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幸存者基地,碧空如洗,阳光明朗。
“没想到我们居然成功抵御了这次丧尸潮,而且连城门都没被打破”
“是啊是啊,最后那智慧型丧尸没忍住出来,一下子就被梁巡发现了。”
“不对,好像是陈队发现的吧,那个时候距离好像还很远,我站在城头都没看见,是陈队发现之后梁巡动的手”
基地正在进行战后的修复,后勤人员一边运输物资,一边低声交谈,抒发着对前几天战斗的感慨。
“居然就这么解决了首领还说要稍微办个什么庆功宴我都觉得有点不真实。”
“记得陈队上次出任务回来,好像是说只有一只智慧型丧尸也不知道这智慧型丧尸是怎么产生的,真的只是普通的进化吗”
“出现了这种智慧型丧尸,人类被丧尸感染的概率是不是也会大大增加这样下去只会陷入恶性循环,如果我们能研制出防止异变的药剂就好了。“
“说的简单,以前也不是没人抓丧尸做试验,最后弄出来的不还是对人类没用么,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样本才是有效的”
“还好你愿意样本。”
基地中心,巡查官单人住所。
梁梦声从工具箱里拿出一管全新的针筒,抬着陈临的手腕,将针头刺入静脉。
系统三年前就把一切都告诉了梁梦声,他这次来a市基地,当然也算好了时间和发展。
为了让知情者越少越好,他从主城出发时就带齐了所有需要的工具,也学了所有相关的知识与步骤。
“应该的。”
陈临看着梁梦声搭在他掌上的指尖,瓷白,修长,明显是双养尊处优的手,也很符合传统印象中对画家的描述。
“如果想从根源上解决感染问题,我迟早会走这一步。既然选择了告诉你,样本也是应该的。”
“好啊,那也请陈队放心,”梁梦声现在心情着实不错,笑得也很轻松,他说“这些相关信息绝对不会被泄露给其他人,你在a市是安全的。”
“好,谢谢巡查官的关照。”
“这也是我应该的,也许其他人做不到,但我可以,你选对人了。”
“如果不是梁巡,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这一步。”
一管血抽完,梁梦声将针头拔出,又拿来另外一个仪器,将一头接线连在陈临身上。
陈临以为梁梦声会接着调侃几句,但没有,对方只是轻轻笑笑,似乎更专注于手下的事。
淡淡的失落弥散开来,陈临静了几秒,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你确实让我见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嗯,我知道的。”
梁梦声稍微动了下手里的接线,调整好它的位置,最后固定在陈临左边胸膛靠近心脏的地方。
空气静了几秒。
梁梦声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他不太喜欢这种氛围。大概因为生活环境,陈临平时话少也比较正经,当话题开始往某种方面发展的时候,某种束缚感和无趣就袭上心头。
除了观察全局之外,梁梦声做事大多凭兴趣,而兴趣这种东西总是很玄乎。但还在取样本,配合他一下吧。
“要坚信星火永在,希望长存。”
静默之中,梁梦声回了他一句“一切都有可能的。”
几天之后,庆功宴到了。
这次的丧尸潮被防在城外,智慧型丧尸被直接斩杀,丧尸潮退去后的几天也无事发生,堪称一场完美的胜利。
基地人员没有太多伤亡,只是消耗了些许物资,如今城内正一派喜气洋洋。
所以才有了这所谓的“庆功宴”虽然只是为了庆祝恐慌告一段落,并不多么奢华,
末世里,总有些地方要供人们宣泄情绪、释放压力,这个不正规的“庆功宴”,就是在基地最大的酒馆里举行。
陈至已经被叶岚教了一段时间,她也加入了这次抵御丧尸潮的战斗,上过城头放过异能。
