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半。
杜田夹着公文包离开了傅语若的办公室。
来之前他一直心怀忐忑,以为那笔高昂的卖厂费多半鸡飞蛋打了。
走的时候却哼着小曲，因为傅语若的态度又给了他极大的信心。
杜田轻轻松松地离开后，傅语若与时菁的忙碌才刚刚开始。
战斗从来都不是某个瞬间的结果，而是一种持续不断的过程。
下午两点的最终谈判并不会耗费太长的时间。
因为在此前十来天,每一个日日夜夜都有许多人在为此奋战。
而这会儿,便是开战前夕最关键的时刻。
时菁在桌上同时打开两个笔记本电脑，调试一番,就戴好蓝牙耳机唤起了球球。
“在呢,老板。”
“云京西城区紫辰路8号,赵家别墅，把室内所有的监控视频都同步接入我的电脑。”
“收到老板。”球球在耳机里小声发问，“我可以跟夫人问个好吗我还从来没跟夫人说过话呢。”
时菁“认真做你的事,不要啰嗦。”
两分钟过后，时菁的其中一个电脑上便闪现出了画面。
画面共有九个，全都是客厅、饭厅、楼道、厨房等公共区域的视频。
时菁在屏幕上略略一扫，直接询问“书房与会议室的画面呢”
球球“这两个地方没有安装监控。”
时菁叩了叩桌子“没有装监控就把屋内有摄像功能的设备打开，没有摄像头，就把音频给我接通，这种事还要我教你吗”
“马上办”
几乎就在其话音落下的瞬间,时菁电脑上又多出两个视频画面。
以画面中的陈设来看，正是书房与会议室
瞧见这一幕,坐在旁侧的傅语若心中大感震惊。
调取赵家的监控视频就这么简单吗
最近网上都在流传着一种说法大数据时代没有个人隐私。
今天以前,傅语若对此最明显的感觉,也不过是平台总给自己推送喜欢的内容,就是人们平时常说的信息茧房。
可眼下，如此直观地监听监控对她来说无异于是一种冲击。
这事实在是细思极恐。
她都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在家里的一举一动都能被其他人轻易看到的话,那该怎么办
似乎是感应到了傅语若的不安，时菁连忙出声“你不必太担心，我的那位黑客朋友技术位于全球顶尖水准，所以才能轻易做到这些，其他人可没这个能力。”
让傅语若知道球球这个超级人工智能的存在，得循序渐进，逐步透露。
这也是时菁今日会选择当着对方的面与球球进行交流的原因。
等了二十分钟左右，视频内总算是出现了关键人物。
时菁将相关画面调取至自己的另一台电脑，开启了全屏模式。
傅语若亦是拉近了椅子，仔细看向屏幕。
屏幕中，李臻在一双儿女的陪同下踏进了书房。
进入房内之后，她姿态优雅地坐上主位，端起佣人提前准备好的养生茶，轻酌慢饮。
赵欣洁快步走到自己的母亲身后，娴熟地给对方捏肩。
隔着屏幕也不难看出，母女两人皆是身体放松，神态悠闲。
唯有站在两人对面的赵越轩眉头紧拧“妈那个电子厂的收购合同，您不能跟杜田签，他”
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李臻出声打断“你不提醒我都快忘了，公司你才是能拍板的那个人，我跟人签合同是越俎代庖了。”
此言一出，赵越轩立马就急了“妈，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不能花15亿去买下电子厂那块地，因为我怀疑这是杜田与傅语若联合起来给我们设下的圈套。”
屏幕外，时菁扭头看向傅语若，挑着眉道“被他猜着了。”
傅语若无奈叹气“是啊，所以我一开始定的就是10亿，坑挖得太大，对手不起疑心才是怪事。”
两人说话间，屏幕内的李臻又开口了“你别跟我说圈套不圈套的，我就问你，15亿是个多么了不得的价格吗”
“前年你用20亿收了个破邮轮，我们有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现在我用15亿去跟傅语若抢项目，你就百般阻扰，怎么给你妹妹出口恶气就这么难”
这时，赵欣洁接过话头“哥，你少说两句，别再惹妈生气了。”
“那些超出你预算的钱，就从我的家族信托基金里出吧，大不了这两年我节衣缩食，不去跟朋友玩了。”
李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语气温柔又宠溺“乖宝，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这事哪用得着你来做出牺牲咱又不是没钱”
赵欣洁以为自己这么做就能完美地解决当下的问题。
殊不知，她这种门外汉思维，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将矛盾激化得更大。
