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人们只能看到,有一抹枯败的血迹,定格在岁月的青史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一道刺目的光划过,像是星河决堤,又像是闪电源头倾泻下来,翻开了纪元的新篇章。
至此,影像淡去,仿佛一切无事发生。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苍茫界海,诸天万界,无数强大的修士颤栗,他们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元神与天地交感,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有怎样的事物开始了复苏
他们惊疑的看着自己所在的世界、宇宙,那一瞬间竟然觉得陌生了起来,仿佛有潜流在激荡,平静的规则大海下,是古老纪元中的深刻烙印在复苏。
“怎么回事”
有古老的王者在长啸,他曾苟过千万年前那最动荡的、波及整个界海,被一片片宇宙共称为乱古的纪元,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识过
那黑暗仙王横渡界海,无上帝者血战诸天曾经的风雨飘摇,让他不止一次的游走在生死边缘,深刻体悟了什么是危险和绝境。
本以为,那样的岁月已经远去了,最可怕的黑暗源头被抹除,又可以享受漫漫时光的逍遥快活,潇洒自在,活的顺心如意身为一尊仙王,只要没有破王成帝的执念,不争不抢,图个安稳躺平理论上还是不难的。
就连喊打喊杀的异域不朽之王,对于九天十地自化禁区的仙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安稳才不过千万年,便让他再一次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让他仿佛梦回乱古末年,那一段诸界染血、诸王伏尸的岁月
“推古衍今,照见未来”
古老的仙王睁开了眉心的竖眼,属于他种族的天赋在运转,试图窥探到一线的天机。
法力燃烧,神识激荡,他拼尽了全力,终于是有所得。
模糊的光影中,他看到了
波光粼粼的光阴河流中,有人在出手,搅动着万古长河,像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来歌唱古老的歌谣。
也因此,那大地下,那山海间,竟是有英灵在复苏
他们很朦胧,但却让这位仙王魂骨血肉都在颤栗只因那些英灵,都是曾经死去的先民,是那些凋零的英雄强者所化,不知年代,难以计算是在多么遥远的纪元之前,只有一些残破的神话留存到了后世中。
先民,他们被歌颂,被记载,是因为有苦难的存在,因为那生命的公敌。
天地承载了太多的苦难,一个又一个纪元,被黑暗与不祥收割,于是陷入了轮回,衰败、复苏、寂灭,兴亡更迭,留下了太多的悲歌与壮烈。
英雄死去了,被埋葬下去,连尸身都腐朽了,成为英灵又消散,最后执念凋零,破碎成粒子,沉淀在土壤中,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可从这一日起,有一股仿佛超世般的力量汹涌,荡起了岁月,也掀开了尘埃,让土壤中,让天地间掩藏着的东西再现,照亮无数先民英灵复苏的路,这是昔日的因,也是今日的果
他们将如闪电般归来
这一幕,太波澜壮阔了,让人灵魂颤栗。
古老的仙王诚惶诚恐,不由自主的跪伏了下去,面对这样的大势,他升不起一丝一毫的抵抗的想法。
何止是他
整个界海,诸天万界,最强大的修士皆有感,都失色了,神情恍惚。
“是谁竟然有这样的手段难道是荒天帝归来了吗”
他们动容到极点,无止境的猜测与联想。
而事实上,这非是荒卧龙所为,只是一个雪衣少女倾力所至。
她极尽升华,绽放了最绚烂的光彩,属于她开创的帝法绽放,“万古尘墟”之下,是生命的花在盛开。
以此,她击杀了灭世老人,更是搅动了这整个界海的滔天波澜。
不
或者应该说,击杀灭世老人不过是添头,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一条断路的接续、再现
一条名为“花粉”的道路
而作为代价,她是惨烈的。
最可怕的光芒照耀而下,一瞬间而已,雪衣少女几乎就炸开了,失去无敌的风采,踉跄着险些倒下。
那光芒缠绕着她,无法摆脱,无法消除,一寸一寸的,在焚烧她的身形,磨灭她的存在。
“咳”
少女轻咳,凄艳的血光染红了衣襟,让她多了一种悲凉的气氛。
叶凡在旁看着,心中莫名感到悲痛,像是眼睁睁看着至亲遇难,心脏都被挖去了。
“何必呢”
一声轻叹,魔祖来到了此地,他叹息着询问。
“代价太大了,你或将因此长眠万古,一身的修为成空。”
魔祖沉声道。
“代价的大小都无所谓,只是必要的牺牲而已。”
“唯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少女挺直身形,“时光的接力,纪元的征战,从无尽遥远的岁月前开始,到时空尽头都不会停下。”
“我这里,不过是其中一个高潮点,是承接,是转折,是反攻的开始”
她的眸光很清亮,“可惜了,我实力有限,先民们,英灵们,归来了,却只归来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您能为我接续下去吗”
少女很认真的请求,带着殷切的期盼。
魔祖略微沉默,眉头蹙起,像是想了许久,最后终是一声叹息。
“罢罢罢”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你的心意我已了然,且安心的去吧”
“万古岁月后再回首,你的付出不会白费”
魔祖低语,给了饱受煎熬的少女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我就放心了”
少女似心愿已了,又似乎是力量耗尽,在大因果的终极反噬下再也支撑不住,身形在幻灭,在消失。
临走前,她看了一眼叶凡,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又像是不忍心再为之增添什么担子。
最终,雪衣少女只是笑着拍了拍叶凡的肩膀,“小叶子,你已经足够努力了”
