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所。
十二阿哥放下碗筷,看着眼前的坛子若有所思。
这样浓烈醇香的味道,还真是头一回吃。
这是集了山珍海味的精华,要是按照这样方法,试着做一坛素菜呢
即便与这个味道无法相比,可也能比寻常的素菜好吃。
十二阿哥叫来膳上嬷嬷,吩咐道“这样的坛子菜,之前听过做法么”
那嬷嬷家里也是灶上传家的,才在这边做个管事,见了道“奴才听说过瓦罐牛肉,跟这个倒是差不离,都是炖出来的”
十二阿哥道“要是做成素口的坛子菜,嬷嬷有什么好的法子没有”
十二阿哥行事低调,外头也没有人会留意到五所。
因此没有人晓得,五所这边每旬都要往宁寿宫送菜。
送的是苏麻嬷嬷,所以也不算“进菜”。
就是十二阿哥对养母的孝心。
只是苏麻嬷嬷自打太皇太后薨,就吃了长斋,不沾荤腥。
因此十二阿哥想要哄着老太太多吃两口,就只能在素菜上想法子。
灶上嬷嬷道“奴才最近刚学一道素狮子头,倒是可以取用这样的法子,将豆腐调味先炸再烹九福晋之前打发人送的海带、木耳、香菇、豆皮这几样可以放里头,再配上汆过水的山药、白萝卜,这味道应该不会差。”
十二阿哥点点头道“那嬷嬷这两天就试着做做”
灶上嬷嬷应声下去了。
十二阿哥脸上露出为难。
首领太监晓得自家小主子,不爱欠旁人的,这是收了九福晋好几回东西,不知道怎么回礼,才为难。
那太监就劝道“礼尚往来,也不在一时。那是阿哥的亲兄嫂,非要算个明白账,才是外道了。”
十二阿哥抿着嘴,没有再说旁的。
这种关系略有些让人烦恼,可也不让人生厌,有些古怪。
头所。
十三阿哥正在书房抄书,不是先生留的功课。
他在从头开始抄孝经,想要借此平复心中怨愤。
他晓得自己不应该。
可是还是忍不住怀念北巡,他作为幼子承欢汗阿玛膝下的那些日子。
真要说起来,汗阿玛的十五个皇子中,他得到的宠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被汗阿玛过问功夫,亲自指了老师。
不说别的,就说九哥、十哥与十二哥,都没有这个待遇。
“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
看着这一句,十三阿哥心里唾了自己一口。
在北巡途中,汗阿玛常叫自己随侍在旁,并不是在诸皇子中最疼爱自己,而是自己年岁最小。
汗阿玛怜幼。
如今对十四阿哥,也是同样的原因。
要是十四阿哥稳重些,像个大孩子,能叫人放心的话,还不至于如此可是他还是个孩子脾气,没有半点稳重,独自搬到东所也不实际。
十三阿哥的心平复下来。
“蹬蹬蹬蹬”,十四阿哥直接跑了进来。
看着十三阿哥抄书,他带了不赞成,道“大晚上的抄书,眼睛还要不要了”
十三阿哥本就是静心来的。
既是功成,他就撂下笔,道“你不是在院子里消食儿么怎么跑回来了”
现下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同住头所。
十四阿哥住了前院十一间。
十三阿哥住着中间十一间。
两人都没有女眷,后头的九间两人一人一半,做了库房。
十四阿哥有些闷,在南炕上坐了,闷闷道“我听到十哥出来的动静了,九哥、九嫂叫了十哥过去吃饭,没叫咱们”
十三阿哥洗了毛笔,不以为然,道“不是送吃的过来了”
一坛子的“福寿喜”,十三阿哥吃了两碗,剩下的都让十四阿哥吃了,顶得肚子胀,才在院子里遛弯。
“谁晓得有没有旁的菜”
十四阿哥不满着“都是弟弟,就不能一样待么”
十三阿哥怼了一句“那上头的,还都是哥哥呢,你一样待了”
每次见了八哥就屁颠屁颠的,见了四哥就躲,后边那还是同母哥哥呢。
十四阿哥噎得慌,看着十三阿哥,打量了好几眼,道“十三哥你不对劲,好像对弟弟不满”
十三阿哥淡笑道“想多了,就是觉得咱们没必要跟十哥比永寿宫同翊坤宫挨着,十哥光屁股的时候就跟九哥一块了,又是一起读书,十几年的交情,五哥都比不上,咱们要是跟着硬比,没有道理。”
十四阿哥点点头,看着十三阿哥,道“说的也对那咱们是不是也是最好的打小一起在兆祥所,一起上学,也好多年了”
十三阿哥不是很想要点头,可是见十四阿哥执着模样,还是点点头道“嗯嗯。”
十四阿哥这才笑了,道“到时候咱们一起带兵打仗,都做大将军王”
京中旧俗,过了腊八就是年。
宫里年节气氛也越来越明显。
外头的年礼络绎不绝的送进来。
舒舒这里经过重新排列组合,又一批一批的送出去。
正如四福晋教导的那样,不仅不亏,还有得赚。
