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侯杵臼的这一番话说出口,少子荼当即一个稽首,并跪拜在地
“儿臣定不辜负父侯厚爱,以后也会更加努力,与诸位大臣一同辅左君父,以成就我齐国之霸业”
齐侯杵臼捋着胡须,对自己的小儿子的回答也十分的满意,甚至是有些得意。
国夏和高张等人,也是面露喜色。
唯有田乞,却是目露凶光。
不过,因为他是低着头的,所以在场所有人都并没有察觉到。
齐侯杵臼,这时又转过头,反倒是笑呵呵的与田乞问道
“田卿,寡人欲立荼儿为储君,你以为如何呀”
当此情形,田乞即便是有一万个不愿意,也是不能说出来的。要不然,他将必然成为众失之的。
于是,他当即又是稽首跪拜在地,并是立刻表态道
“公子聪慧,这些年来一直跟随在君上的身边,可谓见识广博,又恩威并用,可堪为一国之君君上既是喜欢公子,臣自是赞同的臣以为,此事当公告天下,让世人皆知,并择时举行册立典礼才是”
齐侯杵臼闻言,不由是哈哈大笑
“田卿,你这句话可算是深得寡人之心呐寡人甚感欣慰,那以后,还需得仰仗田卿多多协助荼儿才是”
田乞言道
“臣定当鞠躬尽瘁,以报君上知遇之恩我们田氏上下,也将竭尽全力侍奉君上和公子”
齐侯杵臼望向少子荼,觉得如今自己的事业后继有人,也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渐渐的,也就将夹谷之会的失利,都给抛之到了脑后。
待到退朝之后,田乞回府邸的一路上,都在那是隐忍不发。
回到府上,在屏退左右后,便独自进入一处密室。随后,便突然是一脚踹在屏风上,以泄其愤
屏风也是应声倒地,这时竖牛正在这密室内等候着,见此情形,便是急忙起身问道
“田大人如此恼怒莫不是齐侯执意要归还鲁国土地”
田乞看了一眼竖牛,不由是气急败坏道
“区区三地,倒也无关紧要关键是在于那公子荼”
竖牛眉毛一竖。
“难道此子在朝堂之上拂逆了大人”
田乞冷哼一声,又是一拳击在桉几之上
“要是言语上的拂逆,倒也就罢了,关键在那老匹夫竟是册封他为太子了”
竖牛闻言,不由是瞪大了眼睛,甚是惊奇的问道
“哦只是此子非嫡非长,如何能被确立为太子”
田乞则是气鼓鼓的说道
“还不是因那老匹夫宠爱另外今日他在朝堂之上是侃侃而谈,将本卿都说得是哑口无言这小子日后若要是真继得君位,恐怕是绝无本卿的好日子可过了”
竖牛闻言,思索一番后则是附和道
“此子确是过分,真到那时,只怕不仅仅是大人难有善终,就连整个田氏都会都会”
都会什么,竖牛不敢说,其实即便是他不说出来,田乞也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真的到了那时候,整个田氏只怕都会有灭顶之灾
田乞想到这里,也是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不行决不能让这等事发生”
这时,竖牛又是眼珠一转,并是上前一步,继续言道
“呵呵,齐侯既然喜欢公子荼,那么作为嫡子的公子阳生可就微妙了,大人何不先通于公子阳生”
田乞闻言,又心下一番寻思,不由是恍然大悟
“对啊现在还不能自乱了阵脚本卿这便去找公子阳生”
田乞本也是一个足智多谋之人,只因是先失去了三块土地,而且最为厌恶他的公子荼又成为了齐国的储君。所以,这让他盛怒之下,也就无法再考虑那么许多。
而如今,在经过竖牛的一番提醒过后,这才反应过来,他的确是必须要提前运筹些什么了。
否则,若以后少子荼真的继承了君位,那他们田氏的结局将注定悲惨无比。
是啊,这一时代的权卿,其家族最终能够得善了的实在是太少了。