基地不少人都对她另眼相看,还有的开玩笑,说她以后说不定能和她哥一样,最后共同促使基地越来越强,跻身国内前五大基地之一。
陈至自己倒是没想太多。
末世里,没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她从小时候成为孤儿那天开始就知道。
但
她晃晃简陋的酒杯,抿了口里面的果汁,余光瞄向在这次守城战役中名声更上一层楼的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哥的精气神似乎越来越好了,以前看着就死气沉沉没什么活力,现在
现在居然会笑了欸。
梁梦声一向不太喜欢酒馆的环境,这个叶岚知道,不过他们今晚还是来了。
为了防止骚动和不必要的麻烦,梁梦声要走的消息并没有大肆外传。
叶岚跟他喝了几杯算作践行,完了也没多打扰他,转身就找人聊天去了。
梁梦声于是继续在角落里坐着。
他低头,微微抿了口酒,觉得有些无聊。
很久没说话的系统这时候发出声音
“我们现在是不是算完成任务了”
梁梦声反问“你是系统,难道不知道答案”
“不是,呃,我这么说其实是因为我感知到我可以走了。”
系统以为这是个让人惊诧的结果,梁梦声动作表情却没有变化。
“那你走吧,在这里待了三年多,也挺久的。”
系统“宿主,你就没有一点不舍和好奇吗”
梁梦声懒洋洋抬眼,环视酒馆光怪陆离的灯光,顿觉被酒馆环境里糟糕的配色刺痛眼睛。
于是他又垂眼回复“没什么可奇怪的,你的任务本质是维护世界正常运行,防止其因气运之子精神崩溃而自毁,我现在已经做到了
。”
系统“”
它这才反应过来,就算丧尸还没被解决☉,就算防止异变的药剂还没被真正研发出来但那都是这个世界自带的因素,属于自然发展的范畴。
梁梦声拿陈临的样本,是为了解决根本的危机,却不在系统的任务目标里。
“但”系统问出自己的疑惑,“世界意识是怎么判断的为什么现在就断定气运之子以后不会再黑化”
“可能是他现在有希望了吧。”梁梦声不大走心地应付着系统,开始有点想回去。
酒馆里的东西不太好吃,他没吃多少,现在有点饿,但又过了基地的饭点
麻烦。
“可是,”系统犹犹豫豫,语气畏畏缩缩,最后忍不住提醒他“陈临是不是对你”
它话没说完,却含义明显。
“嗯他应该挺信我的。”
“就是”系统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的提议,因为它忘记考虑一件事。
前两任宿主后来也和气运之子在一起了,但眼下
它心一横,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有点担心,他要是反应过来你是为了样本、或者你以后要是没回应他,世界运行到时候又出问题,到时候还要你来打补丁。”
“不会。”
梁梦声放下酒杯,手放在桌沿上按了一会儿。
“原轨迹是极端研究人员想拿他做实验,但后期如果要从根源上解决丧尸问题,他总要找人给出去。
“他明白这一点,告诉我也并非完全受情绪驱使。”
梁梦声这时候还觉得陈临蛮清醒。
陈临这时候确实还表现得比较清醒,那些话都是他自己说的。
“在他能接触到的圈子里,本来就没有比我更好的选择。况且
“我是对他很好,但也没有做什么承诺或欺骗。”
系统的程序乱了一下,又猛地继续运作起来。
的确,从一开始把陈临提早带回来,到救他妹妹,再到后来的聊天和送画,都是
都是实打实有益于气运之子身心健康的事。
“花了时间和心思是能看出来的,他不至于那么蠢。”虽然有一部分是出于好玩,梁梦声心道。
他站起身“至于未来我和他聊过关于未来,也谈过明天和可能,陈临不会像一开始那么悲观,世界没那么容易崩溃。”
“”
系统恍然。
陈临是三位任务对象里遇见最晚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累计在一起,也是最惨的。
