一边轻轻为他捏肩,一边言语打抱不平“主子,那秦君真是嚣张权当这瑞凤殿是他家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点儿规矩都没有,通身又一股狐媚劲儿,当真令人作呕。”
闻人钰单手扶额,强忍额角弹跳不停的青筋,闻言阴冷一笑
“他笑话看够了,目的也达到了,自是趾高气昂的走了,难不成还指望本君留他用膳”
话虽如此说,心底却止不住的生出股悲凉狐媚又怎样架不住有圣人偏宠而那被偏宠的,总是有恃无恐
又哪里能体会的到,拼尽一切也得不到圣人那一丝丝怜惜,绞尽脑汁亦引不得帝王那一瞬瞬回眸的无望与寂寞
闻人钰抬眸望向东方,那相隔着千米,昔日玉
灵泷所居住的宸泷殿,只“宸”之一字,便足见此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是那样的独步天下无可匹敌,更是瑞圣女帝这一生,唯一认定的倾心夫婿,百年大限之后,亦要同葬一穴,祈求来世的灵魂佳侣。
怎么比
如何比
打从一开始,便输的彻彻底底,只是我等都不甘心不甘心啊
往岁里怀抱一腔炙热不甘,转身跳入了这情字风云,算来算去,拼来搏去,倒把自己算了个首尾污秽,心肺脏黑,到头来,两手空空,心尖空空,全不过是竹篮打水
春日里的
一场华而不实的妄梦罢了
思索至此,闻人钰不免垂眸苦笑
天下最伤人至深的是情,无情便无忧,无爱便无怖,世上最玄妙难测的亦是情,看得上谁,看不上谁,大抵真为天定,从来不是容颜貌美,或是博学多识,就能争的上一席之地。
只可惜,他明悟的太晚。
既然圣人之心不可得,那皇权帝位,他总要竭力一搏,肃清所有障碍,占据无上先机。
谁若阻他
闻人钰单指自颈前划过,便唯有一个死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