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舒舒满血复活,换了宁绸袍子,同料子的马甲,看着清清爽爽的。
钿子也就是个半钿,脚下穿着适合走路的船底旗鞋。
今天要随太后去灵隐寺敬香礼佛。
九阿哥之前不信这个,现下倒也盼着,跟舒舒道“这回爷求佛祖保佑娘娘平安生产。”
宜妃的产期在五月下旬,可是这生孩子早晚都没法说,或早或晚都是有的。
舒舒点头都“我跟爷一块求。”
觉罗氏的产期就是四月中了,还在宜妃的前头,她年岁还比宜妃大几岁,算是高龄产妇。
之前舒舒每次敬香都要提一句。
现下临近了,她生出畏惧来。
担心怕什么来什么。
各种定律的准确让人心悸。
因此她没有将觉罗氏挂在嘴边。
九阿哥自己倒是自己想明白了,晓得方才疏漏,忙找补道“还有岳母,都一起求了,多供几盏灯祈福”
米。
京城,都统府。
觉罗氏大着肚子,心里算着自己的产期。
老夫老妻的,什么时候敦伦,自然有个大致印象。
就是长女出阁之前,夫妻俩担心,睡得晚了,说说当年生闺女前的求子岁月,大致是在六月中旬的时候。
如此到了现下,就是已经满八固月,九月零几天。
虽说“十月怀胎”,可实际上到了九个月,随时都有可能发动。
这几日她也明显的感觉到小肚子下沉,更衣的次数更频繁了。
觉罗氏望向伯府的方向。
实没有想到伯爷能熬这么久。
从二月初熬到了现下,看着都快熬成人干了,还在强撑着。
想想自己上月跟着丈夫去探看两次,伯爷望向她肚子的目光,觉罗氏就撂下脸。
她本是极聪明之人,哪里猜不到伯爷是等她分娩
这会儿功夫,齐锡进来了,身上带了中药味儿。
这是才从伯府出来。
到了如今,他能做的,就是时常过去陪伯爷回忆往昔。
觉罗氏摸着肚子,觉得自己要给丈夫提个醒,道“老爷,大伯似对我肚子里的孩子过于关切,应该是有过继之意。”
齐锡沉默,道“我猜出来了,放心,我不会点头。”
做了大半辈子兄弟,彼此是什么人心知肚明。
他晓得伯爷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上已经恨上自己。
想要立个刚落地的奶娃娃为嗣子,也不是为了伯夫人的晚年有依靠或者是香人有人祭祀,而是为了报复弟弟。
觉罗氏这一胎虽没有落地,可却有一半的概率是儿子。
现下伯爷跟齐锡“追忆往昔”,所求的不过是最后的“遗愿”,那就是抱养二房的新生儿为嗣子。
看似要求简单,并不让人为难。
毕竟他都马上没了,就是挂个嗣父的名,并不会夺了侄儿。
可是多了这一重名分,产业、爵位,就又多了隐患。
即便爵位转到齐锡头上,那下一任继承人呢
是齐锡的嫡长子,还是伯爷的“嗣子”
到时候父子兄弟之间,难太平。
“打小就不肯吃亏”
齐锡叹气道。
夫妻俩并不担心,知道是坑,还往下跳,那不是傻子么
再是遗愿,那是伯爷自己的遗愿。
这世上,哪里能处处随心
觉罗氏提这一句,也是提醒丈夫伯爷的后事该预备起来。
伯爷看似轻松,可实际上也遭罪着。
等到觉罗氏生产后,他的那口心气也就该散了。
齐锡唏嘘道“早年不这样,越来越虚,跟谁都没了真心”
米。
伯府,前院,石榴树下。
齐锡离开后,伯爷就让管家将自己抬到院子里。
现下,他坐在椅子上,身上披着衣裳。
他最是爱干净的人,眼下身上却是萦绕不去的臭味。
他回头,屋子的窗户开着,里面仆妇带人整理炕上的褥子。
透过窗纱,他都能看到仆妇捂着口鼻,脸上带了嫌弃。
他忙转过头,脸色涨红,胸口生出怨愤来,看着身边的老管家道“夫人呢”
老管家顿了顿,道“夫人在做夏衫”
伯爷先是一喜,随即苦笑道“给她的好侄女裁的”
这个“好侄女”,指的不是桂珍格格,而是舒舒。
桂珍格格跟锡柱已经和离,搬出了伯府。
之前她说留在这边待嫁,不过是故意气锡柱。
可是董鄂家并不单单只有一个锡柱,真要那样的话,就是打董鄂家的脸。
如今也算好聚好散,得了一笔补偿,就搬到她自己的嫁妆院子里去了。
老管家没有接话。
夫人跟庶子不亲近,亲自教养大的孩子只有福晋一个,惦记也是人之常情。
反倒是伯爷这里,姨娘即便该死,可大爷却是亲骨肉,眼下却是提也不提大爷
