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张小鲤为了阿姐的案子去蹲守郑知县,发现郑知县行踪诡异,还。张小鲤去乱葬岗待了几夜,发现半夜有很多人来偷偷弃尸。
之后,张小鲤发现郑知县找的一个刺客去了一个富绅家中,那刺客杀人后逃窜,没注意到黄雀在后。
张小鲤于是一袭夜行衣,蒙面找到郑知县,要他解释当年阿姐之事,郑知县这才胆战心惊地说出了是胡珏一手结案。
张小鲤问出情况,便翩然远去。
郑知县为何要杀那富商,张小鲤本不感兴趣,既知是胡珏所为,她本欲启程去京城,不料杨彦从京城赶来,开始调查郑知县。
这下,张小鲤反应过来,定是郑知县有问题,所以朝廷派人来查,他为了遮掩自己的丑事,居然杀人灭口。
杨彦来后,这郑知县为证明连环杀人案与自己无关,下令彻查,并又安排了两起案件,这两次倒不是简单粗暴的刺客偷袭,而略有编排,都是买通对方家中仆人或小妾动手,因此显得案件极为怪异难以勘破。
可惜,当时张小鲤已锁定凶手,偷听了郑知县的所有安排,她还特意去了被害人的家中,悄然围观了那两起凶案。
此后,张小鲤便第一次大展身手,她推着张十四出现,敲击鸣冤鼓,以张十四的传话筒身份做作地来了一场破案。
公堂上,她以张十四的口吻,一一破解了谜题,但实际上,这都是她根据已知道的一切牵强附会。
比如其中一个人利用客栈门牌巧妙地杀了人,却恰好被张小鲤看到,而公堂上,她却反着说,说自己是根据一些细节推断出了不对。
总之,把所有看到的事情,牵强附会地倒着逆推,足以令杨彦目瞪口呆,拍案叫绝,所有人都为之沸腾,他们没想到,居然有人能有如此完美的观察力,和丰富的联想力。
杨彦自然对两人上了心,但他并非是多么宽宏大度之人,虽张小鲤提了兄长想进惊鹊门,但杨彦既忌惮又怕惹祸上身,还有点妒才,自然是有诸多推诿说辞。
张小鲤虽然装傻扮憨,但当然是能看出来的,更知道自己越是催促,恐怕杨彦越是不肯,于是索性又换了口风,说其实兄长对于做官并没有兴趣,因为他连中原语言都说不好,又怎能做官是自己羡慕其他女子穿衣用度,哥哥才想要以才能换功名,换金钱,为的就是让这个妹妹过上好日子。
如此这般,杨彦果然松懈了一些,还很恬不知耻地干脆将柳县的另一个陈年旧案交给张小鲤一并查办,张小鲤知道杨彦是自己必须攀附的人,所以也只能答应。
“但你也知道,我哪里会查案,虽然嘛,我自认还有点小聪明,要查也不是完全不行,还是有思路的但绝不能是什么神探,所以耽搁了不少时日。”张小鲤说,“然后,就遇到了你。”
她没骗莫天觉,她与单谷雨的相遇,就是一场普通的英雄救美。
当时张小鲤推着张十四四处奔走,住在一家客栈内。
她推着张十四在客栈一楼用餐,正好看见一堆恶霸调戏单谷雨。
张小鲤轻松解决他们,单谷雨十分感激,主动提出请客吃饭,顺便等单谷雨的药童小雪回来。
当时小雪外出采买药品,单谷雨落了单,才会被恶霸盯上。
得知张十四中了断魂后,单谷雨便说要帮忙看看能否治疗张十四。
张小鲤当时正埋头吃饭,没留神单谷雨居然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了张十四的手上当时张十四的手就耷在扶手上。
张小鲤猛地抬头,一拽张十四的轮椅,但已迟了,单谷雨一脸愕然地看着张小鲤,然后轻声说,小鲤,你骗我,从脉象来看,你哥哥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反倒是脑子
张小鲤也不可能为了这件事灭单谷雨的口,只含糊地告诉单谷雨,自己有苦衷。
单谷雨看着冷漠,拒人千里之外,实际上却有几分热心与体贴在,她也没有追问,只说如果张小鲤来长安,若有需要,她可以帮忙。
眼下张小鲤的确来找单谷雨,单谷雨的确也帮了不少忙,张小鲤便不打算瞒着她了。毕竟她和她的姐姐,其实都只是不起眼的小蝼蚁,无关紧要。
这些事告诉单谷雨,只会让单谷雨更清楚如何帮忙。
若张小鲤遮遮掩掩,反倒会把这个眼下京城唯一的助力推开。
“我处理完柳县的事来京城,就得知了杨彦居然成了驸马,然后失踪了还失踪得如此诡异”张小鲤郁闷不已,“不过我收到过杨彦的信,知道杨彦曾对莫天觉提过我和张十四,于是铤而走险,直接去了惊鹊门。”
单谷雨闻言,道“若期限到后,你没能破案,你当真要张公子用命偿还么”
张小鲤瞥了一眼昏昏欲睡的张十四,摇头“不,其实我有个最后兜底的法子。”
张小鲤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云纹环佩“这是当时杨彦给我的信物,说是可以凭这个来长安找他。此事应该没什么人知道,我打算实在不行,就最后一天去乱葬岗找个尸体把脑袋削了,给尸体戴上这个环佩,说那是他的尸体。”
单谷雨啼笑皆非,道“能骗一时,骗不了一世,纸包不住火。”
“从前我也害怕,但既然那位昭华公主也希望杨彦死了,想必她会帮我。”张小鲤有些不安地道,“再说我也是拿张十四的命去打赌发誓的嘛。实在不行,我可能就找个地方把他送走,自己再另想办法进惊鹊门咯。”
单谷雨微微蹙眉,说“小鲤,我不想阻止你调查你姐姐的案子,但我始终觉得,从你救我开始,我便欠你一条命,至少,也是欠你人情。你不因为我是鞑密人而对我另眼相待,还相信我,将一切和盘托出,我心中更已将你当作好友。”
张小鲤没料到单谷雨突然说这个,茫然地看着她。
单谷雨说“你虽与我同岁,但在我看来,却像我妹妹,你待人,有一份自己的赤诚在,我很喜欢这一点。”
