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阎府的霍总管,倒还真是一个有心人。
他们几人今日昏暮才踏入这山西境内,亦是当夜才投宿于这山野小店中。
他竟已如此消息灵通的全然知晓了。
更别提这两张帖子上,字迹端正,笔酣墨饱,力透帖背,是由内力灌注,再以摹刻手法上书而成。
就连花满楼如何“读”此请帖,这样的事情都考虑到了。
这位霍天青霍总管,其为人处事委实是思虑周全,面面俱到。
不,倒也没那么面面俱到。
毕竟被忽视的某位花家小小姐,她当下立马就不乐意了。
西门吹雪从来孤傲不群,平日里亦是不喜接触过多生人。
因此他有时会突然消失踪影独自练剑,有时又会像方才那般
在他该出现的时候,他立时便会出现了。
但某只兔子不一样,她热爱生作活妖,积极向搞上事。
并且最近这段日子以来,更是一路上与那两张请帖上的二人,大多时间都是一起同进同出。
就凭一个消息那么灵通的人,没理由会不知道她的身份,更没理由会不曾注意到她。
虽说她现今尚且还并未如她七哥、小凤凰那般闻名江湖
但是仅仅凭仗江南花家堡的名头,也不至于会是像当下这样,把她彻彻底底的忽略掉吧
这位霍天青霍总管,重名轻兔,兔兔记住你了。
陆小凤忽然觉得这事有些难办,他忧愁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看来,咱们要去找珠光宝气阁的阎老板问话,或许首先要经过的,是阎府的霍总管这一关。”
花满楼听出了他话中的犹豫,不由得问道“这位霍总管,可是有何不妥”
陆小凤道“因为他除了是霍总管以外,他还是天禽门的唯一继承人。”
天禽门,是由昔年威震四海的“天禽老人”所创立。
其名下弟子,就有如今已成武林前辈的“商山二老”天松、云鹤。
还有那位以一双铁掌,威震关中三十多年的大侠“山西雁”,亦是其徒孙。
而霍天青,正是天禽老人于七十七岁高龄之时,所意外得的老来子。
花满楼不解“这样的一个人,竟会甘愿屈居于人下,留在珠光宝气阁给阎大老板当总管”
陆小凤为他解惑道“因为阎老板在祁连山时,救过重伤垂危的他。他这个珠光宝气阁的霍总管,是为了报恩从而任的职。”
既是报恩,那必当忠心耿耿了。
花满楼沉吟道“看来,明日去往阎府赴宴,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了。”
陆小凤抬手抚了抚胡子,缓缓说道“以阎大老板的家当,酒倒肯定确是好酒,这宴嘛”
他话说着说着,目光突然在上官雪儿身上倏地停住了。
上官雪儿此时面色带着点惊惧,嘴里正不住的喃喃道“是他,就是他,一定是他”
陆小凤皱了下眉“什么是他不是他”
她猛地抬起头来,对着陆小凤说道“我刚来时就说了,我会守在这里等着你们,是由于知道你们此行要来山西找阎铁珊。”
“而我之所以会知道此事,正是因为偷听到了丹凤公主和一个男人说话。”
“我当时听到的,我表姐叫他天青。”
陆小凤眉头紧蹙,目光怀疑又无言的看着她。
很显然,他并不相信她这些话。
花满楼也面带犹豫,不确定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上官雪儿一脸受伤的说道“我这次真的没说谎,我真的看到了”
陆小凤道“所以你刚才说的,柳余恨和你姐姐死了的那些话,就是在说谎了么”
上官雪儿连忙摇头,否认道“不是我今天说的这些话,全部都是真的”
陆小凤叹息道“这句已经是假的了。”
她今日来之前,可是先给他和花满楼二人,各自认了个姑妈和姑婆。
上官雪儿欲哭无泪,说道“我都说了那么多次了,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就在这时,花晚晚忽然开口出声了。
她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小丫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本来差点脱口而出叫小雪儿来着,但在说出来之前,电光火石之间蓦地想起了西门吹雪来。
兔兔可不想感受小雪哥的那把乌鞘剑。
陆小凤“”
这姑娘,怎么总是想一出就是一出的呢
上官雪儿下意识问道“什么故事”
花晚晚果断无视掉某只小公鸡一脸怀疑的表情,然后说起了每个故事的标准开头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牧羊童,他每天都要赶着羊群去山坡上放羊吃草。”
“有一天,他实在闲极无聊,想着捉弄人寻寻开心,于是他就朝着山下大声呼叫道”
某只小胖鸟自发自行的,跟着表演起了双簧相声“狼来了狼来了狼来吃我的羊了”
花晚晚顿了顿,侧眸瞥了一眼那只兴奋劲头又上来了的小胖鸟,继续说道
“山下的村民们一听到,很快就急匆匆赶来,结果发现是个骗局,还被牧羊童好生嘲笑了一番。”
“后来才过没多久,牧羊童再次无聊地故技重施,他又朝着山下喊到”
小胖鸟翅膀挥挥,兴致勃勃“狼来了狼来了”
“村民们再次急忙赶到,再次发现被骗,再一次被他嘲笑了好一通。”
“直到有一天,狼真的来了,来吃他的羊了。牧羊童害怕极了,急急的大声呼救着”
