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里充斥着嘈杂混乱的声音,嗡嗡嗡地耳鸣,令人头疼不已。
铁链窸窸窣窣响了响,费慎缓慢睁开沉重的眼皮,有些费劲。
身体被冻得冰冷僵硬,神经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浑身血液麻木,肢体发僵,连带着感官也变得迟钝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门外有说话的声音。
“注意着点,别真把人弄死了,上面要留活口,弄死你交不了差。”
“放心吧万哥,我有分寸,一切都您说了算。”
“我这两天出门办点事,你把人看好了,否则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好勒好勒,您尽管放一百个心。”
对话结束,有力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不消片刻,房门打开,外边光源透进缝隙,照亮小小的一角。
斑鬣穿着之前那套作战服,站在门口,脸上谄媚的笑容消失不见,被一抹恼怒阴鸷替代。
他妈的许万灯这个孬种废物,办法是他想的,人是他抓的,活也是他干,结果功劳都让对方占去了不说,现在还得留着费慎那条贱命,想出口气都不能下死手。
斑鬣暗自爆了句粗口,吐出一泡痰液,反手摔上门,大步走到费慎跟前,狠狠一脚踹过去。
“别他妈给老子装死”
铁链震得哗啦响,费慎被踹得上半身不稳,膝盖摩擦地面,整个人往前一扑,又被铁链拽了回去。
他大腿中弹站不起来,只能跪在地上保持平衡。
费慎抬起头,面上没有一点痛苦之色,反而满满的嘲弄“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还当你死了呢,没想到是跑来边境给别人当走狗,你还不如死了。”
意料之中,斑鬣很快被激怒。
他拎起旁边的棒球棍,一下接一下重重敲击费慎肩背与腹部,一边打一边怒骂不堪入耳的脏话。
胃部被棒球棍打中,费慎胸口骤然掀起一阵恶心。
闭了闭眼,他后槽牙紧绷,尽力忽视掉身体麻木的疼痛,保持头脑清醒。
斑鬣的吸毒史不会太久,但在赌场输光了家当的那时候,也的的确确已经成瘾,整个人近乎疯癫,想要短短几个月内完全戒除,恢复到健康状态,基本不可能。
能如此行动自如,说明现在极大概率还在吸,对比曾经消瘦了两个度的体型,也间接证实了这个猜测。
可一个长期吸食毒品的人,在药物强烈的危害和影响下,究竟是怎么做到体型和肌肉力量不成正比,行动速度以及身体敏捷度比原先提升了数倍不止的
就连冷啡受害人之一的邵揽余,仅仅是曾经误用了少量冷啡,过去数年间,一直在积极接受药物治疗,也没有不良嗜好,却还是没法正常开枪。
更重要的一点,斑鬣当初早已被毒刺除名,身上钱也花了个精光,差点就要被赌场老板砍手砍脚的节点,却被忏摩的人救了回去。
忏摩是如何知道斑鬣的存在的为什么能那么凑巧地把人救走,当初斑鬣又是从什么途径,接触到含有吗啡成分的毒品的
费慎的思绪不经意模糊了一瞬。
到底是哪里、哪一步出了问题
铁链震动的怒吼回荡在房间里,噪耳不止,费慎整个人摇摇欲坠,突然又是极重的一脚踹过来,腹部再次遭受重创
大脑陡然间清醒,他犹如醍醐灌顶,脑海中冒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方牧喜。
同样是忽然加入忏摩,同样是短短几个月内,身体状态大幅度提升,出现了明显不符合生理规律的变化。
是药物,只有药物才能在短时间内,最大程度改变一个人的体质。
嘭
棒球棍敲在中枪的大腿上,力道之重,让棍身裂开了一道缝。
伤口瞬间血流如注,费慎闷哼一声,疼痛感霎时在意识里回笼,脸色唰得一下惨白无比,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斑鬣扔掉开裂的棒球棍,一只手掐住费慎脖子,把整个人望上提了提。
“在我面前作威作福那么久,真把自己当什么东西了是吧,你不是挺能装吗,这时候怎么不装了要不你磕两个头求求老子,老子让你死个痛快,怎么样”
费慎仰起下巴,盯着斑鬣扭曲偏执的神情,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你不敢,你还得求着他们给你药,让你继续像条寄生虫一样苟延残喘。”
阴森的笑容僵在脸上,斑鬣眼球外凸,表情变得极为恐怖。
“行啊,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猛地甩开费慎,抽出腰间一柄匕首,将锋利的刀刃插进费慎右小臂,随后一点一点,刀尖在血肉里搅动起来。
费慎面色倏然涨红,脖子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却愣是一声不吭。
“费慎,鼎鼎大名的狙击手k要是从此以后都不能开枪了,成了废人一个,那场面该多有趣呢。”
斑鬣嘴里发出嗬嗬的笑,神情极尽癫狂,刀尖凌迟着那条胳膊,一寸寸将其剜得鲜血淋漓。
须臾,手臂豁开了洞,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芯片掉出,落进了地上的血泊里。
第118章 荼蘼碎
晋山台军营驻扎地。
医护们推着担架车,不断在营地里来来往往,忙碌的身影进出各个营帐,争分夺秒救治每一位负伤的士兵。
军营一片兵荒马乱,堪比充满硝烟的前线,只不过这是另一场抢夺生命的战争。
带兵冲锋陷阵的乔朔,也是负伤而归,正在营帐中清理伤口。
帐帘被人撩开,谢掩风携一身料峭的寒意进来,目光划过对方后背的伤口。
“北图塔往九江城撤退了,白焰停军在娄曲,也没有要继续进攻的意思。”
乔朔紧紧蹙眉,不知道是疼还是烦的,说道“管那群王八羔子耍什么手段,让军营里还能站着的,全部给我去守边防线,来一个杀一个,等以后回了科谟,但凡杀过三十个叛军以上的,通通封二等功。”
乔朔一声令下,身旁的副将领命而去。
谢掩风顿了顿,终究没将扫兴的话说出口,只讲了一句“少将好好养伤”,便退出了营帐。
谢掩风在账外站了会儿,望着眼前凌乱的景象,鼻尖闻到了风中掺杂的血腥气。
心中隐隐沉重,回想起这一场险象环生的交战,总感觉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线索。
比起晋山台的焦头烂额,临定城的驻扎基地相对平静得多。
可这种平静底下,却暗藏汹涌的危机。
毒刺派出去的那五支小队,由费慎带领的那队被维冈军前后包抄,各自分散迷失在了尤州边界的丛林中。
不幸中的万幸,钱曼文和赵林木虽然身受重伤,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在重重追捕下杀出了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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