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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菜,忙碌得不行,服务员赶着去厨房,匆忙扔下一句“有,去前台点。”

    费慎起身准备过去,肩膀却让人按住了。

    “我先提醒你,”邵揽余平静说,“要付钱,我只付我吃过的东西。”

    说完他就松开了手,不带半分犹豫,好像并不是想真的阻止他,单纯告知一句而已。

    费慎语塞片刻,屁股挪回了原位。

    芯片损坏、现金丢了、储蓄卡没带,身上穷得叮当响,连半根多余的线头都掏不出。

    虽然他可以直接抢,但没必要,犯不上为了瓶酒去找人打架。

    见对方放弃了喝酒的想法,邵揽余舀一碗蔬菜汤,慢条斯理尝了口。

    “你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毛病,都是跟谁学的”

    邵揽余一股子长辈说教的口吻,费慎满心不屑中又觉得有点新鲜,正欲开口顶嘴,大堂里忽然起了阵骚动。

    骚动夹杂于沸沸扬扬的说话声中,显得十分突兀。

    哪里都不缺看戏的,前一刻还闹哄哄的饭店,心有灵犀寂静了一瞬,众人有意无意朝某个方向瞟去。

    这一安静,周围顿时没了别的声音,便衬得某处分外嘈杂。

    大堂不起眼的角落里,有张拥挤的四人桌,坐了一位形容邋遢的大叔和一个衣着灰扑扑的年轻人。

    灰衣人全身上下裹得极其严实,颈间围了块布,将下半张脸挡得密不透风,半寸皮肤都没暴露,而上面盖住眼睛的鸭舌帽边缘,露出了一头齐耳短发。

    此人肩膀宽个子高,身材却异常瘦弱,灰色外套松松垮垮,有些撑不起来的模样,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

    邋遢大叔一股脑掀翻桌上茶水,拍桌怒吼“你们这破店怎么回事让我跟个要饭的拼桌,怎么别人都不用拼桌,欺负人是吧”

    店内一阵死寂,众人沉默地注视他,一时说不上来到底谁更像要饭的。

    灰衣人被他粗鲁地推到地上,不小心摔了跤,手忙脚乱爬起来,压低帽檐想赶紧离开。

    奈何力量悬殊,又让大叔一把逮住,当众又打又骂,简直像发了疯。

    推搡间鸭舌帽被一掌拍飞,齐耳短发变得乱糟糟的,脖子上的布也被扯了开来。

    大叔骂骂咧咧“我倒要看看你是人是鬼,吃个饭都遮遮掩掩,怕不是来偷”

    骂声戛然而止,大叔愤怒的表情蓦地一怔,渐渐转变为惊吓。

    其余看热闹的客人们,也在震惊的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灰衣人脸上用于遮挡的物件没了,模样相貌暴露无遗。

    从清瘦的五官和嘴唇边的胡茬可以判断出,是位年轻男人没错,但此刻无人再关心他是男是女。

    男人脸颊深深凹陷,皮肤黝黑,是一种非同寻常的黑。好比被大火灼烫过后,形如枯槁的焦色,手上的黄皮肤却又表明了他绝非黑人。

    比起异常的肤色,男人脸上的东西似乎更加可怕。

    大块大块的烂疮布满额头、脸颊、下巴以及脖子附近,烂疮呈圆形,一半正在愈合,长出了新鲜泛红的皮肉。而另一半,则密密麻麻生了许多腐烂的小孔,孔隙里流出稀薄的黄绿液体,只这么一小会儿,便已顺着脸面脖子淌进了衣领里。

    饭店大堂落针可闻,有些人承受能力弱,一眼都看不下去,扭过头捂嘴做呕吐状。

    也有人盯傻了眼,跟尊雕塑似的纹丝不动。

    半晌,一位老太太站起身,颤颤巍巍靠近两步,缓慢抬手指着男人的脸,神情骇然。

    “这这不是传染病吗”

    第22章 隔阂

    “这这不是传染病吗”

    此话一出,场面定格了刹那,饭店大堂骤然乱了。

    大叔烫手般丢开男人衣领,火速退至三丈之外,脸上充满惊恐。

    围观群众们热闹看到一半,纷纷作鸟兽状慌忙逃散。

    桌椅倒得倒、翻得翻,有位服务员手里端了托盘,被慌张急切的人群一撞,托盘上的菜汤洒了个干净,险些烫伤了头皮。

    大家争先恐后往店门口跑,未料玻璃门直接让人一锁,卷闸门轰地拉到最下面。

    门外守着的两位煞神堵住出口,各自掏出手枪,砰砰朝地上开了几枪。

    震慑效果相当显著,一句口舌不用浪费,场面霎时恢复安静。

    客人们被吓得齐齐后退大半米,惶恐地挤作一团。

    有个膀大腰圆的胖子不信邪,莽撞地搡开面前的人,也从衣服里掏出了把枪,怒气冲冲指着门口

    “滚开真把自己当什么东西了是吧再不滚老子毙了你们”

    砰地一声

    刚还叫嚣着要毙了别人的胖子,额心赫然多出一个血洞,自己先被毙了。

    他怒目圆睁,肥厚的身体直直向天仰躺下去,将地板撞出闷重响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杀人了黑店杀人了”

    一位中年女人让眼前场面刺激得不轻,抓着头发崩溃大叫,跌跌撞撞四处躲避。

    结果下一秒,她也安静了,张大的嘴里爆开血花,步胖子后尘成为了第二个惨死鬼。

    场面总算消停下来,没人再敢发出半点抗议声,个个俱是噤若寒蝉的模样,生怕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去见了阎王。

    兵荒马乱的餐馆里,有几个人如同群体中的异类,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淡定。

    费慎邵揽余两人,从头至尾坐在原位上,双腿挪都没挪一下。

    别人急着冲出餐馆,他俩还在不慌不忙地夹菜吃饭,甚至有心情评价一句,这菜口味不行,厨师手艺真差劲。

    而另一位,则是导致大家受惊奔逃的始作俑者那位脸上长了不明烂疮的灰衣男人。

    他只身一人背对店门口,重新戴好鸭舌帽,颈脖围上了严实的布巾。

    遮遮掩掩的模样,宛如恨不得化身为一团毫不起眼的抹布,回避所有人视线,独自待在默默无闻的角落。

    可捂得再严实也于事无补,一想到鸭舌帽下面藏着什么,大家便心生恶寒,几欲反胃。

    费慎手握筷子,撇开碗里的红椒,夹了片肉送进嘴,目不转睛盯着远处的灰衣男人,仿佛要盯出朵花来。

    邵揽余斯文进食,抽空问“这么认真,看出什么了”

    “没什么,”费慎一动不动凝视那个方向,“只是想到了青叔说的。”

    河里有死人,好多个,顺着上游冲下来,尸体全是黑的干的,脸都烂了

    青叔的话犹言在耳,邵揽余当然也没忘。

    眼前灰衣男人的特征,确实与其描述的有吻合之处,再结合刚才众人的反应,八成就是前段时间镇上传的那回事了,只不过传染病

    对于这个说法,邵揽余持保留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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