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褚荡毕竟是神经更为大条一些,一时没看出宫儿月的情绪起伏,还在那是继续不无感慨的说道
“真是真是好久没有看到先生如此关心一个人了”
宫儿月依旧是默不作声。而恰巧这个时候,李然出现,褚荡看到,居然又是极为懂事的悄悄离开了。
“月你怎么出来了难道不知这大伤初愈,最忌受风么”
李然关切的上来问候,宫儿月却是嫣然一笑
“不过是皮肉伤,习武之人哪有这么娇气又不是残废了,不必这么小心的”
“话虽如此,但终究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宫儿月看着李然,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灵动。
李然不敢再与她对视,只与她一起是走入院内。待宫儿月勉强坐下之后,李然又端来清水,并是递给了宫儿月。
而宫儿月在见得李然竟是替自己端茶送水,心中也是一阵感动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精心照料下,宫儿月的伤势也一日好过一日。
待到开春之时,宫儿月已然是彻底痊愈。不仅是恢复如初,而且对于李府的安全,也是更加的尽心尽力。
甚至在陪伴丽光这件事上,宫儿月也显得是更加的相契起来。
李然隐隐觉得这样下去似有不妥,但是每当他看到女儿和宫儿月在一起开心的模样,却又不忍心打破他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这天,李然正在陪伴丽光在院内玩耍,宫儿月也在。那场面,竟活脱是像他们三人就如同一家。
褚荡在远处看着傻笑,本想回头对身边的孙武说话,却发现孙武竟是突然不见了踪影。
孙武对宫儿月的动机始终存疑,而且,孙武似乎也一直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所以,他看不得李然和宫儿月亲近,这时候也唯有是四处走走散心。
而褚荡就没得他的这层顾虑,只顾是在那自言自语道
“这长卿也真是的这分明就是夫人回来了嘛,却还有什么可疑的真是莫名其妙”
“褚荡你在说什么”
这时,孔丘的声音竟陡然从身后传来,倒是吓了褚荡一跳。看到眼前这个与自己一般高大,却又是一副温文尔雅模样的人,褚荡不由是憨厚一笑
“哦,没什么。仲尼先生,您来的正好,快来瞧瞧他们这一家子,此刻是不是特别的和谐”
也不知宫儿月在那是说了些什么,只见他们三人是笑成一团。
孔丘见此情形,一时间竟也有些不忍上前。
不过,孔丘很显然是有要紧事跟李然言说。所以,也只在一旁默默等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走上了前去。
李然看到孔丘过来,见其神色凝重,知道必是又出了什么事。
于是,他便朝宫儿月是使了个眼色。宫儿月心领神会,带着丽光,并是朝孔丘打了一声招呼后,便离开了那里。
孔丘这时才拱手道
“恩公安好”
“安仲尼,你如今身为中都宰,可谓日理万机,今日如何得空来此”
孔丘苦笑,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哎我鲁危矣我鲁危险矣啊先生是有所不知啊那阳虎近日,又来有大动作了”
李然对此倒也已经是不觉得奇怪了,只是颇为澹然的问道
“哦他又要作甚”
“昨日朝议之时,阳虎竟当众怂恿君上,又欲起兵攻打齐国,以为复仇而君上,竟也是无有半分主见,在犹豫片刻之后,居然还是允了下来”
李然闻言,也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不久前,齐国的国夏刚刚率兵前来攻打鲁国。阳虎对他还束手无策,最终还是靠着李然出面才最终言退了国夏。
却不想,不过短短数月,阳虎竟又反而寻思着要找齐国报仇来了
“他莫不是疯了为何又要去招惹齐国”
孔丘摇头道
