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个澡,打开空调,陈一七面朝下倒在床上。
“啊”
又大又闷的声音从被子下传出,但陈一七没有抬头,口鼻还埋在被子里,呼吸随着时间过去逐渐困难起来。
将要窒息的那一刻,陈一七才抬起头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冷静的坐了起来。
15层楼的窗户外边是灯火通明的一片,陈一七来到落地窗前坐下,湿润的头发将衣服肩膀那块打湿,他直勾勾的看向远处。
“耶克莫多。”
“陈一七”微微挑眉“你不害怕我了”
之前并不会经常叫他,甚至有时候他突然出来会吓得对方一激灵,更多时候是会漠视他的存在。
“没什么可害怕的吧。”陈一七柔韧性很好,他脚掌对着脚掌的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你帮了我很多次了。”
陈猊远摸不准陈一七的想法了,于是他只是维持着笑容,没有接话。
然后陈一七反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面小镜子,他盯着镜子里的阿梦加“你对万花筒说的界间怎么看”
“我知道你一直有在听。”
陈猊远“”
不回答也不会有什么事。反正他现在是一只随心所欲的、恶劣的阿梦加。
但是陈一七直勾勾的盯着镜子,这让陈猊远觉得自己的笑容都开始僵硬了起来。
总觉得有些微妙。
陈猊远轻哼一声,然后开口“这个界间的入口,能在任何地方开启。”
万花筒她们知道的就是这个界间如何吞噬人类的。
除了主动靠近。界间会来者不拒的全部吞掉之外,它还会主要去找食物。
七转疯人院早就将那个废弃游乐场给封了,也警告着不能靠近,但是巧城的一些人还是失踪了。
最开始没有将那些失踪的人跟这个界间联系起来,直到这边的巡安组将失踪人员全部统计调查之后发现他们在近期都路过了那个游乐场。
没有靠近,甚至离得很远,只是可能在车上远远的看了那么一眼。
发现这个共通点之后就针对着调查了,随后找到几个近期路过游乐场的人进行了监控,很快巡安组的人便发现了他们是怎么失踪的了。
不,不能说是发现,只是看到了。
周边没什么人的时候,脚下会突然出现一个大洞,然后人就落了进去。
大概三十多秒后,那个洞才会消失。
于是这个事件就移交给了特管处,特管处调查后就发现了更多的事情。
大概是路过的时候一些人被界间盯上了,他们身上留下了界间的印记,随着时间推移,印记会加深,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被带入界间之中。
而那个“印记”,他们还没找出来。
“至于界间之内会是什么样子,没进去过是不可能知道的。”
“但是。”陈猊远看着镜子里的陈一
七,
他嘴角微微撇了下“下午的时候,
你们路过了那个界间。”
陈一七愣住了“我没有看到什么废弃游乐场啊。”
因为你那个时候在走神。陈猊远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只是说“那个叫安谷远的,看到了。”出现在视野里所以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那种,估计对方都没有留下印象。
陈猊远会留意到是因为他察觉到那边有界间了。
对着镜子一问一答相当诡异,但是这里只有他们一个人,所以问题不大,“看到的话就会被留下印记吗”
“不清楚。”陈猊远也不是神,做不到无所不知,“我没什么感觉当然,如果是需要时间加强的印记,那么最开始微弱到很难被察觉是很正常的事。”
陈一七抬手不自觉的咬住自己手指头,“我记得万花筒说一般是五到七天左右才会被带进去界间吧。”
那么就算安谷远身上被留下了印记,那么只要在被带进去之前解决掉那个界间就没问题了吧
虽然万花筒说得那个界间很可怕的样子就是了。
“你倒是,很有自信能解决这个界间。”陈猊远说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小瞧我们阿梦加哦。”
陈一七重新回到床上,他摸过手机给小猫发消息,然后回答耶克莫多“我没有自信。”
万花筒她们都是抱着很有可能死掉的心态去的,更何况他。
“只是没办法了。”
陈猊远“”是说什么没办法了
看来不是错觉。陈一七偶尔说出的话也变得难以理解了。
这种时候陈猊远就会想到明明是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心灵相通
虽然那样他也很快会暴露就是了。
小猫没有回消息,大概还在任务中没有空看手机。
陈一七翻了个身等小猫结束了会回他消息的吧。
不过直到凌晨四点,陈一七也没有收到小猫的回信。
