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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服轻(第二更求月票)
    伯爷直直的看着锡柱,恶狠狠道“这不是你的家,你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说到这里,他神色恍然,端详了锡柱好几眼,看着管家道“你看他是不是四方脸”

    锡柱生母赵氏的前夫邢全就是四方脸。

    这是怀疑锡柱的血脉了。

    管家瞪大了眼睛,也细细的看着锡柱。

    他倒是宁愿这不是伯爷的种,也不乐意相信这个小畜生“弑父”。

    可是不是的。

    锡柱跟伯爷一样瘦,脸型是容长脸,肖母多一些。

    伯爷也不要管家回答,眼睛落在锡柱脸上一侧,脸上带了梦幻“他还有拴马桩,邢全也有拴马桩”

    老管家忙道“没有,没有,您是跟着他一起长大的,邢小子有没有您还不知道么”

    伯爷神色狰狞,道“他有,邢全有拴马桩”

    老管家年过花甲,听伯爷说的笃定,倒是有些不确信自己的记忆。

    外加上自打邢全离开,也是十几年没见。

    他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老奴记得清楚,他没有”

    他比伯爷年长十几岁,二十多岁就在伯爷跟前当差,当时伯爷才十来岁。

    邢全是伯爷的奶兄弟,也是他身边的小厮。

    老管家算是看着两人长大的。

    伯爷笑得有些凉薄,道“我有拴马桩,额涅说这是贵人征兆,往后封侯拜相,可是我上马都费劲邢全也有这个,我哭闹了着,奶娘就用线将邢全的拴马桩给系了”

    所谓“拴马桩”就是耳边前头的小肉疙瘩。

    这用线系了,血脉不走,上头的就坏死了。

    老管家瞪大眼睛,震惊不已。

    伯夫人看着伯爷,也说不出话。

    气氛凝固。

    当初赵氏大着肚子进门,就有些说不清楚的地方。

    族中也不是没有人非议血脉存疑。

    毕竟是外室,不是府里正常的妾。

    一直到锡柱落地,长了跟伯爷一样的拴马桩,才没有人再说什么。

    伯夫人大怒道“你如此,可对得起董鄂家的祖宗”

    明知道血统存疑,还将他当成继承人。

    即便赵氏谋害的事情出来,他还念念不忘给儿子多转些私产。

    伯爷面色潮红,目光迷离,笑得比哭都难看,道“自欺欺人都不行么”

    伯夫人觉得恶心坏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为了他的面子,任由一个血脉不明的孩子压在亲侄子们头上,还敢高攀郡王府的格格

    锡柱已经听傻眼了眼,连忙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阿玛不是的,我姨娘说的清楚,当时邢全不在京城,在保定呢”

    伯爷看着他,目光森然,道“你姨娘用了六百两银子买通了接产的稳婆,让稳婆说你是足月而生,身体孱弱,只是因为我的缘故”

    锡柱面带惊恐,说不出话来。

    伯夫人看也不看伯爷,只望向石榴树,淡淡道“它终于死了,迟了这么多年,当年赵氏进来,我就该砍了它”

    伯爷痴痴的看着外头。

    春日风大,前些天还满眼青碧色,眼下枝头已经光秃秃。

    只有些稀疏枯黄的树叶还摇曳在风中。

    伯爷脸色更红了,目光也多了水润。

    他转过头来,望向手边的花盆,腾挪着够过去,一把抓了石榴枝,提了起来。

    树枝底下,没有发芽的迹象,而是发黑腐烂。

    这根石榴枝也死得透透的。

    “噗”

    伯爷喷出一口血来,身子就直直的歪了下去。

    老管家忙一把抱住,却是身子翅起,只觉得死沉死沉。

    锡柱见状,吓得身子都僵了。

    还是伯夫人眼见着老管家也要被带倒了,才起身过来帮忙。

    可是等到将伯爷扶回到炕上的时候,她的神情却是顿住。

    伯爷眼珠子瞪着,如同雕像。

    老管家忍着悲戚,伸手在伯爷鼻下探了探,好一会儿才呜咽出声。

    伯夫人垂下眼睛,手中摸着佛珠,竟然是无悲亦无喜。

    “阿玛,阿玛呀呜呜儿可怎么活啊”

    锡柱膝行到炕边,嚎陶大哭着要往伯爷身上扑。

    老管家一脚踹开,道“不孝的小畜生,滚”