米。
杭州,西湖边,灵隐寺。
今日古寺对外闭寺,专门招待皇家一行人。
舒舒跟在三福晋、五福晋身边,抬头看着前头古刹的匾额,很是无语。
寺是古刹,最早可以追溯到两晋时,可是这匾额就只有十来年。
上面写的不是古刹原来的名字,而是“云林”两字,这是十年前康熙第二次南巡时御笔。
因为这个御笔,好好的灵隐寺,如今的官方称呼就换成了“云林禅寺”。
既是皇上亲奉太后礼佛,舒舒这些人都戍了跟着的背景板,没有了说话的余地。
场面也肃穆起来,不再是每次寺院礼佛时的说说笑笑。
太后觉得无趣,等到在正殿上了香后,就催促康熙道“皇帝跟方丈论禅去吧,叫孩子们陪我就行了。”
康熙抬头,看着后头的一串,一个个乖觉,晓得自己碍事了,就道“你们好好侍奉太后”
众人齐齐应了。
康熙才带了太监、侍卫跟着方丈往禅室中论道去了。
剩下大家立时松快下来。
九格格拉着舒舒道“这就是济公修行之所么”
济公是南宋禅师,可是在杭州留下许多事迹。
市面上流行的话本子中,就有不少提及这位“禅宗第五十祖”的故事。
舒舒点头道“他当年在灵隐寺方丈佛海禅师名下受戒,在灵隐寺三十余载,佛海禅师圆寂后,才去了西湖南岸的净慈寺。”
九格格兴致勃勃道“都说济公会法术,可厉害了,我记得早些年入宫的戏班子里,还有人扮演小济公喷人呢”
后世济公的影视剧拍了好多个版本,带了法术版的,还有不带法术版,用科学来分析他的传奇事迹。
舒舒没有扫兴的跟九格格科普法术揭秘,而是当着听众,听九格格讲着“飞来峰”、“古井运木”等脍炙人口的传说故事。
确实充满了玄幻色彩,跟白蛇传有的一拼。
五福晋在旁,也听得津津有味。
倒是三福晋,听着生了遗憾道“好好的官家少爷,怎么就出家了是不是有什么亲戚不能容不是说南边宗族厉害,族人爱吃绝户、爱夺产么”
济公和尚是出身世宦人家,父母年近半百,礼佛求子才生下济公。
不等济公成年,父母相继谢世。
九格格哑然,话本子可没有提过这个。
五福晋则是望向舒舒。
感觉舒舒更博学些。
舒舒想了想,道“要是有事迹,不会全无痕迹,济公法师是天台山人,当地就是禅道两教香火旺盛之地,家里世代信佛,上学的地方也有高僧弘法,应该也是耳濡目染,佛缘渐深。”
三福晋不解道“可是他是独子,他这一出家,不是断了家族血脉,犯了不孝之过,怎么还被世人赞誉”
九格格与五福晋对视一眼,要是这样说,还真是有一点点道理。
舒舒想了想济公传说,道“虽说从南宋时就有法师的传说在杭州与台州流传,可是并没有这样广,等到前朝末年,天灾人祸不断,民不聊生,大家盼着有人扶危济困、除暴安良,法师的传说就越来越广,因为他是父母拜佛求子所得,还有人说他是罗汉转世,盼着他再次转生,当大家的救星,救民众于水火。”
至于救星本人有没有品德瑕疵,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来援手。
九阿哥正好过来找舒舒,听了这一段,不由笑道“要是拜佛求来的,都是转世,那你不也是菩萨转世了”
舒舒瞥了九阿哥一眼。
真相了,少年
她虽不是菩萨,可确实跟转世贴了边。
九阿哥觉得她的眼神若有深意,却猜不到缘故。
三福晋在旁,看着舒舒,想要提一句红螺寺,然后又忍下了。
还有五福晋在旁边,要是她继续“求子”的话题,好像是刺人似的。
九格格见九阿哥有一眼没一眼的看舒舒,跟小狗似的跟在嫂子后头,道“九哥你过来有什么事”
没见这边都是女眷,有事说事,说完该走了。
九阿哥却没有立时说话,而是拉着舒舒到旁边,小声道“瞧着汗阿玛的意思,是要一起去游湖,这么多人乱糟糟的,看个什么劲儿爷这就去禅室,说说鸡血石的事,等到中午用了斋饭,就用这个做由子带你先熘”
舒舒笑了,摇头道“爷得换个说辞,这个借口怕是不成”
九阿哥讶然道“怎么了”
舒舒伸出两个手指,道“虽说都在杭州府治下,可是昌化镇在两百里外”
别说是几块破石头,就是那边金矿、银矿,康熙也不会放心他们跑那么老远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