于是他怀揣着不安的出发了。
大部分界间之内都没有信号,手机带进去除了容易损坏没什么别的用处,所以陈一七寄放在万花筒的组长那里。
然后戴上了通讯器。
万花筒的组长是个三十多岁、打扮相当随性的一位男性,他给陈一七戴好通讯器,然后目光落在他脖颈上的机械颈环上,突然开口“每个界间都不一样,有的像这个一样可以轻易进去,有的则像你们白山那个一样,几乎进不去。”
“所以我们也推测或许有的界间可以进行通讯。”
在担心小猫的陈一七茫然抬起头。
这个虽然胡子拉碴但仍旧满脸写着精明的男人与陈一七对上视线。
主动戴上了机械颈环,但是在隔绝一切的界间内,掌握不了状况的他们是不会启动机械颈环的。
但是不死的队友却可以在出事的时候攻击机械颈环甚至不死可以在发觉自己不对劲的时候按下开关
。
面前这个人是为了别人而主动戴上的枷锁的。
大概,
可以稍微拜托一下。
“这个任务,
我不愿意让万花筒去她状态不是很好。”男人声音很低,“但上边下了死命令,而万花筒也先一步同意了。”
“不死先生。”男人看着他“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一下她。”
“总觉得。”坐在面包车最后一排,陈一七转过头撑着下巴看着灰蒙蒙的窗外,“所有人都很难呢。”
声音很小,一般这种情况是跟他对话的时候会有的程度。陈猊远想着,但是因为并不明确所以没有开口。
“如果”陈一七不由自主的、声音越来越低的“我是”
原来的不死就好了。
失忆把一切都搞砸了的感觉。
“晕车”前排的万花筒递过来一瓶水。
陈一七摇头,然后他表情重新开朗起来,他微微靠近万花筒,然后下巴点了点前排的三人不包括坐在万花筒身边的棉花。
“他们好高冷。”
这趟任务七转疯人院出了四个人,包括万花筒在内是两男两女,虽然都属于七转疯人院,但都不是一个队的关系。
万花筒自从棉花去世之后还没有安排新队友,听说是她自己拒绝了,但是上边又基本不会安排一个病人独自出任务,所以万花筒一直在组“野队”。
因为这次的任务死亡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安排的人都是自保能力比较强,或者能力比较综合的病人,一般这种类型的人不会都分到在一个队里。
因此这趟任务加上陈一七是拆了整整四个小分队。
也因为这样,大家都不太熟。
车上的氛围也就冷的不行。
万花筒低声老老实实把话挑明了“因为大家都不熟。”
其他三人“”
声音可以再低一点的。
中间右边位置戴着黑色口罩的青年转过头,他头发乱糟糟的,这种乱糟糟是剪头剪毁了的那种参差不齐,皮肤很白,杏眼,但是眼睛下方,贴着下睫毛的地方有一层红红的、微微凸起像卧蚕一样弯弯的印记,这让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我只是有点紧张啦。”
陈一七先前没太留意这次的队友,因为原本心思在小猫身上,随后又在万花筒组长说的话上。
现在才放在自己这次的队友身上,他瞧着黑口罩青年是社恐那种但是语气挺灿烂的,听不出来紧张。
一边的万花筒微微皱眉,她介绍“代号小风。”
这明显是开始互相介绍认识了,于是中间左边一直缩着、被自己头发包裹的女孩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是”
她脸微微涨红“森女”
非常长、非常多的绿色卷发,坐着的时候几乎快要把她整个人包围了,身上有股清新的草木味道。
还穿着拖地的、看不到脚的裙子
,看起来不太方便行动。
“你好。”
陈一七明亮的眼睛里写着好奇,但是完全没有询问的打算。
这个女孩才是社恐,他肯定。
剩下的那位在开车,他穿着一身乌漆嘛黑的大黑袍,脸上戴着面具。
这个打扮陈一七很熟悉,去白山之前,也就是在马场跟人对接的时候,来对接的病人们就是这个打扮。
“龙”
他简简单单的开口,从一个字的发音里就透出了一股“别打扰我”、“离我远点”的冷淡感。
“你好。”
这是真高冷,但跟万花筒和小猫他们不一样。陈一七暗戳戳的在心里也给他盖了个章。
然后他又看了眼小风,这个人还不是很确定。
陈一七的视线并不明显,但小风很敏锐,他又转头,这次眼睛弯了起来,应该是在笑,但是并不是给人感觉很舒服的笑“怎么了”
“”
陈一七琢磨了一下,他试探的开口“你认识我吗”
旁观的陈猊远一愣,然后他仔细看了眼小风没有印象。
明明是没有想起来的表情,但还是察觉到了简直敏锐到可怕。小风弯起的眼睛弧度没有丝毫变化,他承认“是啊。”
陈猊远
他再次回忆,还是毫无印象。
“嘻嘻。”小风这次眼睛笑弯成一条缝了“你救过我。”
“我很喜欢你。”
“所以,有那么一点紧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