张小鲤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道自己倒是讨姐姐们喜欢,单谷雨和蕊娘都说了类似的话
单谷雨接着说“但你的这份赤诚,很可能令你陷入危险。”
张小鲤摆手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愿意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知道告诉你无妨,反而会令你愿意帮我。今日我还被莫大人瞪了,因为我说,虽然阿奴死了,但我们也因此获得了更多线索,他似乎觉得我草菅人命。”
“你只是在阿奴死了之后,说出了正确的结论,这没什么不对。莫大人瞪你,是人的伪善罢了,他自己不也正在享用阿奴之死带来的线索么”单谷雨淡淡地说,“何况你最开始是以为你能保护阿奴的。如果能选,你会用阿奴的命换线索吗”
张小鲤想说“会”,但张了张嘴,却一时间说不出口。
单谷雨看着她,目光沉沉“你不会。你不愿牺牲阿奴的命,就像你不愿意牺牲张十四的命,这很明显,这是你的天性。”
张小鲤有点迷茫地说“那,这是错的吗”
“当然不是,我说了,我很喜欢你这一点。”单谷雨认真地说,“可是,你现在要做的事,不允许你有这样的迟疑和鲁莽方才你居然还敢探听昭华公主隐私,问她是不是用同样的办法对付历任驸马。”
张小鲤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当时,心情激动我想,昭华公主想要杨彦死,必然也曾希望胡珏死。若胡珏是被昭华公主害死,原因只是她不想嫁人,那可能还真是一场凑巧,我的追查,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胡珏与杨彦不同。”单谷雨却摇头,“太子的生母,也就是已薨的先皇后,正是胡珏的姑姑,说起来,胡珏算是太子的表弟,公主的表兄。他一表人才,还擅机巧。与公主青梅竹马,公主待他,应是有几分情谊的。”
“怎么又是太子啊”张小鲤眉头紧皱,又突然一愣,抬眼看着单谷雨,“这些事京城的寻常百姓都知道吗为什么单姐姐你说起来如数家珍”
单谷雨垂眸,说“宫闱内的事,百姓怎可能都知道我知道,自然是因为我不是寻常百姓。”
其实这件事,张小鲤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单谷雨有明显的鞑密长相,又生得如此漂亮,无法自保的情况下,一个漂亮的异族女子,其实是寸步难行的。但她却能在长安开一家医馆,还能时不时去游医,穿衣用度更是看似朴素实则奢侈。
而且,她的身上有一种冷冷的气质,那是某种高位者特有的东西,张小鲤自己没有,所以对此很敏感,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无论多想表现的与常人无异都很难,再彬彬有礼也不行,莫天觉是,单谷雨也是。
这也是为什么张小鲤愿意把一切都和盘托出的原因,单谷雨若要害她,有太多办法了。
“你现在,就先把我当一个普通的医女吧。”单谷雨平静地,“至于我的身份,总有一日我会告诉你。我可能比你想得尊贵,更可能比你想得低贱,不过,我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的,因为我知道,无论我是什么身份,你都不会在意。”
这话令张小鲤有些感动,她点头“好,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我绝不会追问,毕竟当初在柳县,你也没追问我嘛。”
单谷雨罕见地笑了笑,张小鲤说“不过单姐姐,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嗯”
“你与那位太子殿下,是否相熟至少,你知不知道他的事情”张小鲤说,“刚刚你说,胡珏是太子的表弟,而之前在抱桃阁,杨彦出事的那天,其实太子也在。加上之前莫天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觉得他肯定也是知道这案子可能和太子有关系,但不好同我说。”
单谷雨有些意外,想了想,说“我同太子,只有几面之缘”
这个开场就足够惊人的了,张小鲤心里一惊,面上尽量不表现出来。
“太子给人的印象,便是端方稳重。”单谷雨说,“他喜欢的女子,也是温柔、贤淑的。无论是太子妃,还是他自己选的侧妃,都是如此没想到,他居然会去抱桃阁。”
张小鲤说“那公主呢她向来这么跋扈”
“嗯。”单谷雨点头,“从来如此,她受宠程度甚至高于诸位皇子,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她武功不错,人也很聪明”
张小鲤正要说话,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逢春医馆的下人的通报声“莫大人”
张小鲤和单谷雨对视一眼,单谷雨说“你去吧,我来照顾张公子。”
情况紧急,张小鲤也只能拍了拍张十四的脑袋说了句“你乖乖的千万别发出声音”就跑了出去,刚把门关上,外头莫天觉便敲了敲门“张小鲤我能进来吗”
之前单谷雨教训他不敲门便入内,这回他倒是长教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