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第二天汤柠是要约顾梨见面的。
不过顾梨说这是她和陈硕在一起最后一个周末了,希望汤柠允许她见色忘友一次。
汤柠退而求其次约了顾遇。
是看上去顺理成章其实是自欺欺人的“退而求其次”。
因为汤柠其实心里明白，她现在更想见的人其实是顾遇。
好在她从来没有对顾梨的重色轻友有过什么意见。
现在发现竟然自己也是这类人。
以前没鄙视过顾梨，自然也不能鄙视自己。
做人不能双标。
一早汤柠被顾梨放鸽子的时候,喜出望外地给顾遇发了个消息。
说为了感谢顾遇送的生日礼物，要礼尚往来请他吃顿饭。
顾遇没想到今天自己会被宠幸，把本来的活动毫不留情地推了,欣然去赴了汤柠的约。
汤柠今天出门前,刻意打扮了一下自己。
虽然平时见顾遇不怎么化妆，但是还是会涂一点素颜霜让皮肤状态看上去好一些。
但后来由于一起过过夜，全素颜都被对方见过，就更不怎么在乎形象管理了。
不过今天她很反常的从出门前两小时就开始捣鼓起来。
不仅一早上就起来洗头吹头发,还把顾梨送了很久的没怎么用过的化妆品都拿出来研究半天。
汤柠的化妆技巧都是顾梨教的,绝大部分的化妆品也都是顾梨帮忙挑选或者是送的。
平时上班都是比较简单的打个底画个眉毛,见客户的时候才会涂口红,那种高光阴影腮红的用法都属于她的认知盲区。
汤柠是没有化妆桌的,她把笔记本电脑放到一边,把办公桌腾出来。
她打开抖音搜索美妆博主的化妆教程,对着镜子按照步骤一步一步照着画，有些看不懂的地方还得来回重播好几遍。
汤柠的底子是极好的,皮肤通透有弹性，唇红齿白，眼睛又圆又大，是那种典型的天生丽质级别的纯天然美女。
她的头发也很漂亮,是天然的棕黑色，又细又软又直，单扎一个马尾辫的时候清纯到可以掐出水来。
汤柠其实属于淡颜的长相，在人群中第一眼并不出挑,但是却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有味道的风格。
她的美与众不同，一经感受到她的美之后，就会觉得别的再好看的浓颜大美女都远不及她。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白月光的感觉。
不过汤柠从来没有意识到这点，或者说她其实从来没有过多关注过自己的外貌。
虽然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有不少男生对她表示过好感，但汤柠都委婉拒绝。
她一直觉得自己长得最多算是普通，和网上刷到的那些美女视频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顾梨经常和她说她这个底子但凡学会化妆，怎么也得是百万级粉丝量的女网红。
汤柠当她是开玩笑，不过也经常会被顾梨
安利看很多妆前妆后对比的视频。
她觉得很神奇。
今天的她心血来潮，也想试试，她打开抖音随便搜了一个“春日约会”妆容，跟着博主的步骤一步步照葫芦画瓢。
博主推荐用粉色的眼影，画出来真的像个春日小精灵，又灵动又楚楚可人。
汤柠因为控制不好力度，眼影刷得有点用力过猛，看上去有点像唱戏的，也有点像刚哭过。
最后出来的“买家秀”确实和博主的“卖家秀”差得有点多。
汤柠觉得越看越奇怪，折腾半天只能把眼妆全卸了。
最后只是简单的涂了个睫毛而已。
眼睛是放弃了，但她学着博主刷了个粉橘色的腮红，倒是意料之外的效果好。
整个人看上去又青春又甜美气色也好。
配上她的一对梨涡，笑起来真的让人想起了初恋白月光。
其实汤柠一直都知道自己笑起来好看，从小到大没少听人家说“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多笑笑就好了”这样的话。
但是她确实不怎么爱笑。
哪怕是看搞笑电影，真的戳到了她的笑点，她也会强烈地克制着想笑的冲动。
仿佛这种抵触笑的情绪刻进了基因里。
不过她现在哪怕是自己照着镜子，只要想到了顾遇，嘴角都会忍不住想上扬。
看来是基因被某种更厉害的东西打败了。
化完妆，汤柠用卷发棒卷了卷头发。
这个卷发棒是之前为了拍证件照的时候买的，只用过一次。
汤柠毕竟是刚毕业，看上去掩饰不住的年轻和青涩，想要给成熟靠谱的形象，就必须把头发卷起来。
大波浪配红唇，气场全开。
汤柠还记得那天拍证件照的时候公司的同事都用一种完全不一样的表情看她，同事说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有女人味的样子。