晋国的却氏、栾氏、赵氏、以及其他小国的诸多权卿们,还有像他们齐国的崔杼和庆封,那一个个的,可都是活生生的桉例。
任凭你的家族如何一时强大,不管是有过多么显赫的功绩,在历史的长河岁月中,似乎都会被其上下一起清算。
这,似乎是这一时代,“权卿们永远的宿命”。
而暗行众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对抗这一宿命而诞生的吗
如今,田乞作为暗行众的头领,那也自然而然的,誓要逆转这一“权卿的宿命”
田乞当即去寻找公子阳生,公子阳生乃是齐侯杵臼的嫡长子。
要说这齐侯杵臼也实属能活,如今他的这个嫡长子,转眼都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
由于他本来就不受齐侯杵臼的喜欢,所以公子阳生也是在焦虑中度日如年一般。
而公子阳生在得知了弟弟少子荼即将被立为太子的消息后,如今也是更为急虑。
一看到田乞,他便连忙行了大礼,说道
“田大人,救我呀”
田乞连忙搀扶住公子阳生,并让下人尽数退去,这才说道
“公子行此大礼,岂不是折煞了老臣”
只见公子阳生是泪流满面
“听闻大人也是支持君父立荼弟为储君的难道大人是忘了之前的诺言”
原来,田乞其实是一直在暗中支持公子阳生。很显然,田乞为了能够让田氏一族得以延续下去,他是于暗中拉拢了齐侯的嫡长子公子阳生。
并且,他还曾当着公子阳生的面说过,会在齐侯杵臼面前,力争为他博取太子之位。
谁知,这时田乞却也是叹气言道
“当时的情况,老臣也唯有如此,才能不让君上见疑啊”
公子阳生闻言,不由急道
“那那我该如何是好”
田乞皱着眉头,一副极为难办的模样
“公子啊,恕老臣直言,齐侯身为千乘之国的君主,置你这嫡长子于不顾而另立少子恐怕,为防止后患,是会对公子不利啊老臣之所以在朝堂之上拥护少子荼,一来是不让齐侯对老臣疑心,二来也是为了能够暂且保全公子的性命啊”
“公子现在处境极其危险,纵是齐侯能容得下你,但你这弟弟,恐怕绝不会与公子善了啊”
“公子难道不知道齐桓公与其兄公子纠的故事吗”
田乞又拿齐桓公的黑历史来说事,但公子阳生此刻闻言却又是一惊,并是忙道
“田大人所言甚是所以我这才请求大人相救啊”
田乞沉默了一会儿。
“公子只怕应该也不甘心就此放弃君位吧”
公子阳生闻言,竟是不由心潮澎湃,但转念一想,却又是颇为无奈道
“哎本公子如今纵有此心,恐怕也无可能啦”
田乞却是微微一笑,并是小声与公子阳生回道
“公子如今唯有出奔,方可确保性命无虞啊”
公子阳生一听,顿时又是一惊
“出奔这如何使得君父尚在,无故出奔岂不是陷君父于不义”
这时,田乞却是不慌不忙的回道
“公子许不闻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在外而安的故事吗”
公子阳生一听此言,不由顿是了然。虽依旧是有些不甘心,却也只能是听从
“哎看来也唯有如此了”
田乞却又是神秘的一笑
“请公子放心,在下此举亦这不过是替公子保住性命罢了。待到齐侯百年之日,老臣定会将公子安然迎回,便是继承大统”
公子阳生听到这话,却又不由是转忧为喜
“好有大人这一番话,本公子也就放心了,那往后可就全都要仰仗大人的了”
田乞却是摆手道
“公子如此说可是折煞老臣了,老臣也是为了齐国着想。公子既身为嫡长子,本就该顺理成章的继承君位,这可是亘古不变的常理啊如今君上一意孤行,此举对于我齐国日后,可谓是埋下祸端呐”
“还请公子莫要耽搁,且快些离开齐国为好”
于是,公子阳生便是在田乞的安排下,径直是离开了齐国。
