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里,戚沐九便带着几个暗卫出了城。
阮郁没有一起前往,因为要负责联络宁川的西凉将官,以做好相关部署。
从城外一路走来,两旁都是一马平川的田野。现在是六月下旬,西凉气候偏凉,田里的禾苗大约四五寸高的样子,极目望去,四周一片黢黑寂静,给人一种森然肃冷的萧杀之感。
几人骑马越过田野,便在戚沐九的示意下将马栓在山脚,而后步行爬上野猪岭。
戚沐九看过宁川的地图,最适合也最隐秘的地方当属野猪岭,然而让她笃定这里有炼化场的最终原因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做事风格与他如此相像,让她不得不怀疑此次的兵器事件是不是由他一手策划的。
此地地形复杂,草木葳蕤。若真建了炼化场,如此隐蔽之地,等到有人发现时,人家早已炼化完毕,想要查找罪证,已然太迟。
所以,他们得抓紧时间,赶在他们炼化前,找到炼化场的具体位置。
炼化场需要靠近水源充足的地方,而且最好是不用耗费人力物力开凿挖掘的天然山洞什么的。
戚沐九早前来过几次宁川,还在野猪岭剿过一次匪,虽然那次没抓获多少山匪,却对野猪岭的地形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尽管算不得多熟悉,不过最基本的路线她还是记得清的。
几人拿着火折子一路走到一平缓的山坳处,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哼哼声,戚沐九忙示意众人躲到矮树丛后面。
不一会儿,一头灰黑色的野猪出现在几人的视线中,个头很高,青面獠牙,是头成年野猪。
暗卫正要挥刀解决掉那个碍事的家伙,却被戚沐九眼神制止。这个时候若与野猪起冲突,它的嚎叫声恐怕会打草惊蛇,所以他们不能轻举妄动。再一个,看那野猪一副左嗅右闻的样子,应该是出来觅食或是喝水。
果不其然,见它走走停停了一会儿,终于在一处草木茂盛的地方停了下来。若是在白天,他们早就找到了河流的所在地,但这是晚上,他们的视线铁定比不上喜好夜间活动的野猪。
戚沐九几人轻声慢步地走近野猪的侧后方,仔细凝听,还真有潺湲的流水声自野猪站着的地方传来,众人面上都不由一喜,总算找到了水源所在地。
几人正要绕过野猪侧后方离去,这时有两道声音自侧前方传来。
“到底还有多久才到啊这黑黢黢的,怪瘆得慌。”
“想发财当然得费点功夫。这一天给的工钱,比你干几票都分到的多,你还抱怨个什么劲儿。”
“嘿嘿,海哥,我这不是怕咱们老大发现我干私活,惩罚我嘛。”
“他知道了又怎样跟着他能吃香的还是喝辣的肉吃了汤都不给我们留一点的玩意儿。”
“对对对,海哥说得极是。”
“要不是人家急着招人,我看你平日里与我关系最好才想着你一起,否则我还真不乐意让你同我分钱呢。”
“那是那是,还多亏海哥你惦记着小弟我。若今日真能赚到海哥说的那些钱,我就将所得的一半都分给你。”
“这还差不多。一会儿去了以后,少说话多做事,记住了哈。”
“晓得晓得,那些人不好惹,小弟我可不想惹来什么杀身之祸。”
“你知道就好。我们得快些了,去晚了,可是要扣钱的。”
“好的海哥。”
待脚步声走远,戚沐九几人才从矮树丛后面悄然走出。看来这两个山匪十有八九就是去炼化场帮忙炼化兵器的。
北燕人倒是高明,竟就地取材将这事儿办得天衣无缝。不过仅凭两个山匪的对话还不足以说明什么,眼见为实才最为稳妥。
几人于是一路尾随着两个山匪暗中前行。若是同他们一样的高手,那这样的暗夜潜行,一点的风吹草动,都极有可能暴露。
然他们跟了一路,直至到了目的地,两个山匪都没有发现身后的异样,戚沐九不知是庆幸还是想笑。
今日也算走运,没有多费功夫就找到了他们今晚的目标所在地。
见两个山匪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斜对面的山坡,山坡半中间有个一人高的洞口,洞口前插着明亮的火把。那两人走近后,好似跟守门的两个黑衣人说了什么,黑衣人便放了行。
戚沐九猜测,应该是什么暗号类的话。他们现在上去完全可以将两个守门人放倒然后进去一探究竟,但这样做,无异于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先不说他们五个人势单力薄,即便是阮郁带了人来,也不能轻易贸然行事,因为宁川现在还是北燕人的地盘儿,宁川人若是没有外力支援,稍有不慎,分分钟便是团灭的下场。
所以,今晚这个时机,他们只能等,看对方接下来会有什么具体的行动。
戚沐九派了两个暗卫前去给阮郁回信儿,自己同另外两个暗卫在黑夜中静静等待。
今晚的夜色算不得多美,弯刀似的月亮淡得几近于无,不过明亮的星星却一闪一闪地镶满了整个夜空。
待到天色微明时,上面才有了几丝异动。只见一个又一个的箱子从洞口处被搬了出来,箱口处还贴着封条。门口处的守卫吹了个暗哨,山坡下便陆陆续续地驶出十多辆马车来。
戚沐九看着那些搬上马车的箱子,一眼便瞧出那是放置兵器的专用木箱,木箱前的铁锁已不知去向,铁锁处明显有凹进去的痕迹,那些被撬掉的铁锁,其上的标识恐怕已不用她再多说,身边两名暗卫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她看了眼天色,此地不宜久留。三人一夜轮流换岗,她将刚刚休息过的那名暗卫留下,以继续跟踪那些马车的具体去向,自己则与另一名暗卫悄声离开野猪岭。
两人回到客栈时,戚沐九便吩咐另外两名暗卫前去接应留在野猪岭的那名暗卫,正要前去兵器司找阮郁商讨对策,竟收到一个小孩送来的信件。
戚沐九看过信件,表情有些凝重。新任郡守后日便会来到宁川,阮郁约她今日下午会面,共商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她将信件放入青烟缭绕的香炉,而后侧躺于榻上闭目凝神起来。他们完全可以等到后天新任太守的接风宴上将那些宁川的北燕将官一起擒获,但野猪岭炼化场中那些即将或已被炼化的兵器却不会给他们那么多的时间。
下午申时一刻,乔装过的戚沐九去了阮郁信上说的老酒馆。一家外面看着很不打眼的酒肆,午时已过,里面的酒客并不多。
甫一进门,掌柜的便问她喝什么酒,戚沐九对了暗号之后,就被他引至酒馆的地下暗室。暗室门口,阮郁看到乔装后的戚沐九差点一时没认出。
二人没说太多,直接入了暗室。暗室内十多个身着便衣的西凉将官已静候多时,阮郁跟他们说太子殿下来了宁川,他们还不信。
几个稍微年长的将官之前倒是见过一两次太子殿下,几人中甚至有几个还同她一起去野猪岭剿过一次山匪,算是比较相熟的。
但那些新任的年轻将官就不同了。他们没见过太子殿下长甚模样,其他如何,对她本人的了解也只限于她习惯佩戴银色面具,十四岁那年曾率领西凉一万将士打败北燕八万大军一战成名,以及归砚城被龙渊军攻破时与龙渊战神姬冥修在城外大战三百回合将其刺伤后从此不知所踪。
现在她本人就站在他们面前,一身青衣,一副银色面具,明明是平平无奇的穿着,却会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了目光去。
没有想象中的高大威严,可那英挺的身姿和清雅绝伦的气韵,却给他们一种独属于皇家之人的雍容风范。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