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妙
冰凉的异物鼓动高高的撑起了眼皮,剧痛随之传来。
陈一七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是他不敢。
没有犹豫的将脚砍断已经是进步了,但要挖出眼睛
断掉的腿在飞速生长,陈一七脸色煞白的反手握着刀
血开始从左眼溢出,而摇晃的刀尖也抵在了眼眶处。
他浑身颤抖着。
不能太深,刺入大脑就要死一次了。
也不能太浅,杀不死“水滴”就是白费力气。
“我来。”
紧紧闭合的嘴唇突然松开,陈一七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下意识的交付了双手。
于是那握着刀的手不再颤抖不再犹豫,他精准无比的刺入了左眼之中。
啪。
透明的水与血一起从眼眶之中流了出来。
“哈”陈一七喘息,他迟疑了下还是开口“谢谢你。”
右脚重新生出,陈一七连忙站起来退离上方与下方都堆叠着很多“水”的地方。
他原本的右脚被那些水形生物吞噬了,粉色的它们便显眼了起来。
一只赤脚不太舒服,但是陈一七也不敢把另一只鞋也脱掉。
这种跟水一样的阿梦加太恐怖了,他现在都不敢乱动,怕下一脚就又碰到“水”。
毕竟很多。
那房顶堆成了一个小包,草坪里看不清楚,不知道有多少。
得告诉小猫前辈和唐起毕竟人类对水可没什么警惕心。
如果它们伪装成陷阱,那都是近乎天衣无缝的陷阱。
陈一七后退了一步,然后耶克莫多又开口了“劝你不要随便行动。”
陈一七现在是相信耶克莫多不希望自己凉凉了,所以他听话的停下了脚步“为什么”
“因为。”耶克莫多转动着陈一七的眼眸,视线停留在地面“虽然不是太多,但它们此刻分布得还挺广的。”
有点麻烦。耶克莫多想类似的阿梦加他以前并非没有遇到过,但是以“水”为外在形态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但是这种阿梦加必然是有一个主体,得找出来,不然混入水源分散出去然后进入人体
啧,大乱子啊。
陈一七盯着地面。
他看不出来。
地面没有潮湿,看不到水迹
他正这么想着,然后又听到了水流声,陈一七一下紧绷起来,他不断打量着周遭。
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还不如面对那种超大只超凶的阿梦加呢
咕
像水开那一瞬间,这次的声音来源无比明确,陈一七刷的低下头,然后看到水流从地面涌出。
马场的这条走廊是一块又一块木板拼接而成的,如果是平常,这里看起来应该是十分素雅的,
但此刻,被包围的陈一七听着木板吱呀的声音、水流咕咚的声音,感到了背脊发凉的毛骨悚然。
杀掉。
好坏。
吃掉。
吃不掉,长出来了。
那就是不会空掉的食物
好棒
怪异的声音激昂的发表了意见,震撼住了数不胜数的水形阿梦加。
也震撼住了陈一七,他愤怒了“你们这些家伙对我的定义只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食物吗”
dquo”
蜘蛛医生“”您觉得呢
对方是个女性,于是他忍下了想脱口而出的话,转头看向一边的万花。
他们现在处于白山的一处峡谷之上,也就是悬崖边上。
下方是白山这个名字的来源,深深浅浅的白色崖壁和下方河流边缘堆积的白色石头。
那不是纯粹的白色,只是远看都是一个颜色,苍茫如雪的颜色。
而悬崖之上就是绿意盎然的一片,万花站在了最边上,月光淋满他全身,头部展开的白扇,浑身缠绕盛开的花朵都铺上了一层莹莹淡光。
不说话安静站着的他像极了一件美轮美奂的艺术品。
不过
万花烦躁的啧了声“傀儡师那个混蛋怎么还没回来”
他脚踩着地上的一块石头,把石头都碾成两半了,他怒气冲冲“五分钟已经过去了”
蜘蛛医生默默收回视线他就知道。
月月这次没有跟队友一起出任务,因为兔子死了,泡泡则在治疗一个重要的病人,所以这趟只有她和水月。
目前她脑海里只想赶快结束这个任务然后回去吃顿好吃的,再在柔软的大床上美美睡个觉。
天知道这一个礼拜在野外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但是。
月月抬头看着天空中悬挂的月亮这个任务不太妙啊。
被吞进来的时候,她有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进入了界间,因为乍一看是没有任何变化的。
白山仍旧是白山。
没有丝毫奇异之处。
界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杀器,一个充满危险、阿梦加如鱼得水的小世界。
但这里却是给人一种强烈的“稀松平常”的感觉。
一般这种感觉一些新生界间会有但白山可是存在了很长时间的界间啊
这么久都毫无变化,太离奇了。
想不通。
月月感到了头痛。
她不属于那种十分聪明的人,讲道理她觉得自己跟万花有点像,平常靠暴力,不太喜欢动用脑子虽然她没
有万花那么不讨人喜欢就是了。
但这个界间,十分明显的、让人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