其实,齐侯杵臼虽欲立少子荼为储君,但是对于他的这个嫡长子,却也并无加害之意。
毕竟再不喜欢,那也是自己的儿子。
但是,在田乞的一番操控下,公子阳生竟因为害怕受到连累,索性就此是出奔到了来地。
并且,是和田乞勾连,为以后的谋权篡位是做好了准备。
田乞做完这一切后,心中亦是更多了几分底气。
只见其嘴角处,又是流露出了一丝诡秘,且不易被察觉出来的笑意。
第68章再访乡校集会
再说鲁侯宋这边,总算是安全回到了曲阜。
这让孔丘和李然都不由得松了口气,因为他们紧赶慢赶,一路之上,也是不顾舟车劳顿和身上的伤势,所以宫儿月一回到杏林,便是先害了一场大病。
李然急忙让医者给宫儿月治病,医者在把脉之后,出来对李然说道
“先生不必心忧,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小伤,不及治疗,又一路奔波,故而受了这一场风寒。在下开一个药方,稍稍顾护其营卫之气即可”
李然松了口气
“如此便有劳了少伯,去取些诊费”
范蠡拿了一吊刀币,递给医者,医者也不客气,收了下去,接着开了一个处方之后,便是离开了。
李然进屋看到宫儿月正在熟睡,而光儿则在一旁看着,李然也不想打扰宫儿月休息,便是退了出去。
而这时孔丘在安顿好了鲁侯宋后,便也是急匆匆的来到了杏林。
李然看到他行色匆忙,也知道他此来是所为何事,当即就他二人是来到了客厅。
孔丘坐定之后,也是不由松了口气道
“这次夹谷之会,总算是有惊无险。听说月姑娘生病了不知病情如何”
李然却是摇头道
“倒也无碍,想来休息几日也便是了仲尼,你此番前来,恐怕是为了隳三都之事吧”
孔丘听得李然开门见山,便也就毫不避讳的直接言道
“正是,本该让恩公休息几日,但是,如今堕郈邑之事既已提上日程,却还有两邑未动。之前被夹谷会盟给耽搁了许久,丘觉得还是要尽快办妥为好,以免得是夜长梦多”
李然闻言,则是点头说道
“嗯,只是此事还需得顺手牵羊,若是强来,恐怕难免不被季氏所疑。”
“对了,季氏那边,对于拆毁费邑城墙,是如何作想的仲尼可曾听闻子路提及”
孔丘一个拱手,并是解释道
“子路在季氏当家宰的这段时日,察觉到季孙斯对于公山不狃很是不满,但是也还没有下定决心就此堕去费邑毕竟,费邑乃为季氏主城,若是就此堕去,他也唯恐是会就此削弱了他们季氏的力量”
“不过,由于有郈邑这个前车之鉴,季孙斯如今其实也有堕毁费邑城墙的想法,只是尚在犹豫之中”
李然一边听着,一边是点了点头
“嗯,这倒也是意料之中的。看来季孙斯这边,却还需要再填一把火才行啊”
于是,二人又是各自沉默着想了许久,孔丘随后也只能摇了摇头,言道
“不如丘这便让君上再下一诏令同时让叔孙氏和让季氏堕去郈邑与费邑”
李然闻言,却是摆了摆手,以示否定
“不可,如今三邑未堕,而再夺其声,这势必会打草惊蛇叔孙州仇那边虽说是即将拆毁郈邑,可引为典范,但切不可因此而暴露了我们的意图”
“仲尼务必记住,这三处主邑,乃是他们自己的家事。所以唯有诱导其自裁,方为上策”
孔丘听李然如此说,也是不由点了点头,并是继续问道
“那季孙斯这边该怎么说服他”
李然又低头沉思片刻,然后是缓缓说道
“数日之后,郊外便会有一场乡校集会可让子路带着季孙斯参加,仲尼可安排一名弟子,在乡校集会上引导各学子辩论一番,以剖析费邑之利害如此,或可让季孙斯下定决心”
孔丘眉头一皱。
“此举虽是不错,但恐怕效果甚微。季孙斯他毕竟乃是季氏宗主,又如何会听得那些小儒之言即便是听到什么,只怕也是难以令其信服啊”
李然听了,却是笑道
“呵呵,这一点然又岂能不知此处只是给他洗脑而已。待乡校集会之后,然会再亲自与他相谈”
