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营的楼梯间里,佤族头人脚下都是白色烟蒂。
他烟盒里只剩下一根儿了,可昨日的狂欢让整个治安营直到今晨依然没人出现。
估计,抽完这最后一根,得忍一忍了。
嗒、嗒、嗒。
走廊内,脚步声响起,紧接着,铁门出现了一道缝隙,在吱呀一声下,被人打开了。
“半布拉”
佤族头人很诧异,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司法委的主任会来看自己。
半布拉一点没客气,直接坐到了佤族头人身旁,伸手就将烟盒里唯一一根香烟拿了出来,叼在嘴上点燃后问道“想明白没呢”
佤族头人将注视着半布拉的脑袋扭了回来,两個勐能的大人物,在这么一个关禁闭的小楼梯间里,陷入了无言。
“倔驴”
半布拉如此骂着。
佤族头人被骂的一扭头,瞪着眼睛呵斥道“你到底还是不是佤族”
半布拉平静的说道“我要不是佤族,我他妈就不骂你了”
佤族头人没听懂,可他闭上了嘴。
“听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半布拉继续说道“我问你,咱许爷,是什么人”
佤族头人将脑袋低了下去“是他让你来的”
“他哪有工夫搭理你”
“我要没猜错,现在许爷俩眼睛应该盯在地图上,时刻观察着邦康的动态。”
“那你问的这是什么话”
佤族头人有点不高兴了。
“实话”半布拉回应道“你告诉我咱许爷是什么人就完了。”
“是豪强。”这句话,佤族头人说的一点都不虚,他就是这么想的。
半布拉却一点都不同意的说道“放屁。”
这回佤族头人更听不懂了。
半布拉接着说道“以前你说他是豪强,没问题,现在,你是瞎么”
“我问你,你有没有孩子”
“有啊。”
“那我有没有孩子”
“有”
“许爷呢”
“许爷身边的老鹞鹰、鱼头、老烟枪,这些不是佤族的人呢”
佤族头人晃悠了一下肩膀,偏过身子,冲着半布拉说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说你傻”
“用许爷的话说,你就是个二逼你”
佤族头人一下就站了起来,瞪着眼睛怒视了过去。
“干嘛还要跟我动手啊”
“你倒是跟于老师动手了,结果怎么样了”
“人家一个原本得罪了整个勐能官场的人,让许爷送黑狱里去了”
佤族头人冷冷的丢出一句“她他妈活该她”
“是活该啊,可地位变了。”
“原来于老师是谁是一个有梦想的老师,被许爷提拔到了一个近乎典范的位置上,那就是搬出来给所有人看的”
“你知道谁是纪晓岚么是清朝的一个官员,他负责主修四库全书,当时认识了一位官员觉着很有才华,就向皇帝举荐,可皇帝的回答是什么”
“是朕以汝文学尚优,故使领四库书,实不过倡优蓄之,尔何敢妄谈国事,明白没”
“于老师就是纪晓岚,查查吏治、查查边边角角到头了,你觉着许爷敢让她一个陌生人参与到复杂纷乱的勐能政局里么这里边得有多少事不能对外人言的”
“你是谁啊”
“佤族头人,警察局长,刚立下了招降大功,以后有点风吹草动,许爷得拿你当招牌,这时候,你和于老师掐起来了”
“你图什么呢”
“哦,觉着许爷到勐能不足两年,根基还浅你说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原本那于老师不过是唱唱高调,等咱许爷发现手底下都是一群不成器的货,高腔实在拔不上去也就自己放弃了,你一掺和算是妥了,许爷非得跟你别别这个劲了,把于老师送进了黑狱,给你关进了禁闭室,表面上你是占了便宜,可你知道黑狱里关着谁么”
“熟悉顶层视角的大佬彭、熟悉上层结构的贺春田,等于老师再出来,什么都不用干,咱许爷都得寄挺大希望,你说,你这一手玩的多余不”
“用大炮打蚂蚁。”
“蚂蚁没打死不说,还直接给人崩上了山巅。”
佤族头人愣在了原地,一言不发。
半布拉似乎还没说痛快,指责道“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向许爷伸手,你就说你是不是有病吧”
“刚才我不是问你许爷是什么人了么”
“许爷是孤家寡人”
“他女人,被他亲手送回国了,我要没猜错,现在孩子都快生了,人家连孩子都不留在勐能的意思,你还不懂啊”
“他没想拿勐能当家,不过是一步赶一步走到这儿了,那二夫人都跟了许爷多久了,肚子还没动静呢,你倒是琢磨琢磨啊”
“咱们这位爷愿意当这个征北大将军,你就给他装一回大胖儿子怎么了”
“哎,我要是你”
“他说什么是什么,他要人,我就把所有佤族都领出去,他要钱我就散尽家财”
“谁要是敢跟他龇牙,我立马把那人往死里整,为什么”
“你得想想为什么”
“因为这儿是佤邦,因为这儿遍地是佤族,因为许爷只有在佤邦登顶,你他妈才能在佤族所有头人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厉害的那个。”
“你和他斗什么啊”
“你给他斗倒了,你跟林闵贤接着斗啊你跟果敢四大家族接着斗啊你跟南北掸邦接着斗”
“你要是斗得过,能让一个老乔压你这么多年么你”
“你见过哪个不世出的天才,是能被压住的”
这话要是别人说,佤族头人连听都不带听的,可整个勐能唯一比他混得好的佤族将这番话说出来,佤族头人似乎悟到了什么一样,眼睛里有光了。
他好像想明白了,自己要是不和于老师斗,那娘们直到今天还是被人摆上台面的千夫所指
“谢谢。”
佤族头人冲着半布拉说了这么一句。
半布拉看着他,问道“想明白啦”
佤族头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想明白了还不回家回去把烂摊子收拾收拾,这勐能现在让你们两个狗男女造的都没模样了。”
佤族头人推开了禁闭室的门就往外走,半布拉却坐在椅子上冲他的背影说道“记着收拾完了去给许爷认个错啊”
走出了房门,佤族头人脑子里还是热的,想着刚才半布拉所说的一切,打治安营的办公楼里走出来的一瞬间,他停顿了一下,心里寻思着“他一个司法委的主任,不跟我一起走么一个人在禁闭室干嘛呢”
禁闭室,半布拉笑么嗞的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后说道“爷,事办完了。”
“我办事你放心,已经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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