    就算血脉不真,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却是真真切切的。

    结果这小畜生跟他那个姨娘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伯爷的身后事早就预备好的。

    伯夫人起身,打发人往隔壁送了信,就有条不紊的操持起来。

    新达礼是伯爵,身后事都有章程。

    而且他的丧信,还要上报宗人府跟礼部。

    等到四月初十,圣驾到达江宁府这一日,九阿哥就得了消息,二等伯新达礼病故。

    他忙去御前,就找礼部的折子。

    结果也只有一句话,本月初六申初病故于伯宅,多罗格格上折子问发丧事宜。

    这都是惯例,勋贵既丧,若是有功于社稷,要加“谥号”,再往上还要抬等治丧,或赐下陀罗经被。

    不过像伯爷这样没有出来当差的,多是会按例治丧。

    折子已经经了朱批,果然是“按例”。

    九阿哥想要往御前去,跟皇父说一下董鄂家的爵位传承,犹豫了一下,还是往东跨院客院寻妻子去了。

    关于岳家,还是听听妻子的意见。

    舒舒坐在梳妆台前,正由着小椿给放头发。

    今日在江宁码头,不但有江苏官员百姓迎接,江苏的诰命夫人也齐聚,恭迎太后与其他皇家女眷。

    舒舒等皇子福晋,也就换了皇子福晋吉服,充作背景板。

    没有出京城时,舒舒心里就盼着来江宁织造府。

    等到过来,就没有感觉了。

    不过今天也算见证了一回历史。

    就是圣驾到达江宁织造府外时,孙夫人带了丿儿媳、孙子、孙女在织造府外跪迎圣驾。

    康熙亲自扶了老太太起身,跟着随扈与本省文武大臣道“此乃吾家老人也”

    曹家与孙氏都极为体面。

    舒舒想着孙氏身后跟着的孩子,男孩十来岁,女孩八、九岁。

    不用说男孩就是曹寅的独子曹颞,女孩就是未来的平郡王福晋了。

    曹寅现下膝下一子两女,最小的那个应该还才没有跟着长辈一起接驾。

    江宁织造府,说是官署,可是曹家两代人先后住了三十来年,这里更像是私宅。

    为了迎驾,更是修缮一新。

    舒舒等人安置的客院,也都是新换的窗纱,地上青砖也是新的。

    这还真是开始。

    未来康熙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南巡,曹家都会跟着接驾。

    可是怎么能出那么大亏空

    要是只修缮织造府做行宫,一回两、三万两银子顶天。

    她正疑惑,就听到外头仓促又熟悉的脚步声。

    舒舒这些日子正为觉罗氏忧心,不免关心则乱,立时站了起来,迎了出去,关切道“是阿玛来信了么”

    九阿哥摇头道“不是家书,是礼部上了折子,伯爷去了”

    舒舒一怔,等到反应过来,心情分外复杂。

    要说不伤心,那是假的,毕竟是慈爱多年的长辈。

    要是太伤心,也是假的,毕竟从二月初就晓得他已经是拖日子。

    九阿哥有些不放心,拉着她到罗汉榻旁坐下。

    眼见着她红了眼圈,只能叹气道“节哀顺变。”

    舒舒微微颌首,道“我没事。”

    做为侄女婿,九阿哥也完全没有感觉。

    不是宗亲,又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完全没有交情。

    “爵位的事,岳父会怎么做”

    九阿哥好奇道。

    舒舒想了想,道“什么也不做吧”

    不管如何,这个时候就争,吃相太难看了。

    眼见着九阿哥坐的安稳,舒舒道“爷可知宫中女眷怎么给娘家服丧”

    满洲本就丧服轻,出嫁女更轻。

    到了外孙这里,都不用去跪灵。

    这跟他们对外家是“尊而不亲”的习俗有关。

    现下南巡途中,上头这么多长辈。

    舒舒只是小辈,这丧服也不能随便上身。

    九阿哥摇头道“爷哪留心过这个”

    说到这里,他也明白了舒舒的难处,起身道“爷去问问惠额娘”

    舒舒点头道“劳烦爷了。”

    既为皇家妇,舒舒肯定要尊宫里的规矩。

    不过等到九阿哥离开后,她还是摘了首饰,将身上的袍子也换成了素色。

    小椿、小松等人也都跟着改了装束。

    惠妃这里,跟着太后见了一拨拨的诰命,也才回来歇着。

    听说九阿哥请见,她坐起身来,立时叫进。

    “妃母”

    九阿哥请安见礼,随后说了来意“儿子福晋正难受呢,可也不敢错了规矩,儿子就主动请缨来寻妃母了”

    不管是什么时候,丧信都让人唏嘘。

    尤其这跟她一辈的人。

    惠妃想了想,道“你福晋本就是出嫁女,不算董鄂家的人,这只是大伯,又远了一层,不用服白,去花穿素服一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满人服轻,出嫁女为本家服从更轻。

    九阿哥听了,蹙眉道“是不是太轻了先头为大嫂还服百日呢”

    论起这远近,那边可是亲伯父。

    惠妃感叹道“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规矩,婆家的孝比娘家的孝重,不但是满洲,就是汉人那边规矩多,也是如此”

    “那儿子这里呢”

    九阿哥问道。

    惠妃摇头道“要是去奔丧就系带子,出门就除孝,不去奔丧就无服。”

    要是死了的是亲丈人,顶多也就一个月罢了。

    那也是外头的规矩,皇家这里,说是讲规矩,实际上也是最不讲规矩的。

    九阿哥得了准信,点头道“那儿子记下了,回头等儿子福晋出服,再来给妃母磕头。”

    惠妃摆手道“不过几句嘴皮子,又有什么,去吧,去吧,好好陪着你福晋,这亲人离世,谁心里也不好受。”

    九阿哥应着,就站起起身,告辞离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