“小万花”
傀儡师轻佻的语调突然响起,一个木头组装的简单人偶从峡谷底下爬了上来。
人偶发出了傀儡师的声音,他慢悠悠的,但仍旧能听出一丝慎重“要麻烦你来救救我了。”
“我遇到了一个自称守山人的阿梦加。”
“很强。”木头人偶身躯布满裂口,傀儡师存入的声音有些许波动,轻松仅浮于表面“但愿我能撑到你来。”
万花伸手掐住了木头人偶,本来不耐烦的嘴角拉成了一条直线,他回头看了眼蜘蛛医生和月月。
蜘蛛医生还没反应过来,月月倒是毫不犹豫的开口“不要小瞧我,我可不需要别人的帮忙。”
因为身上开着花,所以万花平常习惯了穿着宽松的衣服,他听到月月的话便直接相信了除了会质疑他的话,别人说的其他话,他几乎都会相信。
又或者说那其实是一种不在意。
身体腾空,万花直接从悬崖之上跳了下去。
衣物翻飞,花藤生出,依附着崖壁让万花一阶一阶的下落。
蜘蛛医生在悬崖边上往下看了一眼“应该没事吧。”
“医生出的任务比较少,所以可能不太清楚。”月月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如果万花都解决不了那个什么守山人,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跑路了。”
“说起来。”月月眨了眨眼,她突然有些疑惑,于是抬手按住了耳朵“医生,你听到水流声了吗”
蜘蛛医生没有听到,不过他望了眼下方峡谷之间的河流“是下边的水声吧。”
“不是。”月月毫不犹豫的否认了,她抬脚往来时的地方走了几步,“还有说话的声音。”
蜘蛛医生跟上她“我没有听啊,我听见了。”
淅淅索索像下雨的水流声,与此同时,还有像是很多人聚集在一起、同时在低声交谈的声音。
就像是在突然之间,又或者,是专门等到万花离开,于是那些声音开始暴露,它们从四面八方传来了。
就像是,有东西,成千上万的包围了上来。
蜘蛛医生感觉心脏漏了一拍,被无数低吟声和淅淅淋淋声包围的他,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将要死亡的窒息感。
他低下头,然后发现自己的裤腿湿了。
与此同时,刚刚到达马房的小猫也听到了细细碎碎的说话的声音。
这让他暂时停下了脚步。
猫猫的肉垫可以让他走路无声无息,而他的呼吸和心跳声都很悠长,所以他肯定里边的“东西”没有发现他。
毛茸茸的耳朵贴近大门,小猫本是想偷听的,但是靠近之后却发现门并没有关紧,于是他探过头看向里边。
然后他微微一愣。
水槽之中,本来只有一颗头的马不知何时拥有了完整的身躯
,它昂首的从里边走了出来,马蹄踩在水槽边缘,声音有种清脆的感觉。
肩上的黑色小章鱼软趴趴的扁成了仿佛墨迹的一小团,随后瑟瑟发抖。
小猫手臂生出长毛,他安抚的轻轻拍了下小章鱼,然后直接推开了房门。
马叔一下回头,有些皱纹的脸上布满惊讶,他怀里还抱着一颗血淋淋的、沉重的马头“客人”
“我还没准备好”马叔像是看不到小猫那异于常人的模样,他有些尴尬“再过一会就好了。”
小猫看着马叔那无比自然的神态,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场景有多么匪夷所思,他鼻尖动了动“你身上有股潮湿而腐烂的味道。”
原本是若隐若现让人无法确定,但是此刻那股腐烂的味道变重了。
右手异化变粗变大,然后尖尖的利爪生出,小猫蓝金两色的圆圆眼眸紧紧盯着马叔,他一步一步靠近马叔“你是什么”
“啊”马叔茫然而慌乱,他有些呆愣的浑浊双眼看着小猫,看着他人类的脸上那一双圆圆的蓝金两色的猫眼。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事,一下瑟缩的跪了下来,恐慌无比“是、是白山的大人们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活下去。”马叔瞪大眼睛抬起头“原谅原谅我”
小猫“”
听不懂。
他朝不断祈求原谅的马叔走过去,走到面前的时候他还没做什么,马叔却突然一下抬起头,那本憨厚老实的面容露出了无比凶狠的表情,他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的刀刺向小猫。
一般来说。小猫不会对还不确定是什么东西的存在出手,但如果对方对他出手了,那么反击的他是不会刻意去控制下手轻重的。
所以小猫直接在他刀刺中他之前反手割断了马叔的脖颈。
然后很奇怪的。
没有喷溅的血液,这个沧桑的中年男人发出了噗的一声响,随后如气球一样整个扁下去了一半。
圆滚滚的眼珠子从眼眶里崩出,它滚动到了那些马面前。
那些马发出众多、铺天盖地的、低低的、让人分不明的声音,它们黑亮的眼睛空空荡荡,如同水一般剔透。
嘻嘻。
掉落在地上的脑袋发出了很轻微的砰的声音,然后整个扁了下去。
随后就是那跪坐的、扁下去了一半的身体里发出了明确的笑声。
像稚嫩孩童,又如尖细女声。
然后,透明的“水”突然从男人断裂的脖颈处疯狂涌了出来。
就像是打开水龙头时,奔涌而出的自来水一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