悠悠话音,回荡在这段时光中。
时光喧嚣着,覆盖了她的身形,可怕的劫光湮没而下,无数的血光炸开,绚烂中又透着凄凉的残景。
仿佛一个生灵,在岁月长河中被劫光生生轰杀成了血泥,尸骨无存,惨不忍睹
不过,这些景象到头来也没有留下点滴痕迹,时间的河流冲刷抹去了所有的异物。
“”
叶凡愣怔的看着,少女在他的记忆中音容宛在,笑貌犹存。
莫名的,他感到了难以自抑的悲伤涌上心头,冲击着他的灵魂,啃噬着他的心灵。
他跪伏在星空中,肩头一耸一耸的,在无声的哽咽。
“唉”
魔祖轻叹,身形一点点虚淡了下去,像是意兴索然般,径直离开了。
再现时,他已经到了一座宫殿中。
“哗啦啦”
一尊正在努力的将身躯前倾,以至于身上的锁链绷紧都不够,还在探头探脑往外看热闹、脸上表情津津有味的身影瞬间变色,直愣愣的往身后的座椅上一瘫,面容一沉,眼神一横,从吃瓜看客秒变黑道头目,望之就不是好人。
“你来做甚”
低沉的语气,带着无尽的忿怒,仿佛说明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警告你休要得寸进尺”
“本座可杀不可辱”
昔日的尸骸仙帝,帝骨哥,此刻义正词严的警告。
姜逸飞冷冷瞥了他一眼,随手扔下三个头颅,滚动着来到了他的刑椅旁。
“那我也警告你,少折腾小动作。”
他淡淡道,“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
“逼急了我,我让你往后三百年,天天让你做新郎,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怎么丑怎么来。”
“哼”
尸骸仙帝冷哼一声,有心嘲讽两句。
不过察言观色后,他选择了暂时不跟魔祖一般计较,等来日再算一算总账。
这绝非是他看到魔祖一只手中紧紧握着一把斧头,同时身上澎湃着可怕的光芒,战力不断叠加,极度恐怖,或许真的能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帝骨哥他变了。
他变得识时务了,大丈夫能伸能屈,区区一时颜面又算什么
他不出声,只是看着魔祖挥动手中神斧,劈斩着三具尸体,让好端端的殿堂都成了屠宰场一样。
这个过程中,苍帝三人怒骂不止,不过很快就被魔祖封了嘴,静默无声。
半晌后,他才起身。
“灭世呢他死哪去了”
魔祖看向尸骸仙帝,冷冷问道。
“他不是被杀了么”帝骨哥一愣,不解反问。
“他没有死干净。”姜逸飞冷漠开口,“所以我来找你这个狗主人问问。”
“什么”帝骨面色一变,神色沉凝,像是在感应什么,片刻后脸色阴沉的开口,“我没有对他的感应了。”
“在我的感觉中,他就是被那个小丫头给灭杀了你真的确定,他没有死”
“我确定。”
顿时,殿中的气氛变了。
魔祖沉默。
帝骨哥的表情则很不好看。
他努力抬起一只手,掐算着天机,半晌后脸上的阴沉仿佛要凝成水一样,“非生非死,幻生幻灭”
“好胆”
帝骨哥咆哮起来,仿佛是看到了豢养的鹰犬不仅不听话了,还挣脱了所有的枷锁,留下嘲讽意味十足的项圈在原地。
这对于帝骨哥来说,这是何等的羞辱
被荒砍死,他认了,对面开挂,群殴爆杀了他。
被叶封印,他也认了,谁让他在人梦境主场开战,自讨苦吃
被姜镇压,他还是认了,三条道路圆融成一体,开古来之未有,这绝对是开挂的
但是,除了这些人外灭世老人,昔日的一条上赶着凑过来的狗而已,都能摆他一道
这如何能忍
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得被人笑话无数年
“放我出去,我去把他找回来,让他知晓本座是不可愚弄的”
帝骨哥奋声道。
“”姜逸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凌厉至极,太有穿透力,让帝骨哥很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身体。
好半晌后,他才收敛了这种目光,意味莫名,“那倒不必了。”
“这怎么行”
帝骨哥高声道,这一刻他急公好义,“不管怎样,都是荒道友接引我归来的。”
“若是我手下的狗将这个宇宙折腾的乱糟糟的,我又有何面目再见他”
此时此刻,仿佛立场反转了,帝骨哥成为了正义的急先锋,要将灭世老人绳之以法
“无妨,区区一尊准仙帝,在这片宇宙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魔祖平静道,“不管是他靠自己的本事逃脱,还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都不算什么,终会被我揪出来收拾了。”
“道友,你不会怀疑我吧”帝骨哥面色一变。
“谁知道呢”
魔祖转身离去,只有话音渺渺,“我拭目以待,看浪潮褪去,是谁在裸泳。”
他的身形消散了,殿堂中徒留尸骸帝。
这尊仙帝保持了很久的冷酷,忽然他躺了回去,闭上了双眸,唯有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笑,很是耐人寻味。
同样耐人寻味的笑容,还出现在一具漂流在时光长河上的棺椁中的少女脸上,她像是死了,又像是没有死,一身的生机散去,却又似乎还有一点点微小到极点的生的希望,在寂灭中追寻复苏,在破败中寻觅崛起。
不知过去了多久,像是永恒,有仿佛只是刹那虽身在时间长河,但时光似乎失去了意义。
一点生的希望在复苏、膨胀,最后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少女睁开了眼,伸了个懒腰,嘴里嘀嘀咕咕的,“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你可一定要努力啊”
“你不努力,我又怎么有一个更好的”
“第二魔祖,真是一个可怕的人要想牵制这样的人,最好的事情是给他找点事情做”
她缓缓起身,一只手慢慢握成拳头,用力一挥,像是给自己鼓劲般,“一切,尽在掌握中”
“一切,尽在掌握中”
魔祖盘坐在魔门至高殿堂中,在他的身周有无数光芒在环绕,如同一片星海,衬托的他像是一尊无上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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