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你在里面吗叶子她死了,我好害怕你放我进去好吗”
林辰蜷缩在床上,听着门外的女声,不由攥紧手中的房门钥匙。
声音与人耳相隔一层门板,再加上疑似由恐惧导致的震颤,听起来模糊而失真,但还是能够辨别出,这是邹艳的声音。
林辰对邹艳印象不深,只记得她是个心理医生,说过几句主张团结的话语,持一副平静温和的面目,使人如沐春风。
像这么失态,倒是第一次
林辰向来对人存几分善心,他鬼使神差地下了床,将手伸向门把手。
在将要转动门把的刹那,他迟疑了,记忆中一幕画面油然反刍。
一个小时前,齐斯离开之际,将房门钥匙放到他手中,神情前所未有地严肃认真“都是成年人了,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不要给除我之外的任何人开门。”
当时他不解其意,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
齐斯看着他凉凉地笑了,笑容含讽带刺“我说了,除了我,你谁也无法信任。你只需要知道,一旦你开了门,害的不仅是你,还有我。”
这幕画面太过鲜明,林辰在回想起的刹那便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房门。
门外,邹艳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林辰,求求你,救救我它来了我会死的”
那声音中的恐惧和绝望情真意切,不似作伪,林辰听在耳中,暗暗心惊。
虽说其他玩家无法信任,但到底都只是身负嫌疑,并非证据确凿地十恶不赦。万一齐斯的怀疑是错的呢
如果不开门,邹艳说不定真的会死
可开门与否,牵涉到的不仅是他一人的安危,还有齐斯的
林辰的额头渗出汗珠,他开始犹豫,手中的钥匙被他越攥越紧,嵌入皮肉。
三楼,齐斯从摆放着骷髅的房间中退出,刹那间听到了雨声。
古堡的廊道没有窗户,厚重古朴的石壁将世界隔绝在外,没有视觉的佐证,听觉也在寂静中褪色,方才一瞬的所闻恍若错觉。
齐斯却觉得,确实该下雨了。
毕竟三流电视剧里,悲情剧情发展到高潮,总要来一场大雨烘托一下气氛,不是么
第一個房间探索得差不多了,再空耗时间也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了。齐斯走向编号为“2”的房间,掏出细铁丝,如法炮制地开了门锁。
照例让常胥打头阵,在前者走了一圈没遇到问题后,齐斯才慢条斯理地走进房间。
入目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几乎占据整个墙面,灰紫色的天空映入房间,将地面和四壁染上一层蒙蒙的灰。
隔着被蜘蛛网爬满的玻璃,可以看到如丝如缕的雨幕自上而下编织,交错纵横的雨丝层层叠叠,一时和蛛丝般纠缠不清、难以分辨。
耳后响起软绵绵的“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齐斯应声低头,看到一个破旧的布娃娃正躺在自己的后脚跟旁。
那是个扎着麻花辫的红衣小女孩,双眼用两个“叉”代替,拉成一线的嘴巴一张一合地唱着诡异的儿歌
“她来了,她来了,她在暴雨中”
“别看我,别看我,我在衣柜里”
房门在身后“咣”地一声关上,周遭的光线快速黯淡下来,染上了回忆镜头的暗黄色泽。
支线任务已触发
支线任务必做陪安娜和安妮玩捉迷藏
两行文字在系统界面上刷新出来,齐斯微微眯眼。
竟然会有支线任务,还专门标出“必做”,难不成以后会有“选做”的任务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三个一模一样的衣柜凭空出现在墙边,都是半人高、两人宽的大小,在地面上投下一圈灰扑扑的阴影。
穿着黑色裙子的小女孩在阴影中缓缓现出身形,用甜甜的声音说“姐姐躲在一个柜子里,你们能帮我找到姐姐吗每人开一次柜子,打开空柜子的人会死哦。”
盲盒问题么
齐斯想起自己前不久给林辰的举例,挑眉问道“我们可以通过敲击柜面等方式辅助判断吗”
“不可以的呢,在做出选择之前,只能看,不能摸。”
灰尘的纤维在空中悬浮、纷飞,小女孩周身蒙着一圈淡淡的光晕,脸蛋却是一片空白,让她看上去像是一个幻觉中的虚影。
她将双手在胸前交叠,天真而残忍地催促“快选吧,你们中要有一个人先选哦。”
齐斯垂眼看着女孩没有五官的脸,冷不丁地问“你是人吗”
小女孩仰起脸说“是的呢,我从始至终都是人。”
齐斯笑了“那好,我会让我的队友先选一个柜子,但不打开。你去另外两个柜子中选一个打开,怎么样你自己说的,每人开一次柜子。”
先让小女孩开一个柜子,再用话术诱导常胥开一个柜子,不管他是死是活,支线任务都能完成完美
老电影般昏黄的光线中,齐斯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小女孩沉默地歪着头,迟疑地思考他的提议。
身后的地面上,娃娃依旧在用没有起伏的语调幽幽念着儿歌。
“她来了,她来了,她在暴雨中”
“别看我,别看我,我在吱”
毫无预兆地,吟唱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蟋蟀被踩瘪的声音。
眼前女孩的虚影忽然扑闪了两下,连同旁边两个衣柜一起消失无踪,只剩下正中间一个衣柜孤独地立着。
支线任务已完成
冰冷的电子音陡然响起。
