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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225章 子产归郑
    驷黑的旧伤发作,所以只得是暂且搁置了叛乱的举动。

    但毕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密谋叛乱这种事,你要么就一气呵成,却哪有能够给你拖拖拉拉的道理

    所以,在驷带和诸大夫于暗中都得知了驷黑的所作所为后,也都开始厌恶驷黑。于是乎,在稍纵即逝的“机会”失去后,驷黑的处境也就愈加的困难起来。

    只不过,对于当事人而言,他对于自己即将到来的大祸临头,却还浑然不知。

    此时的子产这还在全力往郑国赶,只可惜他只得是一人一骑,却是终究比不得那些个能够中途换马的信使。

    子产深知此次驷黑作乱的影响,一旦让驷黑举事了,无论他到底是成功与否,郑国都将会卷入内忧外患的漩涡之中。

    届时,就算他能够及时赶回平复叛乱,但届时也会给楚国以出兵平乱的理由。

    而一旦楚国介入了,那郑国毫无疑问,就又会成为晋楚争雄的角斗场,那么,子产他所苦心经营的,刚有一些中兴之象的郑国,也将再度成为如幻泡影。

    晋楚相争,受伤的永远都是他郑国。

    此乃子产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赶在驷黑发动叛乱之前,赶到郑国

    这千里迢迢的回郑之路,他心中所悬着的巨石,那是一刻也不曾松懈下来。

    终于,在最后抵达郑邑城外五十里时,终于是见到了自秦国来的客商,子产甚至不及思索,直接将自己身上的锦带直接跟秦商换得了两匹好马,这才是火急火燎的赶回了郑邑。

    而他连夜入得郑邑,便立即是找来了祭先、游吉还有驷氏的宗主驷带。

    子产之所以此时此刻会找来驷带,这其实也是当时李然当时与他所出的奇谋。

    之所以要找他来前来,那自然是要他充当传话筒的角色。驷黑与驷带不和,而丰段也是与驷黑貌合神离,那理所当然的,子产与他们其实就驷黑的问题上而言,其实并没有本质上的矛盾。

    而如今,子产连夜赶回了郑邑,子产的回归也就意味着李然必然是已经被留在了楚国。那楚王的目的,显然已是达成了的。

    另外,子产的回归,也同样意味着驷黑的此次叛乱,实际上已经宣告失败了。所以,丰段与驷带又是何等精明的人,既然驷黑本就是他们的弃子,那他们还会去伸手相助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情况如何”

    子产急忙如是问道。

    “万幸大夫及时赶到,驷黑那老匹夫目前还无有动静”

    游吉当然也已是听说了近日城中的流言,知道驷黑发动叛乱第一个目标就是他。此时也甚是愤怒,好在终于是将可以在为他主持公道的子产给盼回来了。

    “祭老,这莫不是子明所出的缓兵之计”

    而子产也清楚,此番他之所以能有足够的时间赶回郑邑,那必定是李然的计策生效了,所以急忙是向祭先求证道。

    只见祭先亦是躬身道

    “回大夫,确是小婿家中的主事所为,如今引得驷黑的旧伤复发,这才使得驷黑是不得不暂缓了行动。”

    毕竟如今驷带也在场,所以祭先是故意隐去了其四处散布流言的桥段。

    而祭氏之所以是替子产做些这些,祭先其实也很明白,祭氏与子产本就是同气连枝的。所以,此时此刻他们必须是与子产保持一致,而这也是祭先这些年来一直所遵循的发展理念。

    面对子产,祭先显得是格外的卑谦,丝毫没有天下第一商贾大家的架子。

    “嗯,如此甚好。其实在本卿回来之前,子明便已是向本卿说明了一切,祭氏此番阻止驷黑作乱有功,待本卿是料理完此事,自当是禀明国君,大加封赏”

    “唔子上,明日一早,你去召集诸位卿大夫,既然子皙他不安分,那这次本卿便是绝不姑息”

