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社活动结束后正好是下午四点半,我拎起放在墙角的包,突然身后被人轻拍了一下。
“鹿岛君,我们交换一下手机号码吧。”
是部长富坚雪枝,这时的她已经换下了那套深蓝色的剑道装束,上身是很好勾勒出身体曲线的白色衬衫,驼色的格子短裙刚好过膝盖,外套搭在臂弯上,背了一个浅灰色的斜挎包。
我点了点头,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她拿出手机输入,我注意到她的指甲盖是那种很晶莹透润的肉粉色,指甲修剪得很短,每一根手指都骨肉匀称,十分灵活地敲动输入键盘。
“鹿岛君今天很厉害。”在一片沉默寂静的氛围中,富坚雪枝再次夸奖了我。
她那双缬草紫的眼睛笔直地看了过来,用一种十分肯定而真诚的语气和我说话。
“部长也很厉害。”
时近傍晚,已经不算特别炽热的橘色暖阳透过剑道场馆斜上角的巨大玻璃窗洒落下来,照在我同富坚雪枝两人的身上,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开口“您其实已经预判到了我的动作,防守也十分迅速到位。”
她轻笑了一声“惭愧,一开始我竟然轻视了鹿岛君,请允许我向你道歉,鹿岛君的确是一个很强大的对手。”
“今日同你一战,对于已经在四段水平滞留许久的我来说,也是一种对于己身剑道的突破。”
“部长您实在是过誉了。”
我们并肩走在学校的小道上,富坚雪枝站在我的右侧,我们中间隔开一个拳头的距离,她的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黑色短发柔顺地贴在脸颊旁,弯出一个柔软的弧度。
白色长柱形的路灯伫立在道路两旁,盛放的四月早樱随着晚风悠悠飘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轻微的甜香味。
突然,她停下脚步“全国大赛就快要开始了。”
大约是富坚雪枝脸上的神情实在是太过怅然,我不由得问道“您在担心着什么吗”
她微微一笑,嘴角有个小梨涡“鹿岛君知道洛山中学吗”
富坚雪枝似乎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于是便也不理会我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坐落于京都音羽山的清水寺附近,是日本国内与冰帝齐名的超级豪门高校。”
“如果说冰帝是未来政商界精英的摇篮,那么洛山就是艺术家的荟聚之地。”
“茶道、花艺、书法洛山一向崇尚日式传统贵族教育。当然,最出名的还是它的篮球部,那可是自首届ord cu、ter high日本全国高校综合体育大会举办以来就从未缺席的超强劲旅。”
“可是,它的剑道社也是顶尖水准。”
富坚雪枝眉头微微蹙起“剑道比赛分为个人赛和团体赛,我的确有些担心团体赛,因为对方部长同样是个十分强大的对手。
“鹿岛君还不知道吧,我患有轻微哮喘,高强度的竞技性运动会诱发我的疾病,这导致我无法长时间站立于场上。”
即便是说起自己身上的缺陷,她的脸上也没有怨恨、愤怒这些负面情绪,反倒显得风轻云淡。
我心下了然,根据团体赛规则,双方对打中的胜利一方可以继续挑战下一位选手直至自己被打败下场为止。
如果富坚雪枝患有哮喘,那她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到她打完全场。
“鹿岛君,我可以信任你吗”
“这是我留在剑道部的最后一年了,父母不会再给我任性的权力,明年,我就要出国留学,然后接手家族企业、结婚生子。我永远都不会再拿起手中的竹刀,为梦想而战了。”
“部长。”
“叫我雪枝吧。”夕阳下,暖阳为她稍显病弱苍白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柔柔的橘光,纤长的睫毛似蝶翅微微颤动。
她整个人的气质都似午后阳光下被完整切开的青色柠檬,泛出一丝苦涩醇厚的香气,酸楚却无比动人。
她再次朝我伸出手,一如之前剑道社在众人面前那次。
“您可以信任我。”
这次,我主动握住富坚雪枝的手,坚定没有半分犹豫。
那双手白皙润滑却也冰凉,无法想象这竟是一双独自坚持练习剑道长达数十年之久、取得了四段武士成就的手。
她再次笑了,是那种灿烂、充满朝气的活泼笑容,就如同她被我打倒在地,揭下面罩时的笑容一般,异常帅气。
“鹿岛君不要可怜我哦。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不会有半分后悔。作为对于十多年优渥生活的回报,我会努力管理家族、拓展生意版图。
但是,我的梦想也是不应该被辜负的。所以,在冰帝剑道部的最后一年,我绝对会努力努力再努力,为我从小到大的爱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我也会给剑道部的所有成员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当然,这个完美结局就需要我和鹿岛君一同努力去创造了。”
我微微一笑“嗯,好的部长。”
她松开了手,晚风有些凉意,我们在一处岔路口处停了下来,往前笔直走是男子网球部的训练场地,往右拐则是校内停车场。
“就到这里吧,我知道,鹿岛君接下来还有别的事要去做呢。”
“再见。”
我也同样朝她挥手道别“再见。”
富坚雪枝转身离开,裙摆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她的短发随着走路的幅度上下摆动着,她抬手顺了顺耳边稍显凌乱的碎发,然后不经意地回头发现我仍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
