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精刚刚挖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它喂完孩子之后就被人赶去继续挖地,蛇精原本只是敷衍了事,随便挖几下装装样子,可谁能想到,它还真在三叔院里挖到了东西
真有这么巧吗一整个村子都没挖到,它一来就捡到了大便宜
不知道是不是玲纳要找的东西,摸起来是硬质,冰冰凉凉的。蛇精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就把那东西用袖子掩着揣进了怀里。
趁大家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刘加火装模作样伸了个懒腰,然后借由铁锹坏了要修一修的名义,独自去了工具房。
刘加火扭着腰,快步走进一间土屋,趁没人发现快速关上房门,它倒要看看自己挖出来的是个什么玩意。
它早就怀疑玲纳在找的物件和它祖宗有关,但苦于信息不足,无法确定。之前在姥娘庙的时候它没有把玲纳的东西抢到手,现在村子大变样,它两眼一抹黑,更糊涂了。
蛇精把希望寄托在这个玩意上面,它屈腿坐在窗户底下,从怀里掏出来那东西。
是一块玉牌。
平平无奇的玉牌,但蛇精觉得眼熟,凑近仔细看了看,想起来,是之前在逃亡中死掉的人类身上掉落下来的玉牌。
当时好像被人捡走了,竟然被埋在这儿。
什么破东西,根本没用,蛇精兴致索然。
砰的一声。
蛇精头顶上的窗户被一道剑气捅破,它接连翻滚两下逃到侧墙,避开落下来的窗棂碎片,可手中的玉牌却在翻滚中掉落。
随着剑气而来的是一个人,面容清俊肃穆,剑法犀利。他一跃从窗户口进了屋子,长剑一卷就把蛇精堵在墙边,道了声“果然是个妖精。”
徐修瑾立定站稳,他的目光在地上某一点停住,那双整齐的眉毛皱起。
徐修瑾的声音愠怒“你怎么会有我绝顶山的玉牌。”
蛇精“啊”
哪里冒出来的人类,还刚好认识她捡到的东西
徐修瑾听说这附近曾有山门弟子失踪,如今见了玉牌,面上更冷了三分,看蛇精的目光和淬了毒一样,恨不得把它扒皮抽筋。
“在人间为非作歹就算了,还敢伤我山门中人,”徐修瑾咬牙,恨道,“今日你必定死在我的剑下。”
蛇精察觉不对的时候第一时间想要开门逃跑,可这具人类身体实在不大好用,让它连尾巴都来不及拿出,就被那个人类困在墙边。
而那可恶的人类只看了它一眼,却放出一句不知所云的豪言,说要杀了它。
长剑在身前散发寒气,拿剑的小修士脸嫩手黑,一看就是什么正道山门来捉妖的。
蛇精细细的眼角往高了挑,吐着信子“好狂妄的人类,看你长得不错,就用你打打牙祭好了。”
既然这个人类已经发现了它的身份,那它也就不装了。
刘加火的身后多了一条东西,带黑色花纹的圆柱状尾巴越来越长,
暗色光泽在鳞片上流转,毒液在缝隙中闪烁出危险的颜色。
一整条尾巴盘踞在腰后,最粗的地方甚至能强过人类的躯干,它借着尾巴的力量向上升起,一颗人类头颅居高临下地俯视对面的人类。
“这么年轻的修士,你师父放心你一个人打架吗看这样子,毛都没长齐就敢学人家捉妖,真是可爱呢。”
对面的修士对蛇精的挑衅充耳不闻。他在确定了妖精的身份之后就开始掐诀,那只长剑在他手中渐渐融化,剑光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徐修瑾的口诀声越来越快,蛇精赶在他念完之前发起进攻,从房顶俯冲而下。
霎时间,修士手中长剑化作三千根银针,每根都比头发丝还要细,在徐修瑾的指尖动作下,无数道尖锐的锋芒从下方发出,直冲蛇精的头颅刺去。
蛇精的鳞片迅速覆盖头顶,形成一层坚硬的保护外壳,粗壮的尾巴在地面卷起,扫向修士的下盘。