    子产对驷黑的容忍已到极限,以前那些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子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这一次,他不能再容忍驷黑如此胡作非为。这节骨眼,若再不给他一个痛快,那日后保不齐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驷带从子产这话里听出了杀意,当即躬身退却,并前去安排了。

    “祭老,另外子明短时间内只怕是回不来了,本卿这且先告知于你,也好让你们能有个心理准备。”

    叫祭先来,除了关于驷黑一事,当然还有关于李然的事。

    毕竟李然被迫接受楚王登佣,说到底也是为了维护大局。而他子产,自然也有这个义务将事情的真相与祭氏是如实相告。

    祭先闻声,亦是当即诧异不已,急忙询问缘由,子产便将其前因后果是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待得子产说完,又不禁是轻叹一声,甚为无奈的补充道

    “不过,此终究只是子明的缓兵之计罢了,祭老可千万得要宽心呐。”

    祭先闻言,先是自顾自的捋了捋已满是银白的山羊胡,又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

    “唉大夫言重了先又岂能不知小婿的谋略楚王这百般的拉拢招揽,此番前去楚国本就是羊入虎口,能有如此的结果,能够保得郑国安宁,已是算得万幸了”

    “但愿子明他能够在楚国化险为夷吧。”

    失去了李然,对于整个祭氏而言当然是巨大的损失,可是对整个郑国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祭先强作镇定,显得是丝毫不担心。

    毕竟比起他,子产想迎回李然的心思必然是更加的强烈。

    见得祭先能够如此的通情达理,子产也就不再多言,只让祭先是先回去准备去了。

    而祭先一回到家中,祭乐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找了来,一方面是询问有关驷黑即将作乱之事,而另外一方面,也自然是关心李然为何没有随子产一道返回。

    祭先也知道此事决计是瞒不住女儿的,只能是据实相告。

    可当祭乐闻声,情绪瞬间绷不住了,眼框一下子通红。

    “呜呜呜夫君他为何会被独自留在楚国啊为何啊”

    她这几日一直是辗转反侧,寝食难安。但谁知,最令人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一颗颗豆大的眼泪,顺着她那俊秀的脸颊滑落,并是滴落到了地上。原本素来最以快乐活泼示人的她,此时此刻就像个泪人似的,在那伤心欲绝。

    “乖女儿,别哭子明他这不也是没办法嘛”

    祭先轻抚着祭乐的头,并是继续安慰道

    “子明他聪明过人,他一个人在楚国一定不会有事的。咱们往后再想办法就是了好么”

    如何安慰女儿,其实一直是祭先的拿手好戏,毕竟对于这个宝贝女儿,祭先待她可远他那三个儿子更为关切。

    可是这一次,他却也没能很快将祭乐给安抚下来。

    “呜呜呜我不要我就要夫君回来”

    “你们做什么都都要带着他现在好了李然他被留在了楚国却叫我该如何是好呜呜呜”

    一直憋在祭乐心里面的话,此时此刻也顺涌而出,委屈与伤心同时交织着,直让她一时叫人心疼不已。

    说到底,她终究只是个姑娘,是那个对李然有着千般依靠,万般依赖的姑娘。

    本就聚少离多的夫妻俩,这一下更是被隔绝开了千里之外。这对她而言,心中的不舍之情那也是可想而知的。

    而祭先,也深知这些年他利用李然为祭氏是谋得了不少利益,此时见得祭乐伤心欲绝,却也不敢多言,只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轻声安抚,老脸之上更是愧色重重。

    圆月无声,最后一点秋意也在徐徐而来的北风之中被消弭殆尽。

    第225章驷黑的灭亡

    子产也是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子产便立刻是领着郑国的诸位卿大夫及罕氏、国氏和游氏三家的家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是将驷黑府上给团团围住。

    驷黑情知事情败露,心里顿时害怕到了极点。

    可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已是再也没了退路,当即壮着胆子闯将出来,并厉声反过来质问子产