纷纷表示被惊艳到了。
今天是她第一次卷头发，她虽然动手能力很强，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靠熟能生巧的，她不怎么会用，还是只能靠视频学。
博主教了不少小技巧，什么往里卷一次就要往外卷一次，这样才能让头发看起来更加有层次。
捣鼓了半个小时，才可算是把头发折腾完了。
弄完妆发后她换上了一身蓝紫色的连衣裙。
这是某一年顾梨送她的圣诞礼物，袖子旁边有一只一只精致的小蝴蝶，整个人穿上看起来像是一个春天里的精灵公主。
裙子太漂亮，汤柠一直觉得普通的日子穿都配不上它，所以一直不舍得穿。
但是今天，非常的合适。
照镜子的时候汤柠发现真的和平时看起来不像一个人，感叹这一小时的时间没白花。
难怪这么多人愿意每天早起几小时化妆，化妆打扮的魔力真的太强大了。
汤柠都有点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了。
她双手捏着裙子两边转了转
圈，汤柠的腿又长又直，配了一双白色的坡跟小皮鞋。
这样子说是女团c位都有人相信。
今天出门一路上汤柠都觉得自己的回头率高了不少。
在地铁里还被搭讪要了微信，还好她当时马上要到站，才逃过一劫。
一路上只要经过有反光的东西面前都会忍不住看看自己。
而越是看越是觉得是不是打扮得太刻意太招摇了。
会不会被顾遇误会什么
会不会意图太明显，会不会被他怀疑动机不纯
汤柠越想越觉得不自在，甚至有想取消见面马上回家的冲动。
就在她摇摆不定的时候，顾遇给她打了个电话。
好像是一种上天的旨意，警告她不要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
大概是因为心虚，汤柠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电话对面的人语气平直而温和“到哪儿了”
到heihei”汤柠周围扫了一圈，“到商场里面了。”
“嗯，我已经在餐厅门口了。”顾遇的声音听上去不疾不徐，“不着急，慢慢来。”
汤柠硬着头皮迈开腿加快步伐“嗯，马上到。”
挂上电话后汤柠叹了口气。
算了，是祸躲不过。
怪只怪当初自己一时上头，没想这么多。
不过话说回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打扮打扮怎么了，打扮又不犯法
而且是自己生日请客吃饭诶想穿得漂漂亮亮的有错吗
一路上给自己不断打气加洗脑走到了餐厅门口。
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顾遇。
今天的他穿了一件特别干净的没有一丝皱褶的白衬衫，下面是一条牛仔裤。
平时和顾遇见面大多都是见他休闲的打扮多，就连在公司也很少见他穿正装。
今天这一套能看得出来明显是进行装扮过的。
甚至头发都肉眼可见用过一些发蜡，额前的碎发都被服帖整理到了两边，露出饱满而干净的额头。
两个人似乎都很有默契并且心照不宣地精心准备了一番。
这让汤柠松了口气。
至少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用力过猛”。
这也至少证明了，双方对待这一次的见面，都是非常重视的。
顾遇看到汤柠的时候眼神明显的亮了亮，视线在她身上克制又贪婪地临摹了一遍。
感觉到喉咙口有些莫名发痒，清了清嗓说“今天很漂亮。”
他很难得的说话不那么利索。
“谢谢，你今天也很帅呀。”汤柠看到顾遇就忍不住笑了。
汤柠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感染力。
像盛夏里喝一杯柠檬味的气泡水，沁人心脾，又甜度正好。
让人整个人身心都是说不出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顾遇第一次觉得自己说
不出只言片语。
只是楞楞地看着她。
脑海里一片空白。
两个人跟第一次网友见面似的，害羞又无措。
还是汤柠先反应了过来“我们去餐厅吧，我定好位置了。”
好。”顾遇跟上了她的步伐。
被服务员引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的位置。
这个餐厅是吃江南菜的，装修也有江南的韵味，背景音乐放的是海浪的声音夹杂着一些不知是琵琶还是古筝发出的旋律，充满了东方韵味。
灯光的整个基调偏暗，但是有个非常著名的星空顶。
在这种氛围的的衬托下，感觉像是走到了一幅江南山水画里。