徐修瑾对带毒的尾巴看也不看,三千银针又再分为三千份,其中一半向上刺入蛇头,一半向下刺蛇尾。
剑针扎进鳞片中,毒液飞溅。
尾巴扫到人肉上,骨头断裂。
一招过后,双方都对这场战斗感到不可思议,同时停下来缓了缓。
蛇精的头顶破了几个针尖大小的口子,它的尾巴蠕动着清理缝隙中的刺,鳞片在人脸上翻涌着,时隐时现。
刚拔出来一根刺,那些细小的鳞片就猛地炸起来,接着又舒适地合上,蛇精感叹“这么年轻,竟然已经筑基了,不简单呐。”
徐修瑾的剑被鳞片划花,不再闪亮。
他的灵力在骨骼周围游走,修复创伤,沉脸道“居然是只大妖。刚好,这趟把你的尸首带回山门,就不算白来一趟。”
蛇精闻言翻了个白眼。
要是没有把握,蛇精也不会进这个村子。
按道理来讲,如果蛇精显化原型,它全部的实力完全能够和筑基期修士相媲美,甚至更强。
可眼前这个修士非常特殊,不是过于强,而是过于小了。
他长这副模样,最多也就十八,不对,十七岁
这种年纪的筑基期天才肯定是山门里的宝贝,说不准还有人在他身边保护着,要是惹急了这人,说不定他背后的门派会伺机报复。
蛇精决定和这个人类讲一讲道理,它率先收起尾巴,用刘加火的形象“等等,我没有伤过你门派的人,这个牌子是我挖出来的,就在后院,他们都在挖,你可以去看看。”
徐修瑾重新凝起一柄剑,嘴角讥讽“被抓到了还想骗人,真是恬不知耻。”
废话不多说,他趁蛇精休整的时候,剑光重新化作银针,分散开来,每一根都向蛇精的要害处刺去。
蛇精“我说的是真的你好歹确认一下啊”
“你大爷的”
房门被他守住,蛇精见暂时无法突破,就回身一跳,从破了的窗户处翻出去,
一溜烟在街道上跑得没影。
徐修瑾也跟着跳出窗外,双脚落到实处,静下心来寻找妖精的踪迹。
外面原本一片安静祥和,现在却突然乱起来,纷纷扰扰都是人们吵架哭喊的声音。
一说是三婶家丢了东西,原本埋在院儿里了,后来不知道被谁给偷了。
一说是,谁家孩子丢了,要找周尔曼做主召集大家要个说法。
徐修瑾不怕蛇精逃跑。它身上的味道虽然经过了人类身体的掩藏,但骗不过伴生神童的鼻子。
独属于蛇的味道在空气中扩散开,形成一道轨迹。
在那边徐修瑾眯眼,绕开慌慌张张的人群,寻着味道拐进了小巷。
他的身法很快,人影迅速消失在巷尾,让旁人就算瞧见了都不敢确认是谁,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瞎半仙儿想要喊人的手收回,转而去摸自己的后脑勺“哎,他到底知不知道村里发生了啥”
那修士厉害是厉害,可是根本不听人说话,跑得也快,让人追不上。可怕得很。
瞎半仙儿正郁闷的时候,一只小手拉扯他的裤腿,摇晃着哄“不要管他啦。”
童声天真可爱,鼓励他“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你很有天赋,你可是要做大事的人,一定能比那个修士更厉害的。”
瞎半仙儿这才想通了,他一拍大腿“都怪那什么破修士,我差点忘了好好好,我今天多做一点事,争取早点赚到那样法宝,嘿嘿嘿”
他的铃铛摇在手腕间,转身向某个方向行去,幸福得好像已经得道升仙了。
巷子那头,徐修瑾顺着妖气搜索,在几个地方走进走出,拐了八个大弯,最后发现
他竟然跟丢了。
现在徐修瑾站在一家院墙外,完全嗅不出那股蛇的味道去向了何方。
不是蛇精的味道减弱或者消失,而是空气中的味道一下子多了起来,种类混杂,香烛味、烟味、血味,还有一股子呛人的霉味,在他的鼻尖爆炸开,掩盖了原本的妖味。
可蛇精确实是在这里消失的,这附近一定有线索。
徐修瑾脚步慢下来,细听这户人家院墙里发出的声音。
好怪,徐修瑾从没听到过那种哭声。
像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喉咙哑了,却依然矫揉做作地掐着嗓子哭嚎。更奇怪的是,谁都能听出来,那扭捏矫情的声音里竟然满满都是真情。