    “国侨你为何是要带着这么多人擅闯我的府门”

    “看来子皙真是老糊涂了。”

    “你自己到底做得些什么臭事,你自己心里难道就没点数吗”

    子产也不多言,命令侍卫当即是包围了整个府邸,而后又带着人是直接闯了进去。

    “国侨”

    “你放肆”

    “我驷子皙好歹也是上卿呐”

    驷黑直接是亮明了身份,说自己乃是与子产平起平坐的上卿,毕竟当初熏隧盟会之时,他的名字乃是赫然写于昭告天地的盟书之上的。

    可他这不说还好,他一旦是说起了这个,便算是彻底点燃了子产的怒火了。

    “你竟还知道你也是我郑国的上卿”

    “你也还知道当初盟会之事,你的名字是曾写于盟书之上的”

    “哼当真恬不知耻,给本卿直接拿下”

    话不多说,子产命令一下,左右侍卫当即上前将驷黑捆绑拿下。

    饶是在场所有的大夫早有准备,此时也不由大吃一惊,毕竟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捉拿一国的上卿,子产此举可谓大胆。

    可万一是找不到确凿的证据呢那子产这回岂不是当真走远了

    “国侨你混账”

    “快将老夫放开你们难道是忘了伯有之乱了吗老夫老夫乃是有功之臣呐”

    驷黑不得自由,顿时一通大吼大叫,脸上的激愤之色一时间也是溢于言表。

    然而,子产根本不给他任何的机会,直接是让底下的侍卫是彻查了整个驷黑府邸一番。

    不多时,根据鸮翼所的情报,子产很快就搜集到了驷黑意欲作乱的证据。

    而当子产拿着这些证据,来到驷黑面前时,一直在那叫嚷着子产滥用职权的驷黑也顿时是没了声音。

    “哼叫啊你怎么不叫了”

    “驷黑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子产再懒得是看他一眼,当即命人是将其直接收监了。

    于是,刚刚还像打了鸡血似的驷黑,立刻像是被拖死的狗一般,被侍卫给径直拖了下去。

    一众卿大夫见得此情此景,届时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要么不动如山岳,要真动起手来,其手段之刚猛果敢,郑国上下谁又能与之相提并论

    从驷黑的府邸出来,子产还是并未第一时间前去审问驷黑,而是命众大夫先去朝议,只说自己随后便到。

    众大夫也不明所以,但又哪敢质疑只管是各自去了。

    而子产,却是立刻掉头,去往了丰段府上。

    “子产”

    正要出门前去参加朝议的丰段见得子产突然出现在自己府中,顿时心神一震,眼睑不由得一阵跳动。

    “伯石兄别来无恙,您这是忙着去朝议么”

    子产不请自来,甚至不请自坐,脸上满是神秘莫测的高深之色。

    “那是当然,有何不妥吗”

    丰段有些拿捏不准,当即也坐了下来,随口应付道。

    然而子产闻声,脸色却是猛然一转,盯着丰段的眼睛凛然道

    “那伯石兄可知子皙意欲作乱,今日一早已是被侨给收监了”

    “什么”

    听得这个消息,丰段顿时大吃一惊,脸上的震惊一时间都要溢出眼框了。

    “看来伯石兄是真有些后知后觉了。”

    “不过也无甚紧要,侨此番前来,为的便是给伯石兄提个醒的。”

    “此番子皙意欲谋反,证据确凿,已无需审问,其勾结的一应人等,侨都必当严惩,绝不姑息”

    “伯石兄若是知晓其中的内情,还请此时明言,侨绝不希望届时会有违了同宗情谊的事情发生。”

