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里的一众恶魔都有些泄气。
“啊, 这么多年，我们才有这点东西。”
“游戏主机坏了，我真是脑子没转过来, 我拿什么手柄啊”
“那里面有我的战绩啊”
“太恶心了，真晦气”
“现在怎么办啊”
“”
唐灵看着之前铺设好的工作区, 也有些堵心。
那里原本整洁干净。都是地狱里这帮懒恶魔，搅石灰、和水泥，撅着屁股一块砖一块砖铺上去的。
是她精心挑选的不反光的奶油白色微水泥瓷砖，连填缝剂的颜色，都是她在人间试了好几种后挑选出来的。
现在全被岩浆烧了个一干二净。
唐灵来得晚, 只隐约看到了红头发嚣张的身影，连脸都没看清。
乌列尔是吗
这个天使让她少见地有种想把他脑袋按进岩浆池里的冲动。
一只地狱里最与世无争的老恶魔, 也来了脾气，砸碎了手里抢救不及时，被溅起的岩浆液烧穿的4k显示器“是乌列尔啊打不过，好气”
唐灵对天使了解的并不多，立刻打听“他很厉害吗”
“当然他可是四翼智天使, 比我们的阿撒兹勒大人, 还多两只翅膀呢, 阿撒兹勒大人坠落前是座天使。”
唐灵下地狱以后，接触的都是恶魔, 在人类世界跑来跑去, 完全没了解过天使的事, 更不了解天使的分级。
“炽天使座天使快多讲点，让我也长长见识。”
“六翼炽天使，我们的路西法大人就是炽天使。还有那位的大儿子米迦勒也是炽天使。四翼智天使，比如刚刚那个乌列尔。二翼座天使, 我们的阿撒兹勒大人。”
阿撒兹勒是二翼座天使
她记得，阿撒兹勒上次在地狱里，露出膀子用圣光惩罚恶魔时，只露出了一双膀子啊。
“乌列尔这么厉害，那刚刚为什么没直接杀了我们。”
“天使的力量在地狱里会受到压制。再说我们的阿撒兹勒大人，在坠落前掌管天使的守卫队，实力同样不容小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他在地狱里与阿撒兹勒大人开战，弄出太大动静，路西法大人的封印会出现裂痕。大人的封印要是裂开，乌列尔他一定有来无回”
恶魔们气冲冲捧着坏掉的设备坐在地狱里的空地上，恨不得路西法大人的封印能立刻破裂，狠狠揍乌列尔一顿。
这飞来横祸，让恶魔们彻底失去了玩乐的心情。
上一秒恶魔们还在地狱里打着游戏唱着歌，下一秒所有东西都被毁得一干二净。
面对地狱里泄气的一众恶魔，唐灵只好打起精神给他们鼓劲儿，“没事，正好我嫌咱们地狱里红光太丑，准备安天花板，重新装修呢，这一下还省得咱们自己拆除了。”
众恶魔立刻被唐灵的话吸引了注意，“你要搞什么东西天花板咱们也没有柱，这怎么安装”
唐灵一边比画自己的构想一边说“可以自己立啊搞个集成吊顶。成天看这地狱里的红光，正常魔都会看得烦躁。人类世界有种新出来的灯，可以模拟日光，白天黄昏黑夜都有，回头咱们安上一大片，乍一看跟外面没有区别”
“人类世界还有这种好东西呢”
“高低给我们安排一个”
“费电吗我看这批灵魂不行啊，又要报废了啊”
“我们现在已经让漆黑的人类灵魂轮流上发电机了，就是生怕又报废碎成渣了，太不禁使了，还得让他们中间歇歇才行”
“”
恶魔们直肠子，脑回路短，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么一会儿已经开始讨论起了费电之类的问题。
饶是唐灵也没想到，地狱里的恶魔居然为了更好地打游戏，有了节电意识。并且还知道让漆黑的灵魂，轮番上发电机，以延长他们受罚赎罪发电的时间。
恶魔们这点为数不多的脑子，全都长在了怎么更好的娱乐上面了听得她好气又好笑，反倒缓和了不少被乌列尔搞出来的郁气。
房间里的乌列尔低头看着自己最小的弟弟，这个父亲曾经最宠爱的儿子。
路西法举起自己的平板问“乌列尔，你玩过这个游戏吗，叫开心消消乐，可我玩得一点都不开心。但是又忍不住一直玩下去。或许是因为我讨厌输吧。”
乌列尔一点不关心什么人类的愚蠢游戏“外面正在说话的那个小恶魔。为什么要把印交给那么恶心的东西。”
“为什么不呢。我与阿撒兹勒又用不上那种东西。她又是这么多年第一个知道孝顺我的孩子。”
乌列尔死死拧着眉头，似乎听不得恶魔一句好话。
他有些嫌恶地开口“你是在夸赞恶魔吗恶魔是比人类还要恶心的存在，这是我们之间的共识。”
石椅上的路西法笑了，并没有笑出声，似是有些无奈，有些不解，又带着些嘲弄。
“我亲爱的哥哥啊。你们与父亲的玩偶才是我所认为的最恶心的存在。这件事才是天堂、人间、地狱、炼狱，所有生物的共识，不是吗父亲创造出的所有生物都知道我为什么被困在这里。”