这户人家的院门大开,徐修瑾毫不犹豫,背负着剑,信步踏进了门槛。
进院儿里一看,他就明白了。
怪不得味道这么混杂,里面正在举行一项重大活动。小小一个院子站满了人,村民们三两成头接耳,让本就不轻松的氛围更加紧张焦灼。
围在中间的女人一头齐颌短发,端了一碗猪血,站在烟熏火燎的供桌前讲话。
“这件事我已经上报给了姥娘,姥娘庇佑刘家村多子多福,不会容忍这种偷盗婴儿行为的发生
。”
她把猪血倒在地面上,朗声道“现在,所有人都要怀着诚心和我一起祈祷,呼唤伟大的神的庇佑”
围观的村民们纷纷停止聊天,用整齐的声音祈祷“伟大的玲纳请保佑刘家村”
大家都在闭目祈祷,脸上一片虔诚。人群里只剩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还在哭,声音凄切哀伤,让人听了耳朵疼。
有人听不下去,安慰他道“很多人家都丢了孩子,你也不要太过痛苦,那不是你的错。”
那男人的头发盖着脸,声音别扭又沙哑“怎么可能不痛苦,那是我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
他生孩子
徐修瑾站在人群之外,他的目光本来在搜索妖精的踪迹,却因为听了这句话而产生困惑。
现在的情况听上去是有孩子失踪了,村民们正在为孩子祈祷,而有个男人非常伤心,因为孩子是他生下来的。
那个男人是不是疯了,还是那蛇精又搞了什么鬼
徐修瑾的手握上剑柄。
但周围的村民丝毫没有发觉不对,大家祈祷完毕,望向那男人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
“云鹤啊,你也别太伤心,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怀,你这年纪,还能生好几个呢。”
“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和以后的怎么可能一样”
众人有骂偷孩子贼的,有安慰那男人的,也有不断向神祈祷的。
但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就好像男人天生就应该生孩子。
徐修瑾被嘈杂声和烟熏味吵得有些混乱。
他们是不是都疯了
徐修瑾失去思考能力。这里的妖气并没有浓郁到能影响所有人的程度,如果不是这些村民全都疯了,那就是徐修瑾自己疯了。
总不至于是他自己出现幻觉了吧,徐修瑾暗道可笑,但心跳不知怎的,莫名漏了一拍。
纷纷扰扰中,站在中间的短发女人站出来主持大局。
她让几个人去抱来一个婴儿“哭什么哭,刘家村这么多孩子呢,正好你叔伯家有个孩子不打算要了,那孩子没奶水吃,饿瘦了好几圈。那孩子还是你接生的呢,你去喂一喂。”
婴儿的哭叫闯入徐修瑾的耳朵。
他看见一个襁褓被人抱给了哭嚎的男人,那男人马上心生不忍,解开胸前的布料给孩子喂奶。
为了避人,长发男人的角度转了转。徐修瑾看不见孩子和喂奶的过程,却第一次看清楚了男人的脸。
男人的整张脸上都长着大片大片的霉斑,哭声嘶哑,连带着五官也模糊起来,长长的头发垂在脸侧,看不出来到底是男是女。
原来如此,或许那只是个身材干瘪,声音粗哑的女人而已。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总不至于整个村子都疯了吧,呵
徐修瑾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他看错了,把妇人看成了男人。
不愧是偏僻小村,连喂孩子的妇人都长成这样,怪吓人的。
徐修瑾猛地抬头。
