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完完全全的假炸弹。
秦一舟心头石头猛然落地,骤松了一口气,背上冷汗都出来了。
“帮我把绳子解开,手麻了。”邵揽余说。
秦一舟做了个手势,让身后正在准备拆弹工具的人停下,自己弯腰查看邵揽余手腕和脚腕处的绳子。
绑着邵揽余的并非普通绳子,而是像丝线一样精细的透明金属绳。
稍微挣扎一点,都可能直接陷进皮肉切断血管,难怪对方会乖乖坐在这了。
秦一舟找出钢铁钳,小心将几根绳子剪短,再把腰间那根炸弹拆下,一块儿丢到了角落里。
邵揽余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站起来将衣服褶皱打理平整,移步到空荡荡的窗户边。
少顷,他开口,语气平淡如水“他们走了吧”
秦一舟守在背后半米远,低低嗯了声,主动担责“抱歉,是我的失误和疏忽,才造成了这个结果,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费慎几人带着截获的装甲车成功逃脱,伏罗党派来协助的人也损兵折将,再加之与维冈的交易失败以及九江城里那场交火。
这一连串的节节败退,他起码得负一半以上的责任。
人员部署方面不够完善,考虑得不够周到,自己也有点想当然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费慎没真丧心病狂到将邵揽余怎么样。
方才突如其来的爆炸,是为了转移他们注意力而施的障眼法,发生爆炸的是隔壁一栋楼。
否则邵揽余若真出点什么事,秦一舟恐怕无法原谅自己,万死也难辞其咎。
眼前的人背对这边,身影纹丝不动。
不知是纯粹发呆还是思考问题,略显清瘦的背影挺拔,给人一种孤独寂寥的错觉。
窗外传来的动静吵得让人心慌,隔壁整栋楼层被熊熊烈火包裹,一帮人手忙脚乱地来回灭火,刺目又喧嚣。
秦一舟看见邵揽余,从外套里摸出了一个蓝色物品,形状有点类似以前的荷包。
邵揽余垂眼看了会儿那个“荷包”,神情间毫无留恋,略一抬手,东西被扔向了窗户对面,火舌瞬间席卷而来,肆意将其吞没。
“和你无关。”他说。
与伏罗党的人交接完,秦一舟安排好下属善后,弄来了一辆直升机,与邵揽余飞回了郁南镇。
一同前来的还有关述关医生,直升机安全落地后,几人马不停蹄赶往遥家别院。
遥奶奶已等候多时,见他们一出现,紧迫地将人带进医疗室。
医疗室提前消好了毒,所有器械都已准备齐全。
关述放下自己随身携带的行李,认真清洗双手,穿上便捷手术外衣,开始给邵揽余处理左手伤口。
遥奶奶看着眼前忙碌的场景,神色稍显凝重,心中叹了口气,关上门出去了。
关述脸上戴着口罩,却还是捂不住他那张絮絮叨叨的嘴。
“你说你,怎么就跟自己这只手过不去了每次都伤在同一个地方,现在好了,想不留疤都难。”
邵揽余平躺于小型手术台上,注射了镇静剂,双手抖得不像先前那般厉害了。
面容恢复几分血色,整个人瞧上去状态还不错,甚至有多余的心情闲聊。
“我一个男人,怕什么留疤。”
“对,”关述无语,“您老每天日理万机出生入死的,不是这个部位受伤就是那个地方中弹,留疤是英勇的象征对吧不受点伤耽误您拯救世界了。”
邵揽余笑容很淡“没这么夸张。”
镇静剂让他状态平稳的同时,也逐渐有点昏昏欲睡。
关述又拿出局部麻醉药,打进左手伤口附近,刺痛惊醒了一点昏沉的意识。
尽管划伤的地方不算太深,但为保险起见,还是缝合一两针更叫人安心。
这边你一言我一语,氛围似乎挺其乐融融。
那边秦一舟盯着邵揽余一塌糊涂的手,整个人气压不知不觉,已经降到了最低。
忍了又忍,他终归是忍不下去了,出声质问。
“费慎就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八年前是,现在还是他究竟有哪点值得让你这么信任”
先前在义津的那股提心吊胆,到这会儿慢慢消失,取而代之变为了打心底的愤怒和不理解。
秦一舟认识邵揽余二十多年了,深谙对方是个怎样防备心重的性子。
从小到大,对身边任何亲近之人都是一再考验与试探,心思极为敏锐深重,绝不会轻易把自己命脉交出去。
他属实想不通,如此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就在费慎那个毛头小子手里栽跟头了
这句出其不意的质问,让医疗室忽地静默下来。
麻醉药起效,邵揽余左手什么感觉都没了。
也许因为昨晚一夜没睡,此刻大脑变得恍惚混沌,连说话都不像以往那般含蓄。
“我看着他长大的。”邵揽余声音空泛,沾染了一股无言疲惫,“看着他一步步到今天。”
那日费慎在河边对他说,自己等这一刻等了八年。
殊不知这八年间,在费慎不为所知的那些时光中,邵揽余也从未停止过一天对他的关注。
中途没有经由任何人之手,连秦一舟也不知晓,所有消息都是第一时间传达到自己手上。
真假虚实,半件都没有遗漏。
费慎是如何离开的费家、如何远渡大西洋,以及最后又是如何进入毒刺卖命的,他全部默默看在眼里。
出手干预的次数很少,但偶尔也暗中帮助过对方一两回。
时间一久,邵揽余便情不自禁产生了错觉,这个小孩就是自己一步步陪伴长大的,他参与了对方全部的成长轨迹。
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自认为了解他的一切,欣赏他的勇气智慧,欣慰于那份果敢毅力,更感慨对方还保留了难能可贵的善心。
以至于心底不由生出了亲切感,鬼使神差想用驯服的方式,招揽对方为自己所用。
费慎以为,曾经在栾河道上打偏的那一枪,是故意暴露自己,好让邵揽余找上门。
可实际上,他视为狩猎目标的人,从一开始就主动选中他了。
只可惜事与愿违,邵揽余太高估自己的判断力,也低估了对方破釜沉舟的决心。
费慎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外冷内热、孤立无援的小孩子了。
只有他还停留在过去而已。
伤口缝合完毕,简单包扎了两层,关述从包里掏出一小瓶药,交给邵揽余。
“先给你配了半个月的,成分和以前有点区别,效果相对更好些,你先吃着试试。”
邵揽余尚未去接,一只手横空插过来,抢走了药瓶。
刚还在生闷气的秦一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黑着一张周正倜傥的脸,抓住药瓶里里外外检查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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