“据说,此番是因为有了晋国替他撑腰。晋人已经许下承诺,要与鲁国在瓦地会盟,以报之前国夏伐鲁之仇而阳虎则明言晋国此举乃是在替我们鲁人出头,所以这份怨仇是不能不报的。”
“这范鞅分明就是在那蓄意挑起我们鲁国和齐国之间的矛盾到头来,晋国又根本不可能跟齐国死拼,受苦的不还是我们鲁人吗”
“哎湖涂啊真是湖涂啊”
李然自是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当即要去见阳虎。
而孔丘这时也顾不上避嫌,和李然是一起往季府而去。
岂料,他们一到大门口,却又被告之阳虎竟不在府上,而是坐镇沙场点兵。
李然闻言,不由气得是浑身发抖。
此刻,孔丘的弟子子路又来禀告,说这次鲁侯宋竟是要亲自出征伐齐,而且是即刻出兵
李然和孔丘皆是暗叫不好,匆匆赶到沙场的时候,却又被拦下。
门口守卫,只说是因为鲁侯不日便将御驾亲征,所以闲杂人等皆不得靠近,纵是孔丘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却也依旧没能见到阳虎。
很显然,阳虎这是自知理亏,所以才刻意是躲着他们。
李然无奈,也唯有先回到了杏林。
李然一怒之下,竟是将自己给直接关在了屋内。
的确,这阳虎的这一做法确是太不着调了。甚至阳虎的这一作派,其危害比起当年的季孙意如,就对于整个国家而言是要更甚一筹了。
毕竟,季孙意如虽是祸乱鲁国公室,但对外而言,他的家族利益乃是与鲁国的整体利益捆绑在一处的。
所以,就算不是为了保全鲁国国人的利益,起码就为了保全自家的实力,他也不至于会这般的胡作非为。
然而阳虎如今,他为了能够撬动鲁国上下的格局,甚至是不惜出卖了鲁国的整体利益。
而“尊公室”,也反倒是成为了他手中的利器。
这不由是让李然陷入了沉思,并且是自我怀疑。他当年以“尊公室”之利而说服阳虎反出季氏,这一举动,究竟算不算得正确呢
到了现在,李然这才意识到,人的欲望有时候真的是无穷无尽的。
而如果不懂得自我克制的话,那么无论是谁,又是何等的身份,最终也都是不过自取灭亡罢了。
这时,孙武也是得知了消息。他也知道李然究竟是因何如此,他便是在外敲了敲门。听得里屋无有声音,孙武也不管许多,直接换道
“先生,孙武这便进来了。”
随后,孙武便见得李然痴痴的坐在那里,独自生着闷气,便是上前回道
“先生,阳虎此举无异于玩火自焚。只是,他这自焚倒也罢了,可竟是要牵连整个鲁国与他一起受难”
李然伸手扶额,甚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哎阳虎实在湖涂啊他一直指望着依靠晋国范鞅,来成全他那非分之想这简直就是在痴心妄想啊阳虎如此的不计后果,鲁国的灾祸恐将不绝啊”
突然,孙武双手抱拳,并是单膝跪地
“先生正所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既如此,我们不如就此离开鲁国吧”
李然突然抬起头来,看了看孙武,一阵沉思过后,却又是摇了摇头
“鲁昭公临薨之时,也曾是将鲁国托付于我,我又岂能是一走了之而且,再者说了,祭氏举家搬迁至此,这也才刚刚站稳了脚跟,若再作搬迁,也恐是不妥。毕竟,祭氏以商为本,他们是最需要稳定的”
然而,孙武却不无担忧的继续说道
“只是,徒留于次,往后局势只怕会更加难以控制。若真到了大难临头之,可就晚了”
李然叹息道
“眼下,如今其实也并没有绝对安全之所,还是且先静观”
孙武见李然态度坚决,也只得说道
“如今,这阳虎已然是完全失控,是否是因为先生不出仕的缘故”
李然暗然道
“阳虎此人极有自己的想法,他认定的事情,便是极难改变的。此前他虽是有意请我出山,却也也并非是图我之道,一来不过是图我之名望,二来则是图我之谋罢了。而他现如今,既已经认定了范鞅能助他成事,不等他自己撞个头破血流,他也决计不会幡然醒悟的”
“难道就只能任由他这般乱来”
李然沉默了片刻,最后无奈道
“哎天欲取之,必先予之啊此又何尝不是天道使然”
第593章瓦之盟
短短三个月内,竟两次与齐国为敌。
在外人看来,这无疑就是作死的节奏。
