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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五日期限已到,杨彦之事却毫无进展,你既敢夸下海口,便要履行诺约,今日,便是你偿命之时”

    无边血色自张十四的嘴角溢出,染红了他苍白的脸,白色的上衣,却并未停止,反而越来越多,像一条血色的河,逐渐将周遭的皑皑白雪也席卷,血,满目的血

    张小鲤猛地睁开眼,眼前竟当真是张十四的脸,不过这张脸和梦中截然不同,一派素净,眸子天真,闪着微微的亮光,张小鲤尚未反应过来,张十四眨眨眼,说“小鲤做噩梦了”

    张小鲤胸膛剧烈欺负,尚未完全回神,张十四伸手,丝毫不嫌弃地为张小鲤擦了擦鼻尖和额头的汗。

    他的手冰冰凉凉,令张小鲤打了个哆嗦,她猛地坐起来,看着面前活生生的张十四,又想到梦中那个因断魂而亡的张十四,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的惶恐和愧疚。

    虽然她对单谷雨说,五日后若没能破案,可以想办法送张十四走。

    可单谷雨说的对,她太天真了,她根本不知道长安里的风云诡谲,现在看来,她自己都未必能脱得开,何况是带上眼前这个傻子

    张十四眨眨眼,歪了歪头,说“小鲤吓着了”

    张小鲤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张十四居然伸手,将张小鲤往自己怀中一带。

    他毕竟高大,张小鲤整个人被他圈在怀中,张十四像哄着小孩儿那般,轻笑着说“小鲤不怕,小鲤不怕,梦而已”

    一边说,一边轻轻拍了拍张小鲤的脑袋。

    张小鲤一颤,仰头看张十四,他也在垂眸看她,脸上带着和善天真又关切的笑。

    从张小鲤这角度看去,可以看见他高挺的鼻梁,消瘦的下巴,还有很长的睫毛,以及那一滴独特的泪痣。他实在长得好看,是张小鲤活到现在为止,看过最最最好看的男子。

    张小鲤猛地推开张十四。

    张十四一脸无辜地看着张小鲤,张小鲤说“师父说的没错,遇到面容丑陋凶恶的男人,要握紧刀,随手准备反击;若遇到面若桃花的男人,有刀都不管用,必须第一时间远离”

    这话张十四自然半个字也听不懂,只能迷茫地说“小鲤”

    张小鲤说“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天色亮了,我来喊你起床”张十四无辜地说。

    “祸害遗千年。”张小鲤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你生得便是一副祸害样,五日不,还剩三日了,三日后,你肯定死不了”

    张十四笑呵呵地说“我不会死,我要一直陪着小鲤”

    张小鲤掀开被子,有些费力地起身,心里盘算着今天要做的事,随口说“陪着我干什么”

    张十四说“小鲤一个人很可怜,我一个人,也很可怜,所以我要陪着小鲤。”

    张小鲤哼哼一声,说“你是舍不得我给你买的糖葫芦吧欸,我问你,如果以后你跟着我,吃不到糖葫芦,但你跟着单姐姐,可以随时吃糖葫芦,那你要跟着谁”

    张十四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没能给出答案。

    张小鲤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吧我就知道”

    张十四张了张嘴,犹豫着要说什么,外头传来通报声,说是莫天觉来了,要他们立刻出来,有大事发生。

    张小鲤随口说“大事,又有谁死了么”。

    结果推着张十四到了外头,才知昨日傍晚邱直居然自尽了,还留下一封血书,一封阿奴的信,一口认下自己便是凶手,做这一切只是为了阿奴。

    张小鲤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迷茫地看着那封血书和信笺,又递给旁边的张十四。

    张十四根本没在看,但还是装模作样地低下头,仿佛在看,而后把两封信还给张小鲤。

    张小鲤说“那这案子破了”

    虽然张十四不用死倒是好事,可这么一来,他们几乎没帮上太多忙啊那她入惊鹊门的计划岂不是也

    莫天觉神色难看,摇头道“邱直死后,我便派人去调查,阿奴的确是豫州人,但阿奴与邱直所居住之地相距甚远,且邱直当年已与另一女子有婚约,两人还是青梅竹马,突然又说什么与阿奴两情相悦,有些荒谬。”

    “这有什么荒谬的”张小鲤不由得道,“毕竟是一个地方的,万一路上认识了呢至于青梅竹马更算不得理由,阿奴那么漂亮,他会变心也是寻常。”