赵越轩脑门上青筋都暴了一片，却不得不耐着性子跟两人解释“妈、妹妹，这已经不是花钱多花钱少的问题了，这是我们赵家在别人眼里是不是个大冤种的事儿。”
“同行们都在看着呢，今天我们能花15亿买一块破地，明天合作商们就会有样学样狮子大开口，雪球一旦形成，只会越滚越大。”
“商场上的事很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有一说一，他的这些话说得非常中肯。
傅语若的后招就是要让赵家一步错、步步错。
否则的话，她单单坑人高价收购一块地根本就意义不大。
5亿现金流哪里会让对手伤筋动骨
但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赵欣洁不懂这些。
过惯了富太太优渥生活的李臻看问题也只看得到眼前。
不知是赵越轩的哪句话戳到了她敏感的神经，她当即就摔了杯子“就你懂商场我们都不懂是吧”
“我告诉你，我已经查清楚了，电子厂改建是个优质项目，前期多花出去的钱，后期都可以赚回来”
“另外，你知道傅语若为什么也在高价抢那块地吗因为她在公司里签了对赌协议，丢了这个项目，她好不容易才坐上的位子就会动摇。”
“啪”
李臻伸掌在桌面重重一拍“收购电子厂的项目就这么定了，下午杜田会带着合同过来，你亲自签”
说完，她就拉着身后宝贝女儿的手，气鼓鼓地离开了书房。
屏幕前。
目睹了如此精彩的一幕，傅语若跟时菁不由得扭过头相视而望。
“似乎，下午我都不需要再教杜田怎么做了。”
时菁点头表示认同“我也这么觉得。”
说罢，她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又询问道“那个对赌协议是什么鬼”
傅语若美眸轻眨“是我放出去的烟雾弹，是有对赌协议这么一回事，但针对的却不是电子厂改建那个项目。”
两人正说着话，屏幕内的赵越轩又有了动作。
他先是朝着书桌猛踹几脚发泄了一通，随即又连砸了两盏台灯。
冷静下来后，他走到门边把房门关上，取出手机，准备给人打电话。
时菁在键盘上十指翻飞，放大屏幕，把监控画面聚焦在了赵越轩的手机屏上。
当傅语若看清对方准备联系的人名备注后，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
“糟了，他要给他的aha母亲打电话”
“若是那人介入，咱们这一局可能就要败了。”
闻言，时菁立马按着蓝牙耳机出声“球球，干扰信号，不要让赵越轩这通电话打出去”
“收到，老板。”球球秒回，“他打的是越洋电话，时差有十二个小时，可操作空间非常大。”
听到赵越轩想搬的救兵在国外，时菁就放心了。
如果相隔不远，那还挺麻烦。
毕竟，她能让球球切断通讯，但不能让球球去切断赵越轩的腿。
“很好，把赵越轩给我盯住，今天就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给球球下达完指令后，时菁回过头，发现傅语若正面带好奇地盯着自己。
她摸了下自己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抬眸道“怎么了”
“我觉得，你跟在卫海那会儿很不一样。”傅语若如实回答。
时菁并没有去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她托腮反问“哪里不一样”
略作思忖，傅语若才轻启红唇“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以前那个品学兼优的乖乖女，变成了现在这个仿佛无所不能的山大王。”
不得不说，她的形容还是很贴切的。
从某种意义上讲，领主可不就是特殊的山大王吗
时菁在心里仔细品了品山大王一词，咧嘴笑了起来。
她凑身上前，将自己的脑袋拱在了傅语若的胳膊上“对，我是山寨头领，大小姐你就是我从山下抢来的压寨夫人。”
傅语若“”你给我滚开啊
下午，快要接近两点的时候。
傅语若接到了杜田打来的电话。
“喂，傅总，隐形无线耳机我已经放好了。”
“我现在马上就要进入赵家别墅，待会该怎么做，您可一定要示意我啊。”
傅语若声音清清淡淡的，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你记住，进入赵家之后，态度要坚决一些，咬定15亿不要松口。”
“你那边的情况，我都能第一时间知道，若中途出现了什么变故，我再告诉你怎么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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