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一整日发生了太多事,卜幼莹略有疲惫,回到菀乐阁草草洗漱一番后便睡下了。
不知睡了多久,依稀听见有人在唤自己,语气有些急切。
“小姐,小姐。快醒醒,太子和二殿下打起来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揉了揉“嗯你说什么”
见她意识还不太清醒,春雪便提高音量又重复了遍“太子和二殿下在东宫打起来了”
“哦”静了一息,她瞬间反应过来,眼眸倏然睁大“什么怎么会打起来了”
话落,急忙穿鞋下床。
春雪一边帮她迅速穿衣,一边回道“奴婢也不知缘由,只是听那边宫人说,二殿下来找太子,进了书房谈话,没多久便听见里面有摔碎东西的声音,宫人进去查看,便看见二殿下给了太子一拳。”
她今日分明是让萧祁颂去道歉的,他到底说了什么能让两人打起来
祁颂虽莽撞,可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更何况对面还是他亲哥哥,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才会如此。
穿好衣服,卜幼莹头发也没束,直接唤了轿辇往东宫赶去。
等她到的时候,正巧看见萧祁颂骑在他兄长身上,对着脸上就是一拳。
周围一群宫人正试图拉开他们俩,但奈何萧祁颂力气大,揪着太子的衣襟死死不放,脸上青筋暴起,眼底满满都是怒意。
她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在原地微怔了一瞬后,便当即冲进人群中,及时抱住了他即将落下的又一拳。
“祁颂你冷静点”
看清来人的刹那,萧祁颂早已丢失的理智终于回笼。
他愣了下,脸上怒气消散了些。
显然,他们的事情不好当着阿莹的面解决。
于是只好将上头的情绪往下压了压,松了萧祁墨的衣襟站起身,对卜幼莹道“阿莹,我带你回去,我们走。”
“等等。”她拉住他,“为何要带我回去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躺在地下的人倏忽猛咳了几声。
卜幼莹回过头,骤然瞥见一抹血色。
她连忙蹲下身查看,只见萧祁墨月白色的寝衣上早已晕出一块血迹,位置正在他左胸的伤口上。
“阿莹,你别管他。”萧祁颂试图将她拉起来。
未想她却甩开他的手,一双责问的眼神看过来“你不知道你哥身上有伤吗这才缝合了几日,现下又扯开了,这伤可是为你受的,你到底为何要打他”
“我”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倒是缓缓坐起来的萧祁墨先开了口“阿莹,你别怪他。我们不过是吵了几句嘴罢了,兄弟之间打架也是常事。我的伤口不严重,再养几日便好了。”
他这番话一说,萧祁颂刚压下去的火气顿时又窜了起来,脚步一迈便要去扯他,嘴里喊着“你闭嘴”
“萧祁颂”卜幼莹蓦地站起来,展开双臂挡在二人中间,“你到底有完没完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闹”他不可置信地嗤笑了声。
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指着地上的人便道“你知不知道他”
“吵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裹挟着怒意的声音。
萧帝皱着眉头走进来,屋内众人霎时噤了声,宫人们匍匐了一地。
他的视线在三人身上逡巡。
先是看了一眼离他最近的怒气冲冲的小儿子,而后又看了一眼挡在二人中间的卜幼莹,最后视线落在唇角带血,面容憔悴的太子身上。
萧元宗没着急说什么,只微微侧眸,身后的宦官便搬来一把圈椅供他落座。
“朕听人来报,说你们两个打起来了。要不是你们母后喝了安神汤,免不了也要从睡梦中被拉起来,处理你们这些破事。”
虽然口中说的是“你们”,但萧帝却只刮了萧祁颂一眼。
随即甩动手中的十八子手串,沉声道“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萧帝未来之前,萧祁颂原是打算干脆将事情全说了算了,正好让卜幼莹离兄长远一点儿。
可现在父亲一来,他便不能说了。
至少,不能当着父亲的面说。