汤柠想着之前吃饭都是顾遇买单，今天她请客，一定要请他吃一顿好的。
这家餐厅的综合评分非常高，算是“最值得一试”的餐厅排行前二。
汤柠点菜的时候也没手软，平时不怎么舍得点的海鲜今天一个没落下。
说来也奇怪，好像为了喜欢的人花钱，居然一点都不心疼
难怪这么多人愿意花千金去包养小白脸。
咳咳，不对，想远了
汤柠点菜的时候，顾遇就这么一直默默看着她。
甚至看得有点入迷了。
他知道汤柠是漂亮的，但平时没有刻意打扮，所以确实道不上一声惊艳。
但今天真的
顾遇觉得自己的眼睛根本移不开。
她真的太漂亮了，每个五官都长在了他的审美上。
似笑非笑时的梨涡就像是一个深渊，让他无尽坠落。
顾遇索性光明正大毫不掩饰地托腮看她。
汤柠正低头点菜，由于过于专心并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点完菜合上菜单抬头后和他的眼神对视上。
他也丝毫没有要逃避的意思。
汤柠看他一直盯着自己，下意识抚了抚脸颊问出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有啊，”顾遇慢条斯理地说，“有一点好看。”
顾遇平时觉得人家说那些土味情话特别的无聊低俗。
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土，甚至觉得这话说得没半点毛病，甚至觉得是一定程度上的有感而发。
汤柠觉得如果是别人对她说这样话，一定已经觉得油腻的不行，浑身难受想吐了。
但是顾遇对她这么说，她只是感觉想笑。
不知道是开心还是觉得娇羞。
顾遇给她倒上了茶“生日礼物还喜欢吗”
“嗯嗯，喜欢，”汤柠说，“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或许是因为我懂你”顾遇的语气带着一丝傲娇，似乎在期待一场表扬。
不过顾遇没有等来他想要的答案，汤柠只是问道“你生日什么时候”
“怎么想着
要送我什么生日礼物”顾遇抬眉，一副看穿她心事的样子。
这heihei如果你生日我不送礼，也不太礼貌吧。”
“8月份，还早，”顾遇说，“你还有很多时间准备。”
“哦”汤柠试探道，“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给我个惊喜，”顾遇眼尾含着暧昧的笑意，顿了顿又说，“不过你送的我都喜欢。”
汤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主观上对顾遇有滤镜，觉得他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现在听顾遇对自己说的每句话，都难免会多想。
而且，都会往那方面想
不过汤柠一直在努力把自己拉回客观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这种话对一个好朋友说，好像也并没什么不妥。
或许真的只是她想多了而已。
见她突然不说话了，顾遇又换了个话题“今年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还没想好，”汤柠说，“我一般生日也不许愿望。”
“生日不许愿，跨年也不许愿，去寺庙也不许愿，那你什么时候许愿”
“从来不许愿啊，”汤柠反应慢了一拍，“因为从来不觉得许愿有用。”
“试试吧，”顾遇漫不经心地说，“说不定能成呢。”
汤柠笑了笑，不置可否。
“一会儿陪你去买个蛋糕，找个地方许愿去。”顾遇的眼底溢出一丝不被察觉的宠溺。
“这么有仪式感”汤柠甚至都期待了起来。
顾遇点了点头，朝她眨了眨眼，“你如果愿望说得足够大声，大声到让我听见，说不定我能帮你实现。”
这个眨眼，看上去有点像是在撩人。
汤柠的视线马上躲闪。
这家餐厅的东西确实挺好吃，但就是量有点少。
不过汤柠今天穿的这条裙子很显身材，但凡吃多一点小肚子都会藏不住。
她很克制自己的食欲，吃完饭后，汤柠想去补个妆。
她借口上洗手间。
汤柠从座位离开以后顾遇习惯性地叫了服务员买单。
买完单才反应过来，今天说好是汤柠请客的。
他自然不想让汤柠买单，但因为今天是她生日的感谢饭，这么把单买了，也难免会让她觉得亏欠了什么。
不过，他灵机一动想了个主意。
汤柠回来之后问“吃饱了没有还要加菜吗没有的话我买单了。”
汤柠伸手想按那个叫服务员的按铃。
手腕却突然被顾遇抓住了。
他看着汤柠，带着玩味的笑意说“我们别买单了，逃单吧。”