戏精上身的小胖鸟,也用起了语气惊慌失措的鸟叫声“狼来了狼来了狼真的来吃我的羊了”
“但这一次,狼真的来了,却再也没有人会赶来救他了。”
花晚晚语声缓缓道来,给这个小故事收了尾
“因为早就已经没有人,会再相信他了。”
小故事,大道理。
店内几人,皆是俯首垂眸,若有所思。
花晚晚说道“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你了吗”
上官雪儿听了一个故事,被某只兔子上了一课,此时正一脸复杂的愣愣站着,不知道正想着些什么。
在听到兔子突然抽查的课间提问时,她沉默无言的点了点头。
“小晚晚。”
陆小凤沉思片刻,现下已是彻底明白了,她在此时说起这个故事的用意,他问道
“你的意思是,她这次说的话,其实都是真的”
所以,上官雪儿看到的,所谓被丹凤公主飞针射杀而“死”的柳余恨,其实当时真的“死”了。
不过却只是演了一场戏,装了一场死而已。
目的是想让他们对上官雪儿贴上爱撒谎的标签,想让他们自此往后全都直接否决掉,她说出的每一句真话。
“嗯,她说的话应该大多都是真的”
花晚晚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哦不对,除了她说是我七哥姑婆的那件事。”
陆小凤“”
那他莫名其妙成了人家大侄子的事,就完全不给算在内了吗
花满楼眉头轻蹙,沉吟不语,少顷后才缓缓说道“若果真如此,那位霍总管,或许与此事也有不小的干系。”
那就不是真的耿耿忠心,而是包藏祸心了。
陆小凤叹息了一声,怅然道“看来明日,酒是好酒,这宴,就不可能会是什么好宴了。”
小凤凰的心里刚生了些沉闷的惆怅之感,随即就听到从身旁幽幽的传来了一句
“小陆哥,我们一起提前去参加宴席叭”
陆小凤“”
再有什么沉闷什么惆怅,只要被这只小兔子一作妖一闹腾,就瞬间不论什么都半点不剩了。
他无奈的看着某只神采奕奕的兔子,说道“宴席不就在明天了吗怎么还能提前参”
陆小凤倏地及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今晚夜探阎府”
花晚晚频频点头“对鸭对鸭”
陆小凤问“现在”
花晚晚想了想,说道“再晚点,半夜四更时分再去。”
陆小凤“”
这半夜四更的赴宴,还是不请自来、偷偷摸摸的那种
陆小凤目光古怪道“你这是赴的哪门子宴采花宴吗”
这花采的是阎铁珊,还是霍天青
花晚晚赏了他一个白眼“哼,我又不是你。”
陆小凤无言以对“我只是风流浪子,不是下流,更不是采花贼。”
虽然也有一些女人会叫他偷心贼吧
但他与那些红颜知己之间的相交往,都是基于你情我愿的前提条件之上的好吗
“晚晚。”
花满楼浅笑摇了摇头,打断了这两只小动物又开始造作的插科打诨,说道
“你既说出要夜探阎府,定是已然有了一番打算了吧”
花晚晚乖乖点头,应道“嗯嗯,有的有的”
花满楼唇角含笑,倾身侧耳,俨然已是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陆小凤也看向她,眉头悠悠挑起,也不知道这只小兔子,又是想着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最近某只小胖鸟,天天乐不思蜀的吃喝玩乐,一不小心就吃了太多坚果和肉食。
这两天鸟正有些上火,此时为了能多喝点开水,祛祛火败败气,整个鸟头都快被鸟给埋进碗里了。
花晚晚又伸出了她罪恶的兔爪子,贱兮兮的戳了一下它的鸟屁股,把它大半个鸟身都给戳进了碗里头
“小胖葵”
趔趄两下旋即一头栽进碗里,从而被迫洗了把鸟脸的小胖鸟“”
小胖鸟气急的从碗里拔出鸟头,踉踉跄跄几下站稳后,使劲抖了抖鸟脑袋,用尽全力才把鸟脑子里灌的水,给哗啦啦的甩了出去。
鸟的小绿豆鸟眼里,满是悲愤的瞅向了某只手贱的兔子,叫道
“臭兔子,不要老是玩鸟”
“鸟不好玩”
“要玩就玩小公鸡去”
小公鸡“”
臭兔子她幽幽的瞟了小胖鸟一眼“你叫我什么”
小胖鸟立刻马上就从心了“好晚晚。”
好晚晚她悠悠的给鸟下达了新指令“胖葵儿,该你出马的时候到了啦”
小胖鸟那一双小鸟眼里,满满当当全都是天真的愚蠢“”
陆小凤和花满楼亦是神色微惑,二人面上皆一副不解其意的模样。
“你去”
花晚晚秀眉一挑,双手环胸,对着小胖鸟指派起了今晚的任务来“就现在,去探探路”
“还有,顺道再看看那位霍总管本人,今夜有没有待在阎府里头。”
此话一出,花满楼随即已然听懂了她话里话外隐含的意思,他似是赞许的轻点了下头,开口说道
“江湖上,大多数高手皆是功力深厚,即便是在深夜时的警觉性,仍旧不比白日里来得低。”
“但他们或许会警惕防范常人,却不可能会有人去注意一只鸟儿从天上飞过。”
陆小凤也点头赞同道“没错,是这个道理。”
炒鸡电影迷且看过无间道的小胖葵,顿时立马就反应过来,也明白了兔兔宿主此次想要传达发布的指令。
小胖鸟瞬间一整个鸟都振奋激动起来了,立刻嗖地一下举起鸟翅膀,敬了个鸟礼,然后鸟嘴里还不住地叫唤道
“yes ada鸟收到了”
“鸟保证完成任务”
花晚晚“”
这只小胖鸟,平日里港剧是不是看太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