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林,森。
小树,大树,老树。
平林凉凉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
此时此刻的花晚晚。
亦是心里凉凉,亦是伤心极了。
这片到处都是木木木的深山密林,对于一只路痴兔子来说,是多么多么的不友好啊。
路痴兔子她生平第一次发现,原来那只滚瓜溜圆的小胖鸟对她而言,是多么多么的重要啊。
一阵时空乱流,一坨圆胖团子。
一道时空之路,一只苦命兔兔。
究竟是鸟性的扭曲,还是能量的沦丧
究竟是穿越业务的不熟练,还是故意坑路痴的兔兔
小系统小胖葵
你特喵特喵特喵,到底降落时掉到哪里去了啊
早知今日,当初的花晚晚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点头同意,让某只小破系统刷卡下单,去剁手买来了那只ai傻鸟身体。
时隔十三年,再次穿越新的世界。
要不是因为它如今已经变成一只小胖鸟,哪里会在即将踏出时空门时,还竟然能被时空乱流给噼里啪啦的一闪电冲散了
当日她就该当机立断,把它的那堆私房能量全都给一把收缴了。
那她此时也就肯定不会,再沦落到这个让兔伤心的地方。
叫鸟鸟不应,叫统统不灵。
兔兔悲催,兔兔心塞,兔兔明媚的忧伤。
说多了都是兔泪啊
山风吹空林,飒飒如有人。
不,不对。
不是如有,而是真的有人。
此时约莫已是近黄昏,日头还未落下山去。
花晚晚手上撑着扶光伞,倾耳仔细聆听,捕捉来自于四面八方的风吹草动。
那阵飒飒之声,委实太过微弱。
这里山峦叠嶂,云雾缭绕,还有漫山遍野的风吹树叶沙沙声。
她若是不细细侧耳倾听的话,沙沙声与飒飒声,就会矫揉在一处,交杂成为一道瑟瑟的混响。
那就让兔很麻爪了。
毕竟路痴兔子还要顺着这道飒飒声,追寻找到那位发出声音的人,只要有人就能立刻带兔下山,只要立刻下山就能立刻干饭。
她不久前降落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抬头望天,日正当空。
而现在,已然是快要夕阳西下的昏暮时分。
若是如此算下来,她在这个破木木子里边,已经绕了至少整整三个时辰了
近了,更近了。
那道飒飒之声更明显了。
已不会再与树叶沙沙声揉杂在一道了。
很近了。
她已能看到隐隐约约的缟杏色身影了。
此刻既已有了目标的准确定位
花晚晚手上撑着扶光伞,毫不迟疑轻点脚尖,随即立时施展起了轻功,身法迅速步法轻移,只一转睫顷刻便已急掠而去
骤然间。
一道凄艳红光疾闪而来
瞬息之间已到了花晚晚眼前
她脚下步法倏地右转速移,绯绯云袖轻扬翻动,衣袂簌簌,迅疾抬腕,二抹细指轻拈红光
一指灵犀千里月
刀声轻鸣,来势已停。
好险好险,差一点点。
兔耳朵就被这抹凄艳红光给削掉了。
“你是谁”
花晚晚方才长舒了一口气,就听一道冷然声线,夹带着丝丝寒意,凉凉的传入了兔耳中。
花晚晚“”
你先动的刀子,你竟然还先质问起兔来了。
这就很气人了
花晚晚觉得呵呵哒,正想给这位不由分说就动手的仁兄,来一场兔兔式爱的教育。
却见他忽然蓦地俯身弯腰,倏而立时抬手掩唇,十分急促地沉沉喘咳了起来。
在他那艰难深吸吐气之时,还能听到胸腔肺腑的颤动嘶声,仿佛已然承受不住一般,用力发出了阵阵的促促哀鸣。
花晚晚“”
不是,我说。
大兄弟,碰瓷呢
你咳成这样子,可跟兔没有一丢丢关系的。
还是算准了,兔这就不好意思找你算账了
兔可不是那只耳软心软的小凤凰。
兔兔的心肝脾肺肾都可硬可硬了。
但
以一只夜兔对危险的敏锐性,花晚晚随即很快就意识到了。
这位仁兄就算是呛咳地喘成那样,浑身上下也依然冷冷的散发出了,让人觉得凌冽凛然的威胁性。
花晚晚危险的眯了眯眼。
通过这一照面,能大概估量着看出来的,只有对方战力指数似乎比较高,威胁指数亦是同样俨然不低。
但也就是直至此刻,她在细细着眼观测对方时,才可有可无的瞄了一眼他的模样。
神清骨秀,孤寒冷傲。
病骨支离嶙峋,眸光轻幽寒火。
兔兔总结长得很好看,病得很严重。
不知道那只小胖鸟喜不喜欢这一款的
花晚晚清奇的脑回路绕了几圈,想起了某只小胖鸟,这才恍然记忆起了,她是因何目的探寻而来。