    是的,子产此番前来,唯一的目的便是为了敲山震虎

    就是你丰段煽动的驷黑作乱是吧

    就是你丰段整天在背后阴阳怪气不安本分是吧

    此次子产虽并未搜集到丰段教唆驷黑叛乱的直接证据,所以并不能拿你丰段怎么样。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任由丰段是继续在暗中胡作非为下去,所以,这一出“敲山震虎”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而当丰段听到子产此言,心里其实也跟个明镜似的。毕竟这之前,驷带早就是已经给他带了话的,只不过,他的确是没想到这子产居然是会动作如此的迅速

    但事已至此,丰段当即也只得是故作姿态的敷衍道

    “呵呵,子产贤弟这是哪里的话段又岂能知晓驷黑暗中所为之事以如今段与驷黑的关系,子产贤弟难道还看不出来么若是当真知道那驷黑竟胆敢如此的妄为,我丰段必定会第一个站出来制止的”

    是的,现如今他与驷黑的关系的确是十分的微妙,所以他的这个理由也还算得充分。

    只不过,这些话拿来诓骗一下那些未经世事的年轻人尚且可行,可这话要拿来麻痹子产,这未免显得也太有些自欺欺人了。

    当然,对于子产而言,如今权且先快速平息了驷黑之乱,才是重中之重。

    “既然如此,那还请伯石兄好自为之。”

    子产也不再多言,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起身后,子产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丰段府邸,只留下了惊魂未定的丰段,一脸茫然的看着匆匆离去的子产。

    郑邑,德明宫,朝议。

    驷黑被侍卫带了上来,双手反绑着,跪在大殿中央。

    子产看了看地上的驷黑,又与罕虎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起身。

    “伯有的那次动乱,你擅作主张攻打伯有,以致我郑国招祸这是你第一条罪状。与宗室兄弟争夺妻子,还意欲大动干戈这是你第二条罪状。在薰隧的盟会,你肆意妄为,还强行篡改盟书这是你的第三条罪状。有了三条罪状,我们又岂能再容你你还是赶紧自行了断了吧,要不然,就休要怪我等对你动用国刑了”

    驷黑听罢,知道大势已去,如今纵是幡然醒悟也已是无济于事,于是他再拜叩首,并是近似哀求的言道

    “我驷黑确是罪该万死但人都是早晚要死的。子产啊请你就不要再帮着上天来虐待我了吧”

    子产听罢,却是径直一声冷哼,又甚为不屑的回道

    “人谁不死哼凶恶之人就该不得善终,这是天命。侨如果不替上天行事,难道还要帮着凶恶的人吗”

    驷黑已经没自知没了活路,又请求他的儿子能继续担任褚师的官职就是子产之前许给他的官职,主管税务的。

    子产却又淡然回道

    “你儿子如果是有才能之人,国君自然会任命他的。但如果他没有才能,那迟早是要跟你去的。你对自己的罪过不担心,而又在这请求些什么不快点去死,难道非要司寇来定你的罪不成”

    七月初一日,走投无路,众叛亲离的驷黑终是在庙堂之上自行上吊而死。

    一个在郑国上蹿下跳了多年,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甚至是让罕虎这个当国也颇为头疼的公孙黑,终于是迎来了他的人生结局。

    题外话

    原文

    秋,郑公孙黑将作乱,欲去游氏而代其位,伤疾作而不果。驷氏与诸大夫欲杀之。子产在鄙闻之,惧弗及,乘遽而至。使吏数之曰“伯有之乱,以大国之事,而未尔讨也。尔有乱心,无厌,国不女堪。专伐伯有,而罪一也。昆弟争室,而罪二也。薰隧之盟,女矫君位,而罪三也。有死罪三,何以堪之不速死,大刑将至。”再拜稽首辞曰“死在朝夕,无助天为虐。”子产曰“人谁不死。凶人不终,命也。作凶事,为凶人。不助天,其助凶人乎”请以印为褚师。子产曰“印也若才,君将任之。不才,将朝夕从女。女罪之不恤,而又何请焉不速死,司寇将至。”七月壬寅,缢。尸诸周氏之衢,加木焉。左传昭公二年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