他和阿莹的婚事刚征得父亲同意,还没正式确定下来,三书六礼一个都没完成,现下告诉父亲,难保父亲不会偏心,收回自己的同意。
再说了,自古以来帝王最忌讳儿子们之间手足相残,万一让他觉得是阿莹破坏了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认为她是个红颜祸水那可就糟了。
想了想,他便只道“也没什么事,不过是白日里同哥哥有些误会,本想解释清楚,未曾想又吵了几句嘴,我一生气就就打了哥哥。”
“胡闹”萧帝一掌拍在把手上,横眉冷对“谁教你这般对待兄长的往日里学的教养都被吞进狗肚子里了吗”
萧祁颂垂首静立,一言不发。
“罢了,朕也懒得再教你,近日朝事繁多,你最好安分些,莫再惹出事来烦朕。”
说罢,他抬手,门外几便涌进来几名禁卫。
萧帝的声音再次响起“送二皇子回宫,没朕的命令,不许他踏出大门一步。”
禁卫们应了声,旋即便要上来押他。
卜幼莹一见上前的禁卫便慌了。
以往祁颂再是闯祸,萧伯父最多也就是打他一顿。像现下这般令人来押他的,还是头一次见着。
“陛下,祁颂他”她慌忙上前,想为萧祁颂求情。
可后者却是见惯了父亲这般,伸手拦了她一把。
“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我自己走”说罢,他回身看了卜幼莹一眼,用口型对她说了些什么,随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屋内。
萧祁颂走后,萧帝看着一地狼藉,叹了声气。
眼下早已过了子时,他也是从床上爬起来处理此事的,不免感到一阵疲累。于是令内官召来御医后,便准备回昭仁殿歇息。
临走前,他思忖一息,对卜幼莹温声道“莹儿啊,我是上了年纪的人,在这里守不得了,但又担心墨儿的伤势,你可否替我在这里守一会儿,待御医诊断完再行离开”
“是,莹儿会看顾好太子的。”她屈身福礼,随后目送着萧帝离开。
御医诊断得很快,不过一炷香时间便走了出来,说是太子的伤口并无大碍,已经处理过了,之后注意静养即可。
送走御医后,卜幼莹便进了内室。
萧祁墨正靠坐在床头,玉面破了唇角和眉弓,颧骨处也有些淤青,加上他本就带伤,此时便显得越发破碎了。
她坐在床边,看着好好一张面容变成这样,心里难免有一丝难受。
更何况,还是她让萧祁颂来东宫的。
若不是自己非让他来道歉,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许是看出她的情绪,萧祁墨牵了牵唇角“阿莹,不要多想。寻常人家孩子多也难免发生口角,这很正常,过些日子便好了。”
说到口角,卜幼莹仍是不解。
她身子前倾,双手撑着床沿,凑近了些轻声问道“祁墨哥哥,你们到底是为何打起来的呀你一向是最温和的人,祁颂平日里虽脾气不好,可也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况且,你们平常感情不是很好吗”
他闻言弯了弯唇“一向温和的人,也不会一直温和。感情一直很好,也总有不好的时候。”
“那你的意思是,祁颂他惹你生气啦是因为白日里他误会你的事吗”
她当时知道萧祁墨是生气了的,可他的脾性最是宽厚,只要祁颂去道个歉认个错,他定是会原谅的。
可未曾想,他竟十分介意此事,以至于跟祁颂吵几句又打了起来。
萧祁墨倒是没否认,只柔声道“我与他是亲兄弟,也正因此,遭了误会才不免寒心。今日他来找我,问我是否喜欢你”
卜幼莹一愣,忙追问“你如何答的”
他笑了笑“他明明是来道歉,却依旧疑心于我,我一时生气,便语焉不详的答了他。”
那怪不得了。
她再清楚不过,萧祁颂一碰到自己的事情就容易失去理智,不过
卜幼莹倏地轻笑出声“真是没想到,祁墨哥哥竟然还有故意气人的一面,我可从未见过。”
他也跟着笑了,眼神柔和地看着她,声音轻缓“你没见过的,还有很多。”
不知为何,望着这双眼睛,她竟有些想躲闪。
于是不加思考的便垂下了眸,道“祁墨哥哥无事便好,闹了这么会儿,天都要亮了,赶紧歇下吧。”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可忽地,一只微凉的手拉住了她。
萧祁墨抬眸望着。
许是脸上有伤映衬,显得他格外憔悴,连眸底也似乎染上了几分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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