总不能让她差点点就成了一只刀削兔,还特喵的半点收获都没有叭
花晚晚拧眉想了想,犹疑不决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觉得可以尝试下,看看能不能对这位仁兄,采取文明和谐、友好交流的核心价值观。
但她同时也有些担心,这位大兄弟好像是真真病得蛮重的,都一整个咳成了那样儿。
像他这般病弱难支的身体状态,或许还有不小的可能性,会受不得别人的半点刺激。
于是花晚晚此时此刻,那开口说话时的语气,尽量在他面前放得温柔又轻缓。
她说“你还好吧”
她发四,兔兔从没这么真心的温柔过。
实在因为是如他这般呛咳不止,喘息连连,看起来真心有点吓人。
哦,还有吓兔。
少顷,他那剧烈吓兔的咳喘声息,开始慢慢的较为平复了下来。
他方才呛咳得有如弯弓般的腰背,此刻已然徐徐屹立起来,面上虽是一副病弱苍白的模样,身姿却有着不容人轻视的凛然傲气。
他面色冷冽,又再次重复问了一句“你是谁”
“花晚晚。”
看在这位好像并不是在碰瓷,确实还真是个重症病号的份上。
自认宽宏大量的花晚晚,没有对他那出声质问的语调多作计较,并且难得态度还算有点温顺,实实在在回答了他的问题。
经过那一番咳喘之后,此时他再开口说话的声音,已然不复初遇时的清朗“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
此地是小寒山,此处亦是他长年习练红袖刀法之地,从来不曾有人误闯进来过。
路痴兔兔“”
让兔想一想,该怎么编才好呢
“我也不知道。”
花晚晚乖乖回答,但模糊了他的核心问题“我和我家小葵花走散了,然后就到了这里。”
他掩唇轻咳两声,然后又又又再次问道“小葵花又是谁”
不是,兄弟。你过分了哦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啊喂
某只兔子在欺负病人和忍耐病人之间,反复横跳,犹豫不决。
但,由于量子力学的影响。
小兔子的耐心,真的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大。
花晚晚果断选择了不忍耐。
她有点不满,说道“我说,你这是在审犯人呢”
他俯身垂眸,目光淡淡地看着她,说道“你出现在我平日练刀的地方。”
路痴兔兔“”
所以你的地盘你做主,是吗
今日份八字箴言
病号、带路、下山、干饭。
某只兔子在心里暗暗默念着,提醒了自己整整五遍,才努力让自己勉强忍耐了下来。
花晚晚说道“我迷路了,不知道该怎么下山,所以才会误闯到你这里来。”
说到这里,她见缝插针地趁机问道“你知道怎样才能下山吗”
“你方才那招叫什么”
他的声音有如料峭春寒,带着丝丝缕缕的冷意。
也依旧还是如同方才那般,未曾出言答复花晚晚问的问题。
反而,再四问了个问题。
日哦。
遇到对手了。
兔兔上次那么无语,还是在上次呢。
花晚晚脸都木了“方才是我先问你的没错吧”
请问,你特喵是十万个为什么成精的吗
在线等,兔挺急的。
他那张冷峻却苍白的脸上,全然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开口说道“你告诉我,我就跟你说如何才能下山。”
路痴兔兔“”
刚见面,就被人家发现并拿捏住了命门。
花晚晚不由得默了默,然后还是乖乖答道“灵犀一指。”
兔都大方的,没跟他计较差点挨了削的事。
他竟好意思,来问她制住他那把红刀的事
闻言,他眉宇间的寒霜微蹙,垂眸沉思了起来。
然后再五问道“这是哪门哪派的功法”
兔兔已经被问得没脾气了,干脆利落,直接摆烂,随口就编道“这是我家里的功法。”
反正那只小凤凰,四舍再五入,半斤加八两,基本完全就等同于她的家里人嘛
某位病号兄弟沉吟了小半晌。
然后才终于放过了兔兔的脑细胞,不再开口就问一堆问题,而是履行了他的承诺
“此处离山下不远,你往这条山径直走,很快就能下山了。”
花晚晚欲言又止,幽幽的瞄了他一眼。
但,她什么都没说。
兔兔默默撑着扶光伞,往他说的那条山路,慢吞吞的走下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