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再一眨眼,他们二人已经离开那洞府,地下灯火昏暗,初到上面来,眼睛还有些不习惯。
柳衔花连眨了几次眼,眼前的景色才逐渐清晰起来,转头去看,他阿姐正举起手里的玉瓶,眯眼打量了一会儿,又晃了晃,隐约能够听到里面的水声,她点头说了声不错,就把宝贝收了起来。
柳衔花“”
要是没这蜜水,她还得在下面多待会儿是不是。
他开口问道“阿姐刚才召来的人是丁卯”
孟殊音嗯了一声“传送符在他身上,也召不来其他人了。”
柳衔花小声提醒道“可是阿姐,他下面没有了吧”
孟殊音道“他要是修得断肢重生,倒也能再长出来。”
这断肢重生之术是何等艰难,以丁卯那个资质,让他修炼到地下十八层怕是也修炼不出来的。
“那朱琦莹就”
紫玉寡妇只有怀上子嗣后才能结束动情,动情若不结束,她没法离开她那洞府,不离开洞府,就没办法找其他男人怀上子嗣。
或者她可以与丁卯达成个协议,让丁卯出去为她物色新人来,暂且不提丁卯出去了还会不会听她的话,只说眼下她根本无法结丝,也破不了那毒阵,只能让丁卯在里面老实待着。
他们两个有的耗了。
受朱琦莹逼迫的时候柳衔花恨她恨得牙根痒痒,现在知道她要和丁卯一起被困在下面,她竟然又生出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来。
孟殊音斜睨了他一眼,问“怎么你还想回去”
柳衔花连忙摇头道“不敢不敢”,他生怕自己说的慢了就被他阿姐又给丢下去了。
“先关她个几年看看,再把你送回去。”孟殊音说完,转身向山下走去。
知道孟殊音说的应该是玩笑话,柳衔花还是苦兮兮地叫了一声“阿姐”
孟殊音不理他,下山也没必要像上山时那样麻烦了,她跳上飞剑,向着山下而去。
柳衔花从后面跟上来,叫她“阿姐”
孟殊音侧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好气道“你又怎么了”
柳衔花问“刚才在下面,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好脱身的法子了”
孟殊音倒是一点都不瞒他,直接应道“是啊。”
准确地说,前天夜间见朱琦莹的第一面时,她就觉得她的身份有些古怪,今日这一遭,算是在她的预料之中了。
柳衔花叹气道“那你还看了我那么长时间的笑话,亏弟弟我还要分神儿担心你。”
孟殊音却道“让你涨涨教训也好。”
柳衔花无奈道“阿姐你都发话了,弟弟我肯定听你的呀,何必还要我涨这种教训”
“我若是不在”
“阿姐”孟殊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衔花打断,“是我不好,我跟你保证,以后一定洁身自好,不会轻易带姑娘回家,
你别说那种话。”
孟殊音轻笑道“说与不说,有什么要紧的。”
柳衔花叹道“对阿姐你可能不要紧,但我听着心里发慌。”
“知道了。”孟殊音应了一声,然后停住飞剑,从半空一跃而下。
柳衔花没料到她会突然停下,也急忙收了飞剑,但他到底没个准备,差点一跟头摔了下去,他人没站稳就急急追着孟殊音上去,问她“阿姐你去哪里啊”
孟殊音道“我去前面那个射月庙看看。”
“那你提前跟弟弟我说一声啊。”柳衔花跟在后面发出一声小小的抱怨。
眼前这座射月庙修得不大,香火也不算旺盛,孟殊音过来的时候,庙中只有一个小童在打扫。
柳衔花出行途中遇见射月庙,必会进去添上一大把香油钱,但即使再加上他的两个兄弟,他们三个人也没办法把天下间的射月庙都好好打理着。这射月君终究不如人家用心经营的上神,周文帝也只是下了那么一道圣旨,后来的事他就没再管过了。
六百年过去,历经了多少天灾人祸,人间倒塌的庙宇数都数不过来,如今走过几座城池,就能见到一座射月庙,也算是不错。
这里前不久应该修葺过一次,庙前柱子上的漆都是新刷的,庙里装饰也很简单,一尊神像供奉在上,两侧各伴有一个稍矮些的侍者,下面供奉着几样水果糕点,不算名贵,勉强还算新鲜,吃了不至于闹肚子,但是再过两天就说不定了。
匠人手艺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把神像雕刻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五官端正,眉眼间透着一股慈悲,就是不怎么像射月君本人,换个打扮再换个姿势,说是弥勒佛怕也有人相信。
打扫的小童识趣退下,庙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香气,春风顺着半开的门扉闯入进来,两边幔帐和着袅袅香烟飘舞起来,此时再看正中央的神像倒真是有些乘风归去的味道。
孟殊音仰头看了那雕像许久,忽然开口问道“是谢韶下旨建的”
柳衔花沉默片刻,轻声道“是他。”
周文帝谢韶。
他最后居然得了个“文”字做谥号,倒也合适。