“路西法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清醒”
“巧了，我正想问你同样的问题。”
兄弟二人不欢而散，乌列尔离开地狱时，仍带着怒气，离开前死死盯着唐灵。
因为实力的差距，无故挑衅的加害者，哪怕行凶过后，依然可以大摇大摆走出去。
这让唐灵更迫切地想提升自己。
唐灵知道，这个天使或许是因为她接连抢走两个纯白灵魂，所以才急了，闯进了地狱。
她当初是个人类，抢对家公司业务的时候，对家公司的人也是这么瞪他的。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纯白灵魂比她想的还要重要。
随着乌列尔的注视，唐灵额头上的印记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
其他恶魔们想问唐灵究竟自残到把脑门上搞出了什么东西，可是乌列尔这个外人在，又不好开口。
乌列尔的气息，压制得他们无法动弹，有阿撒兹勒的保护，他们才得以喘息。
等到乌列尔离开后，地狱里的恶魔们齐齐松了一口气，连忙询问唐灵
“唐，你没事儿吧你脑门在发光啊”
“你这是什么离谱的变态癖好啊”
“你这玩意老疼了吧。”
“”
唐灵脑门的红印随着乌列尔的离开渐渐黯淡。
她拨开围着自己的恶魔，喊阿撒兹勒，“大人阿撒兹勒大人咱们能不能把门反锁啊这地狱也不能就这么让天使随便进吧”
这可是自己的老巢啊
搞得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阿撒兹勒原本正盯着被乌列尔锁上的地狱之门陷入了回忆，听到这种过于离谱的发言，阿撒兹勒转头看向唐灵，目光中带着极其罕见的呆滞。
哈
几千年
几千年从没有一只堕天使或是恶魔说过这个问题。
他估计就算是天堂里的天使们也想不到会有恶魔提出这样离谱的要求。
地狱里的所有恶魔想的都是如何跑到人间尽情享乐，堕天使们想的都是跟天堂开战夺回自己的领地。
地狱哪里会有谁想到主动锁上地狱之门，不让外面的生物进。
毕竟地狱是人类感到恐惧、恶魔想要逃离、天使觉得厌恶，所有生物都不愿接近的地方。
唐灵
所以只有我一只魔，真心把这里当成初创公司和快乐老家来建设的吗
地狱不好，又不能离开，那就建设地狱啊
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
阿撒兹勒“你是认真的”
“对啊这里明明是我们的地盘，怎么能让外人随便进呢。就没有什么咒语之类的东西吗”
其他的恶魔也纷纷附和唐灵。
“就是啊，大人。看看那个天使把我们这里祸祸的我的桌子都被烧坏了我还在上面刻我名字了呢”
“这突然一下，可吓死魔了呢”
“幸好有大人您保护我们，不然我们绝对活不到下一局游戏”
“”
阿撒兹勒无法理解。
他想不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为什么这帮恶魔要在一个破桌子上面刻自己的名字，搞得好像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
比如为什么明明这帮恶魔在唐灵去人间的时候，偷偷吐槽唐灵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抱怨唐灵提出的什么轮班制度不好，觉得唐灵太烦魔了，却在这个时候关心唐灵，支持唐灵的决定。
最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这个唐灵，上蹿下跳，什么东西都往地狱里搬。
简直就像是把这个连半颗有生命力的植物都没有的、破落的、怪石嶙峋，充满硫磺燃烧过后味道的地狱当成了什么风水宝地。还一本正经地提出不能让天使随便进。
“唐灵，你跟我过来。”
唐灵在恶魔中简单交代了几句，安抚恶魔们不要着急，先把岩浆清理一下，然后跟阿撒兹勒离开。
她发现阿撒兹勒把她带到了她刚转化成为恶魔后，出来的那个地方
路西法房间的门口。
直系大领导的大领导门口。
“大人”
“进去。”
唐灵还能记得刚转化时路西法带给她的强大压迫感。
那是一种远超阿撒兹勒的力量，让她无比憧憬想要达成的强大力量。
只是随着唐灵走进后，憧憬变成了疑惑。
“exceent”
嗯
这是
“过来。看看我的战绩。你给我的礼物，我还没谢谢你。”
唐灵一边如路西法的要求上前，一边谦逊地反驳，“大人，这都是我们这些恶魔应该做的”
她看了一眼平板左上角的时间