刚刚不知发生了什么,蛇精的鳞片张开,气味逸散出来,让徐修瑾捕获到踪迹。
他脚法飘逸,一眨眼就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离开嘈杂的人群,消失在另一边的侧门。
而在他身后,担忧这件事的人还在争论不休。
“不管喜不喜欢,可千万不能被偷走啊。这种不男不女的孩子一定要养大了,配给村里没婆娘的男人当媳妇,不然的话,神会发怒的。”
“一定要当媳妇吗,这种娃娃就不能一直当成男娃养着”
“有人这样干过,一开始生出个男娃娃,他们也不知道这孩子有问题,就一直按照男娃养着。谁能想到,后来那男娃越长越怪,最后居然变成了女人但那家人还是不乐意放弃,娃娃到死都没换回女儿的身份,下葬之后,他爹娘甚至还给他配了个阴婚,娶了个媳妇。”
把男娃娃好好养大,养着养着,男娃却变成了女娃。这时候让他们按照神的旨意把娃送出去,那怎么肯啊。
谁家好好的男娃变女娃了,能忍痛送给别家当媳妇的
这种不男不女的怪东西,让马虹想起来点啥,顺嘴插了一句“这样也行啊”
“行是行,就是后果”
“还是不说了。”怪渗人的。
有人问“那这不男不女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生出来的呗。
马虹的丈夫也生了,生了一长串的孩子,虽然不男不女吧,但好歹也算是孩子。她终于能摆脱被喂药生孩子的困扰,这几天到处看戏,乐呵得很。
嘶,马虹脑子里灵光一闪,把事情联系起来。
这种娃娃到底怎么来的
之前她不想喝生男药,就是怕生出来八条腿的孩子。
生男药的药粉到底是什么,那群男人是不是也总喝一个奇奇怪怪的药,用来补阳
周尔曼敛目站在人群中间,淡淡听着村民的讨论。
男人怎么可能变女人,所谓男孩变女孩,肯定一开始怀的就是个女孩,却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被莫名其妙的药粉转换了性别。
之后那可怜的“男孩”长大,才能渐渐显露出一点女孩的样子。
小鹰,小樱黄皮姥姥。
周尔曼笑了,这样的村子不出事才怪。
“好了,”周尔曼发话,村民们都安静下来,看向中间的短发女人,听她说,“丢孩子的不只有一家两家,这件事情越闹越大,搞得村里人心惶惶。既然如此,我们一定要严惩凶手,把偷孩子的贼抓出来,浸猪笼献祭给神”
“好”
众人高喊“抓贼浸猪笼献祭”
声音传到院墙之外,树上的鸟儿都被惊飞。
风在耳边簌簌作响,徐修瑾的身法快过长尾巴的人类身躯。
他凌空踏叶飞跃上前,长剑化为骨鞭舒展开,鞭子末梢伸长到蛇精身前,就在那双妩媚的眼睛
前停住,然后突地转为钩子向后一拽。
大蛇急忙下腰仰头躲过钩子,它的尾巴挥动,鳞片间隙喷溅出细细密密毒液,每一小滴液体都晶莹剔透,其中闪烁着金属般的彩光。
毒液化作雾气向徐修瑾袭来,他根本看也不看,那握剑柄的手迎面接上,任凭毒液腐蚀出窟窿,力道也固执地不减弱半分。
蛇精被骨鞭圈住尾巴,不可思议地回头望去。
难道它的毒液失去效果了不可能,它刚进阶不久,毒液的威力只应该增长,不应该削减。
蛇精的美目盯住那年轻小修士的右手。
徐修瑾的手指原本如玉般白皙,此刻却已经多出了好几个血窟窿,露出里面灰白笔直的指骨。
血液混着毒液沫子往下滴落,但五根鲜血淋漓的手指依然紧紧握着剑柄,不断向其中输送灵力。
蛇精脑子一瞬间短路“难道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我自己不知道”
不然他何苦如此呢拼着自己的手废了也要抓住它,这得多大的仇哇
徐修瑾却道“修士抓妖天经地义,更何况你还害过我绝顶山弟子,人人得而诛之。”