“他怎么会想要给我建庙”孟殊音望着上面供奉的神像,声音渐渐低下去,这话像是在问柳衔花,又像是在问她自己。
柳衔花在她身后小声叨叨说“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孟殊音回头看了他一眼,柳衔花看不出她眼神里是个什么情绪,只觉得自己身上凉飕飕的。
孟殊音说“好好说话。”
柳衔花长长地叹了口气,神色间竟也透露出些无奈来,他对孟殊音道“阿姐,我跟你说他的事,你又不让我说,说你要自己看,现在能让我怎么说真要我把史书上关于他的那段从头到尾给你背出来”
孟殊音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就道“好,你背吧。”
“”柳衔花哽住。
他背个屁啊他根本背不
出来,谢韶既不是他的什么人,也不是他阿姐的什么人,他能记住“谢韶”这个名字,还是因为他阿姐,他在下面就偷着乐吧
柳衔花掩饰尴尬道“虽然我背不出来,但有些事还是知道些的,阿姐现在想听了吗”
孟殊音把头转回去,又看着上面的神像发呆,她说“我现在只想知道他怎么会想给我立庙。”
柳衔花摇头,回道“这事我是真不清楚,他下旨前也没来跟我报备一下啊。”
孟殊音笑道“他是什么身份,用得着同你报备”
柳衔花点点头“阿姐说的是,他的事,我们本来就不该插手,阿姐也是一样的。”
孟殊音听到这话,莫名笑了一声“过去倒是想插手的,可惜没来得及。”
没等她下定决心,虚渊先出了问题。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若是能早些醒来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处,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她想起架子上的几册史书,这次回去要不就给都看了吧总要知道的,她想。
“回吧。”她抬步转身往外走去。
柳衔花跟上去,有些吃惊问道“这就走了”
孟殊音反问他“那不然呢我自己给自己上一炷香”
柳衔花试探着问“要不我给上一炷”
孟殊音回他道“我人都在这儿呢,想磕头回去磕。”
这一炷柳衔花到底是没有上,不过在走之前,还是往功德箱里添了一大把香油钱。
回到镜华宫时,又是黄昏,镜华宫一如他们离开时的样子,华彩琉璃映着夕阳余晖,恍若立起一道道燃烧的火墙,镜华宫中不见李颂的人,孟殊音也不觉奇怪,前段时间有妖魔掳掠孩童修炼魔功,那妖魔已经被处死,化为飞灰,只是有些孩子受了惊吓,痴痴傻傻的,还有的至今都没有找回来,李颂出去便是为了这些孩子。
孟殊音先回了自己的屋子,把架子上的史书抽出来一册,拿到桌上翻开,可惜看了两页,她就停下手,再没有翻下去。
她自己也说不清,她想看到一个怎样的结局。
她抬头看去,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往日这个时候,李颂就该回来了,她想见见他,纵然他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出去找了一圈,不见李颂的踪影,她到镜华宫外等着,也总不见他来。
他向来贴心,不会叫她担心,他心中怕是也知道她每次说的担心当不得真,只是她说了,他总会放在心上的。
孟殊音低头笑了一笑,心中却是莫名咂摸出一点涩味来。
繁星点点,素月流天,晚风拂起柳枝在她的头顶荡来荡去,孟殊音倚在身后冰凉的墙壁上,她没来由地想,当年谢韶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自己。
柳衔花走过来,对她道“阿姐先回去歇着吧,等人一回来,我就派弟子告诉你。”
孟殊音道“我看会儿月亮。”
“那我陪阿姐一起看。”柳衔花如是道,还真仰头看起月亮来。
这次倒是没等太久,只是回来的仍旧不是李颂,而是派出去跟着他的弟子,孟殊音看了眼他的身后问他“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李颂去哪儿了”
“李李李李公子他他他”那弟子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柳衔花一听他这口气,就知道到李颂多半是出事了,做这事的眼下除了老三他想不到别的人了。
柳衔花的心里快要乐开花了,脸上还要摆出一副焦急模样,催促道“有话快说”
“李公子他被人掠走了”弟子道,总算是把这句话给说完整了。
柳衔花追问道“什么人动的手”
那弟子答“弟子看着,像是极乐城的人。”
这把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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