父母在他孩童时因丧尸而死,少年时的伙伴一个个留在过去,被信任者捅刀子,被最后的伙伴舍命相救,最后自己还变成了类似于丧尸的存在。
在过去的这一个月里,梁梦声对他而言算什么
除去爱,也许对陈临而言,他本身的存在就有特殊意义。
类似多年阴
云里拨云见日,类似浑浑噩噩后得到意义,类似新生,新世界,全新的视角和感官。
就算没有回应。
每一件事的感受和经历都是真实的,得不到爱,难道就舍得恨吗
不可能的。
“”
梁梦声从座位上站起身,准备回去吃个宵夜,再好好休息,以便第二天早点启程,陈临却正好朝他这边走过来。
系统顿时噤声了。
梁梦声看着来人,略微勾了下唇。
“有什么事”他声音轻轻的,笑容和以往一样,但很快就散了。
其实他有点不耐烦,因为很饿,想早点回去吃东西。
陈临手里还拿着酒,被他这么直接一问,微醺下打好的腹稿瞬间被忘得一干二净。
在嘈杂的酒馆中、驳杂的光影里,他看着梁梦声,问“你最近好像很忙”
自从采集到样本之后,梁梦声似乎每天都很忙。
遇到他的频率少了,到后来陈临想去找,也有点难碰到。
“我明天就要走了。”梁梦声直接说。
这是和问题并不相干的回答,但陈临一下子沉默了。
他想着,要走的事,梁梦声之前其实和他提过。
但那时候,这个时间的概念是模糊的。
而且那时候,他也还没到现在这种程度。
什么程度
不知道,他有点想说什么,但是说什么
末世三十年,这是个很微妙的数字,好像平稳,却又在这时候出现暴乱,好像很长,却也才不到两代人。
而他们都只有二十多岁。
他们都没见过末世前的世界,但梁梦声知道,就从主城那些珍贵的影像里;他也了解,通过很多很多的绝版书籍。
这些陈临都无从知晓。
很多事情和知识是这样,很多概念和表达也是这样。
就像现在,陈临难以定义自己的状态。
梁梦声看他一时没说话,也不太想干站着等,就道“那我先回去陈队玩得开心。”
“等等。”陈临下意识出声,接收到梁梦声看过来的目光,才意识到这样很突兀。
但覆水难收,只能接着说下去,于是他几乎没怎么停顿地问“为什么这么早就回去”
“”
好像不对。
又是废话
可能还有点显得有点唐突。
梁梦声明天要走,今晚不想在酒馆呆太晚理所应当。
不过,陈临是在一秒后才觉得说错了的。
因为他感觉梁梦声好像有点不耐烦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感觉,但是好稀罕,他都没见过梁梦声的负面情绪。
为什么会不耐烦因为他,还是因为别的如果是因为别的,那他能不能帮忙解决
“我回去吃点东西睡觉。”梁梦声觉得自己对陈临真挺不错,到现在也还好声好气。
“那,”陈临觉得自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不管怎样,对方礼貌的语气里真有那么一点不耐烦,“我做饭很好吃,方便我帮你做么”
“”梁梦声顿了一下。
他止住抬起的脚,侧头,勾唇,唇角扬起的弧度有点促狭的意思。
陈临关键时刻总是忽然这样,上次一起出任务就是。
而这次的,则让梁梦声联想到一些东西,于是兴味重新漫上来。
他没有立即说话,只是这么看着他,目光在昏暗的酒馆里不太明晰,却有种隐约的压迫感缓缓流露。
对面的男人毫不设防,在这样长久的注视下,被他拖入一种紧张而暧昧的氛围。
梁梦声看着他,想到一开始。
一开始见陈临,他漠然的眼里总混着死气和冰冷,后来被自己引导得积极向上了点,那些负面情感就成了单纯的漠然,是没有其他倾向的。
如今,陈临站在自己面前,身上是随意清爽的便装,脸是红的,指尖在抖。
这让梁梦声有种舒适感,就好比一块石料被他亲手雕塑,一张画布被他亲手涂抹。
酒馆的灯光光怪陆离,落在对方深邃的五官上,那种糟糕配色带来的不适居然被神奇地中合了。
过了很久,梁梦声才笑着说
“喔,原来陈队是想跟我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