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的这顿饭做到了晚上九点,难度不亚于去西天取经,霍清越在后面抱着他,勺子都拿不稳。
以后在家他一定不能只穿个t恤了,太方便他胡作非为。
锅里的菜颠来颠去,他的情形也差不多。
难怪网上说“做菜”,原来如此相像。
霍清越还穿着白天时的那身西装,无论再怎样凌乱,他的状态都不受影响。
只看上面的话,扣子严谨系到最顶上那一颗,仍是清冷禁欲的模样,但衬衫的下摆已经从腰间抽出来。
闻溪抗议几次,说他肚子饿了,却被当成是挑衅。
“老婆不应该觉得很撑吗”
男人的两手抓着他的肩膀,附在他耳畔低喃。
闻溪头晕脑胀,辨不清他的话,只知道锅里的牛腩是彻底炖烂了,这回应当是腌入味了。
霍清越的手来到他腰上,摸了摸他不太明显的腹肌,意味不明笑了声。
“应该吃饱了,我能感觉到。”
他的两根手指并拢,指腹在他的腹部按了几下。
闻溪的脸瞬间红到爆炸。
“霍清越”
他连忙制止他的动作,“菜要糊了”
“你叫我的名字真好听。”霍清越的指尖继续向下,“可以再叫几声。”
他没有和他在调情好吗
闻溪突然发现,自己空有纸上谈兵的经验,还没霍清越放得开他在情趣这方面,真的太会玩。
任谁也想不到霍清越在他面前会是这个样子吧。
片刻的分神,引来后面的人不满。
闻溪皱眉,闷哼一声,微微侧身抬头,只望了一眼他被欲色浸染的眸,又迅速低下头去。
那反应分明是含羞带怯,然则眼神如一汪清澈的水,痒得人心猿意马。
“再咬,嘴唇都破了。”霍清越知道闻溪在克制自己,食指撬开了他抿着的唇瓣。
“知道我喜欢听,故意不叫”
耳边传来很轻的笑,热气很明显,闻溪的耳朵渐渐发烫。
厨房里,烟火气很浓。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是从未有过饱胀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抓挠心脏,每一下都是又轻又痒。
腿几乎要站不住,双手只能下意识扶在流理台的边缘。
闻溪的注意力再也没办法集中,霍清越总有办法让他破碎。
火焰炙烤着,他的脸红得近似充血,快要被蒸熟了似的。
霍清越的声音像被砂石摩擦而过,喘气的时候要命得性感,胜过他听过的所有声音。
若心动是场豪赌,他则是掌握筹码的赢家。
闻溪被拦腰压下,他咬着他的耳垂逼问“喜欢吗”
“喜欢谁”
“喜欢我吗”
“不喜欢。”闻溪故意说反话。
他不想顺着霍清越的心意,语气近似挑衅。
然而换来的,自然是霍清越更加严苛的对待。
“我会让你喜欢的。”
闻溪明知惹到他,却还嘴硬,“我不信。”
“好,拭目以待。”
风轻轻,掠过窗前。
闻溪的心跳几乎快到极致,隐约间像是穿透了全身。
呼吸拂过脸颊的瞬间,也才得到疏解。
终于,在男人心满意足之后放过了他,吻落在他的耳际,低声说“我去洗个澡。”
闻溪低头看了眼,无奈叹息。
他也很有必要去洗澡。
十点多,收拾干净的两人在餐桌前落座。
虽然花费了很长时间,但菜出乎意料的好吃,有什锦虾仁、番茄牛腩和清炒油麦菜。
闻溪的脸上泛着红晕,安静吃了半晌都没好意思说话。
以后在这个家里,他没办法直视厨房了,处处都留下了痕迹。
“你的脸都快埋进碗里了。”
霍清越戳一戳闻溪的额头,“那么害羞”
“哪有。”闻溪小声反驳,脸颊鼓鼓的像只仓鼠。
他想起之前聊天的话题,故作不经意追问“你说你看漫画,都看了哪些啊”
“你是做这一行的,应该比我更清楚,我看的都是在那个圈子里很有名的。”
“”怎么感觉这话有点儿旁敲侧击的意思。
闻溪心不在焉嚼着牛肉,咽下去后喝口水,“有个叫墨霄的,你看过没”
“看来老婆跟我是同道中人,原来你也喜欢这些东西,早知道我们一起看了。”
闻溪差点把喝进去的水喷出来。
霍清越这一字一句的,确定不是在点人吗
他眯起眸,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霍清越仍然淡定,微微颔首“没有很早,也就前两天。”
当得到肯定的答复时,闻溪明显感觉一股热量直冲脸颊,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脸肯定红了。
“看到我电脑桌面确认的”
“嗯。”
闻溪头疼扶额,感觉十分抓马。
要命啊老公居然是他漫画读者中的一员。
日理万机的总裁怎么能有空看小呢
偷瞄了眼对面的男人,他气定神闲在喝水,唇角还隐隐浮动着笑意,似乎觉得有趣。
“学长,你好像在一次次刷新我对你的认知。”沉默了会儿,闻溪作出这样一声感慨。
