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没解清,他随时可能复发,娘娘若不信可以去问鄞医师”
太后闻言,沉默片刻,朝仆婢抬了下手。
洛溦挣脱开来,连忙奔到一旁的桌案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漱口。
嘴里的药汁吐干净了,但刚才被两人合力钳制,终是灌下了一小口,喉间一阵灼烧。
太后居高临下,口气冷漠
“不喝也行,哀家以后就把你关进地牢、当药人养着,逍儿需要的时候,放你点儿血便是。反正你们宋家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
她拖着沈逍和洛溦的婚事,迟迟不肯定下婚期,倒也不是想要婚约不作数。
毕竟她同大部分世人一样,将冥默先生视作半个神人,心里忌惮着他的预言,害怕外孙若不娶这宋氏女,就会有性命之忧。
但男人三妻四妾,并不是说娶了宋洛溦,就不能再娶别人。
所以太后原本的打算,是要先从王家选个合适的女孩与沈逍成婚,再同时抬洛溦入门。这样既应了“夫妻”名分,又在地位上被王家姑娘压一等,将来不用她解毒了,再打发得远远的,根本碍不了什么事。
冥默先生还在世时,太后没好将自己的打算明示。两年前冥默辞世,太后才开始慢慢挑选合适的王家姑娘,这期间拖着宋家不闻不问,对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那商贾出身的宋行全一家,在太后眼中就如同野草尘埃一般,能有这样的机遇已是他们天大的福分,还能有什么怨言可谁知那姓宋的居然野心如此之大,不声不响的就攀上了张家
洛溦明白太后恨的是什么,平复气息,上前跪礼,抑着蔓延的灼痛解释道
“娘娘明鉴,此事都是误会因为我前几天不慎卷进了大理寺的一件案子,家父为救我出来,求到官署上峰处,不知怎么就被张尚书知道了。娘娘也知道,我们宋家人微言轻,大人们若有什么吩咐,我们除了照做,再无别的选择。”
太后放下药盅,保养极好的纤指拢了拢袖口,语调轻蔑
“你们自己闯了祸,遭什么罪都是应该。泄漏与逍儿有关的秘密,你父兄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洛溦明白这种时候,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服软。
“娘娘开恩,此事皆是我一人的过错家父求人之时,只提过婚约,不敢言及其他。太史令中毒之事,除了家父与我自己,再无第三人知情,还求太后娘娘开恩”
太后见洛溦态度谦卑,好歹看着顺眼,哼了声,示意宫婢将她拉起。
眼下正值朝权争斗日渐激烈之际,太后忙于固权,倒也没有工夫为了小小宋家的事太过分神。
“张竦插手皇室内务,哀家自会秉公执法,让他知晓利害。至于你,今日先给你一个教训,让你弄明白自己的位置。这大乾境内,但凡哀家想杀的人,没有谁能逃得过你与逍儿的婚事,怎么办,何时办,一切全凭哀家作主,由不得旁人插手,懂了吗”
洛溦被宫婢扶起,脏腑间的灼痛却已弥散开来,禁不住微蜷着身子,颤声道
“凡事但凭太后娘娘吩咐。”
倒了八辈子的霉,卷进太后这个老妖婆和煞神齐王背后张家的权斗里面,两头遭罪
她熟悉药材,凭着先前药汁的气味和此时身体的反应,辨出里面应该是用了草樱果。
这草樱果算不得剧毒,却偏与川乌相冲。恰她这几日用的手腕伤药里就有川乌。
洛溦努力调节呼吸,一口气吸进去,感觉眼前天旋地转,肺腑都开始麻痹起来。
扶着她的宫婢感觉身子一重,忙提拎了一把,把人挪到旁边的美人榻上,俯身查看
“娘娘,这丫头像是昏过去了。”
王喜瑞略通医术,上前探了探脉象,又端过先前的药碗看了眼,向太后禀道
“可能是刚才咽了些药汁,暂且昏过去了。”
太后皱眉,“没用的贱丫头”
躺在美人榻上的洛溦鬓发汗湿,双眸紧闭,意识却很清楚。
麻是真麻,痛也是真痛,但还不至于昏过去。主要是实在不想再受太后折腾,所以索性自己主动“晕倒”算了。
她从小在郗隐那个怪人身边长大,太了解应付坏脾气之人的法子了。人都是越骂越生气,太后一直训斥,就会一直火大,指不定还会冒出什么毒主意。自己装装吃苦,也好让对方消气,早点大事化小
太后见洛溦昏了过去,果然感觉解了些气,想了想,也懒得再跟她计较了。
只是又担心这丫头万一毒坏了身子,耽误外孙解毒,吩咐王喜瑞“去找郑太医过来。”
王喜瑞躬身领命。
先前所行密道的暗门对面,有一段向上走的台阶,连接着燕蓟殿的偏殿。王喜瑞转过屏风,上了台阶,匆匆离开。
另一头,洛溦听见要传太医,不安起来。
草樱果与川乌相冲,滞阻脉象,所以刚才王喜瑞探自己脉,以为她昏厥过去。但太医的医术高明,一查便能知道自己是装晕,到时候太后还不知要如何发飙
她纠结了一瞬,决定还是得自己适时“醒来”。
正掐算着合适的时间点,忽听一阵咣咚声响从王喜瑞离开的台阶上传来。
缀着珠箔的银屏被“砰”地撞开,掀翻在地,珠翠撒了一地。
身高马大的王喜瑞从阶上滚下,撞倒了屏风,人却支肘撑地迅速爬起,先是看了眼太后,又转向台阶方向,伏低行礼道
“太太史令。”
沈逍清润水色的衣袍,自阶台缓步拂下。
太后抬眼望去,语气难掩惊讶
“逍儿你,你怎么找来了”
燕蓟殿的这间密室,原是大乾建朝之初,萧氏先祖所筑的避难之所。
彼时新朝初立,根基孱弱,为防万一,皇室在皇城外围修筑了朝元宫,毗邻祭天坛和外城,再从宫城内挖掘了一条通往朝元宫燕蓟殿的密道,备以危机时逃难所用。
到了明宗一朝,国力渐强。明宗素有雄志,又觉得预设逃生之路是一种怯懦的行为,便下令在朝元宫开辟蓬莱池,引水彻底封堵住密道。只留下了最后一段从假山到燕蓟殿的通道,作为皇室的秘密,由历代君王口口相传。
然而先帝驾崩得突然,临终前只来得及将密道之事转告身边侍奉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而太后出于考量,并没有把此事告诉彼时年少的儿子。她自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