    莫天觉本面色凝重,却被逗笑了,随即叹了口气,说“这只是疑点之一。你有没有想过,阿奴会死,是因为你当着姜太医的面嚷嚷,说阿奴醒来后会说出真相若阿奴和邱直当真情比金坚,合谋犯案,为的还是阿奴自己,那你这谎言便不攻自破”

    张小鲤一愣,完全明白了“没错,按邱直的说法,这案子的主谋归根结底是阿奴她是主谋,怎么可能会答应告诉我原委,邱直又怎可能信了这个挑拨,让姜太医杀人还有,那信笺上的字迹,是阿奴的吗”

    “的确是阿奴的字迹。但我仍认为,阿奴的确可能是合谋者之一,但另一个合谋者,绝非邱直。”莫天觉说,“邱直是武状元,虽勉强识字,但不可能写出如此凝练的遗书。我们在他死时房间的炭盆里发现了这个。”

    莫天觉小心地拿出一张很细小的碎纸,那碎纸边缘都被烧成了焦炭,隐约可见纸上写着“恶果”二字。

    张小鲤立刻道“啊是有人给了他一份遗书,令他对着照抄”

    这是决定性的物证,没什么再好说的了,毫无疑问,邱直的死,就是一场息事宁人的敷衍。

    莫天觉点点头,看向张十四。

    莫天觉“张公子怎么看”

    张小鲤立刻凑近,假装听张十四说话,结果只听到张十四打了个哈欠。

    张小鲤又坐直身子,朝向莫天觉“我哥说,比起他,他更想知道,诸位大人怎么看。”

    莫天觉挑眉“哦”

    “能让邱直自尽,背下所有罪名的人,必非同小可。”张小鲤回忆着昨日单谷雨的话,认真地问,“这人已交出邱直,意思就是希望事情告一段落。莫大人真决定往下查若往下查,真能平安”

    莫天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张十四,说“张公子不但谋略过人,所思所想,也甚为全面不过,不必担心,我既来找你们,自是确定,此案要继续查下去。”

    他之所以过了一夜才来找他们,便是因为今日一早,他将一切如实告知皇帝。

    而圣上只是淡淡一笑,说“既发现了疑点,自然该怎么查,便怎么查。总不能,将所有人都当傻子罢”。

    有圣上这句话,莫天觉才敢继续彻查此事。

    正如张小鲤所言,能令邱直赴死的

    甚至,莫天觉觉得,自己心里都有答案了。

    非但如此,皇上甚至还特意又派了些守卫跟着莫天觉,显然也是知晓,这真凶若发现邱直之死也无法令调查停止后,很可能会狗急跳墙,伤了莫天觉。

    张小鲤眼珠子一转,摸了摸头发。

    张十四很快轻敲扶手,张小鲤立刻凑过去,假模假样听了一会儿,说“那邱直遗书中所言,杨彦对阿奴的逼迫,是真的吗想必,大人一定也彻查了。”

    莫天觉说“半真半假。杨彦应当不是在最近才开始逼迫阿奴,而是三年前。”

    他再次翻阅卷宗,才注意到一个之前被他忽略的小细节三年前,太子去豫州治水,同行的还有向来吊儿郎当不干正事的端王殿下,以及杨彦。

    杨彦那时才十九岁,只是随行人员中的一个,故而并不算起眼,他也没做出什么贡献,故而履历中并未仔细提及。

    “那年为了治水,豫州每家每户,都必须派出一名男子前往。”莫天觉眉头紧蹙,“阿奴家当时有父亲,有兄长,但奇怪的是她的父亲和兄长都被征召了,且都被派去了最危险的河道,最终,也都死于洪水之下。尽管,她兄长有腿疾,父亲年迈,按理说都不该被征。”

    张小鲤一呆,说“是杨彦干的”

    “很可能。”莫天觉颔首,“杨彦那时便负责征民兵,想来是阿奴不从,他便略施手段,令阿奴的父兄都丧命。”

    “我本以为杨彦只是风流、有点小心眼。”张小鲤愤愤地说,“没想到竟这般畜生,真是死有余辜”

    她一边说,一边不忘叉腰,于是张十四重重地敲了敲扶手,仿佛在警告她不要胡说。

    莫天觉说“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而且,这其中最令我不解的,是阿奴既然如此在意父兄,以至于三年后终归还是委身杨彦只为报仇,为何三年前不委身杨彦,至少能保住父兄还有,这三年间,她去哪里了”

    张小鲤迷茫地摇头,摸了摸鼻子“我不知道兄长,你知道吗”

    张十四轻轻摇头。

    莫天觉说“无论凶手是谁,其实我们到现在为止,都对凶手的作案手法一无所知若如邱直所言,杨彦已死,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的尸体,又到底去了何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