齐斯应声回头,看到的是常胥面无表情的脸,和被他踩在脚下的娃娃。
常胥沉默了一息,垂眼道“我没想到它这么弱。”
你是氪金了还是开挂了
这叫什么解决不了问题所以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齐斯目光微凝,没来由地想起以前在对电车难题的讨论中,听到的那个“把电车炸了”的答案。
他一时有些庆幸,自己之前忍住了,没朝常胥发难。
“你看上去挺擅长对付诡异的,身份恐怕不像你自己说的这么简单吧”齐斯收敛心神,笑着揶揄。
常胥扯了扯帽檐,吐出三个字“天生的。”
“厉害厉害。”齐斯轻啧一声,恭维的语句一听就假。
常胥的说辞他一个字也不信。他倾向于认为,这位警察同志对抗诡异的能力来自游戏的馈赠完美通关的奖励亦或是花费积分进行的强化。
他看过一些无限流,对某些套路十分熟悉。
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不过这是不是说明,只要他多通关几个副本,在武力上的缺陷也能得到弥补
齐斯漫无边际地想着,随手指了指已经被踩扁的娃娃,示意常胥捡起来。
常胥无声地照做,把布娃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观察了一番,最终将娃娃的衣角翻起来给齐斯看了一眼。
那里赫然用红色针线绣着一个英文单词“anna”。
“是作为姐姐的安娜的娃娃。从儿歌的内容可以看出,安娜很害怕她的妹妹安妮,安妮的爱慕情愫大概率只是自作多情。”齐斯将和之前大差不差的推测说了一遍。
他扫视一圈房间内的布局,确定没有其他可探索的地方了,才指了指身前的衣柜。
常胥会意,拉开衣柜的门,随后弯腰从落灰的内里拾起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的构图十分草率,一张摆满佳肴的长桌旁,端端正正坐着九个人,都面朝着镜头,姿势木讷呆板。
其中有四个人的面容清晰可见,另外五人的脸则是一片模糊。
齐斯凑过去,仔细分辨,四张面容分明的脸中赫然有一张熟面孔,是沈明
剩下三张脸,有一张他先前也见过,是花园的土坑里,常胥挖出来的第一个死者。
一个猜测在心底滋生,下一秒便被验证。
常胥纤长的食指点过那三张较陌生的面孔“这三人的尸体都在花园里,我亲自挖出来的。”
齐斯思索道“玩家死亡后,脸就会出现在照片中。还有五个空位,刚好对应五个玩家,这是不是说明这个副本从来没想让玩家活着离开”
先前的种种违和此刻连成一片,生死一线的感觉太过有趣,他强行压抑嘴角,才没有笑出声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时间循环在副本开始时就已经发生了每轮三天,死三个人,我们是第二轮。”
“不可能。”常胥摇头,“像花园和三楼这些明显有重要线索的地方,莪不可能留到第二轮再探索。”
齐斯嗤笑一声“也许,第一轮我们已经探索过一遍了,可惜最终没能破局。于是,一切重置。”
言语背后的意味泛着刻骨的寒凉。
一遍遍探索,一遍遍失败,失去所有记忆,重新投入循环。
轮回在重演,一个个同类死去,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破局的希望逐渐熹微
身处绝望中而不自知,还自以为怀着求生的希望奋力挣扎,直到被这座诡异的庄园无声地吞食,成为玫瑰的养料
思绪如藤蔓般在脑海中蔓延,齐斯的呼吸因为意象的凄美而变得急促。
他不顾脏污,从常胥手中接过照片。
只见照片的正面像落入水中般开始渗墨,原本历历可见的画面几息间模糊不清。
鲜血写下的红字从反面渗透过来,已然凝疴
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父母死去后,女孩如愿以偿和姐姐相依为命,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女孩想不明白,为何一个突然闯入生活的陌生人,会分去姐姐的目光。
明明他并不好看,比起姐姐要差上很远,为什么姐姐会那么卑微,那么小心翼翼地去爱他。
女孩从中作梗,男人终于离去,没能带走姐姐。
女孩看着姐姐终日以泪洗面,想不明白她为何会那样悲伤。
姐姐日渐憔悴,美丽的面容变得黯淡,在满园玫瑰枯萎的时候随季节一齐开落。
女孩无能为力,只能再次登上阁楼,向神像祈祷。
神说“她病了,将死。唯有她挚爱之人的心脏能使她复生。”
女孩不愿承认,却到底清楚地知晓,姐姐爱着那个男人。
幸而此时,她的外貌已经和姐姐相差无几了,哪怕是父母在世,也不一定能看出端倪。
在男人重返庄园之际,她代替姐姐接待了他,杀死了他。
棺椁中姐姐的尸体睁开了眼,那是一具被玫瑰寄生的鬼怪,不会再叫她的名字,不会再用哀伤的眼睛看她,每时每刻都随着时光衰老、腐烂、枯槁。
她害怕了,去向神明求告。
仁慈的神为她截取三日的时光,让她和姐姐得以在无休止的循环里苟延残喘。
她看着姐姐在无穷无尽的三日循环里重复腐烂的过程,虽然情况不再恶化,面容却早已腐朽不堪。
她恐惧地发现,自己不能接受姐姐的丑陋。
每次看到那张絮化见骨的皱巴巴的脸,她都会觉得恶心,想要呕吐。
她甚至开始后悔过去为了得到姐姐的那些付出。
她问神,可否让姐姐恢复美貌
神睁开了猩红的眼眸,笑容嗜血“留下来到庄园的客人,用他们的血肉滋养玫瑰,一切都将如你所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