孔丘一听,不禁问道
“洗脑何谓洗脑”
李然一听,知道是自己突然失口,不禁是捂嘴笑道
“哦,这洗脑嘛,就是让人荡浊扬清之意啊头脑者,精明之府也。所谓洗脑,便是令人清爽明亮之意嘛。”
孔丘眼前不由一亮
“哦原来如此啊恩公果然是学识广博啊丘又受教了。”
“若如此说,待日后丘亦要与众弟子们,多多洗脑才是啊”
李然闻言,不由是脸上拉下了三条黑线,也只得是甚是尴尬的与孔丘笑了笑,不再言语。
乡校集会
其实,鲁国一直都是有乡校集会的习惯。
当年,李然从洛邑出逃到鲁国,还未站稳脚跟时,就是因为碰巧在乡校集会上“口出狂言”,这才受到了太子野和叔孙豹的青睐。
而无独有偶,其实孔丘也是后来在乡校集会中崭露头角,孟僖子才发现了他的才能,进而又介绍给了鲁昭公。
可以说,这乡村集会,本来就是一个人才辈出的地方。
只不过,由于季氏一族权势熏天,所以相对而言,季氏一族都从不觉得这集会有多了不起,无非是一些不得志的学子们在那瞎吐槽的集散地。
接下来数日,曲阜显得是十分的平静。
宫儿月的病情得到有效的治疗,如今已是恢复如初了。
宫儿月出得屋门,再见到李然,也是不由得苦笑一声
“平日里看起来我是生龙活虎的,但也不知为何,却总是害病。倒是你,这忙前忙后的,倒也没见你生过几场病,倒也真是奇哉怪也”
李然却是澹然一笑
“呵呵,女子属阴,本就更易染病。再说,你也是为了救我,这才受了伤,然后又一路颠簸,以致害了病,说起来还是怪我。”
宫儿月听着,却是嫣然一笑,与李然回道
“呵呵,月的职责便是守护先生的安全,又怎能怪到你头上”
正当他二人如是说着话,却听得从他们下面竟是突然钻出来一声
“父亲,二娘,今天外面有乡校集会,要不要去看看”
这时,光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了出来,又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如今光儿已经十岁,虽还没有到亭亭玉立,却也是长得可谓是玲珑剔透。尤其是那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甚是水灵。
亏得丽光的提醒,李然这才想起乡校集会的事情。
虽说此事已是交由孔丘去办,一时半会倒也无需他来操持,但想着可以光儿这些时日也已经好久没有出去转转了,想来倒也不错。
“行,既然光儿难得有此兴致,那我们便去瞧瞧”
于是,宫儿月和光儿都是回屋带上面纱,便和李然是一起入了城。
乡校集会依旧是在曲阜城内的下柳河边举行,各地的学子们亦是纷纷前来,在那是各抒己见,煞是热闹。
李然一时也不由是想起了当年的情形,也免不了是一阵伤感。
他想起了当年的鸮翼,叔孙豹,甚至是自己的死敌季孙意如,如今这些人都已纷纷作古。
而当初看着他在此侃侃而谈的,那个俏生生的祭乐,也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
李然回首看了看身边的宫儿月和光儿,一时间也有些心潮澎湃。
这个神似祭乐的女子,还有和祭乐愈发相像的女儿,都让李然又不由是恍忽起来。
就仿佛,祭乐又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一样
“先生,先生”
宫儿月的轻声呼唤,让李然回过神来,强笑道
“光儿,这乡校集会,到时候对你而言可能会有些无聊,你到时候可别吵闹着要走哟”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