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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回礼”
    婚礼过后,就是“三朝回门”,然后才拆了喜棚,这喜宴才正式结束。

    随后又过了端午节,舒舒的日子才恢复往日的悠闲。

    伯夫人本就是亲姑姑,又不是刻薄性子,桂珍处事也周全圆润,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半日跟着婆婆学着管家,半日陪着丈夫,隔上三、两日还会来隔壁与堂小姑子研究养生药膳,很自然的就融入了董鄂家。

    舒舒心中却惦记一件事,那就是给郭络罗格格一个教训,总不能让她白过来威风一把,否则不是被白欺负了。

    舒舒的小本子上就添了这一则小记,将郭络罗格格的无礼描述了一遍。

    等到五月初九这天,福松带来了九阿哥的传话,剩下的银子凑齐了,明天下午可以过户。

    初夏的京城干巴巴的热,舒舒外出的衣服从氅衣换成了马甲,罩在罗纱大褂外头,凉快不少,饶是如此,也是团扇不离手。

    初十这天,舒舒带着小椿上了马车,福松则带了几个常随骑马跟着。

    姊弟却是没有直接去户部衙门,而是去了离户部不远的茶楼。

    这是九阿哥指定的地方,约定今日未正在这里交割。

    舒舒身上带着怀表,在家里估摸着时间出来的,提前一刻钟到了。

    等到舒舒与福松进了茶楼,二楼就下来个面熟的蓝衣小太监,正是九阿哥的近侍何玉柱,恭敬行了千礼“格格与阿哥来了,主子已经在楼上等了”说着,躬着身子引两人上了二楼。

    二楼最大的雅间里,九阿哥已经到了。

    看到舒舒姊弟进来,九阿哥看着舒舒毫无遮掩粉盈盈的脸,立时移开眼,带了几分不自在道“听说千金坊的生意日进斗金怎么着,连个新匾额也舍不得换就差那二两银子,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用爷的招牌”

    九阿哥原本盼着今日见面,可知晓千金坊生日兴隆也觉得憋闷。

    连八哥都听说了,还私下里问了自己一嘴。

    舒舒带着福松大大方方的入座,推了盘果子给他零嘴,才解释道“要是旁人的招牌,自然没有跟着用的道理不正是九爷的招牌,才想着用么”

    反正婚事黄不了,到时候是一家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依旧是我的,想到这里,舒舒不由莞尔。

    跟后世只保证男性与男性私生子财产权、对女性不友好的法典相比,现在这种女主人掌握财产权的方式也不错。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带了几分不满“还真是厚面皮,什么便宜都占”

    舒舒理直气壮,毫不心虚道“难道要大张旗鼓的换招牌,让人打听这换东家的缘故再将先前的官司翻出来让人嚼舌”

    得了便宜还卖乖。

    九阿哥的脸更黑了,将手中的荷包一推“这是剩下的庄票,地契、房契呢,拿出来让何玉柱去过户”

    舒舒没有清点庄票,也没有急着掏契书,而是给自己倒了半杯茶,不紧不慢喝了,才换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容我多嘴一句九爷着急忙慌宁愿加价也要买下这几处产业,可是为了给郭络罗格格添妆”

    这并不是舒舒胡乱猜测,而是桂丹口风不紧,之前露过话头。

    九阿哥也想到桂丹身上,不由皱眉,却是点点头,没有否认。

    舒舒眉头蹙起,面上带了不赞成“以九爷自己的名义这是不是容易落人口舌别好心办了坏事”

    九阿哥看着舒舒,越发不满“你真当爷是傻子自然是八哥的名义”

    明明比自己还小几个月,却总是装大辈,开口闭口讲道理,什么毛病

    这是在家里当长姐当的习惯了

    九阿哥心中想要挑剔舒舒的不是,可又忍不住为她找理由。

    或许真是这个缘故

    大阿哥待下边的小阿哥不就是这样,习惯性的说教。

    五哥在旁人面前还行,到自己跟前也容易唠叨。

    舒舒很是大方的说道“那这交易不能是这个价我怎么好赚八爷银子,还是原价过户算了”

    九阿哥倒不知该欢喜还是该气恼,这里分出远近亲疏

    这是要“杀熟”

    这个董鄂氏,真是叫人拿她没办法,恨也恨不起来。

    他却不稀罕为了这几个钱去说谎,口气中带了不耐烦道“不是八哥的银子,是我的银子八嫂父母去的早,与郭络罗家也不亲,嫁妆全靠王府张罗,可那边毕竟太福晋当家,要是寒酸了也伤八哥体面”

    这京中果然没有秘密,聪明人都会想到郭络罗格格的尴尬处境。

    舒舒真心赞道“九爷义气豪爽,还真是兄弟情深”

    九阿哥没有反驳,点头附和“八哥待人好,在爷这里,八哥同五哥都是一样待的”

    “哦,原来有五爷的先例在,那九爷这回添补也是应该的。”