当然,阳虎也并不会愚蠢到对此毫无知觉。他又怎会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因此,他之所以此番要奉鲁侯亲征。所为的,你要说他这是“挟国君以令卿臣”,好耍耍自己的威风
其实那也不过是他的其中一面罢了。其实更多的是为了“秀”给晋国的范鞅看。
一方面,当然是表现出他如今在鲁国的声威,体现自己的价值。
而另一方面,更多的是为了能够找一个不主动寻衅于齐国的理由。毕竟,身为臣子的他,又怎么能把国君置身于险境呢
所以,阳虎这也是讨了个巧,只在边境转悠了一圈后,就老老实实的回了鲁国。
但即便如此,这件事终究还是惹怒了齐侯杵臼。
毕竟,想要在这种事上添油加醋,这对于权倾齐国的田乞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
所以,齐侯杵臼在田乞的挑拨之下,再也是忍无可忍。命国夏、高张领兵十万,再次大举征鲁
鲁国之势,及及可危。
阳虎在得知了这个消息过后,也着实被吓得不轻,自知仅以鲁国一国之力必是难以抵挡的。
于是,他连忙向晋国范鞅求援,而范鞅当即是来信安抚,表示会带着赵鞅和荀寅前来驰援。
阳虎得信,不由是转忧为喜。毕竟在他看来,晋国能够成为鲁国的后盾,那他阳虎便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更何况,范鞅这一次许诺的,乃是晋国三军齐出,这自是让阳虎安心不少。同时,也更加坚信了他自己在范鞅眼里,果然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是不容有失的。
然而,随后更为滑稽的一幕却是就此上演了。
范鞅虽是表面答应了军事援助,但又迟迟不肯发兵。而齐国的国夏和高张也同样是得知这个消息,一时间竟也不敢轻举妄动,深怕是被晋国和鲁国给前后夹击。
所以,一时竟也就此是和鲁国僵持住了。
李然见鲁国之势危如累卵,对此也是心急如焚。多次邀见阳虎也都不得见。
就在这时,晋国方面,竟又再次指示阳虎,与阳虎约定要前往瓦地会盟,待进行了会盟之后,再一起对付齐国。
李然闻讯,便再也坐不住了。
就在鲁侯宋和阳虎即将出发之际,李然和孔丘终是见到了阳虎。
阳虎看起来也是颇为有些不好意思,只顾在那是摸着鼻子,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正脸看向李然。
“子明先生此次会盟,虎是非去不可的。范中军已经答应了阳虎,汇合三军之后便会一起来襄助我鲁国,共同抵抗齐国的十万大军”
李然却是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与他否定道
“大人,你若是不轻易招惹齐国,又何至于如今的灾祸现在你既惹怒了齐国,理应考虑的是该如何平息齐侯的怒火,而不是再火上浇油啊”
阳虎讪讪一笑
“虎知错。但是,如果现在向齐国服软,只怕是会让齐国愈发的变本加厉。齐人欺我鲁国久矣,当年的桓公之仇鲁桓公,庆父之祸,又有哪件不是齐国在背后捣鬼”
“如今,鲁国公室既得复兴,便不会再受得此等的恼气今日幸得晋国之助,便唯有在战场之上彻底打败齐人,才能让我鲁国得以百年之安定”
李然却是不满道
“当初,国夏领兵五万来讨,鲁国尚且不敌如今齐国十万之师,形式更甚若晋国有失,鲁国将为之奈何鲁国这些年来,兵祸不断,阳虎你既是手握重权,便理应为鲁国百姓谋福祉,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到处招惹是非”
“近闻范鞅让你和君上到瓦地会盟,此事极为失礼,莫不是你也答应了”
“是先生有所不知,范中军已经承诺,只待会盟结束,便会三军齐来,襄助我们共同对付齐国。”
李然握了一下拳头,不由怒发冲冠,在那是狠狠言道
“无知真是无知晋鲁两国皆为大国,地位对等,又岂有一国正卿来与一国之君会盟之理范鞅此举分明就是要拆鲁国的台面鲁国体面不存,你阳虎又将有何面目再执领鲁国”