账面上终于见到银子了。
不说别的,就说内务府下头职官的年敬,就一万几千两。
真要说起来,一个个的并不是很多,二百、四百两是常数,可是架不住内务府衙门多,品官也多。
九阿哥觉得,这个总管,自己可以一直做到老。
郭络罗家的年礼与都统府的年礼,也都到了。
全部都有银封。
既是亲人,也是君臣。
这外头的年礼,就有些“年敬”的意思。
舒舒收着还好,九阿哥看着都统府的银封带了不自在。
四封银,两千两,正是他之前想着孝敬岳父岳母的数额。
齐锡是一品官,年俸一百八十两银子还有三品爵,年俸一百六十两银。
这还是在刚升了一级,也是跟着征准的功劳。
要不然的话,齐锡只有四品爵,年俸一百三十五两。
“岳父的爵位太低了”
九阿哥跟着舒舒道“要是一直在都统任上还好,要是卸任,下头小舅子他们接不上,就要沦为中等人家”
舒舒之前也担心过这个。
就是因为弟弟们都上头的几个资质也寻常,资质最好的小五、小六年岁还太小了。
现下天下承平,想要立功劳也没有地方立去。
就算不在京城,去驻防八旗,捞银子容易,想要叙战功难。
“不着急,往后再看吧”
舒舒道“只要咱们好好的,就能给他们富裕出时间,等到弟弟们长大了,再去挣功劳就是。”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岳父就没有想过祖上的伯爵之位他与伯爷是平辈,要是以后转支过来,也能袭伯位”
舒舒摇头道“阿玛不会袭的,大伯不放心堂兄”
九阿哥皱眉道“汗阿玛不喜八旗惫懒,爵位传承上卡得死了五月里革了好几个贝子、国公,就是因为他们不到衙门行走,混沌度日,伯岳父没有上兵册,本就不为汗阿玛所喜,堂舅兄身体又孱弱,到时候估计要降几级才能承爵,白瞎一个伯爵之位”
实际上八旗勋贵爵位转支,本是很常见之事。
毕竟这爵位是祖宗传下的,儿孙都有继承权。
舒舒道“阿玛与大伯感情深厚,不会逆了大伯的心意,大伯就堂兄一个血脉,多有不放心之处。”
像舒舒的几个弟弟,身体健康,活蹦乱跳的,往后补旗缺当差都行锡柱病弱,除了袭爵,也没有旁的出路。
九阿哥叹气道“岳父也太实诚了旁人家的兄弟为了爵位,人脑子都恨不得打成了狗脑袋,岳父这里爵位就在眼前了,也不取”
舒舒没有再说什么。
谁也不是圣人。
要是阿玛没有参领、都统的升上来,只是个四品佐领,说不得对于家里传承的爵位也会有想法。
毕竟关系到子孙后代,多少年的体面。
可是升了都统,成了御前行走之人,行事也就多了小心。
真要待长兄不恭对侄儿不慈,人品有瑕,那皇上怎么看
还有就是锡柱的身体是个雷。
比伯爷还孱弱些。
不是长寿之相。
要是爵位真的转袭,而后锡柱病故,那瓜田李下还真的说不清。
日子过的飞快。
腊月二十,京城各衙门封印,九阿哥这里也放了年假。
今天,大家还要去直郡王府坐夜。
大福晋十一月十八薨,“五七”出小殡就是腊月二十二日。
因出单不出双,就提前到腊月二十一。
这些日子,大家往直郡王府去了好几趟,都有经验了。
大家就没有出发那么早,下晌才出发。
这次还多了一人,就是太子妃。
太子妃原本还略有丰满,珠圆玉润的。
现下“养病”旬月下来,却是瘦了许多,脸色也有些蜡黄。
头上顶着编发,没有发饰。
身上也素色棉褂子,看着衣服有些旷。
不过神态还是和煦亲切,见了舒舒眼中也带了笑。
妯娌两人小半年没见,竟是换了天地一般。
太子妃拉着舒舒上了自己的马车。
舒舒觉得她手心潮湿冰冷,不放心道“何必硬撑着,打发嬷嬷过来就是”
太子妃“告病”是在圣驾回宫之前,十一月上旬的时候。
现下虽出了小日子,可不像是养好的模样。
今晚坐夜,却是要熬人。
太子妃轻叹道“久不露面,惹人非议,再说我也想要送送大嫂”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竟像是过了好几年,宫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封爵的皇子与福晋们,说搬就搬了。
十阿哥的初定礼也仓促成行。
八福晋悖逆,被赐了侧福晋。
大福晋薨了。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挪宫。
九阿哥与十阿哥的府邸年后也要修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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