    舒舒好心建议道“听说九爷同十爷感情也深厚,想来不会比跟八爷的差多少,是不是也该提前预备下添补,省的到时候匆忙”

    十阿哥指婚的旨意也下来,就是前几年定好的蒙古格格,初定礼在年底,婚礼要在明年初了。

    一番话听得九阿哥迷糊“什么先例五嫂娘家好好的,哪儿就需要添补老十那边也是,汗阿玛既从蒙古择贵女指婚,嫁妆只有更丰厚的,不会简薄”

    舒舒直言不讳道“五福晋虽是旧勋之女,可只是他他拉氏的旁支,其父祖官职也低,嫁妆自是比不得其他皇子福晋丰厚,怎么不需要添补郭络罗格格家是家族嫡支,几辈子与皇室联姻,几代公主郡主的陪嫁在库房,要是凑嫁妆还难,五福晋岂不是更艰难”

    九阿哥没有说话,却是陷入沉思。

    五嫂嫁妆真的简薄吗

    好像确实不丰厚。

    去年五哥与七哥同日大婚,两位皇子福晋的嫁妆都是同日入宫,自然少不得被人比较。

    七福晋是正红旗副都统法喀之女,“八大家”中哈达那拉氏的旁支,亦是世代与宗室联姻,族亲中不少人都在军中居高位,家资自然不是五福晋家可比的。

    当时好像还有人笑话五福晋,说是诸皇子福晋中出身最低,嫁妆最寒酸。

    自己当时没有当回事儿,毕竟五哥不差钱,五哥得太后抚育,得了太后不少私房,自己今天拿出的银子就是跟五哥开口借的。

    之所以从三月底拖到现下,就因为上月五哥有差事去了京畿,不在京中。

    好像,自己帮着八哥添妆是不太妥当。

    五哥厚道,倒不会误会,可还有娘娘与五嫂

    要是挑理,自己还真不占理。

    九阿哥眉头紧皱,陷入纠结,可是之前跟马尔浑私下里透过话

    舒舒看着九阿哥反应,“恍然大悟”“九爷是不是去年疏忽了那也没什么,往回找补就是这不是正好三处产业,一位阿哥爷一处就是了”

    九阿哥眉头略松,随即摇头“事情总有轻重缓急,老十大婚日子在明年,不急五哥那里,爷回头赔个不是,等什么时候宽裕了再补上就是”

    舒舒收了笑容,带了几分认真“那我呢”

    九阿哥不由疑惑“哈你怎么了”

    舒舒肃着小脸,一本正经道“我娘家亦是寻常,玛法生前只是侍卫,阿玛不是承爵人,头几年才升了都统额涅娘家除宗籍,连闲散宗室都比不得我家里比五嫂家里也强不到哪里去”

    九阿哥开始还认真听着,随后觉得不对劲,立时反驳起来“又当爷是大傻子糊弄骗谁呢你家里还缺嫁妆不是有十顷地,四个铺子吗其中还有两间日进斗金的银楼,还好意思跟爷哭穷”

    舒舒叹气,带了几分无奈“皇恩浩荡,指了我为九爷福晋,我阿玛、额涅素来忠心,除了倾家嫁女还能如何可我为人女,又是长姐,怎么好意思看着祖产都归到嫁妆里,让家里喝西北风去”

    九阿哥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嘀咕道“那也不用找爷添补,这嫁妆不是都女方族亲凑的爷要添补,那成什么了那不是自欺欺人传出去,也是笑话”

    舒舒没有反驳,只静静地看着九阿哥这个“双标狗”。

    九阿哥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涨红着脸恼了“你什么意思非要拦着,不让我帮八哥是吧”

    舒舒伸出手,将桌子上的荷包拿过来,打开认真清点,九张庄票,五张面值一千两的,四张面值百两,还有些零散的。

    舒舒收好庄票,放进自己的荷包,将空荷包退还给九阿哥。

    九阿哥的神色稍缓“啰嗦了半天,还是拿出契书叫何玉柱早点去过户,别耽搁了”

    舒舒却没有掏契书的意思,反而问道“九爷到底是想帮八爷长脸,还是想帮郭络罗格格长脸”

    九阿哥哼了一声“废话自然是帮八哥要不是指婚给八哥,爷晓得郭络罗氏是老几”

    舒舒抽出三张一千两的庄票,推到九阿哥跟前“既是帮八爷,自然当顾着八爷体面听说宫里想要生活自在银子少不得,八阿哥之前简朴些没什么,总不能在新妇面前失了体面,花用新妇的陪嫁银子九爷用这个做新婚贺礼,不是更实在”

    九阿哥看着三张银票,整整三千两,这真不少了,就算八哥封了贝勒,年俸也只有两千五百两。

    董鄂氏说的似乎也对,私下里以八哥名义给郭络罗氏添妆,也只会给郭络罗氏锦上添花,反倒是八哥这里手头实在不宽裕。

    可是,这不是爷的银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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