“再者,他若是真的想要前来相助,又何必是等到现在这番会盟,定是来者不善,也难保他会再做什么出格之事来你呀你怎就如此信任于他”
阳虎闻言稍稍一怔,但只是说道
“先生多虑了,晋国乃是伯主之国,如今既许下承诺,替我鲁国伐齐,我鲁国焉有不随之理昔者,齐顷公伐鲁,而我鲁亦是与晋国会盟于赤棘,才有了后来的鞍之战大败齐军。而如今,情势与昔日相似,又有何不可”
李然闻言,不由是深吸一口气,并是强行压制着内心的怒火,继续说道
“跟随伯主之国,这本是无可厚非。但是也绝对不是如同附庸国一般的言听计从昔日晋国强盛,乃是奋晋文公城濮之余威,而制衡齐国。现如今,范鞅无道,为祸天下,如何能再与之为伍”
“大人,你如今的作为,不仅不能振兴鲁国,反倒是要让鲁国陷入无尽的兵祸之中啊”
阳虎显然依旧不为自己的事情感到半分内疚,之前那些话,也仅仅是想要得到李然的认可罢了。
“先生多说无益,在虎看来,一国便如同一人,想要获得尊重,便唯有靠自己奋力一搏一味的委曲求全,只怕也是于事无补”
李然见到阳虎如此执迷不悟,也是无可奈何。他的话术不可谓不高超,但在阳虎这样的人面前,似乎也已经完全起不到作用。
在阳虎面前,他就如同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毫无作为。
李然无功而返,在回去的路上,他是对身旁的孔丘说道
“仲尼,阳虎此举恐怕会引起祸端,你身为鲁臣,也唯有勉力为之了”
孔丘点头道
“恩公放心,丘自当竭尽所能。只是”
孔丘欲言又止,而李然也是深解其意,不由是望向远处,沉吟道
“哎但尽人事吧,别无他法了”
对于李然的警告,阳虎可谓是置若罔闻。他现在一门心思的,就是想着讨好范鞅。
他到现在也依旧认为,唯有范鞅才是那个能够帮助他实现自身野望的贵人。
所以,他携鲁侯宋前往瓦地进行会盟。
当他到了瓦地,亲自入了晋营。范鞅也并未安排郊迎,只单独是安排会见了阳虎。
“虎啊你可终于是来啦本卿在此,可已等候多时啦”
阳虎入帐,赶紧是促步上前,含首低头言道
“小人见过范中军此番特奉鲁君,前来与晋国会盟”
范鞅见状,却甚是轻描澹写的回道
“嗯虎既是如此识得大体,本卿甚慰只待此间之事一了,本卿便会立刻禀明天子,让天子做主,届时你欲取代鲁国孟氏之事,便也是顺理成章的了”
阳虎闻之大喜,很明显,范鞅也是非常明确阳虎究竟是想要什么。
因为阳虎他自始至终,都是以季氏家臣的身份来掌管鲁国的。而“季氏家臣”的名头,对于他而言,就如同一个紧箍咒一般,他无时无刻,不想将这个紧箍咒给彻底撬下来。
所以说,将孟氏取而代之,可以说是阳虎一直以来所追求的最终目的。
“多谢大人成全”
范鞅听了,不由是哈哈大笑
“放心,你只要肯听本卿的话,那一切便都不在话下本卿也自然不会辜负你的一片赤诚之心呐”
阳虎兴奋道
“能得中军大人的帮助,虎没齿难忘,以后也定会率领鲁国,对晋国更加尊崇绝不敢有半分的拂逆还请中军大人放心”
范鞅点了点头。
“虎,本卿自然对你是信任的,否则也不会让你替我做得这么多事”
阳虎听得这些话,自认为这是范鞅已将自己融入到了他的权利圈内,就和当年的季孙意如一样。
而这一番谈话,也委实是让他兴奋不已,也更加坚定了自己跟随范鞅脚步的决心。
“范中军若还有什么别的要求虎一定照办”
范鞅故作高深,沉默了一会儿,一直到阳虎等急了,这才开口道
“虎啊要说起来明日正式会盟之时,本卿倒是确还有一事,还希望你能替本卿周全”
“哦不知中军大人是有何吩咐”
只见范鞅这时,竟是与他邪魅的一笑
“呵呵,倒也无它,只是想让你代劳,届时执羊耳于我”
阳虎闻言,不由大惊
他虽然对周礼也不甚精通,但也知道这绝对是有违礼乐的。他忍不住说道
“这这不太符合礼制吧依照古制,孤执皮帛,卿执羔,大夫执雁,士执雉,庶人执鹜,工商执鸡。中军虽为晋之正卿,但是毕竟是与寡君身份不符。寡君执羔,中军若亦执羔,那岂不”
范鞅澹然道
“呵呵,正因此事难办,所以也唯有你去做最好若换做旁人,本卿却还信不过了”
阳虎对此一时目瞪口呆,竟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