不她什么都没看到
不管谁问，她都什么都没看到
“大人您自然是世间最优秀的。”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啊
“我父亲并不这么想，我的哥哥也不这么想，人类也不这么想。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唐灵现在哪还能想到什么问题。
她现在满脑袋都是路大要是把平板时间设置调回来，消消乐多久才能恢复到正常能玩的状态
电子产品的时间线不可能倒着走，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三个月前，鬼知道被他调到了几年后的那个月份啊喂
救命啊他怎么好意思显摆的啊
早说啊咱也不是没有钱哪怕充钱解锁也行啊
唐灵的脚趾简直要扣穿地板，扣到下面的灵魂储存仓库里了
他问什么问题来着
“大人，这个问题”
唐灵再三斟酌思考，这个简直可以说是雷区里蹦迪的问题。
“我觉得，您的优秀是客观事实，这是他人的意志不能够改变的事实。”
路西法轻笑一声，挪动自己的身体，他身下的石椅顷刻间被红色符文咒印覆盖“如果我足够优秀，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唐灵这才把注意力放在路西法本尊身上。
一头金色的小卷毛，被红光晃得橙红，发量有些过于充足，将额头遮挡得严严实实，盖住一半的眼睛。
眼神交叠的一瞬间，唐灵就意识到，他是与自己一样的。
傲慢，极致的傲慢。
在其他人面前还好，在同类面前藏都藏不住。
不知是因为路西法坐在石椅上头微昂着的角度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唐灵总觉得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丝若有似无的委屈。
是因为一直被困在这里
因为不被理解
还是因为他刚刚那个脑残哥哥
亦或是，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为什么失败被困
“那可能是队友不太行”
反正总不能说自己最大的大老板能力不行吧。
一旁的阿撒兹勒脑袋几不可查转了个角度，瞥了唐灵一眼，又缓慢转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
察觉到阿撒兹勒动作的路西法突然大笑了起来，身体前倾，本就半敞的衣襟露出了更大的角度，健硕的胸膛，与他少年人的无辜面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人间的雕塑将他塑造得太过苦相，神的造物，怎么可能那样丑陋。
唐灵见过的这三个天使，阿撒兹勒、乌列尔、路西法，无一不是貌美到让人心惊。
不过她关注全部重点，都是想给自家老板换一套干净的新衣服。
知道的是地狱，不知道还以为是乞丐头子呢。
家里这一群恶魔，要不是她买衣服带回来，等什么时候集体出游在人间现身都得被认为是什么专业讨饭团体
啊，上火，地狱里没一个省心的。
“那你觉得你这个队友怎么样。”路西法笑声渐停，嘴角弧度仍在，眼底却没了笑意，语气认真了起来，“等到下一次战争开启，我们地狱能赢吗”
路西法的目光直直地望进唐灵的眼底，让她无法躲避。
她看到了路西法眼中的执拗。
他想赢。
唐灵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
恶魔们的懒惰、老恶魔们隐晦的话、凋零的魔口数量
是天堂与地狱的战争中死掉了吗
是因为失败，所以放弃挣扎了吗
她不需要问战争失败了会发生什么。
答案已经在地狱里了。
路西法肯定不会死，只会被困在石椅上。就像是她看过的一种据说很科学的教育孩子的方法一样，让犯错的孩子坐在椅子上不许离开，直到认清自己的错误，道歉反思才能结束惩罚。
她没有孩子，不知道这种方法对人类的孩子有没有用，反正对神的孩子肯定是屁用没有，不然路西法也不会仍旧在这里。
至于恶魔们恶魔们会死。
会在战争中，被天使屠杀，像是群需要被清理的蟑螂蚂蚁。
“请问大人”
“敌方数量有多少”
“技能都是什么”
“战争地点设置在哪里”
“距离开战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敌方的武器装备”
唐灵一连串问了几乎所有能想到的问题。
开玩笑
