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到岳阳镇的羊蝎子连锁店来找我。”
秦轩说完这句话,便被逐渐膨胀变大的独眼占据了全部身体,十字架上满满当当地全部都是独眼的庞大身躯。
看着那只依旧在十字架上如心脏般跳动的巨大独眼,蒋维心有余悸地拉了拉沈秋衣袖,说“小秋,咱们要不也撤吧,有了攻略下次也好打,秦队长刚才的样子可真吓人。”
沈秋没有立刻回答蒋维,他扭头注视着巴别塔大门前萦绕聚拢成团久久不散的迷雾,透过那层雾霭,他看见巴别塔中模糊不清的提灯木偶的身影。
闪烁不停的光点仿若急救室门口旋转的红灯。
沈秋深吸一口气“你想撤就撤吧,玩游戏开荒总要有人通关副本,我再继续看看。”
“你不害怕吗”
沈秋顿了片刻,脸上重新爬满灿烂笑容“不怕。”
突然,他们的提示系统响了,许久未曾听见的电子音冷冰冰地灌入耳朵。
玩家永生成功通关he结局梦与理想乡,现在发放通关奖励。
现在,为队内剩余两名队员发放通关共享奖励。
全体生命值回满,意志力增加20点,每人奖励机能增强药丸红色药剂x2,神谕世界线索x2,翻倍赏金10000币。
由于队友已经达成通关条件,剩余队员可以选择继续通关或者离开“光之门”。
你的选择是
“队友给力”蒋维高兴地差点蹦起来,身上那堆嘻哈风的装备跟着一块儿叮里当啷地碰撞响成一片,“我们这下不用纠结,可以通关了。哎呀真好,小”蒋维偏头看看沈秋,忽地一顿,“小秋”
沈秋沉默地从地上捡起那支左轮。枪身把手位置有一片烈烈燃烧的火纹,纹路延伸至保险栓附近,转轮轴正上方刻着一朵妖艳绽放的银色玫瑰。他检查了一下转轮,还剩余三颗子弹。
系统自动在他脑海中提示。
火吻玫瑰非神阶武器,b级,杀伤范围包括实体生灵与非实体,可在商店补充弹药,目前剩余弹药量3枚。
“你不会还想继续副本吧”蒋维试探地问。
“队友通关的是he,这个副本还剩下个te。”沈秋拿着火吻玫瑰,朝前方比划两下试了试手感,“都走到巴别塔门口了,总不能不进。”
“可是”蒋维缩缩肩膀,揉着脑袋说,“我晚上还有别的事,而且我爸不知道我跟游戏测试这边签约的事情,我不能让他发现”
蒋维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直到沈秋将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蒋维才抬起头看向沈秋。
“去吧。”沈秋目光温和。
掌心处传来暖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一直传递到心底,蒋维抿抿唇“那我出副本了啊。”说完又补了句“你也别太逞强,等等明天我去找你,我们一块儿上医院看小叶子去。”
“好。”沈秋笑着回应。
蒋维闭上眼,身体化成一团荧光消失在副本里。
沈秋转身,脸上笑容如同高温冶炼的冰雪,瞬间融化。他把左轮收好,一手拉着背包肩带,一手插进裤子口袋里,就这么往巴别塔入口的方向走了去。
巴别塔副本剩余人数2人
副本继续
2人
沈秋皱眉查看了一番剩余人数,却是已经通关的队友永生还在副本界面,没有退出。都已经通关了还不出副本,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
沈秋没工夫管那个人,关上个人界面,突然开口对系统说。
“我有一个问题。”
请讲。游戏系统毫无感情地回复着。
“我在桥上一共经历了几次意志力判定”
这问题问出口,系统难得沉默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久后沈秋才听见冰冷的电子音再度在脑海中响起。
3次。
纯白空间内安静宁和,一整面墙体镶嵌着的水镜中显露出外界场景。而目前水镜正对着的画面正是缓缓步入巴别塔中的沈秋。
“叮”
一声轻响。
端坐在水镜面前的少年朝声音的来处偏头望去,只见手持利刃的青年从墙壁的缝隙中现身,浑身浴血。
“麻烦整理一下仪容,不要弄脏了我的地板。”少年面无表情地说。
青年收起利刃,面上带笑“好好好,图兰大人爱干净,是我冒犯了。”说完,他伸手将外套从身上扯下来,一团火焰从他掌心化生而出,将那件沾满鲜血的外衣烧得一干二净。