因为距离过远,我并没有听清富坚雪枝说了什么,只看见她在远处大力地挥了挥手,然后不再回头,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网球部。
场地是标准3660x1830的大小,四周铺设有合成红土,中间是碧绿葱茏的人造草地。另配有健身房、放映室内存放有训练资料以及重大比赛录像带、校队专属休息室。
站在看台上向下眺望,可以看见上百名部员一个挨着一个、排着整齐的队伍围绕着800米的塑胶跑道跑圈。
而正选则是聚集在另一侧网球场地上做着一对一分组单打训练。
“哇迹部saa超帅”
看台前一二排的座位基本都被人占满了,甚至有些女生手中举着巨幅海报和助威条幅为自己喜欢的正选加油。
每当对方打出一个精彩的发球或是成功拿下一分,场上便会响起此起彼伏的呐喊欢呼声,激烈程度堪比正式比赛。
我开始认真观看起训练来。
“部长,为什么我要跟你组队训练啊。”向日岳人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唉声叹气地趴在栏杆上。
一旁的忍足侑士则是趁机笑着摸了摸他红色的脑袋说“这可是饱含爱意的特训哦”像是觉得手感不错,他又在上面使劲搓了几把。
然后被向日岳人抬手使劲打开。
“喂,忍足,别把本大爷说的这么恶心好吗”迹部景吾拿上球拍,递了一个眼神给桦地,桦地便会意地将向日岳人从栏杆上“撕”了下来。
在桦地近两米的巨人身高的对比下,不到一米六的向日岳人就如同一个不停扑棱的小鸡仔一般,双脚悬空,毫无还手之力地被他提着衣服拎进了球场。
“桦地,松开啊我要喘不过气来啦”向日岳人使劲拽着自己的领口,力求把自己从桦地手中拯救出来,一番挣扎过后,他涨得脸色通红,几乎和他的头发成了一个色调。
桦地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法欠妥,不好意思地松开向日岳人,黝黑木讷的脸上出现了愧疚、不好意思的神情。
桦地“”
向日岳人被桦地那双呆呆的眼睛看着,心中竟罕见地出现了内疚的情绪“咳咳”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后,咳得惊天动地。
“好了,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真的我没有怪你”向日岳人接过忍足侑士递来的球拍,避开桦地崇弘的眼睛,落荒而逃。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跟在迹部景吾身后走进了球场。
向日岳人我恨
网球场上,迹部景吾同向日岳人遥遥相对,松散的气氛不由得开始慢慢紧张起来,剑拔弩张
“你知道本大爷为什么给你当陪练吧”迹部景吾左手拿着球拍,右手点着泪痣开口问道。
向日岳人面露希望之光,十分兴奋道“部长您意外发现了我的强大之处所以特地通过”后半段话当他看见对面部长的脸色逐渐变得恐怖之后,出于单细胞生物的精准直觉,向日岳人想了想还是选择安静如鸡,老实站好挨打。
迹部景吾捏着网球拍的指骨在“咯吱”作响“你是真的不知道啊。”
不远处忍足侑士听到这句话后,预感到部长大人即将火冒三丈的他对自家搭档投以心灾乐祸的表情。
“你要完蛋了。”他朝向日岳人挤眉弄眼道。
“啥”向日岳人挠了挠头,整个人云里雾里。
迹部景吾见状也不再和向日岳人废话,抬手抛球随后整个人起跳,借手腕强大力量就是一击快准狠的唐怀瑟发球。
黄色小球高速旋转,落到另一半场地后几乎不再弹起,而是贴着地面飞快的“呲溜”滑了出去。
“喂部长你怎么上来就是绝招”向日岳人在对面气急跳脚,大声抗议着。
一旁充当裁判的宍户亮冷静报数“150。”
迹部景吾对向日岳人的抗议声充耳不闻。
下一球,仍旧是以高速旋转为特点的唐怀瑟发球。
“300。”
连失两球,饶是孩子气、幼稚如向日岳人也明白迹部并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以“10”结束比赛不知道榊监督还有什么恐怖的惩罚等待着自己,于是他打定主意,至少,要在部长身上拿下一分
向日岳人的优势在于他具有超强的弹跳力,加之体态轻盈,这令他在同忍足侑士组成双打后,几乎可以轻松接下大部分角度的发球。
见向日岳人逐渐认真起来,迹部景吾紧皱的眉头微微放松,面上也有了一丝欣赏之意。
忍足侑士见状轻笑了一声,心道迹部,你这个嘴硬心软的家伙。
在接到向日岳人打回来的高吊球后,迹部景吾毫不留情地起跳扣杀,使用自己的成名绝技“迈向破灭的圆舞曲”,有意识地将球向着球场死角处打去。
向日岳人疲于应对,在球场上左右奔波,被对方的发球来回使唤。
体力这一块本来就是他的弱项,所以他一向是追求以最快速度结束比赛,双方一旦拖入抢七局,向日岳人妥妥的断电黑屏。
感受到双脚传来的疲惫之感,还有酸痛的手臂,向日岳人整个人宛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汗流浃背。
向日岳人喘着粗气,从额角淌下来的汗水刺痛双眼,他费力地抬头望向对面,却发现部长仍是神采奕奕。
“好吧,部长你赢了。”向日岳人嘟囔着,找好位置站定。
最后一球,他抬手将球高高抛起,那颗黄色的小球在空中流畅地旋转着,向日岳人闭眼,整个人在失神中一个摇晃,手上的动作就失了准度,再加上他最后抱着“绝对要找回场子”信念的大力一击
那颗球就高高飞过了迹部景吾所在的另一个半场,朝着观众台笔直地飞了过去。
“啊啊啊啊”前排靠近的女生纷纷惊声尖叫、抱头闪躲。
我坐在倒数第三排,正撑着脸十分放松地观看男子网球部训练赛,就目瞪口呆地看见一个黄色的球体笔直地朝我飞了过来。
“砰”
作者有话要说 鹿岛砂糖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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