他以为他严肃正经,是那种高冷禁欲系的男人,实际上在床上玩得特别花,什么都能配合。
他以为他只对工作感兴趣,不会浪费时间在没多大意义的事情上,实际上会偷偷上网看十八禁的漫画。
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他没有发现的
“不必惊讶,只能
说老婆画得太好,不然我也不会去学习。”
“”逻辑突然形成闭环了呢。
闻溪哑然数秒,知道这个话题再深聊下去只会更尴尬,他必须要先缓缓。
于是借由莫璃和他说的那件事情转移了话题。
“学长,我听妈说爸的祭日要到了,这是我们结婚的第一年,是不是该去祭拜一下”
他问得很自然,仿佛不知道背后的那些事。
但霍清越岂会看不出,闻溪只要心虚的时候就不敢看他的眼睛,有什么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前几年我都没去。”
霍清越答应得出乎意料得快,“今年带你一起去,也算给我爸一个交代。”
闻溪愣住了。
他还以为霍清越会很难说得动,为此还特别头疼,怎么一下子就答应了
“你”他不知怎么表达,心里有点儿别扭,“不是为了我勉强才去的吧”
“去看我爸怎么能叫勉强”
“也是。”闻溪懊恼皱下眉,“我刚才说胡话了。”
“我告诉你我之前为什么不去吧。”
霍清越从手机里找出一张照片,那是他和他爸的合影,父子俩长得很像,特别是眉眼的位置。
“爸也长得好帅。”
“是,但他没有当帅哥的觉悟,生活过得很粗糙,只要肚子能吃饱就行,精力全用在了工作上。”
“呃你不也一样吗”
霍清越勾唇笑了笑,有几分苦涩。
“我妈以为我心里是在怨我爸才不去看他,其实我是答应了爷爷,他比我更生爸爸的气。”
霍清越不急不缓说着,闻溪认真倾听。
“爷爷临终前做了个梦,梦里我爸穿着一身黑袍要接他去地狱,我爷爷气得咬着牙说我这么好的人应该要上天堂,他把这个梦告诉我以后,开玩笑地说他去世的前五年,只准去探望他的祭日,多给他烧些纸钱,让他在那边也做个有钱人,在我们岚城不是有个习俗说每个人在这一年能烧的纸钱都是有限的,要是平分的话,我爷爷就不够用了。”
听他说到这里,闻溪狐疑蹙起眉,“这不可能是真的吧你难道真是为了给爷爷一个人烧钱才不去探望爸”
霍清越沉默了片刻,在那一番亦真亦假的话之后,周身突然笼罩上落寞。
“我心里是怨我爸的,他把大爱看得比我们这个小家还重要,工作后我以繁忙为由不去祭拜,潜意识里似乎是在进行对抗,因为曾经的他也是这样,为工作忽略我们,作为一个父亲来说,这是不合格的,但凡他尽心尽力,我妈也不会对他心灰意冷,在他去世后不久就改了嫁。”
“听起来,你不光怨爸,还怨妈”闻溪小心翼翼询问。
霍清越平静否认,“我谁都不怨,只后悔自己生在了这个家里,一个冷冰冰没有温度的地方,在我跟着爷爷长大的那些年里,我偶尔会羡慕同学的父母去学校给他们送吃
的,下雨了来接,家长会及时到场,但在我的人生中,父母是缺席的。”
说完这些,霍清越站起了身,走到窗边,背对闻溪,“所以我之前跟你说我是不婚主义,那是因为我对建立一个温暖的家庭没有信心,也不觉得它会存在。”
闻溪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霍清越习惯性将伤痛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
刚刚他也故意先讲了爷爷的那个梦作铺垫,不想让事件变得尖锐。
其实没关系的。
他很想告诉他,人不用只有强大的一面,也可以适时流露出脆弱。
当然,他没有资格这么劝他。
因为他们两个人是相反的极端。
一个是父母爱得太满,事事都要管,一个是父母爱得不够,事事都忽略。
两天后,闻溪陪霍清越去参加了他父亲的祭日,莫璃也算重情重义,虽然已经改嫁,但还是会尽心尽力操办得很好。
对于霍清越肯放下工作,和闻溪专程来这一趟,莫璃和霍子尧都很惊讶。
前几年他们每次叫他来,他都以工作忙为由推掉。
母子俩站在一起,看着站在闻溪旁边的霍清越,接连感慨
“你哥确实不一样啊”
“他现在凡事都以老婆为重,恋爱脑。”
“人那叫幸福,从你的语气里我听出了一丝嫉妒。”
“才没有,我想谈的话招招手有的是人主动。”
霍子尧嘴上吹着牛,心底涌上了抱歉。
那天他一时情急对闻溪说话的语气有点儿重了,话也不太好听,不知道他有没有放在心上。
应该去主动道个歉吧。
别的人有可能碍于面子,不太好意思,但霍子尧性格比较直接,想到什么就会去做。
闻溪正和霍清越聊天,霍子尧突然晃到面前,“嫂子,厉害。”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闻溪摇摇头,“我没说什么,是你哥自己要来的。”
