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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土匪
    这一伙哨防营的弓箭手来自邻县,且邻县以地界划分,并不在徕钧府管制之下,所以,宋利州无权驱使邻县哨防营。

    翟禄震惊之余,脱口而出,“别府下辖县内哨防营可是对方怎么可能答应借调这可是违背法度”

    就算县令有周全本县安防进而调度当地驻守指挥营之权,那也是本县之内,怎么可能影响到其他县

    面对他人的惊疑,罗非白还虚弱着,连语气都带着倦怠的疏离。

    “如果太守下令让本官护送此案人员物证,且为本案中已显然涉及其他官员,必然得秘密借调,其他县令还能不答应”

    翟禄恍然,其他人也明悟了,但很快反推出一件事。

    太守公文刚到,她不可能在拿到公文后再去联系邻县借调,毕竟中间还有些流程要走,若是临时去找人直接调派哨防营弓箭手,当地县官跟指挥长不会同意的,必是罗非白前些日子就联系了人家,私下游说太守若是下令,你必须借调,若是不配合,是何用意莫非你就是其中涉案人员

    就算该邻县县令以权限不合拒绝或者以问询上蜂拖延时间,但护送期间因为卫护人员不够出了什么事,肯定会被追究。

    官场规则,这些底层县令怕是体会最深刻的了,因是最低级的官员,若是要为此负责,实则是最轻便的小卒子。

    是以,权衡利弊跟风险,这位倒霉到被罗非白游说的邻县县令也只能认下这个苦果。

    如此就免了过程,但凡公文下达,有了不违规的保证,对方的人马就迅速从邻县出发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同时甚至更早跟罗非白等人一起进入凉山,一路尾随护送,也等于暗兵埋伏着,随时对付那些可能出现的袭击者。

    这么一反推,可见她一早就料到太守府会介入。

    那么再往回反推呢

    江沉白跟翟禄等人都悄然想到一件事铁屠夫,红花案,青山别院山谷祭坛,这些案子风波宣扬如此厉害,疯传儋州各地,是谁泄密

    是嘴巴不严的差役们

    还是居心不良的试探者们

    还是始作俑者歹人们

    自然不是,这些都不符合其利益,与其解释说是堵不住悠悠众口,不如说有人刻意传播。

    翟禄顿然头皮发麻。

    从公然抓捕永安古井杀手,到此人被爆为铁屠夫,消息外传到儋州,宋大人派自己来阜城县,罗非白带着自己去查青山学院,祭坛事发,再太守府入场,至此越过儋州所有高官,直达朝廷于儋州的最高行政权力,她亦可利用太守府公文越过所有知府官员,甚至可以调动指挥营卫护自身,以致没有任何官员可以从中掣肘。

    一切,是不是都在这个罗非白预判之中

    甚至就是出自她的引导跟推动。

    翟禄甚至想到对方其实也无所谓信任自己与否,把自己放在身

    边也无所谓,因为她已经引入邻县的哨防营,在时间上除了那个被吓到不得不配合的邻县县令跟指挥官,无人知此事。

    若是自己有异心对她不利哨防营人就可以在解决上坡那些歹人后顺手灭掉他。

    更别提她还提前安排了那个高手蛰伏。

    局面一直在她掌握之中。

    此人,好缜密老辣的心思。

    江沉白不似翟禄冷汗迭出,后怕不已,他想到的是之前自己还当着罗大人的面狐疑是谁嘴巴不严坏了大事,将这些消息传入儋州。

    现在看来,当时的罗大人可是波澜不惊啊。

    “下雨了。”

    江沉白的思绪被打断了,感觉到脸上薄薄凉意,一抬头,完全昏暗的夜色,火把上的火光也有些闪烁,被雨滴打的。

    “不好,大家快点”

    儋州,某个说书先生说了一天的书,嘴巴发干,到了客栈后喝了好大一口水,这才舒展身体,一边摸着行囊内的银两,嘿嘿发笑,但很快又有了危机感。

    “抢生意的人还不少,明天得更添油加醋一些,吸引更多人来听我说书。”

    “不过这红花案也是真惨,抽空去看看那些受害者家人,多知些内情。”

    “哎呦,又下雨了,这春雨绵绵呦真恼人。”

    山脉绵延,如似冗沉,但周遭林木清幽,过了山道回廊,走入王权富贵,又静了权力崩塌后的寂静荒寥。

    一阵雨后,众人都湿漉漉的,狼狈不堪,也就李二这种天生强体的莽货还精神抖擞,抹了一把脸,甩去水滴,兴致盎然问;“大人,您说凉王山寺还有人吗我小时候就听爷爷说凉王家的人死绝了,凉王老宅也成了供奉人的山寺,那这山寺谁敢来啊,也没人敢接这差事吧”

    世人认为凉王一脉有冤的原因既是当初先帝也就是献帝在灭掉凉王一脉后,本来应该以大逆罪毁绝一脉根基的,挖坟掘尸毁祖宗陵位不在话下,但不知为何献帝那段时日惶恐难眠,久卧病榻,后来就有了指令不动凉王老宅祖陵,再到后面献帝驾崩,太子卿继位成为桁帝,既下令供奉凉王一脉,也有了祖宅改为山寺的结果。

