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他最近睡眠一直不太好,总是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噩梦,比如莫名其妙看到自己被一堵墙压死,或者是溺水,一直坠落也没有掉在水底,反反复复之下,他很难入睡,睡觉也老是被惊醒。
在裴司琛出国之前见一面,这个事情对于南嘉恩不算是很过分,在此他也是犹犹豫豫,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裴司琛约他在植物园见面。
说到要去植物园,南嘉恩确实是多了一点兴趣。前些年c城的植物园就很火热,他以前也一个人去过。
他这一天醒得很早,天都没有亮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一看时间还在六点。随后就彻底睡不着了。
他打开衣柜,里面都是些灰蒙蒙、单调古板的衣服,翻来翻去,都不太像适合出去玩的衣服,“打扮”对于南嘉恩来说是一件很陌生的词汇,从来他界定衣服的作用都是温暖、舒适就行。
但是今天,他有些无措。因为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犹如鬼一样,脸色很不好,所以想要遮挡一下糟糕的状态。
他从中缓慢地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和一件有些宽大的黑色裤子,然后戴上一个黑色帽子,他不会协调衣服的颜色,但是至此是比平时多了一些改变。
他是计划自己坐车过去的,但是没过一会儿裴司琛就发消息过来说自己已经到楼下了。
看到这里,南嘉恩缓慢的脚步就开始提速了。
冬日的早晨总是阴蒙蒙的,能见度也很低,即使这样,他也一眼看到了小区门口裴司琛停好的车。钻进副驾驶后,他才发现座位上放了东西。
定眼一看,那是一个小熊花束,一只棕色的小熊怀里抱着一大束他叫不出名字的浅蓝色鲜花。在连日的阴霾里,这束鲜花的味道清新扑鼻,冲击着他的心脏,让南嘉恩着实恍惚了很久。
“这是”他看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裴司琛。
“送给你的。”裴司琛淡定地说道,并没有表现出他的忐忑。
南嘉恩还是第一次收到花呢,他将这束鲜花抱起来,肢体不太协调,坐下的时候还一直盯着腿上的花束。
裴司琛看不出来南嘉恩是否喜欢这款花,虽然他在花店里选了很久。
进而,南嘉恩转头问道“你在楼下等很久了吗”
裴司琛对他说“没有等很久。”
似乎是为了让南嘉恩放心才这样说的。
南嘉恩哦了一声,开始给自己戴上安全带。又再次看向腿上的东西。
车都开了出去,汇入主干道了,裴司琛才终于问道“这个花你喜欢吗”
南嘉恩没有说喜欢不喜欢,只是说“挺好看的。”
于是裴司琛划定这玩意儿很一般,不太能让南嘉恩开心。
中间南嘉恩忽然问他“你要去多久啊”
裴司琛很有耐心地说“一个周。”
周末的植物园人挺多的。从入口走到其中的湖泊,人的视野豁然开朗。湖边的人稀稀疏疏,站远看就像一个小黑点。
有不少人坐在湖边的板凳上看风景,包括很多情侣,于是裴司琛问道“要不要坐一会儿”
南嘉恩点点头说“好。”
两人挑了一处人很少的地方坐下。
直至南嘉恩坐下后,裴司琛才注意到他光裸白洁的后颈,南嘉恩今天没有戴围巾,风一吹他就把脖子伸得更进去些就是了。
裴司琛取下自己的围巾,二话不说就给南嘉恩戴了上去。
这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南嘉恩身子往后靠了一些。
“我不冷的。”南嘉恩告诉他。
裴司琛给他打了一个显得很乖巧的结,这是他自己认为的,并且告诉他“我挺热的。”
南嘉恩的头微微低垂,风吹拂他额前的发,在波光粼粼的反射下,他那漆黑的瞳孔也有了一点光泽。只是像是昨晚没有睡好,眼窝之下还有一层黑眼圈的淡影。
两人又陷入安静里。以往他们坐一起,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说话,但是如今不一样,裴司琛希望南嘉恩能和他多说一点话,说什么都好。
虽然两个人都是寡言少语的性格。
但是这样坐着不说话也很好,就直面着冬季稀缺的暖阳。和旁边肩靠肩,甚至是更近一些距离贴着情侣不一样,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丈距离。
湖的尽头就是山了。
即使梅花已经惨败,湖水变得更为浑浊,混杂着冰融化后的杂质,然而河对面的山像涂了一层淡淡的抹茶润色。
这青色的山混着一丝哀愁的烟色,又被云扰得朦胧不清。不时有几只白鸟从芦苇丛里窜出来,接着又组成了鸟群,他们在起伏的横山里盘旋,掠过轻薄的云,其中有一只傻乎乎的笨鸟落在了末尾,差点就要掉出队伍了。
南嘉恩看着看着,简直都为它捏了一把汗。
但是兜兜转转后,笨鸟又飞进了鸟群里。它们在一上一下间,最终消失于青山里。
南嘉恩似乎看得很投入。他正襟危坐着,背挺得很直,像是一刻也不会松懈。
而裴司琛往后背靠着座椅,就这样一前一后之间,他静静地看着南嘉恩的侧脸以及后脑勺。
平常这种发呆的时候都是南嘉恩自己一个人。或是伫立在一棵早春的梨花树下,直到花瓣散落在肩膀旁才提起步伐;或是某天从狭窄的办公窗口看见一片火烧云,肆意地染尽周围灰色的云南嘉恩从来都是一个很孤独的人,也不知道将这些突然遇见的美好分享给谁,这些杂事应该是分享给很亲近的人才是。
但是他没有。
所以当裴司琛往他旁边靠过来,轻声问他,“在看什么”
那一刻,南嘉恩突然不知道该分享哪一个。
然后又觉得,对于裴司琛而言,一只掉队的白鸟消失于山里这个事情说来说去应该是很无聊的。
在裴司琛的等待里,最终南嘉恩对他说道“没看什么。”
在走之前,裴司琛敏锐地听到了身后咔嚓的声音。身后的偷拍者连忙放下了手机,他们正想离开的时候,这个人连忙说,“抱歉,我只是觉得你们坐在一起这个画面很好看。”
这让裴司琛脸色不再难看,还走过去问他要了照片。
在即将进入阳光房的时候,裴司琛接了一个电话。回头发现南嘉恩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一动未动地盯着自己看。实际上,南嘉恩只要再走几步就可以进入种满仙人掌的温室,室内比室外的温度远高得很多。
不时人流穿梭而过,他定格在人群里,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自己。
然后呢,以往的岁月里呢,南嘉恩是不是也如此在他身后一直等着呢。
裴司琛心漏了一拍,他跑过去,发现南嘉恩的手红彤彤的,于是他问道“怎么不进去等外面这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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