她唐灵从地狱醒来那一刻起，就是准备稳坐管理层的她怎么可能当个炮灰死于毫无准备的战争里
路西法又笑了起来，肩头不断耸动，有些调侃地问“你是认真的刚转化没多久的小恶魔，只不过比别的恶魔多吸收了一些能量而已，就一本正经地准备跟天堂开战”
“提前做好准备总比等死要好吧。起码尽全力准备后，失败了也不会后悔。”
“那你就开始准备吧。”
“啊”
唐灵完全摸不到头脑。
这怎么说开打就开打啊现在就准备开战了是不是有点草率啊，大聪明
阿撒兹勒适时解释“你额头上的印章。是地狱执掌者的标志。”
唐灵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脑门。
地狱执掌者
撒旦
她错了她又又错了
她不该吐槽这东西丑
这样的好东西，就该顶在脑门上
唐灵面上没有流露出太惊喜的表情，依旧淡定，眼睛却出卖了她，露出了几不可查兴奋的光芒。
“别高兴得太早，小不点，这东西最大的作用是战前无法杀死敌方将领。等一开战，被集火的第一个就是你。你真觉得你能赢”
听到路西法集火之类的话后，唐灵严重怀疑这个大聪明玩过的绝对不止消消乐一个游戏。
“放手去做吧，我倒要看看，已经这最后一次战争，你还能做到什么程度。”
唐灵从路西法的房间出来后，又摸了摸自己脑门上早就没了痕迹的印。
也就是说脑门上的印章，有点像是两军交战前的令旗。
平时除了显眼，没什么特殊功能。想带领整个队伍需要正式的令旗，但是路西法他们两个因为拥有绝对的实力，所以并不需要这种东西。
这东西唯一的好处就是，规定时间里，不能动手破坏。但是规定时间一到，摇着小旗的她就是最明显的靶子
唐灵
把平板还给我
真想把路西法一千多关记录的消消乐卸载了
唐灵看着地狱里处理岩浆的恶魔同事们心情很复杂。
好消息，升官了。
坏消息，没屁用。
就算不用这个东西，按照地狱里阿撒兹勒三不管的状况，也是她在主动张罗各种事宜。
恶魔们看到唐灵出现，一窝蜂地围了过来。
“唐灵，你什么时候出去啊我桌子腿折了。”
“能不能买配置更高一点的电脑啊，新装了个游戏，我感觉带不太起来。”
“我之前附身那小孩有专门打游戏的键盘鼠标，你给我带一套呗。”
“”
好消息，恶魔们与现代接轨了。
坏消息，方向接偏了。
唐灵举起自己的右手，手心朝向众恶魔，示意他们停下来。
“都别说话，让我静静”
唐灵躲到了资料室，翻看女巫的书籍。
指尖不断在牛皮本子上敲击，出卖了她的情绪。
她脑子里很乱，一大堆的问题。
女巫的身份不管真假，现在都不能言明。
额头上代表地狱管理者的印记，让她已经被天使盯上了。
纯白灵魂的战略价值
更别说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战争。
而她现在手里除了一个能在人间行走的皮囊，以及暂时不会被天使秒杀，没有任何能打的牌。
女巫们去哪了
还有当年的堕天使们现在在哪
地狱总不可能稍微强大一点的堕天使都被杀掉，就剩路西法和阿撒兹勒两个了吧。
那还打个毛线球啊
“你怕了”
唐灵抬头，发现阿撒兹勒也来到了资料室。
“没有。大人，我只是需要安静的环境，思考该怎么为未来的战争做准备。”
“呵，如若你见过炽天使真正的力量，就不会想这样天真的问题。连我一瞬间的圣光都无法承受，居然妄想与天使军团对战。唐灵，你比这聪明才对。少做无用的挣扎，抓紧去找我想要的灵魂。”
唐灵这才明白，阿撒兹勒来找她，是为了催她找灵魂，让她别浪费时间。
她就知道这货不会有什么主动提点安慰她的好心
“大人，曾经开战过几次”
“两次，第一次在天堂。一次在地狱。下一次，在人间。”
在人间
在人间
许是人性并未彻底泯灭，唐灵的第一反应是，凭什么
人类生活得好好的，凭什么人间要成为天使与堕天使之间的角斗场。
可很快，她理智占据上风，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不凭什么。
脑子稍微清楚一点的都明白，强权之下皆蝼蚁，弱者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这个道理。
“大人，我见到过一个死神，他说纯白的灵魂有战略价值，那普通的灵魂呢是不是收来越多的灵魂，战争开启后对我们地狱越有利”
“当然。人类的灵魂拥有非常庞大的力量，越纯净，力量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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