图兰收回视线重新望向前方水镜。
在沈秋选择进入巴别塔后,水镜里的画面就变成了一片空白,再也无法显示任何内容。
“就算是你也没办法监控那里面”青年自顾自地站到图兰座位旁边,双臂环抱微微歪头。
“可以监控,但是巴别塔位置特殊,我手伸得太长会被蓝苏发现,得不偿失。倒是你”图兰斜睨了青年一眼,“我还以为你会跟着进去。”
青年耸肩道“蓝苏看守着那地方,我进去不太妥当,毕竟我还挺珍惜现在这条命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一定想进去。”图兰的语气依旧冷冰冰的,“去看看你曾经的葬身地。”
“咚”
“咚咚”
沈秋一步步向前走进迷雾,随着他与巴别塔之间的距离缩短,气温也逐步下降。
低沉鼓点从比深渊更深的地底传来,破碎倒吊的巴别塔逐渐在他面前显露真容。
那是极致的黑与白。
是被拦腰折断的国际象棋棋盘,是被打乱了筹码的太极八卦,交错悬浮的塔身“浸泡”在空气里,而浮在所有高塔最上方的,是一双半黑半白的翅膀。
然后,他看到了一行悬浮扭曲着的文字。
神为什么要阻止人类建成巴别塔
在沈秋接受的大多数教导中,处于高高在上位置的神明都是无私无畏的存在。祂们悲天悯人,创造出人类,又将人类困在天地一隅,为了不让人类踏足神明的领地,甚至出手破坏了巴别塔。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权利二字。”沈秋双手环胸而立,“啊,抱歉,我再解释一下。我说的权利并不是一个词组,而是权和利。神明长期占据了比人类高贵的地位,手握人类不具备的权力和利益,既得利益者不会愿意把手上的东西轻易跟别人分享。人类有了通天塔,能够站到神明的领域,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取代神明的地位了这才是祂们害怕的事情。所以扯别的理由都是幌子,只有权利才是真相。”
半空中扭曲的字眼立刻变得赤血般鲜红。它疯狂地颤抖起来,在沈秋面前挪动笔画,逐渐变成了另外的话语。
人类没有畏惧心。
人能够克服对“实体”概念的恐惧,那如果是“非实体”呢
比如“死亡”。
那一刹那风云聚变,他的眼前数秒之内闪过无数只木偶的身影,千万种场景走马灯一般巡回又消失。
那绝不是他能理解的场景,他甚至无法用语言描述感觉。
是惊觉,是无措,是不可名状。
是“死亡”本身。
当时间被无限拉长,又无限收缩,细密地织成黑色幕布铺天盖地。
岁月成碑,时间为墓。
当抽象的年轮以具象化的方式出现在沈秋面前,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震撼,而是抽痛。他的心脏像是过度抽水的泵,收紧了、拧死了,悬在胸口堵满血栓,挪不动丝毫。
他听到灵魂在这片迷雾中冷冷地与他自己对话。
你真的明白什么是直面“死亡”么
真正地,一眼从诞生凝视至消亡,将生命的概念打碎摊平成白纸,再一张张地垒起铸成墓碑。在这期间,身为人类的自己无法左右命运、无法插手抉择,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审判。
沈秋强忍着不适抬手捂住双眼,尽管他的眼睛还抽搐地瞪大着。
他的舌头自动打起了结,上下弹动着吐出那三个字眼。
“巴别塔。”
是不是只有成了神,才不会对死亡恐慌。
无数走马灯撵过脑海,气血翻涌之际,沈秋想,也许他们一开始判断的方向就错了。
会不会秦轩进入的也是真正的巴别塔,会不会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所谓的“错路”,只是秦轩没扛过这种撕裂心脑的冲击,所以才败倒在塔顶的曙光之前。
他咬咬牙。
恐惧吗自然是恐惧的。
畏惧吗
沈秋努力挪动手指,用左手压着颤抖不己的右手抵在腰间掏出了火纹玫瑰。
他手背青筋暴起,强硬上膛,在一片流光溢彩中举枪。
他紧盯着面前的迷雾漩涡,瞳孔中终于再度爆发出张扬肆意的金色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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