他说这话很有智慧,不想让别人觉得霍清越是会听他话的人。
但霍清越不这么想,他那叫尊重,闻溪从未对他提过多么过分的要求,为什么不能满足况且还是为他们家的事情。
霍子尧笑了笑,又对闻溪说“那天的事,对不住了嫂子,我也是说话有些着急。”
“你说什么了”
“没有,他就跟我开了几句玩笑。”闻溪示意霍子尧不要再说,迅速转移话题,“我有点儿冷,回车上拿外套吧。”
说完,他揽着霍清越的胳膊离开。
霍子尧很佩服,他知道哥为什么着迷了,闻溪真的是一个很平和且性情稳定的人,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在这种浮躁的社会里有多么突出。
上车后,闻溪穿上外套,霍清越还是问他霍子尧到底说了什么。
“我都说了没什么了,他也是小题大做,
我根本没往心里去。”
霍清越能猜到,“是不是我回国这事儿,他怪到你头上了”
“没有。”闻溪晃晃他的胳膊,“刚才妈说老家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你带我去看看吧。”
他很想去霍清越小时候住的地方走一走,感受下那时的生活气息。
见他真不想说,霍清越不再问了。
发动引擎,他往老家的方向行驶而去,路上说“我在那边没住太久,后来跟爷爷生活以后就搬到我们现在住的房子里了。”
“你有如今的生活和地位,还愿意住在和爷爷生活过的地方,说明是一个很念旧的人。”
“也没有吧,就是住习惯了,不想搬了。”
“乌坊街挺好的,远离城市中心,有好多老字号的美食,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霍清越看了他一眼,“你喜欢办完婚礼,我还打算搬走。”
闻溪陡然睁大眼,“为什么要搬现在住得不是挺舒服嘛”
“我以为你不习惯,是为了迁就我。”
“真没有。”闻溪弯起唇一笑,“你难道不知道,两个人之所以能走在一起,一定是有许多共通之处。”
“这话听起来很有哲学,是你自己编的”
“什么叫编的啊”闻溪抱住双臂,“我就是这么想的。”
聊着天,不知不觉中就到了目的地。
下了车,闻溪看见一个大院子,里面错落交织着许多的房屋,墙壁斑驳,墙皮脱落,看起来已经相当破旧有年代感了。
“原来你小时候住这儿啊。”闻溪恍然大悟似的,“我依稀记得,之前跟爸妈来过。”
“说不定我们曾经遇见过。”
“当然了,前世五百次擦肩而过才换来今生的遇见啊”
闻溪拉着霍清越去一面墙前拍照,上面爬满了刚刚冒出花骨朵儿的牵牛花。
他打开手机,点击的是录像模式。
“霍清越,你离开这儿的时候是几岁”
“八岁吧。”霍清越想了想,“后面也回来住过,但都像回酒店一样。”
“那好。”闻溪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八岁的霍清越,三十岁的霍清越带他的爱人来看你啦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因为未来的你会很优秀,万众瞩目,还会遇见一位这么帅气又可爱的老婆”
说完,闻溪碰了碰霍清越的胳膊,示意他也说两句。
霍清越很想表现出严肃的样子,但很可惜,没有绷住,一下笑出声。
在闻溪那番话说出口的时候,他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带着未知的重量从高处砸下来,火花在脑海中飞溅。
两人对视着,闻溪从来没见他这般真实地笑过。
他的笑容非常温暖,不爱笑的人一旦弯起唇角,会有种令冰山都消融的魔力朝你扑面而来。
此刻,那双比海更深邃的眼睛,正牢牢地盯着他。
深沉而克制的眼神,以至于闻溪后来每每想起这个场景,都觉得从脊梁骨酥麻到全身。
“我赞同他说的话。”霍清越对着镜头不自然出声。
顿了几秒,抬起手来,用力地揉了揉闻溪的头发,“我的确遇见了一位温柔善良,帅气可爱的老婆。”
“干嘛啊发型都被你搞乱了。”
闻溪嗔瞪他一眼,没想到下一秒,霍清越迎面吻下来。
“八岁的霍清越听好了,你很爱他”
最后的话音微不可闻,泯灭于相触的唇瓣之间。
一米阳光穿过他们唇角的缝隙,绽放出五角的星芒。
日光在晕眩,闻溪的鼻息间全是面前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像是夏日烈阳天当头浇下一场清凉的雨,淋漓畅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