蛇精惊叫“你是不是傻我都说了不是我做的,你自己睁开眼睛看看这个村子,就没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有异样,”徐修瑾目光冷冷,“这里是个凡人村子,而你是村中唯一不该存在的妖物。”
蛇精急了“你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就不怕放跑了真凶”
徐修瑾振声“不论你有没有杀害我门下弟子,抓一个害人的妖精是替天行道,我绝不会错。”
蛇精和这个固执的人类说不清楚,它气道“呸道貌岸然的蠢东西,你自己玩儿去吧”
一圈鳞片从尾巴上脱落,蛇皮表面的毒液变得粘稠滑腻,金属钩子从皮肤上脱落下来,就算徐修瑾再次发动攻击也无法再抓住它一次。
蛇精沿着墙缝攀上屋顶,叫嚣“想抓我来啊,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它在房顶和院墙上面穿梭,半爬行半跳跃,比水里的游鱼还要灵活。
而徐修瑾仅靠两条腿追击,他眼神盯着的是房顶上的妖精,脚下走的是村里错综复杂的土路,一心二用,速度竟然也没有慢下来多少。
忽然,天上传来几声鸟叫。
或许是乌鸦的叫声,凄厉哀怨,把蛇精惊得从房顶上掉落。地上的人只看见掉落的大致方位,不知它具体落在了哪里。
徐修瑾趁此机会火速抄小路,脚下生风,向那边赶去。
他的方位感很好,但到了地方之后却忽然失了神,明明找对了位置,差一点就能追上蛇精的身影,他却眼睁睁看着那条滑不溜手的尾巴消失。
那条尾巴的行动速度并不快,而徐修瑾整个人怔愣愣的,目光在街角一堆笤帚、犁耙、藤筐之类的杂物中放空,迷茫无措。
很怪,他也知道很怪,自从他进了村子之后,接二连
三的怪事发生,但他急着捉妖无暇顾及。
而现在,他的思绪被莫名的惊慌所困扰,无法静下心来,好像有什么超出他认知范围的事情即将发生。
但这个村子明明非常普通,并没有更强大的妖气出现。
他再一次跟丢了妖精。
以前从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或许是他没怎么出过远门的原因。这次没有杂乱的气味来掩盖妖味,但他的鼻子却忽然失灵,一下子闻不见了。
徐修瑾决定求助于人。
他收起长剑,往旁边走了两步,弯下腰来,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切和善一些
“两位小友,有没有看见一个身材细长,长相妖媚的男人走过去或许那个男人还长了一条尾巴,或许没有。”
路边有两个小孩正在堆泥巴玩,给一个人形泥偶加上第八条腿。听到有人问问题,他们同时扬起脸蛋。
那是两张一模一样的天真小脸,肉嘟嘟的,看上去很有福气,让人见了心生喜爱。
徐修瑾终于见到了正常人,他的情绪才安定了些,悬着的心脏重新恢复跳动。
果然村里还是有正常小孩的,之前的怪孩子和怪妇人只是特例而已,看这一对双胞胎,多可爱。
能在这种时候遇到两个可爱小孩,真令人感到暖心。
如果不是急着抓妖,徐修瑾甚至想要摸一摸孩子们的小脑袋。
这俩孩子年纪虽然小,却不怕生人,说话吐字也还算清晰。
其中一个嘬着手指,笑呵呵为徐修瑾指了一个地方。
“在那边呢。”
声音好听极了,清澈又稚嫩,脆脆甜甜的,像夏天清凉多汁的甜瓜。
徐修瑾道了声“多谢。”
便按照孩子指出的方向前行。
哪怕直觉告诉他,前方好像既危险又怪异。
但那又怎样呢
修道者行走世间,靠的就是身上那一股正气。像蛇精这种妖邪之物,于天理有亏,于道理有损,就算自己不去抓,它也迟早会死于非命。
村子总共也就这么大点地方,那妖精躲无可躲,必定会被他捉住,徐修瑾算了算时间,虽然中途经历了些波折,但这次的任务估计就快要完成了。
能够帮助村民捉妖,他义不容辞。
