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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7章 观从的算术
    叔孙不敢就这样,一直是在官邸外候着。

    而李然虽是对叔孙不敢感到失望,但念及他终究乃是友人之后,便还是随手写得一份信牍予他

    “立君之事,有卿士、大夫与守龟在,我李然一届外人,岂敢裁夺至于郓邑的众人,欲归鲁国则可自去,不欲归鲁的可以选择流亡,李然又岂敢擅自替旁人做决断”

    “至于李然,既非鲁人,又何来归鲁一说待此间事毕,李然日后自会归郑。而如今暂居于郓邑,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念及内人重病缠身,多有不便,若能暂居于此,李然不甚感激。”

    那名下人取了简牍,便匆忙出门就要去往叔孙不敢处,却正巧是在院内遇到了观从。

    观从之前协助孔丘操办鲁侯稠的葬礼,如今鲁侯稠的殡礼一切如常,所以眼下也并已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做。

    此刻闲暇之余,他正摆弄着面前的日晷,时不时又看了看周围物件的日影。

    观从发现那个下人形色匆忙,便是立马将其叫住,并询问他是去往何处。

    这个下人自是认识观从的,也知道此人时常跟在主人身边,乃是主人的心腹,便将方才之事是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观从听完,面露微笑

    “哦,既如此,那便快去吧,莫要误了事”

    那人闻言便是小跑了出去,而观从则是将日晷放归原处,然后进得屋内找到了李然。

    李然此刻正欲往内室去看祭乐,但见观从竟是一脸的笑意,实是有些不解,便是停下了脚步。

    他和观从的关系,在被王子朝囚禁之时,虽算是和解,但是他二人毕竟志趣不同,所以也只可谓是“和而不同”。

    “子玉何故发笑”

    观从则是拱手笑道

    “呵呵,恭喜少主”

    李然见此情形,更是不明所以,不知他这葫芦里到底又在卖什么药。

    知道他或许又指不定是在憋什么损招。

    不过,他也知道,即便是损招,眼下也只会是拿来对付他李然的敌人。

    “不知喜从何来”

    面对李然的不解,观从又是笑了笑

    “从之所以恭喜少主,乃是因为那季孙老贼恐是命不久矣而少夫人的大仇即将得报少夫人身患顽疾,乃为心疾。若此仇得报,或对夫人之疾亦是大有裨益”

    李然不由得是作答一声苦笑

    “子玉,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是在研习占卜之术。只不过,此等天衍之术,虽是洁净精微,却大体皆为模棱两可之言,可以贼辩,却不可当真。你此番该不是又信得这一些诬言诬语吧”

    观从不由是嗤笑一声,并是摇了摇头

    “呵呵,少主有所不知,我观从其实少时便精于易,又岂能不懂洁静精微而不贼,乃深于易的道理今日观从所言,可不是从占卜之术中得来的,而是通过天理推算得来的”

    “哦天理”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如今的事态发展,那季孙老贼正步入天道,必死无疑啊”

    李然闻言,倒是来了几分兴致,不禁言道

    “哦详细说来”

    只听观从又是侃侃言道

    “十年前,季氏和鲁侯的这一场冲突,其最终结局,乃是季氏大获全胜。而如今,鲁侯又没能熬过他,少主又准备弃鲁而去,此言可谓是正遂了季孙意如之心意”

    说到此处,饶是李然聪慧,也依旧不明观从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

    只不过,李然也没有打断他,只听观从是继续言道

    “季孙意如其一生之敌,无非有二,其一,乃是鲁侯,而如今鲁侯已薨,已不足为惧。而另一个,便是少主,如今少主又意欲隐退。既如此,季孙意如可谓大壮也放眼四海,季孙意如恐是再无敌手”

    “然则,易中有云小人用壮,君子罔也,似季孙意如这般的小人,待到新君即位,其势必将憋不住自己的私欲,又所谓天欲取之,必先予之,此乃天理循环,实不可避啊”

    李然听得“天欲取之,必先予之”,他瞬间便是明白了观从所言的核心意思。不仅仅是因为这句话乃是道德经内的。更因为观从,这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展现他那“欲擒故纵”的手法了。

    想当初,在楚灵王被弑之前,这观从就曾找到过李然,并与他是说起过与今天类似的话。

    “而如今少主所需要做的,便是稍安勿躁,也不必离开郓邑,当然鲁国自也是去不得的。只需得隔岸观火即可观从断言,季孙意如气数已尽,不日便会丧命”

    李然虽是觉得观从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但是隐隐中却也感觉得到观从必是有所隐瞒。

    而且,根据他对观从的了解,“隔岸观火”恐怕也并非是观从的行事风格。于暗中拱火,那才是观从一贯的做派。

    更何况,似这等的玄学,又哪里能直接预见得到一个人最终的结局呢

    所以,他断定观从此刻肯定是已经有了主意。

    “观从,你莫不是已经有了计较”

    观从神秘的笑了笑,不置可否,只道

    “观从所为,皆为报答少主知遇之恩。而夫人既是对季孙老贼恨之入骨,少主又如此上心,观从敢不效命再者说,此乃季孙老贼咎由自取,他虐民无度,又不循尊卑之序,早是该受得此难”

    “如今季孙意如的性命也就悬于旦夕之间。此人死不足惜,而现在所该考虑的,乃是该如何利用好这一枚棋子罢了。从可不敢是让他死得毫无价值啊”

    李然侧目看着观从。

    “何谓棋子子玉就不必跟我卖关子了吧,直接明说便是”

    观从躬身回复道

    “诺”

    “从以为,想这季孙意如僭越摄君既已成事实,那就应该让他在死之前,将其私欲给暴之于众且让其自我膨胀,做出更多的逾矩出格的事情来”

    “想那季孙老贼,虽是对鲁侯恨之入骨,但这些年来一直又是以被害者自居。自鲁侯出奔以来,那季孙意如亦是整日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所以,如今若不令其自张其欲,我等又岂能成事”

    “唯有令其自奸其欲,待其坐实了季氏欺君的恶名后。到那时,所有人也都将看清季氏的真面目。鲁人苦于季氏亦久矣,届时季氏亦必将受其反噬”

    “而如今鲁国之三桓,唯有季氏一家独大,故而一旦季氏有事,那么鲁国三桓便可不攻自破矣”

    李然眉头不由得一挑,观从说的没错,季孙意如为了让自己的代摄君权能有正当的说辞,也一直没有另行废立之事。而且他也一直是以“受害者”的身份自居,为的就是博取世人的同情。

    “所以,究竟该如何让季孙老贼好死,让公室的声威得以复振这才是关键所在啊。”

    李然听罢,是颇为惊讶的看着观从。

    这家伙的想法,乍听之下,颇为有些天马行空。但是细思起来,又确实是足够深远。

    这观从,就仿佛是在另一个维度,时刻观察着整件事的发展脉络。

    此人看待问题往往是入木三分,虽说是使惯了阴谋诡计,且为人机敏而贼,但做事又往往能从大局入手,顺势而为,且直切要害。

    就这些本事而言,饶是李然对此,也是不得不服。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