    不过,那会朝廷中人是必然不敢接这差事的,在那时节,谁敢说帝王心是否朝令夕改,是否会因为恼怒而降罪无辜来侍奉的人

    当然了,帝王既下了令,礼部自然也安排了一些倒霉鬼,但二十多年下来,除了早期几班人是出自礼部,后来桁帝不再过问此事,礼部那边也没人想来这地方受苦,上下推诿,渐渐后面就成了在民间招揽方士能人前来供奉。

    如今,大抵也有十几年非朝廷中人了吧。

    “可能连人都没了。”一个小差役腹诽道。

    当时走得匆忙,行李都在走大路的马车上,众人也没雨伞,罗非白一身也湿透了,用手帕虚掩唇瓣,微咳了几下,眉眼微垂,“少时经过凉山,到此前来凉山,心

    有忌惮,未曾上山顶,也不知是否有人,不过我知晓朝廷早就断了对山寺的供奉薪酬,怕是一些方野之士也不愿意在这山顶待着,毕竟空有屋舍而无香火供奉,谁愿意来受苦”

    去别的县弄一个野道馆都比在这合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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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话也有道理,众人深以为然。

    说话间,缭乱且无人修整的园庭让众人再次肯定这个说法。

    雨水淅淅沥沥,不管山寺有没有人,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挺好了,众人加快了脚步。

    正过了园庭,渐入山寺正门。

    豁然开朗。

    虽然花草多年无人修整,但总建筑格局跟周遭山水呼应可见当年的雍容风雅。

    的确是山水宝地。

    可惜,灭门之后,多少人认为这种山水难逆君心呢

    “这个影壁是”

    “上面有图腾啊,是狐狸”

    “是白狐。”

    高手淡淡一句,“凉王一脉源自曲阜,孔圣人故里,曲阜微生,贵族之阶,门庭高贵非常,族从姬氏,传说为周文王氏后,有白狐图腾。”

    翟禄对此人有几分猜疑,总觉得这人不一般,既问“兄台不知如何称呼,但学识广博,让人钦佩。”

    “不敢当,在下章貔,是个粗人,走过不少地方而已,而且年少学艺,戏曲之道中涉及诸多人物演绎,也曾扮演过出自微生氏的孔子门生,自知其人物传记,不敢说认知学问。”

    江沉白一想起这人大晚上带着戏曲面具送荷叶鸡,倒也不疑此人身份。

    这些艺人的确走南闯北,见识非凡。

    众人再看这影壁,顿时感慨非常。

    灵跃的雕纹影壁在山寺前庭破败不堪,青苔遍布,似乎无人有心去清理它,又无人去推倒它,仿佛有心等它自己消失在天地间。

    不过山寺大门紧闭,上面红迹斑斑,似乎

    众人一身湿透,急于避雨,刚要到屋檐下,忽听到边上园林破败处、挨着山林深处的小道中有异响。

    “小心”

    众差役警戒,立即拔刀,却见一个黑影蹿出,落地跳窜。

    一只好肥的山鸡。

    不过爪子上系着绳子。

    很快一个狼狈的人影拽着细绳冲了出来。

    道袍朴素,但狼狈。

    年纪轻,但白嫩清秀,心急火燎拽起了山鸡,唯恐被人抢了,转头看向在夜里凶神恶煞的诸人,还看到有人被捆绑束缚。

    他当即面露惊恐,快步抱着山鸡狼狈跑向大门,一边跑一边大喊,“师傅,师傅,有土匪啊”

    “好多土匪啊”

    若是有人住的,曾为世家豪族祖宅,经过打理,内里自然是风华内敛的。

    这山寺里面人不多,但也有五个,四个学徒差使,扫洗庭院,打理山寺,日常打醮供奉,还有一个面冷不爱说话的老师傅。

    这老师傅面相刻薄阴冷,一身的草药味,似是醉心草药炼丹,不理俗事,也是被那胆小的山鸡少年提醒官府来人,若是不接见,怕被朝廷视为不敬,本身供奉这凉王山寺就带着风险,他们这些山野方士,若是不摆正态度,怕是被灭也是朝夕之间。

    是以,这老师傅才黑着脸出了药味浓重的后屋,来见了罗非白等人,也就过个场面,阴沉沉留下让徒弟们招待客人,就管自己走了。

    众人急于打理自己,也不在乎这老道无礼。

    更重要的是江沉白等人瞧见罗非白面色不对。

    “哎呀,大人不会是发烧了吧”那少年还抱着山鸡,端详着罗非白的样子就先一步提醒众人。

    其实身体入寒发烧的不在少数,几个徒弟忙里忙外烧火煮姜汤,也给众人换衣洗澡。

    不过人太多了,众人都是大老爷们,不耐洗浴,准备囫囵擦拭即可,让自家大人受不得这个苦。

    江沉白让大人沐浴更衣,我等随便怎么样都行,小师傅,劳烦在浴桶里多下点驱寒之物,算了,张叔,您来。”

    到底是不放心这些方野术士的。

    那胆小的小师傅也不在乎,摸摸鼻子,“那诸位自己来吧,我看大人体弱得很,最好补补身子,可别加重病情,山中麻烦,若是重病,很是麻烦的。”

    他说着掂量了下怀里的山鸡,就去了后院,江沉白看了下他怀里的山鸡,眯起眼,跟张叔过了下眼神,默默跟了上去。

    大人爱吃鸡,山鸡一定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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