同时,徐修瑾活动了一下自己受伤未愈的右手。蛇毒竟然如此厉害,就算灵力不停运转在伤处,被腐蚀的血肉也没有重新长好。
要是能收集到一点蛇毒就好了。
之前三长老催过徐修瑾好几次,要他淬炼自己的法宝,可他苦于没有合适的材料而一拖再拖。
这下好了,等任务完成以后,他可以把那条蛇身上的毒液收集下来,淬炼银针。
徐修瑾并不惧怕前路,他看到了一片光明的未来。
村外,三长老扬眉吐气,眼中一片光明。
他耗费三十年的灵力快速回了趟绝顶山,带着两位高境界长老瞬间赶过来,
就是为了搞清楚徐修瑾的事情。
这里的阵法到底是谁在搞鬼,伴生神童的失踪到底是福是祸很快,答案就要揭晓了。
二长老迎上前,先对那两位长老拱手一礼,然后期待地问“左师兄,右师兄,远道而来辛苦了,怎么样可看出什么蹊跷”
左长老和右长老都摇了摇头,面色犹豫,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三长老高高兴兴替他们回答“看不出来,根本看不出来。”
三长老拂尘一甩,面向虚空,容光焕发“谁也看不出来此处的阵法”
二长老咽了咽口水。
如果连元婴期修士都看不出来,那这阵法的布置者得是什么境界的大妖啊,肯定不止是个村妖。
但比起妖精来说,他们更偏向另一种可能不是妖,是神。
神把伴生神童带走了
天大的机缘要在绝顶山出现了
二长老幸福得要昏过去“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我绝顶山此次,得了大机缘喽”
左长老适时打破他的幻想“不一定,世事无绝对,此处的阵法虽然精密,但一些能力独特的低阶妖精也有可能布置出来。”
二长老忙问“那要如何分辨”
毕竟里面的人可是绝顶山的伴生神童,身份非同小可,不能儿戏。一旦发生危险必须及时救援,要是碰到机遇也绝对不能轻易打扰。
右长老祭出自己的法器,往空中描画出几个精密的符号,然后换到另一个位置,如此往复一圈。
他解释道“我们尝试在此地拓印一个反阵,要是能成功破解阵法,你就可以亲自进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霎时间,光罩从地面升起,在徐修瑾消失的点位周围百米圈出一块空间。
这法阵看起来容易,实际却难。
左、右二位长老的面色登时变得灰败,他们互相搀扶着“阵法已经构建完毕,你们二位在此守候即可,我们灵力耗尽,便回去歇息了。”
“要等多久”
“至多不过十天。皆时,就算我等的灵力不足以破解阵法,伴生神童也该到自己走出来的时候了。”
那两位长老离开后,二长老便搬出一张圆桌,守在阵法旁边等待结果,美美畅想里面的情景。
他喝着小酒,吹着小风“如果当真是神的动作,那修瑾此刻应当过得很好吧。”
这回,三长老倒是对他的话表示赞同“说不定正在聆听神的教导,境界大有提升呢。”
“哎,你忘了吗,世事无绝对真不一定,还有可能徐修瑾正在经历神的考验呢。”
“哈哈哈哈,能得到神的指导,就算是考验又何妨那他也一定甘之如饴。”
徐修瑾现在过得很不好。
一股冷意从他的脚底升起,两排牙齿在怪诞的惊恐中打颤,哆哆嗦嗦,哆哆嗦嗦,遍体生寒。
他的一身正气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斩除妖邪的信念也并不能破除恐惧。放眼望去,满目离奇诡异,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噩梦画面。
徐修瑾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原本要去刘家村捉妖的,但现在这是哪里
是地狱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