“啊”汤柠整个人愣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遇的手微微用力，走到她的身边把她抓起。
手腕上传来滚烫的温度和坚实的力量。
“走吧。”顾遇说完，就抓着她飞奔而出。
汤柠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顺着惯性被他带着跑了出去。
从以前开始汤柠跑步就一直很慢，她好像是第一次体会到跑步的时候耳边能听到呼啸的风声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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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的速度快到像是在进行时空穿梭。
汤柠突然脑海中浮现出很多浪漫的情节。
傍晚无人的路上，两个人并肩走着，一人一个耳机。
走在喜欢的人身后，和他的影子牵手。
落雪的时候，共用一根围巾。
然而，都敌不过，在这薄淡的春天的夜晚，和喜欢的人手牵手穿越在人群中。
像是一场盛大的私奔。
瑰丽又放肆，风月撞满怀。
其实她猜到了顾遇已经把单买了，不会真的有人追出来。
但是此时此刻，就是很享受这种两个人是共犯被追捕的快感。
感觉像是王家卫的电影。
配上那种冷调港风的滤镜，增加了宿命感。
一路跑到停车场，上了车两个人才消停下来。
在逼仄狭隘的空间里，两人不停喘着气。
声音和频率听上去有点引人遐想。
稍微平复了一会儿，顾遇把车开到了附近的一条小路里。
这里的附近是居民区。
晚上没什么人路过，在喧闹的城市里难得的静谧的一个角落。
顾遇从车的后座拿出来一个事先准备好的蛋糕。
是一个很简单的一个八寸的草莓鲜奶蛋糕。
还以为刚刚顾遇“一会儿陪你去买一个蛋糕”是随口说说的。
没想到他却是事先准备好的。
难怪刚才觉得他开车的速度都小心翼翼的。
顾遇拿出一根蜡烛，上面的数字是“1”。
“为什么是1”汤柠不解地问。
顾遇一边拿出打火机点蜡烛一边解释“因为是我和你认识的第一年。”
这种对话，让人很难不去联想。
是不是表示，之后的每一年都会陪她过，并且每一年的数字都会逐级递加。
蜡烛被点燃后，燃起了暖黄微弱的火光。
顾遇关掉了所有车内的灯。
不知道顾遇是不是特意选的这小路，整条路都太安静了，连路灯都萧瑟。
由于位置比较隐蔽，周围看上去真的漆黑一片。
只有眼前一小簇热烈燃烧着的火苗，照亮了目之所及的所有世界。
摇曳的火光倒映在两人的眼睛里。
身边顾遇的声音温柔到了骨子里“许个愿吧。”
汤柠以前在所有要许愿的场合，都不知道该许什么愿。
因为她知道这只是个形式，蜡烛也好佛像也好，并不是真的阿拉丁神灯，许愿了就能实现。
对着莫须有的东西许愿，不如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向神许愿，是因为相信神；不向神许愿，是因为相信自己。
她向来都更相信自己。
但是现在，她在看到那团微弱摇晃着的火苗。
突然体会到了许愿的意义。
原来许愿就是，期待和向往那些，自认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汤柠心想，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许愿。
如果只要足够虔诚和真诚，愿望就能实现的话。
那她发誓，这是她这辈子最最最真心的时刻。
她侧过身对着蛋糕，十指交叉，闭着眼睛，微微颔首。
不知是烛光在晃动，还是她的眼睛在轻颤。
浓长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落出一片淡淡的阴影。
神啊，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吧
我这辈从来没求过你什么。
但如果我这辈子只能有一个愿望能成真，那我的愿望是
汤柠的眼睛缓缓睁开，烛火摇曳在她的眼睛里。
盯着烛火看了几秒种后，她的视线逐渐往上，对上了那张脸，那双眼。
他的半边脸沐浴在月光里，月色吻着他的眉骨。
她轻轻吹灭了蜡烛。
听说那样，愿望就能成真。
趁着突然袭来的黑暗，汤柠第一次这么大胆贪婪毫不掩饰地看着顾遇。
她相信，神会听到她最后那句话的。
我的愿望是
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